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72節(jié)
李卿之全身赤果泡在一個透明瓶子里。 殷長衍說,“李師兄怎么樣?” “死不了?!毙l(wèi)清寧抬頭,“我說句難聽的,這幅模樣,還不如去死來得痛快?!?/br> 殷長衍手隔著透明瓶子碰李卿之,“李師兄,能聽見我的話嗎?圣潔巖審判為什么替我擔(dān)錯?如果劍骨還在,誰敢欺辱你到這個程度?!?/br> 李卿之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一筆一頓地在瓶子上寫下一個字——兄。 殷長衍看著他寫完,扭頭叫衛(wèi)清寧,“衛(wèi)師兄,李師兄寫了什么?我不認識字。” 字彎彎扭扭、并不好認,而且得反過來看。 衛(wèi)清寧對李卿之生了一分敬意,“責(zé)任。你是劍堂弟子,李卿之是師兄,師兄有責(zé)任在風(fēng)雨來臨之前護住你?!?/br> 殷長衍心狠狠地動了一下,但這并不影響他有點兒疑惑,“衛(wèi)師兄,你說的是兩個字,瓶子上明明只有一個字?!?/br> “你在質(zhì)疑我?”衛(wèi)清寧抿了抿唇。 “不,沒有,衛(wèi)師兄誤會了?!币箝L衍說,“衛(wèi)師兄,李師兄的傷能治嗎?” “你又在質(zhì)疑我。我不是已經(jīng)治好了么。” “我指的是眼睛,舌頭,以及劍骨?!币箝L衍說,“衛(wèi)師兄可以慢慢考慮,我還有事兒得去做,回來再找你繼續(xù)聊。” “你去哪兒?” “報復(fù)?!币箝L衍沒有用“報仇”兩個字,而是說“報復(fù)”。 衛(wèi)清寧唇角揚起,上下打量殷長衍,“胡鬧!暨南楊氏血脈有一個獨門術(shù)法,叫抽骨手,能從后頸處抽去修士的劍骨。你要小心,別被碰到后頸處?!?/br> “嗯。” 殷長衍走出松柏林,一幫劍堂弟子抱著劍等在入口處。 看見他,紛紛圍上來。 紅著眼眶道,“你要報復(fù)暨南楊氏是不是?我們與你一起。媽的,真當(dāng)我們劍堂沒人了,把我們往死里欺負?!?/br> “好?!?/br> 劍堂眾弟子壓低聲音,“別叫彩繪牡丹知道。戰(zhàn)堂負責(zé)鎮(zhèn)壓動、亂,他要是插手,我們今天別想離開明炎宗一步。” 身后傳來幽幽一句,“我聽著呢,你們好歹避一下我?!?/br> 眾人嚇了一大跳,抬頭看,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冰肌玉骨大美人。 “你是誰?” “彩繪牡丹。你們不是一直在談?wù)撐???/br> “你怎么沒帶彩繪牡丹面具?” “做壞事總得來點兒偽裝?!辈世L牡丹為這幫弟子的智商感到擔(dān)憂。 事實上,這里沒人見過彩繪牡丹脫下面具的模樣,而且還沒有混沌音,不認識很正常。再說了,誰的偽裝是大大咧咧露出真容。 彩繪牡丹問殷長衍,“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殷長衍沉吟片刻,“我推算了一下,酉時三刻是個吉時,我們那個時候走?!?/br> 眾弟子紛紛點頭。 “好。還有時間,我去多拿兩張符咒?!?/br> “我把劍磨利一些?!?/br> “......” 酉時一刻。 殷長衍和彩繪牡丹在“暨南楊氏”牌匾下相遇。 彩繪牡丹:“我就說么,大字兒不識一個的人,哪里會懂推算。你誆他們,小心事后挨打?!?/br> 玩笑歸玩笑,他能理解殷長衍的做法,并且有一分詫異。殷長衍笨拙地學(xué)著李卿之去顧及劍堂弟子。 “無所謂,他們不是我對手?!?/br> 殷長衍踹開暨南楊氏大門走進去,一堆楊家弟子舉著刀劍符咒圍了上來。 “誰碰過李卿之?”殷長衍問。 楊家弟子沒人說話。 殷長衍二指并攏,喚出一張黃色符紙,“追根溯源,去!替我找出身上沾染李卿之血的人!” 符紙飄到楊家弟子上空,而后自燃。 “看來都有份?!币箝L衍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點了點頭,“也好,省了我規(guī)避的功夫。” 暨南楊氏宅地很大,主樓華麗無雙,楊彥正在書房中寫字。 弟子推開門,慌張來報,“家主,殷長衍好可怕,他、他屠了近半數(shù)楊家弟子!他過來了!” 楊彥怎么會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無回。抬頭,門外燈火通明,暨南楊氏龐大的樓宇屋頂都冒著大火,燒紅了整片天。 火光中,殷長衍拖著一把染血刀緩步而來,刀刃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楊彥舌尖緩緩地舔過牙齒,“殷長衍,你來我楊家有何貴干?” “報復(fù)。”殷長衍說,火光倒影在他極深的雙眸中,亮得不像話,“楊家抽嬰孩的靈,欺辱李卿之,意圖傷我娘子。老實說,我已經(jīng)被你們楊家壓得透不過氣來。” “你們不也廢了我的玄霜,而后割他頭顱,取他性命。我不過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睏顝╉袔еp蔑,冷哼一聲,“呵,報復(fù),憑你也配!” 