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劫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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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燕輕輕呼出口氣,暗暗篤定幾分心中的猜想。 不多時,她提著醋瓶子回來,把meimei趕了出去,“剩下的交給我吧,你去屋里替妹夫一把——松兒一刻不得閑,肯定把他煩得夠嗆?!?/br> 待meimei一走,溫燕掏出小紙包,一咬牙,哆嗦著全倒在湯里,馬上把紙扔進(jìn)灶膛里燒了,又拿起勺子攪攪砂鍋,蓋上蓋子。 做完這些,她覺得心臟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準(zhǔn)備好了?”有人突然進(jìn)了廚房,溫燕嚇得手一抖,飯勺“咣當(dāng)”的掉在地上。 “是我?!编嵜鲹炱痫埳走f給她,拿眼掃了一圈廚房,“是哪個菜?” 溫燕指指咕嘟咕嘟冒泡的金瓜菌菇湯,眼中滿是歉意,“小鸞最喜歡的一道湯?!?/br> 鄭明嘆了聲,“多煮點綠豆湯,小心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等他喝了湯,你就找借口把小鸞叫出來,錢太太在巷子口等著,坐上車,無論身后發(fā)生什么事也別回頭,三個月后我去找你們?!?/br> 溫燕哽咽著點點頭。 鄭明揉揉發(fā)酸的眼睛,輕輕攬住妻子,“是我連累你們了?!?/br> “夫妻一體,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睖匮嗷乇е煞?,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離開他的懷抱,“快去屋子坐著,省得高晟見不著人再起疑心?!?/br> 鄭明擦擦眼角,轉(zhuǎn)過身,已是滿臉的堅定。 元宵節(jié)必少不了的就是花燈,偏巧今日雪大風(fēng)狂,瞧著竟有點暴風(fēng)雪的前兆,出于安全的考慮,縣衙暫停了今晚的花燈。 松兒大失所望,吵著要去看花燈,鄭明心里裝著事,正是緊張忐忑的時候,見他哭鬧更是心煩意亂,忍不住厲聲呵斥兒子幾句。 他極少對孩子這般聲色俱厲,又是元宵節(jié)的,家里哭鬧一片實在不是過節(jié)的氣氛,高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鄭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好在溫鸞端著托盤進(jìn)來了,及時轉(zhuǎn)移了高晟的視線。 溫鸞把菜碟擺好,就要哄著松兒去里屋玩,“別慣著他?!睖匮嘣诤竺娴溃霸胶逶絹韯?,晾他一會兒就老實了?!?/br> 鄭明也讓她坐下吃飯,還親自給她和高晟斟了酒,“京城距此千里之遙,各自又有各自的忙碌,你們這一走,再見面還不知什么時候,唉,多多保重吧?!?/br>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溫鸞量淺,只抿了一小口,眼中隱約有水光浮現(xiàn),顯見這番話引發(fā)了她的傷感。 高晟的手指摩挲著酒杯,看看溫鸞,又看看鄭明溫燕,只笑著不吱聲兒。 溫鸞看懂了他的笑:安排你們?nèi)ゾ┏?,高官厚祿都捧到眼前了,結(jié)果一個兩個的都不樂意,現(xiàn)在又悲傷離別之苦,何必呢? 一時氣氛有點不尷不尬的。 “喝湯、喝湯。”溫燕呵呵笑著,盛了一碗湯遞給小妹,“金瓜菌菇湯,你最喜歡喝的,記得以前在山東老宅,宋家公子說這湯有股子怪味,難喝得很,氣得你大哭,逼得他捏著鼻子灌了兩大晚下去,才算消了氣。” 溫鸞手一僵,碗中的熱湯差點灑出來,剛才還覺得香甜鮮美的湯羹立刻變得索然無味。 高晟看著溫鸞,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瞧得人心頭一緊。 鄭明低低咳了兩聲,暗暗瞥一眼妻子,這個時候提宋南一做什么,把高晟惹惱了,一提腳走人,他們的籌劃就全白費(fèi)了。 溫燕才反應(yīng)過來說錯話似的,抱著松兒訕訕笑道:“那是他不識貨,沒的浪費(fèi)了咱家的好東西!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他和小鸞吃飯都吃不到一處去,命中注定不是咱的妹夫?!?