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曾見過你。

    只可惜，何池說不出這樣的答案，畢竟陳辰早已將他遺忘了。那個筒子樓，糖葫蘆，只在他的記憶里崢嶸。

    何池伸出指尖，碰了碰陳辰的臉，刀削斧造，方得玉成，他尤其喜歡他的眼睛，“你哪里都讓我喜歡?！?/br>
    “沒有理由，是你就好。”

    陳辰退步，何池的指尖復又落空。陳辰靠在墻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斂去眼里的泛起的波紋漣漪。

    何池醉意上頭，眼前一片眩暈，以至于他有些看不清陳辰的臉。

    “阿辰，我以為你之前，是有一點喜歡我的?！?/br>
    陳辰猛地睜開眼，“你叫我什么？”

    “阿辰。”

    陳辰嗓音沙啞，“再叫一次?！?/br>
    何池溫聲重復，“……阿辰?！?/br>
    陳辰沉默了很久，久到何池都以為時間凝固。

    許久之后，陳辰笑了，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的側(cè)臉，暈染出了他精致的輪廓，“你穿裙子挺好看的，但以后別這樣穿了，你畢竟是何家的小少爺，別讓別人議論你的是非?！?/br>
    “沒關(guān)系，我不在乎的?！?/br>
    “你不在乎我在乎?！?/br>
    何池抬頭，瞪大了眼睛，他醉了，一雙眼明明亮亮的，很漂亮，也很可愛，像一只小鹿，清亮地映出陳辰的樣子。

    “你說什么？”

    陳辰直起身，脫下外套，披在何池身上。他身姿頎長，和何池站在一起，輕易地便將他籠罩，“很好看，但是以后別這樣穿了?！?/br>
    何池仰著頭，“你不喜歡嗎？”

    陳辰眸色暗下去，最后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fā)，“喜歡，所以只穿給我看?！彼恼Z氣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別在外面穿，好嗎？只穿給我看?！?/br>
    何池仿佛被他蠱惑，乖巧的點頭。

    “好?！?/br>
    那個好字，穿越了無數(shù)的光影碎片，甚至是無數(shù)的年歲，他們在夕陽斜射時并肩的背影、牽著手走過長街小道、可愛的小女孩仰著頭遞給他們漂亮的玫瑰與百合、何池笑著給陳辰說生日快樂，……最后輕飄飄地落進了何池的耳里。

    陳辰，何池蜷成小小的一團，將自己縮進病床的被子里。

    ……是你先答應我的。

    一直以來，都是你啊。

    是我們再重逢，是你先說愛我，是你先求婚，是你說會永遠陪著我。

    你怎么可以食言？

    何池曾經(jīng)離開過的，離開了陳辰，離開了這座城市，以一種痛苦的、全新的方式生活，活得艱難而自困。

    他沒想過會再次遇到陳辰，也沒想過和他在一起，更沒想過如愿以償?shù)睾退Y(jié)婚。

    他沒想過，可成真了。

    以為是夢想成真，卻不曾想是另一場絕望的囚禁與可惜。

    那是何氏公司與陳辰的設(shè)計公司ch的項目對接。

    酒桌上推杯換盞，光影陸離。

    燈光、人流、透明的玻璃杯、搖晃的酒液，眩暈、癡狂、酒醉、雪白的傳單、被推到的他。

    何池眼角疼得流下生理性淚水，疼痛反反復復，沒有盡頭。

    陳辰吻去他的淚，“乖……”

    他語氣溫柔，何池笑了。

    陳辰低頭，在他脖頸上落下一吻，何池艱難伸長脖頸迎合他。

    ……這是他自年少起便傾心的愛人。

    他心甘情愿。

    醒來后，何池周身如同被碾壓一般，脖子上是緋色的吻痕，嘴唇紅腫，眼角尚還存一點濕潤。而陳辰坐在床邊，背對著何池，脊背上是略顯猙獰的抓痕。

    何池低啞出聲：“阿辰……”

    陳辰轉(zhuǎn)過頭來，眸中晦暗，神色冰冷而淡漠，眼里泛著厭惡的光，何池被刺得心尖發(fā)疼，下一秒，卻變成了溫柔與繾綣，讓何池幾乎以為是錯覺。

    “醒了？”

    “嗯?！?/br>
    陳辰久久凝視著他，“是你吧？”

    何池愣了，“……什么？”

    “你不知道嗎？”

    “阿辰，你在說什么？”

    陳辰似乎笑了一下，神色驟然一變，語氣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他掐滅猩紅的煙頭，直起身，眼里溫存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沒什么，小池，我們結(jié)婚吧?！?/br>
    何池瞪大眼睛。

    “我愛你?！标惓侥托脑儐枺拔覀兘Y(jié)婚，明天咱們就去領(lǐng)結(jié)婚證，好不好？”

    何池瘦了，下巴很尖。

    “為什么，”他有些局促，“你喜歡我了嗎？”

    “對，”陳辰對他說，“我喜歡你了?！?/br>
    陳辰彎下腰，溫柔地捧起他的臉，“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不是嗎？這些年我沒有放下你。還是說——”

    “你不愿意嗎？”

    “愿意。”何池高興起來，“我愿意的?！?/br>
    “你再休息一會吧，我這邊還要開會，最近項目很忙，等忙完了我就陪你?！?/br>
    “好，你先忙，我一直都在?！?/br>
    從此，他的身邊就變成了牢獄。

    陳辰視他為垃圾。

    兩天后，張姐來看何池，她推開門就看見何池光著腳站在窗前，病號服空空蕩蕩，冬日的冷風遙遙吹過來，迎著衣服勾勒出他瘦弱的骨架。

    他雙手撐著窗臺，從張姐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的側(cè)臉，被天光映出的漂亮弧度，憂郁而悲傷。

    “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