更何況，程卿還玩起來文字直播，生怕他不夠糟心似的。

    指尖上下劃拉了幾下，眉眼間的冷意好似寒冬料峭。

    【替你媳婦擋酒?！?/br>
    【往你媳婦的方向坐近了五厘米。】

    【今晚第十七次偷看你媳婦，哦，是正大光明的看。】

    太陽xue突突地疼，胸中一陣火燒火燎。

    如果情緒能具象，沈陸一覺得自己的火氣應(yīng)該能把天花板點著。

    但他分得很清楚。

    他的情緒不能叫吃醋，因為宋菩菩在這件事情上并沒有任何不當?shù)难孕小?/br>
    他的情緒叫危機感，叫占有欲，不過是生怕自己的寶貝被他人覬覦。

    往身后一仰，沈陸一闔眼壓了壓火氣，悶聲等了片刻，終于撥通了電話。

    ///

    飯桌邊的氣氛很是火熱，推杯換盞間皆是相互恭維的漂亮話。

    反扣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嗡嗡作響隱在談話聲中不算明顯。

    邊南渡抿了口酒，將酒杯放回桌上時才察覺輕微的顫動，掀眼一看，是宋菩菩的手機。

    宋菩菩幾分鐘前才離席，雖然不曾交代去向，卻也總歸就那么幾種可能。

    不消多時震動停止，邊南渡也就沒在意，支著下巴聽人說話，可不多時又有震動傳來，反復(fù)了幾次，倒像是有急事的樣子。

    他略想了想，左手一探，捏著邊緣將手機翻了過來，視線掠過來電顯示，單邊眉挑了挑，眸色暗了幾分。

    小男友？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看了眼背對他的程卿，正和人相談，又看了眼桌上并排而放的兩部手機，邊南渡稍吸了口氣，暗芒劃過眼底，像是做了什么決定。

    程卿在外甚少喝酒，眾人敬著一聲程老師也不敢多勸，輪到宋菩菩就更不敢勸了，最初勸的酒都被邊南渡擋了回去，宋菩菩安心地喝了半扎玉米汁。

    沒有喝酒助興，一頓飯結(jié)束得很快。

    司機仍是在向巷口等著，眾人各自道別后散去。邊南渡倒是問了宋菩菩是否要送她回去，被她婉拒了也就不再堅持。

    宋菩菩最后還是搭程卿的車走的。

    “提案做得不錯，”程卿拍了拍宋菩菩搭在膝蓋上的手，出聲夸了句，“雖然還需要完善，但是題材和模式都算新穎，看樣子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邊南渡一直沒表態(tài)，宋菩菩難免忐忑，現(xiàn)在聽程卿一說，倒是松了口氣：“謝謝伯母，說實話，我還真是有點緊張?！?/br>
    程卿主攻影視，對綜藝的鉆研說不上精通，但畢竟幾十年的經(jīng)驗擺在那，倒也真能提點她幾句，宋菩菩都仔細地記了下來。

    “你跟邊總怎么認識的？”程卿說完正事，話鋒一轉(zhuǎn)。

    宋菩菩怔了一瞬，如實回答：“和朋友聚會的時候碰見過一次?！?/br>
    “倒也說不上認識，就是我差點撞上人的時候邊總拉了我一把，”她補了句，“壓根沒想過還會見面?！?/br>
    程卿應(yīng)了聲，沒再追問，心里卻有幾分疑惑。

    看邊南渡的態(tài)度，她還以為是多深的淵源，敢情就是匆匆一面？

    總不會是一見鐘情吧？

    ///

    “啪?！?/br>
    插上房卡，按下開關(guān)，房間驟然亮了起來，出門時凌亂的床已是整齊，明顯是被整理過了。

    宋菩菩拉開衣柜，從浴袍下方的隔層里取出一次性拖鞋，被高跟鞋折磨了一整天的腳終于得以解放。

    將隨身的東西歸置好，坐在床邊，寬敞的房間里一片寂靜，宋菩菩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默了幾秒，目光掃過墻上的掛鐘時，她輕笑出聲。

    一晃都到晚上了，沈陸一竟然沒來sao擾她，還真是稀奇。

    從床頭的手提包里翻出手機，屏幕自動亮起，宋菩菩卻是嚇了一跳。

    這不是她的手機?。?/br>
    第57章

    驚疑之際,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是一串座機號碼。

    宋菩菩猶豫過后還是接起, 試探地問：“你好？”

    話筒里傳來一聲輕咳，隨后是男聲：“我是邊南渡。”

    “邊總？”宋菩菩蹙了蹙眉，飯局的畫面在腦海中疾閃而過, 疑惑的神色更重。

    邊南渡到家已經(jīng)有一會兒，領(lǐng)口的紐扣松了幾顆, 袒露出胸前一小片皮膚，緊實的胸肌撐得襯衫略微起伏, 平整的布料上有凌亂褶皺。

    坐姿懶散，連帶語氣也多了幾分隨意：“嗯, 手機拿錯了, 發(fā)現(xiàn)沒有？”

    “剛發(fā)現(xiàn)。邊總，您看是怎么換回來？”宋菩菩眉頭緊皺，話音便帶了些許急促, 說完覺得不妥，又補了句，“別耽誤您的正事了。”

    邊南渡幽幽開口：“御景大廈a座1901。”

    “??？”

    “晚上喝酒了, 我不能開車, ”邊南渡將煙碾滅，“你打車過來吧.”