/br> 這句話明顯取悅了高晟,臉上的笑意頓時深了,溫燕偷偷覷他一眼,因笑道:“小鸞,別光顧自己吃,你親手做的羹湯,給妹夫也盛上啊?!?/br> 溫鸞不好意思地笑笑,依言給高晟端過去一碗。 鄭明垂下眼簾,端酒杯的手在微微地顫,溫燕低頭胡亂給兒子喂著飯,松兒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她居然還往嘴里塞。 只有溫鸞好奇地盯著高晟看,“好吃嗎?” “不錯?!备哧砂岩煌霚葍袅?。 鄭明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子里,一拍手大笑道:“這才像話嘛,我和你jiejie的口味就是一樣的,能吃到一起,才能過到一起?!?/br> 溫燕偷偷擰了兒子屁股一把,松兒吃痛,登時哭聲震天,溫燕抱著兒子起身,同時不忘喊meimei,“許是困了,我去鋪床,你幫我哄哄松兒?!?/br> 溫鸞不疑有他,忙跟著挑簾出去,剛走幾步就是一陣頭暈,搖搖晃晃的幾欲站立不住。 “別出聲,”溫燕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架著meimei,吃力地把她扶到廂房里屋,“快,用筷子壓住舌根,快吐出來!” 筷子抵住嗓子眼,一陣惡心涌上來,溫鸞“嘔”的吐了出來。 松兒已是嚇得大哭。 溫燕根本來不及管兒子,拼了命地幫meimei催吐,邊哭邊道:“快吐出來,吐啊meimei!” 溫鸞頭暈?zāi)垦?,四肢發(fā)軟,隱約猜到了什么,卻是連發(fā)問的力氣都沒有。 “綠豆湯,綠豆湯……”溫燕使勁往meimei嘴里灌,因動作太急,把溫鸞嗆到了,連咳帶喘,又吐出來不少。 溫燕拿出早準(zhǔn)備好的包袱和斗篷,把姨甥兩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看墻角的壺漏,來不及了!頓時生出一股蠻力,抱著兒子扶著meimei,匆匆出了院門。 “姐、姐……”或許是吐出去不少,加之冷風(fēng)一吹,溫鸞緩過一點,“是不是要對高晟下手?為什么?不行,不行,會死,會死的?!?/br> “你別問,也別管!”溫燕急急道,“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方,錢夫人在前頭等著呢!” 巷子口果然停著一輛馬車,車簾掀開,露出錢夫人和錢小姐的臉。 “你可算出來了!”錢夫人指揮著車夫扶他們上車。 溫燕先把meimei推上車,又親親兒子的小臉蛋,“松兒,以后要聽小姨的話?!闭f完猛地把兒子往meimei手里一塞,扭頭就往回跑。 “姐!”溫鸞大驚,掙扎著要下車,然而被錢夫人死死拽住了。 “快走!”錢夫人素白著臉喝道,“老錢說不能耽擱,接到人就必須馬上走?!?/br> “不能丟下我姐!” “我知道,”錢夫人聲音里滿是懊惱和痛惜,“這個溫氏,說好了一起走的……唉,走!” 一聲鞭響,馬車向著城外飛速跑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溫鸞渾身還是軟綿綿的,腦子卻清醒了許多,“你們是沖著高晟來的,是不是利用了我jiejie姐夫?” 錢夫人臉色著實不大好看,“沒有!絕不是我家老錢支使他們干的。老錢什么也沒和我說,只讓我等這里接人,我還想問問你呢,好端端的,怎么成了高晟的媳婦兒?你不知道你姐夫和高晟是仇家?” 好像一道焦雷在頭頂無端炸響,溫鸞整個人都傻掉了,喃喃道:“怎么可能?jiejie是一個字也沒說啊?!?/br> 錢夫人揉揉酸疼的額角,無奈嘆息一聲,“她怎么可能告訴你,那不是生生煎熬你么?你和松兒先跟著我回娘家躲一陣子,等風(fēng)聲過去,你jiejie姐夫自會過來尋你們。” “不行,高晟不會放過他們的?!?/br> “未必,剛來我等你們的時候,那條巷子早埋伏好十幾號人了,連附近幾家的鄰居,都用這樣那樣的借口叫出去了?!?/br> 溫鸞一怔,他們能拿下高晟?高晟會死?突然一股難以名狀的復(fù)雜心緒襲上心頭,只覺心揪得難受,胸口憋悶得難受,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從來沒設(shè)想過,高晟有死去的一天,這個人,就像個永遠(yuǎn)打不敗、擊不倒的怪物。 隨即,更大的恐懼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我要回去,我不能看著jiejie姐夫遭難,錢夫人,松兒就交給您了?!睖佧[跪坐于車廂,重重磕了個頭,“請您吩咐停車,不然我就直接跳下去?!?