五指擺出鉤子的形狀,上頭流動著森寒光芒。 楊彥與殷長衍纏打在一起。二人衣袂翻飛,周身劍風(fēng)罡氣碰撞,頻繁擦出亮眼的火花。 殷長衍打了很多場,身子到極限了,有一瞬間的停滯。楊彥沒錯過這個絕佳的攻擊機會,繞到殷長衍身后,雙手扣上他的頸項,準(zhǔn)備抽出劍骨?。?/br> 九圈劍骨,歸他了!! “小心??!”彩繪牡丹心頭一驚。 殷長衍唇角勾起。楊彥大驚失色,不應(yīng)該啊,他怎么什么都沒摸到?! 殷長衍雙手抓住楊彥的胳膊,反身一躍跳到他肩上,長刀橫在他脖子上,“家主,你沒有破綻,我便為你制造出一個破綻。叫我逮到了吧?!?/br> “你怎么會沒有劍骨?你的九圈劍骨去哪里了?為什么你沒有劍骨,還能使用修為?” “抽了。表里燈有無窮無盡的修為,我拿它灌入身體充當(dāng)?shù)土觿?。不怎么好用,但殺你,足夠了?!币箝L衍淡淡道,“家主,你現(xiàn)在該cao心的,是你的性命?!?/br> 手下用勁兒,長刀割斷楊彥喉嚨,血濺在殷長衍極深的瞳孔中。 瞳孔看到,楊彥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兩下。 殷長衍長刀插地勉強穩(wěn)住身形,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腳步踉蹌,幾乎站不住。 身子□□,落入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中。 彩繪牡丹這才看到殷長衍身上零零散散的傷口,“撐住,我?guī)闳バl(wèi)清寧那里。你需要療傷?!?/br> 殷長衍手摸了一下懷中鞋子。他到家的時候把鞋底和鞋面縫在一起,鞋子已經(jīng)做完了。 “帶我去見唯一。綢緞綠很丑,唯一不喜歡。我答應(yīng)她申時之前會讓她穿上新鞋,已經(jīng)誤了時辰。我不能再失言?!?/br> 第52章 第 52 章 ◎劍骨給你用◎ 彩繪牡丹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送你到衛(wèi)清寧那里,叫王唯一過去相陪,可以了吧?” 彎下腰, 背起殷長衍離開暨南楊氏、趕往松柏林。 也不知道他懷里這雙藕粉色鞋子適不適合王唯一,但絕對比綢緞綠要好看得多。 松柏林。 殷長衍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帶著血污的手貼著膝蓋,接受衛(wèi)清寧治療。 他的傷并不比李卿之輕, 衛(wèi)清寧忙活了好久, 把命保住了。 衛(wèi)清寧掏出一個瓷瓶, 二指并攏施展術(shù)法拔掉塞子, 九個金色同心圓浮了出來。 彩繪牡丹一眼就認出來,“九圈劍骨?!” 彩繪牡丹先前就在懷疑, 如今一看,心中的猜測得以肯定。 暨南楊氏擅長抽劍骨, 來幾個人, 抽幾副劍骨, 沒有人能帶著劍骨走出楊家。身懷劍骨, 沒有人是暨南楊氏家主楊彥的對手。 殷長衍自抽劍骨, 忍常人所不能忍,痛常人所不能痛,用靈力灌滿骨府換取運用修為三個時辰。而后報復(fù)。 衛(wèi)清寧說:“現(xiàn)在我為你裝回劍骨, 可能有點兒疼, 你忍一忍。” 彩繪牡丹伸出手搭在殷長衍肩膀上, 掌下身形單薄, 肌理紋路清晰分明, “我輸送靈力, 為你緩解不適?!?/br> 被殷長衍沾滿血污的二指撥開。彩繪牡丹:“?” 殷長衍胸膛微震, 在笑,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道,“衛(wèi)師兄,我什么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br> 衛(wèi)清寧沉默了一會兒,緩聲道,“骨府是劍骨的容器。表里燈靈氣長久留存沖壞了骨府,強行收回劍骨只會人骨兩毀?!?/br> “九圈劍骨很罕見對不對?壞了多可惜,把它裝給李師兄。” “可沒了劍骨,你就是個廢人?!?/br> “裝回劍骨,劍堂就有殷長衍、李卿之兩個廢人。能好一個算一個吧。”殷長衍笑著說,“如果我的劍骨在李師兄身上發(fā)揮作用,也不算浪費?!?/br> 想到什么,“李師兄換一套陌生劍骨,會有什么影響?” “一些細枝末節(jié)上多少會帶點兒你的習(xí)慣,比如,改用右手劍?!毕鄬τ谶@些無足輕重的事情,衛(wèi)清寧更好奇殷長衍,“那你呢?之后你要怎么辦?” 殷長衍想了一下,“等唯一生下孩子,我就開一個面攤。地方我都看好了,就支在臨江邊。衛(wèi)師兄要是空閑,過來嘗一嘗我煮的面?!?/br> 衛(wèi)清寧治療過無數(shù)個劍骨損毀的修士,有崩潰的,有絕望的,也不乏依舊樂觀的,但從沒有一個人像殷長衍這樣灑脫、毫不在意。仿佛九圈劍骨只是個鋤地工具,誰需要就送過去。 對殷長衍心生三分敬意,“行的。我牙口不好,面條煮軟一點兒。” “哈哈哈哈,好?!?/br> 衛(wèi)清寧不再耽擱,著手將九圈劍骨裝到李卿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