    ///

    高跟鞋換成了小白鞋，和白天相同的裝扮, 愣是少了幾分成熟撩人。

    宋菩菩坐在車里，支著下巴望向窗外, 街邊的燈盞落入眼底漾出盈盈波光，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困惑。

    到底是什么時候拿錯的？

    半晌沉思過后，宋菩菩長嘆了聲，暗罵自己不長記性。

    御景大廈坐落在二環(huán)，離她入住的酒店不過十分鐘左右車程。出租車在寂寥夜色中一路暢通，沒多久便駛停在大廈樓下。

    深藍色的反光外墻隱在夜幕里，似融合又似突兀，宋菩菩環(huán)視了眼，跨進光線明亮的大堂。高檔公寓免不了出入登記，值班的警衛(wèi)向邊南渡確認后，嚴肅的臉色和氣不少。

    電梯停在十九樓，一梯兩戶，宋菩菩瞥了眼正對電梯口的指示牌，左轉(zhuǎn)，站定在門前屈指扣了兩下，第三下還沒來得及落到實處，門已然敞開。

    右手還舉在半空，宋菩菩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白天梳得整齊的頭發(fā)變得蓬松，略微顯得散亂，西裝被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隨性的灰色家居服，慵懶的模樣好似換了個人。

    嘖，大老爺們，還有兩副面孔呢。

    宋菩菩暗暗想道。

    邊南渡將她的詫異看得清楚，反倒笑意更重：“來得還挺快?！?/br>
    “怕耽誤您處理工作啊，”宋菩菩從善如流，抬手將手機遞了過去，“物歸原主。”

    邊南渡挑了挑眉，手指稍動，東西便落在掌心里，手肘將門抵得更開了些：“進來吧。”

    語罷，他轉(zhuǎn)身往里走，走出兩步之后身后悄然，轉(zhuǎn)頭看見宋菩菩乖巧地留在原地，臉上的笑意禮貌又疏離。

    “我在這兒等就行，”宋菩菩還沖他揮了揮手，晃得邊南渡太陽xue都跳了幾下。

    邊南渡扯著唇笑，話在咬緊的后槽牙走了一遭，沉沉吐出口：“行?！?/br>
    真行，防他像防狼似的。

    又好氣又好笑，邊南渡踩著拖鞋走回沙發(fā)邊，彎腰取過她的手機，無奈地又往門口走。

    “給。”邊南渡踱回門邊，居高臨下地看向她，微垂的眼中眸光暗暗。

    邊南渡捏著手機舉在她眼前，擋住了她大半視線，宋菩菩側(cè)了側(cè)頭，將手機納進掌心：“謝謝邊總?！?/br>
    “客氣?！边吥隙森h(huán)胸倚在門邊，掀唇答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宋菩菩垂眸看了眼時間，視線掃過下方的未接來電時頓了頓，“邊總也早點休息?！?/br>
    邊南渡輕笑了聲：“知道了?！?/br>
    宋菩菩轉(zhuǎn)身往電梯口走，邊南渡插著兜跟在她身后，斂著眸像是思索著什么。

    幾秒后。

    “我的畫還在嗎？”邊南渡忽然開口。

    宋菩菩步履不停，脫口問道：“什么畫？”

    身后傳來男人低磁的嗓音，吐字緩慢又清晰：“邱淑貞？鐘楚紅？”

    上揚的尾音不像疑問，倒像是戲謔，宋菩菩怔了片刻，似有一道炙亮的光劃過腦海，一些零散的記憶片段從落了塵的角落里翻了出來，逐漸拼湊完整。

    春雨淅瀝的古鎮(zhèn)，青瓦屋檐下的案幾紙筆，木質(zhì)橫梁間的三幅水墨畫。

    黃沙落日，是邊疆之景。

    亭臺樓閣，是南方春色。

    一葉扁舟，是渡江時刻。

    是他，邊南渡。

    腳下倏地頓住，轉(zhuǎn)過身，對上邊南渡意味深長的視線，宋菩菩穩(wěn)了穩(wěn)聲線，喉嚨莫名有些干澀：“畫攤…老板？”

    “虧你還記得。”邊南渡抿了抿唇，唇邊勾起一抹笑。

    “……”

    宋菩菩面上神色自若，心底卻早已掀起波濤洶涌，翻涌的巨浪將她的心理防線拍得稀碎。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