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56節(jié)
身子直直地向后倒下。 第三關(guān),殷長衍勝。 幾乎是同時,殷長衍一歪一扭、腳步踉蹌跑過去接沈深。他眼睛看不清楚,茫然了一瞬,只能憑聲音來源去判斷位置。 彩繪牡丹、兩堂弟子紛紛奔沈深......戰(zhàn)堂千疼百寵嬌養(yǎng)出來的小師弟被弄得身上連塊好皮都沒有,擱誰心里能受得了。 殷長衍嘗試靠近,被推開了。 不知道是誰,好幾個人吧。勁兒很大,他下意識站穩(wěn),可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后落。 有人接住他。聽呼吸是李卿之。 一堆劍堂弟子沖上來圍住他,七嘴八舌地喊著醫(yī)修...... 殷長衍包扎好坐在板凳上,劍堂弟子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他。比試確實生死有命,輸了就要認。但問題是殷長衍用了邪器表里燈,這是重罪。戰(zhàn)堂弟子的眼睛都要吃人了,他們可得把人給護好了。 沈深那邊眾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十來個衣醫(yī)修接到消息御劍而來,眾人忙活了很久,也不知道沈深是死是活。 后半夜的時候,彩繪牡丹撥開人群,手持長劍,陰沉著臉走向殷長衍。 李卿之心里一咯噔,“沈深怎么樣了?彩繪牡丹,有話好好說?!?/br> “有什么好說的。說殷長衍心腸歹毒、殘害同門?說殷長衍cao縱邪器表里燈為禍宗門?說你劍堂沒有規(guī)矩,縱惡行兇,意圖包庇?” “沈深還在醫(yī)治。等沈深醒來,調(diào)查清楚事情經(jīng)過,戰(zhàn)堂要如何便如何,劍堂絕無二話?!崩钋渲f。 “師弟生死未卜,做師兄的總要為他討一討公道?!?/br> 李卿之知道這事兒不能善了,嘆了一口氣,“你想怎么樣?” “廢除殷長衍的功體,終生囚禁,以免此番慘狀再次重演。” 王唯一倒抽一口涼氣,彩繪牡丹要毀了殷長衍一輩子。這可不行,她還指著殷長衍賺錢。 殷長衍抿了抿唇,沒說話。 李卿之:“你這跟毀了他有什么區(qū)別?他還年少,再給一次機會。” “沈深如今生死未卜,誰又能給他一次機會!”彩繪牡丹咬牙切齒,劍指李卿之,“滾開!把人交出來!” 李卿之掌心虛攏,‘不成活’橫握在掌心,“在沈深起來之前,誰也不準越過我動殷長衍!” 王唯一抱著殷長衍換下來的宗服,才知道他究竟傷得有多重。從上到下宗服沒一個地方是干的,血打濕了厚厚的宗服,一掐能掐出血來。 慌了,白著唇,血腥味兒刺得她腹中翻滾,直想往出吐。沒想到第一次懷孕反應(yīng)在今天。 殷長衍手在楓葉上蹭了幾下,抹去藥味兒,不那么臟了才去牽她的手。 努力牽動唇角兩側(cè),擺出一個淺淺的笑,聲若游絲,“唯一,別哭。我贏了,你跟孩兒有錢買新衣服?!?/br> 第39章 第 39 章 ◎煮rou(修)◎ 他的手很涼, 粗糲的紗布裹著傷處。 王唯一下意識握緊,又怕碰到傷口而急忙松一些。 從頭到腳都有不成程度的傷,有些還在繼續(xù)往出滲血。 她總說他的唇薄, 現(xiàn)在他嘴角兩側(cè)血跡太里面沒擦干凈,似是含了刀片。每說一次話就會割一次。 “嗚嗚嗚嗚我一定多買幾身,盡量每天都穿得不重樣。你得好起來,不然受苦受累這么多天結(jié)果卻便宜旁人眼珠子?!