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第47節(jié)
他到懸木閣找過褚行, 詢問關于五神鎮(zhèn)惡祭壇的事情。有點兒棘手啊。 “李師兄??!我來看你啦。” 王唯一嗓門兒大, 人還沒到, 聲音先傳過來。 李卿之下意識皺了眉頭,麻煩又來了。 王唯一抱著一紙袋紅薯片蹦蹦跳跳跑向李卿之,“李師兄早上還沒吃吧, 我?guī)Я思t薯片, 又香又甜, 入口齒頰留香?!?/br> “客氣了, 我不吃?!鄙洗尾缓靡馑季芙^, 一整天肚子都在咕嚕嚕得響, 這一回說什么都不能收。 師尊矜持得很。即便再想要, 也不說。幾十年后劍堂紛紛脫單,只他孤身一個人,這個性格占很大因素。 好在她是個貼心的弟子,一眼就看穿師尊的言不由衷。 紅薯片,走你! 李卿之目瞪口呆地望著嘴里塞著的紅薯片。 放肆。 不,簡直猖狂。 額頭青筋突突地蹦,李卿之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壓下胸口怒火。王唯一得感謝他的良好教養(yǎng),否則今天場面會很難看。 艱難地咀嚼掉紅薯片,慢慢咽下去。 呃,一大早就這么油膩膩,傷口不會出問題吧。 偏生她還一臉得意??催@模樣,怎么的,還想朝他邀功? “李師兄?!币箝L衍輕聲叫道。 王唯一生塞紅薯片這一手即便是劍堂堂主褚行看了,都得倒抽一口涼氣,說一句得寸進尺。 殷長衍推著輪椅插進兩人中間,截斷王唯一的視線。 與李卿之交談過,就會知道這人不是個好相處的。他底線分明,誰踩之前都得先掂量幾分。但是,他卻對王唯一不斷忍耐,底線也一降再降。 “鎮(zhèn)陰蠟灼燙傷好些了嗎?” “嗯,多謝李師兄的一里封冰?!?/br> “從五神鎮(zhèn)惡祭臺出來,有些不太平吧?!?/br> “什么都逃不過李師兄的眼睛?!?/br> 王唯一樂呵呵插嘴,“李師兄最棒,李師兄無所不能,我就知道李師兄肯定有辦法?!?/br> 李卿之:......有什么能堵住她的嘴。 堵住自己的耳朵也不是不行。 “五神鎮(zhèn)惡祭臺鎮(zhèn)壓了一盞燈,叫表里燈。燈燃起火焰的時候,人會做出與自己心意完全相反的事情。丈夫用褲腰帶勒死身懷六甲的愛妻,母親掐死懷胎十月的稚兒,少女推自己的閨中密友入井......”李卿之頓了一下,探究的目光望向殷長衍,“殷長衍,你會是哪一種?” 那盞燈啊。原來他扔糖葫蘆、撕扯蝴蝶的原因在這兒。 “有法可解嗎?” 李卿之點了點頭,“你死了,就能解?!?/br> 看來沒有辦法可解。 誒呀,那種鬼使神差的感覺又來了。 殷長衍說,“聽聞李師兄十二年前曾去了一趟五神鎮(zhèn)惡祭壇,有見到表里燈嗎?” 李卿之沖了一杯濃茶,漱一漱滿是甜膩的口。垂下眼皮子,“沒有。” “現在你也許就看見了。” 殷長衍頭頂上虛虛地懸著一個指頭大小的燭火。風一吹,火苗跳兩下。 王唯一看殷長衍宛如在看一根人形蠟燭,他會不會滴蠟?會不會融化? “要喝茶嗎?”李卿之第一次見,新奇得很。 “嗯,要的。”殷長衍接過茶碗,打開蓋子吹去浮沫,薄唇湊近。 手腕一翻轉,茶碗潑了李卿之一臉。 殷長衍語帶歉意,“對不住,李師兄,這非我本意?!?/br> 李卿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渣子,面上有笑、笑意不達眼底,“你該慶幸你頭上有燭火?!?/br> 王唯一心肝兒顫了一下,找不到布巾,索性揪著袖子抬手去擦,“李師兄,沒事吧。你也是的,明知道他手腳不聽使喚,還給他送茶。這不是往他手上遞刀子么?!?/br> 李卿之厭惡他人近身,但只要一看到殷長衍臉色越來越沉、給其心頭添堵,他不介意委屈自己一下。 扯了扯脖子,笑道,“唯一,一根茶煙桿子似乎掉進衣領里了,你幫我拿一下。” 王唯一不敢,王唯一慫。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師尊動手動腳。 把殷長衍往李卿之跟前一推。 