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草原之后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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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穿了一件對襟廣袖的月華裙, 領口用銀線繡了纏枝花卉, 墨發(fā)用白玉木蘭簪挽起,輕輕柔柔的綃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清麗脫俗的杏眸,遠遠看來, 整個人像是籠在煙紗中, 溫婉雅然、仙氣飄飄。 這些日子,來醫(yī)館最多的就是張連。 司露替人看診時,他便已出現在門前了, 時不時側首回望, 與她目光相撞時,眸中帶著溫和似水的笑意。 張連穿著一席天青色的素錦袍子,腰間玉帶橫陳,模樣清雋高修,面容如玉,滿身都是風雅。 司露瞧著他立在門口許久,卻不進來, 忍不住張口問他:“張大人, 我瞧你在外頭流連了許久, 怎么不進來坐?” 張連聽到她清凌的嗓音,轉過頭來, 隔著一道竹簾, 含笑翹望,說道: “司大夫可有忙完了?某要問的不是什么要緊事, 所以便等在外頭了?!?/br> 司露微笑頷首,“此地沒有病患了,那你可以進來了,我白日的看診已經結束了?!?/br> 張連撩開竹簾走進來,徑步走到司露身前,滿面春風問道:“某今日來,是想向司大夫討教,有無補氣固元的方子,我想給祖母調養(yǎng)身子?!?/br> 他說話間,看著司露的眼神里,充滿了似水溫柔。 司露輕勾唇角。 心道,這是張連本月,第四次來討要方子了。 若說前幾次都是湊巧,那回回都來,且每次理由還如出一轍,就不能不讓人不心生猜疑了。 這一個月里,什么健脾益氣、補血生津、祛濕養(yǎng)胃……諸如此類的,他都問過了。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醫(yī)術藥方,有多濃厚的興趣呢,才會樂此不疲,一而再,再而三前來討教方子。 司露淺淺一笑,明媚的杏眸燦燦生輝。 “張大人可真是個孝子?!?/br> 面對司露的夸贊,張連報之內斂一笑。 “司大夫過獎了?!?/br> 曦曦日光從雕花窗欞灑落,滿地金輝,兩人一桌之隔,近的可以聞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氣息。 司露看破不說破,爽朗道:“我確有這樣的方子,我寫下來,張大人拿去用便是。” 說罷,她提筆、埋頭開始書寫藥方,鬢邊有兩三縷烏發(fā)垂落,隨著手指的動作微微晃動,襯得整個人愈發(fā)飄逸空靈,超凡脫俗。 張連看著司露專注書寫的樣子,眼中的柔情綣意濃得都快溢出來了。 司露寫完方子,抬眸看向張連,將方子地給她,認認真真說道: “這方子是好方子,只一點,還望張大人知曉,老人家身子弱是需要補的,但切忌過猶不及。” 張連是個聰明人,聽出她話里有話,身形微頓,垂下眼簾含蓄說道:“司大夫提醒的是,是某疏忽了?!?/br> 司露也不跟他彎彎繞,直言不諱道:“往后,你若想來找我,隨時可來,不必尋這些借口?!?/br> 司露的嗓音溫淡似水,言語中卻含深意,張連看著她清澈似水的烏瞳,喃喃:“司大夫我……” 司露莞爾,說道:“不過,張大人我還要告訴你,我家中已有個女兒,年方三歲?!?/br> 張連明顯一愣,臉色大變。 “竟有此等事?” 司露笑靨淡淡,眼神明亮。 “是,所以張公子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清楚,今后還要不要再來此處奔走?”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讓他不要白費功夫,浪費時間了。 這份婉拒,張連不是不明白,只不過,他的內心并未因此放棄,遂真情拳拳,表露心跡道: “司大夫,某不在乎,某……” 此刻,說話的兩人都未瞧見。 屋外,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站了許久,懷里抱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死死盯著隔簾里頭的張連。 那道眼神中的陰暗,宛如翻滾的墨云,隨時隨地就要殺人的那種。 小娃娃是個通人情世故的,悄咪咪湊上去,跟高大的男人咬耳朵。 “爹爹,好像有人要跟你搶娘親了?!?/br> 男人額角的青筋一跳,臉色愈發(fā)陰沉了。 而此刻,身在里屋的司露,對屋外這一切一無所知。 