蓖跷ㄒ豢薜那榫w太大, 連帶著胃中起反應(yīng)。 做了好幾個吞咽動作才勉強壓下肚中的排山倒海。 殷長衍點點頭, “嗯?!?/br> “你快別說話, 有事兒就寫在地上......”忘了他不識字, 干嘔一下,“......少說幾個字。” 殷長衍笑了笑。松開手, 去輕撫她的后背。 動作雖然僵硬,但一遍比一遍流暢。他少年時見過村口的小孩子積食嘔吐, 母親就是這么一遍遍地順著小孩后背。 見她好的差不多了, 輕輕地推開她。 王唯一抽噎了一下, 心中復(fù)雜, “我是孕吐, 又沒真的吐出來,你怎么還避開。我還沒嫌你身上血味兒刺鼻呢。” 打量一下兩個人,面上了然, “也是, 你現(xiàn)在想退也退不開。那我退吧?!?/br> 殷長衍搖了搖頭, “我很難聞, 你別在這兒?!?/br> 王唯一擰起的嘴角軟了下來, 心像是數(shù)十根繡花針在扎, 細細密密地疼, “我就愛聞這味兒。” 一屁股坐在殷長衍身側(cè),頭偷偷地朝他肩膀上靠。 沒敢真靠上去,怕壓著傷口,虛虛地隔了一點兒空隙。一雙靈動的眼睛防備地盯著彩繪牡丹。 李卿之不愿意把事情弄大,提了一嘴‘滴水觀音’、‘如影隨形’,彩繪牡丹只想要一個結(jié)果。兩人暫且將仇怨按下,等沈深醒來,再行處置這件事。 殷長衍稍微低下頭看見她烏黑的發(fā)頂,她的手悄悄地揉著不安分的小腹,“唯一,我餓了?!?/br> “你想吃什么?面條還是炸紅薯片?” “......烤魚吧。”這個最費工夫,至少支開她一個時辰。 王唯一頓了一下,“你不是一直素食,什么時候開始吃rou了?” 殷長衍沒說話。他不會說謊,一張口就露餡兒。 “行,我去做。” 一個時辰之后,王唯一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碗過來。 醫(yī)修醫(yī)術(shù)不在話下,丹藥也舍得喂,殷長衍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面條,你最常吃的撒鹽口味,我灑了點兒花生。就知道你要支開我,我在家睡了大半個時辰才燒水下面條?,F(xiàn)在沒有反胃的感覺?!?/br> 殷長衍怔了一下,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接過碗,小心翼翼地瞧她,“現(xiàn)在是真的餓了。” 一手拿著筷子把鹽、花生拌勻,挑起兩絲面條,正要往嘴里送,遠遠地看見彩繪牡丹帶著戰(zhàn)堂弟子昂首闊步而來。 戰(zhàn)堂眾弟子舉著火把,一片燈火通明?;鸢训牧凉庠诓世L牡丹的面具上投下一層陰影。光、影交錯,多了一分陰晴不定。 來者不善。 殷長衍放下筷子。 “你吃你的?!蓖跷ㄒ簧锨耙徊?,“這位師兄,能不能等他吃完飯?就算行刑前犯人都有一頓好的,更何況殷長衍罪名未定。他吃完面條,我?guī)ё呖胀耄^對不在這里妨礙諸位?!?/br> 彩繪牡丹帶著面具,看不出表情,只露出一雙波光瀲滟的丹鳳眼。 即便是戰(zhàn)堂弟子,也不敢這么跟他說話。哪里來的女孩子,放肆。 李卿之手背在身后,緩步而來,身后是一大片劍堂弟子?!安世L牡丹,你可是戰(zhàn)堂的大師兄,這么為難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不好吧?!?/br> “她在為難我還差不多。”彩繪牡丹視線停在王唯一有弧度的腹部上,決定后退一步。 