誒呀,今天太陽真好。 殷長衍慢條斯理道,“你叫她什么?” “唯一?!?/br> 殷長衍摘下李卿之衣襟上的茶葉梗,動作輕柔地不像話。 “你腦袋頂上那東西大概什么時候亮起來?”李卿之問。 “辰時,酉時?!?/br> 辰時,第一縷陽光穿破黑夜。 酉時,最后一線陽光完沉溺于黑暗之中。 日夜交接之時,表里燈幽幽而燃,顛倒宿主的光明與陰暗。 “多謝李師兄解惑,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殷長衍推著輪椅轉了個方向,“我們回家?!?/br> “哦哦哦好?!蓖跷ㄒ粴g歡樂樂離開,“李師兄,我過幾日就來看你?!?/br> 李卿之朝王唯一頷首,斂下眸子。倒也不必,也許他很快會改主意,對付殷長衍這個棘手的異數。 回家路上。 街道兩側有賣粽子的。 王唯一聞著香氣兒口水泛濫,饞了,掏錢買粽子。 “殷長衍,你要什么口味?” 不太想吃。到家有一段距離,回家后再吃會發(fā)涼發(fā)硬。邊走邊吃又沾滿手。 王唯一提高聲音,“殷長衍!” “......白米的。” 淡淡的,與米飯有什么區(qū)別?!袄习澹粋€蜜棗的,一個白米的。” 王唯一迫不及待剝開蜜棗粽,叫老板按出一個坑,“糖倒里面。” 邊走邊吃粽子。 粽子很黏,沾得滿手都是。吃到一半的時候,糖汁肆意流淌,順著指縫往下。 王唯一趕緊吃完,細細地舔了舔指縫。 是昨夜沉下水的那只手。 殷長衍干臟活兒出身,不會盯著人家看太久,瞧一下就低頭、垂眉斂目。 他似乎忘了這一點,直勾勾地看著王唯一舔糖汁。 “瞧我做什么?又不是沒給你買?!?/br> “......哦。” 中午吃了甜的,口里就想搞一點兒咸的。 王唯一買了一份梅干菜并一些五花rou,三根小黃瓜。這樣葷素都齊全了。 梅菜扣rou這東西不好熟,要蒸一個半時辰。王唯一歇了一會兒就鉆進廚房,鼓搗她的梅菜扣rou。 過了一會兒,屋子上方飄著梅菜扣rou的香味兒。 殷長衍坐著輪椅上逛園子,袖子挽到肘部。上回種得油菜花發(fā)芽了,得清一清雜草。 吳鎖扛著鋤頭路過,垂涎地嗅了一口,咽了咽口水。挪不動道了。 殷長衍:“吳師兄,忙完了?” “沒挖到東西,明天還得去?!眳擎i嘆了口氣,“宗門又加派了一批弟子做農夫。要是還找不到,劍堂少不得被牽連。一個表里燈,竟值得宗門這般興師動眾。” “這樣啊?!?/br> “唯一蒸什么呢?叫她給我留一份兒,過會兒我來拿。” “我會轉達?!?/br> 吳鎖沒見過殷長衍這么乖的男子。他沒直接應,不碰半分王唯一的選擇權,他說“我、會、轉、達”。 新弟子意外地好,吳鎖把那四個字又含了一遍。 殷長衍想的是另一件事兒。表里燈的事兒傳遍宗門上下,很快會查到他頭上。李卿之就要來興師問罪了。 “呦,殷長衍?!币粋€淡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抬頭都知道是李卿之。 李卿之蹲在輪椅上、低頭俯視他,他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傆幸惶焖矔欣钋渲@樣的修為。 “李師兄,下來。鞋底的泥落進藤條里可一點兒都不好擦?!弊匀欢坏恼Z氣像在聊‘今天中午吃什么’。 “哦哦哦,抱歉?!崩钋渲聛?,揪著衣袖蹭了兩下灰。在殷長衍腦門上一張狀紙,上頭羅列了數條罪名,條條紅線重罪。 吳鎖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后退兩步。狀紙就是催命符,明炎宗誰不知道這是李卿之要辦事兒的前奏。殷長衍要活到頭了,他怎么得罪了這一尊煞神?! 殷長衍揭下狀紙,看都沒看一眼(上頭的字一個都不認識)疊起來,還給李卿之。 “師兄,你聽我解釋。我沒想闖五神鎮(zhèn)祭壇,表里燈寄生也不是我愿意的,紅花神窟被毀更不是我的過錯。”殷長衍補了一句,“陳楓和紅花君子都可以作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