她沒料到張連會說出不在意的話,錯愕下心中更生些許張皇,微微一愣后,趕緊打斷了張連要繼續(xù)說的話。 “張大人,這世間的男人大抵如此,頭腦一熱便會說出些哄騙女人的話來,你此刻與我談這些著實言之過早,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再作定奪吧?!?/br> 司露這番話,分明是對他的婉拒。 張連知曉今日定然是無果了,便拱手作禮與她道別,先行告辭了。 臨別前,他滿眼誠懇留下話:“司大夫說得是,此等事空口且無憑,當需看誠心和實意?!?/br> 司露看著張連離開,連嘆那日的不當心,才會惹下這桃花債,只盼張連不是那等執(zhí)拗的,也好讓她早日清凈。 而恰在此刻,由遠及近,無端一聲清脆熟悉的童音,傳入她的耳中。 “娘親。” 司安怎會過來了? 反應過來時,奶娃娃已經一頭扎入她懷里,舉著兩只小手要抱抱。 “娘親娘親。” 司露蹲下身,一把將娃兒抱起來,與她對視,滿眼都是詫異,“安兒,你怎來了?” 司安抱緊她的脖子,小臉貼近來,在她臉上反復蹭著,奶聲奶氣說道:“爹爹帶我來的?!?/br> 司露更驚了,睜大了眼瞳不敢置信。 “爹爹?” 什么爹爹? 此刻,司露心中除了迷惑,還隱隱生出一種不安來。 直到司安抬手一指,指向了門簾外頭那個高大的身影,這份不安才徹底得到了印證。 “喏,就是他呀,他的眼睛跟我一模一樣,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爹爹呀?!?/br> 嗡—— 心中像是被洪鐘猛烈地敲擊了一下,連腦袋都是嗡鳴發(fā)暈的。 腦海中緩緩浮現出四個字。 清晰且振聾發(fā)聵。 呼、延、海、莫。 她抬眸望過去,目光劇烈地閃爍著。 隔著一道竹簾,她清晰瞧見竹簾那頭,生著一雙異色眼瞳的高大男人,身姿風逸,五官俊朗,一字一頓對她開口,說道: “中原神女,別來無恙?!?/br> 陽光透過門簾虛虛點點落在他身上,滿身的斑駁碎影,長袖流光。 四目相對,浮光流轉,恍如隔世。 只是短短的一瞬,卻讓司露渾身上下的警惕都被點燃,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fā)麻,她當機立斷,抱著懷中司安,轉身就要逃離此地。 “安兒,跟我走。” 司露想也沒想,抱起司安就要走,呼延海莫瞧見了,自然不會給她離開的機會,立刻追上去,攔住她的去路。 呼延海莫身形高大如山,司露還未走至后門處,就被他嚴嚴實實擋住了去路,無路可逃。 呼延海莫俯下身,高大的陰影籠下來,讓她壓迫地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幽深的眸子不可見底,情緒難辨,似壓抑了千萬情緒。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讓你離開嗎?” 呼延海莫嗓音低沉,語氣帶著nongnong悲痛。 司露白了一張臉,將懷中的司安放下來,與她耳語了一番,囑咐她去隔壁找蘭姨。 司安雖不明所以,但很聽娘親的話,屁顛屁顛跑出去了。 司安走后,司露得以與呼延海莫單獨相對。 雕花窗扇半開,些許落英被清風裹挾,飄落進來,鋪灑在古樸的木桌上,依稀還有兩三點,碰貼在她的墨發(fā)上、衣袖上。 時光回溯,一如兩人初見的那日,也是這樣的落英繽紛。 呼延海莫盯著她,眉眼深深,帶著化不開的情愫。 司露深吸一口氣,說道: “呼延海莫,你為何會來長安,你為何就是不能放過我?” “放過你?露露,你可知這三年來年我……” 呼延海莫話至一半哽住了,他說不下去了。 他以為她死了,自后他每日都是暗無天日,看不到一絲光亮。 三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在停止想她。 呼延海莫瞧著司露,看著面前這張魂牽夢縈的臉龐,眼尾浮紅一片。 幾乎是無法控制的,他伸手將人擁入懷中,與她身上熟悉的芳香糾纏在一處,牢牢不放。 他任憑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占據全身,讓五臟六腑沸騰翻滾,渾身都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他伏在她肩頭,嗓音哽咽、艱難開口。 “你為何這么狠心,要連著孩兒一并帶走,讓我再無一日好過?” 為何,司露心中只覺好笑至極,他竟還來問她為何? 只是眼下,她感受著他guntang的胸膛,顫抖的身體,知道這一份熾熱此刻不由她拒絕,只好安撫般同他解釋:“我那時并不知自己有了身孕,我也是回到長安才發(fā)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