殷長衍一直很聽話,也不曾拒絕過王唯一的任何要求。 于是,以李卿之為首的劍堂弟子與以彩繪牡丹為首的戰(zhàn)堂弟子緊張對峙,殷長衍“哧溜”“哧溜”的吸面條聲臨時充當背景音樂。 殷長衍吃完,王唯一抱著碗退到一邊。 彩繪牡丹說:“沈深醒了,重傷,好在性命保住了。‘滴水觀音’、‘如影隨形’都是他做出的陷阱?!?/br> 殷長衍、王唯一、李卿之、劍堂眾弟子皆松了一口氣兒,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只要人沒事兒,什么都好說。 李卿之覺得自己不再處于下風(fēng),“沈深深藏不漏,恭喜戰(zhàn)堂又囊括了一員大將?!缬半S形’是違禁品,殷長衍面對它心生懼意,為求自保,用了一些極端手段,這再正常不過。你說是不是,彩繪牡丹?” 態(tài)度很明確。你不追究我家殷長衍放火燒人,我就睜只眼閉只眼當沒看見你家沈深做違禁品。 “是,第三關(guān)之事到此為止,往后任何人不許再提?!辈世L牡丹視線直勾勾地看著殷長衍,“現(xiàn)在,我們來說一說邪器表里燈?!?/br> “殷長衍,你違規(guī)使用邪器表里燈,罪惡滔天。按宗門章程,罰你雙足穿四根封靈銅針在百柿林摘柿十五天,以示懲戒?!?/br> 李卿之皺了皺眉,每走一步就要受穿針之痛、還要被人圍觀,這也未免太過折辱人。 正要張口,彩繪牡丹冷冷道,“李卿之,沒人比你更清楚邪器表里燈有多危險。我已經(jīng)是在從輕發(fā)落。還是說,你想要上報宗門,交由宗門處理?!?/br> 宗門規(guī)矩嚴苛,交給宗門殷長衍只會更慘。 “彩繪牡丹,你好得很?!崩钋渲f,“你對劍堂毫不留情,就別怪我對沈深不講情面。我本來沒想動沈深,現(xiàn)在殷長衍受什么罰,沈深同樣得受一遭?!?/br> “沈深醒來,我親自送他進百柿林。” 李卿之嘆了一口氣,闔上眸子,再睜眼時,眸中不再有絲毫憐惜,“殷長衍,還不快認罪領(lǐng)罰。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此番之事,宗門已經(jīng)從輕發(fā)落,你不可怨懟宗門、怨恨戰(zhàn)堂眾師兄弟?!?/br> 怨?并沒有。 沈深無性命之憂,他贏了比試得到靈石。真是太好了。 他動用邪器表里燈傷人,做好了賠命的打算,如今只是摘幾天柿子,還有什么可怨的。 殷長衍行了一個標準的禮,“是,殷長衍領(lǐng)命。” 彩繪牡丹朝身側(cè)之人點了一下頭,兩個戰(zhàn)堂弟子捧著木盒子上前,蹲下來褪去殷長衍的鞋子。 打開木盒,黑色絨布上躺了八根泛著絲絲寒意的封靈銅針。 拿起封靈銅針,穿進殷長衍的左右腳掌。 彩繪牡丹一直盯著殷長衍,試圖在他身上找出屈辱、不滿、恨意,但失敗了。 彩繪牡丹一向倨傲,能入他眼的人屈指可數(shù)。如今,加了一個服刑的劍堂弟子殷長衍。 “戰(zhàn)堂師兄?!币箝L衍叫住轉(zhuǎn)身離開彩繪牡丹。 “?” “兩堂比試,勝者有靈石。靈石什么時候發(fā)放?”殷長衍抿著唇,眸中亮了一些,有三分期待,“能不能快一些,我要買布料。” 大男人買什么布料?“明日會有專人送到你家?!?/br> “多謝戰(zhàn)堂師兄?!币箝L衍語氣中透著雀躍,在人群中找王唯一。 她很好找。 可她似乎并不歡心,癟著嘴、垮著眉、面上還帶著幾分難受,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