/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20 13:37:16~2023-05-21 23:55: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云頂大鵝 3瓶;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2章 ◎當(dāng)初種的因◎ 屋外, 西北風(fēng)發(fā)出可怖的嘶吼,撼得窗欞簌簌發(fā)抖,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入。 屋里是一片死寂, 鄭明立在門旁,把一個點燃的煙花扔出門, 手里還攥著一把匕首,眼睛死死盯著坐在桌邊的高晟。 他頭微微垂著, 脊梁微彎,一只手握著酒杯,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 仍保持著溫鸞離去時的姿勢。 “湯里有毒,你們怎么能親手端給她?她明明很歡喜,”他的語速很慢, 嗓音沙啞得厲害,好像拖著沉重的木箱子從砂礫上劃過。 鄭明愣住了, 心里突然泛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酸楚。 他以為高晟會破口大罵, 會威脅殺了他全家,可沒想到高晟第一反應(yīng)是替小鸞鳴不平! 高晟慢慢抬起頭,“她在哪里?” “小鸞很安全,她沒事?!编嵜鞔鸬?。 高晟明顯松了口氣, “你是誰的人?” “我誰的人也不是!”悲憤、緊張、激動,還有即將大仇得報的痛快, 讓鄭明聲音止不住地發(fā)抖,“你還記得董仲文么?” 高晟眼中滿是迷茫,顯而易見, 他毫無印象。 鄭明眼底一片愕然, 忽笑了一聲,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后來,已是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哭了。 “你不記得?真真可笑啊!”因笑得太猛烈,他不住地咳嗽,“董馮兩家,一百三十二口,全被你害死了,你居然不記得?那么多人血和淚,折磨得我們?nèi)瞬蝗斯聿还淼耐纯啵憔尤徊挥浀??哈,哈,簡直荒謬,簡直可笑?。 ?/br> 高晟默不作聲望著他,待他發(fā)泄夠了,方緩緩道:“如果是我害的馮家,我又何必為你父親翻案?姐夫,其中必有誤會,不要聽信小人之言,想想jiejie和松兒,殺害朝廷命官是大罪,難道你要親者痛仇者快?” 鄭明冷笑道: 麗嘉 “沒有誤會,你忘了,我就讓你想起來!當(dāng)今登基時,你于奉天殿前一連斬殺十四名朝臣,你敢說你沒做過?” 高晟一怔,已經(jīng)大致猜到緣由了。 “我的老師董仲文,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致力學(xué)問,舉止淳厚,只因一句‘此非登基之時’,就被你一刀砍掉了腦袋……” 鄭明深吸口氣,把涌上喉頭的嗚咽硬生生吞了下去,“你連分辯的機(jī)會都沒給他留,是非不分,功過不問,高晟,你死有余辜!” 有這事么?高晟閉上眼,仔細(xì)搜尋著過往的記憶,慢慢的,一個瘦瘦的白凈臉出現(xiàn)在眼前,他的肩膀又塌了幾分。 當(dāng)今登基時不乏反對聲音,他不得不采用極端的手段震懾眾臣。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备哧傻痛怪酆?,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彼時瓦剌兵臨城下,實在沒時間沒精力……” “那老師的家人呢?他們犯了什么罪?”鄭明恨得眼睛幾欲噴火,額頭上的青筋暴得老高,“說他們是亂黨,我問你,他們是哪一黨?他們又亂了誰?” 高晟無言以對。 他殺了十四個臣子,這些人大多在京城任職已久,老師學(xué)生同年同鄉(xiāng),還有姻親族親等等等等,枝纏藤繞,盤根錯節(jié),一旦勾藤扯蔓地鬧起來,不但皇上難以登基,而且更難組織力量抵抗瓦剌大軍。 所以他要殺一儆百,警告京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他給錦衣衛(wèi)的人下了密令,無論是誰,如果敢鬧事鳴冤抱不平,一律按亂黨處置,不必匯報給他——當(dāng)時他忙著清理禁宮太上皇的殘余勢力,又要負(fù)責(zé)建昌帝的護(hù)衛(wèi),還要抗擊瓦剌,實在沒有精力再管這些事。 而抬著董仲文尸首跪在午門前的董家人,就是第一個“亂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