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楚憶歸的眼神不會看向萬秋。

    當(dāng)楚憶歸主動來觸碰他的時候，那短暫的，會讓自己品嘗到的情緒，會在他離開之后迅速消失殆盡。

    就像是蠟燭滴落在皮膚上，帶來一陣guntang，可又會很快的消失不見，只殘留下一塊被燙傷的紅色的皮膚。

    被燙傷的地方。

    就是親密嗎？

    萬秋安靜的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從滿是陽光的巨大落地窗外，鳥叫蟲鳴聲清晰的傳遞過來。

    而萬秋的聲音，似乎只有眨眼的聲音罷了。

    突然之間，萬秋一直悄悄捧在手心中的手機突然響鈴大作，萬秋猛然將目光從陽光上轉(zhuǎn)移到手機上，眼睜睜的看著在上面居然顯示著‘mama’。

    第一次接電話，即便是已經(jīng)學(xué)過了怎么接電話的萬秋還是有些慌。

    要點……綠色的電話的按鈕嗎？

    萬秋心臟不由自主的加快，按了下去。

    “萬秋寶貝嗎？”楊瀟雨輕松愉悅的聲線從對面?zhèn)鱽怼?/br>
    萬秋猛然一個激靈，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強烈的，接了一個電話的奇妙感覺，幾乎讓萬秋失神。

    “是……是的，是萬秋啊?！比f秋的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楊瀟雨沉默了好一會兒，萬秋聽不到聲音，以為電話掛斷了。

    仔細(xì)聽去，才聽到楊瀟雨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是捂著話筒在說話：“我家寶貝……我家寶貝怎么能這么可愛，是萬秋啊……真的是……”

    萬秋抱著手機，甚至都不敢直接貼在耳朵上，干干凈凈的明亮的手機屏幕，好像只要貼到臉上就會被他弄臟一樣。

    “寶貝，你還在客廳對嗎？”楊瀟雨繼續(xù)說道。

    “恩，在客廳。”萬秋應(yīng)道。

    “寶貝，去玄關(guān)穿鞋?！睏顬t雨說道。

    萬秋有些迷惘，卻還是站起身，在沙發(fā)上同一個姿勢坐得久了，萬秋還踉蹌了一下，這時候萬秋才發(fā)現(xiàn)身體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有些僵硬了。

    在玄關(guān)早早的就給萬秋擺好了要穿的新鞋。

    萬秋很久都沒有換過新鞋了。

    剛剛到寧巧珍的家里，寧巧珍給他買過衣服和鞋，以他是成長期的緣故，鞋碼故意買的比較大。

    萬秋在寧巧珍家里的三年個子沒怎么長高，鞋子更是沒換過，即便萬秋再怎么珍惜，也無法避免鞋子已經(jīng)破爛到幾乎無法穿的程度。

    萬秋的鞋子在鞋匠那里修修補補，總是會比買一雙新的要便宜的多。

    全新的鞋子，包裹著他的腳。

    沒有坑坑洼洼的鞋底，沒有薄到一塊小石頭都能讓腳底疼痛。

    這雙鞋柔軟、舒適、透氣，甚至萬秋覺得自己在穿上新鞋后，視野都變高了。

    有些怪異的心情，突然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第42章

    “怎么樣, 新鞋穿起來舒服嗎？”楊瀟雨調(diào)侃的笑音從電話的那頭穿到萬秋的耳中。

    “恩?！贝蟾攀强床坏綏顬t雨的臉，萬秋回答問題的時候少了判斷情緒和暗示的環(huán)節(jié)，倒是更容易表達(dá)自己的心情了。

    “喜歡嗎？”

    “……恩?！?/br>
    發(fā)現(xiàn)了只要用電話說話萬秋就會變得更誠實, 楊瀟雨很有興趣繼續(xù)下去。

    “現(xiàn)在出門吧, 按照mama說的方向走。”楊瀟雨說道。

    萬秋抱著手機，打開了門，迎面而來的夏日的溫度，卻并沒有讓萬秋感覺到燥熱。

    明明是過于炙熱的夏日烈陽, 那灼人的熱氣仿佛被茁壯成長的樹葉和花草吸收，空氣都夾雜著植物和微風(fēng)的糾纏的安逸氣息。

    聽著楊瀟雨的指示, 萬秋走到了石子小路上。

    在茂密的、健壯又漂亮的樹下, 這一切非常陌生的環(huán)境，卻因為有mama的聲音, 萬秋很是安心。

    這里好大。

    明明全都是樹木花草，可萬秋也知道，這和村里是不一樣的。

    鄉(xiāng)村里的樹木不會這樣好看的過分。

    鄉(xiāng)村里不會一次性綻放如此多的爭奇斗艷的花朵。

    沒有汽油味、沒有店鋪，干凈的仿佛連灰塵都沒有。

    明明是和公園一樣的地方。

    可是卻是他的家。

    “寶貝現(xiàn)在看到了什么？”楊瀟雨的聲音溫柔的，從電話中傳來。

    萬秋聞到了空氣中的甜香，不是花朵的味道，而是在泥土的氣息中, 夾雜的更加甜的，可以品嘗到的味道。

    在萬秋的視野中，是突然出現(xiàn)的一片巨大的, 一望無際的果園。

    “是……秋天?！毖籽紫娜罩? 萬秋卻說出了這樣一個詞匯。

    廣闊的果園中, 不同的水果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色彩, 凝聚在空氣中的濃郁果香, 陳的宛若烈酒，醉的萬秋懷疑看到的是否是現(xiàn)實。

    “秋天？”楊瀟雨的聲音，被從身后穿越而來的微風(fēng)吹拂到萬秋的耳邊，“是‘收獲的季節(jié)’的意思嗎？”

    萬秋回過頭。

    “真是可愛的形容詞?！睏顬t雨看著萬秋被微風(fēng)撫的凌亂的柔軟的發(fā)絲下，澄澈的瞳孔中，仿佛都染上了水果的色彩。

    楊瀟雨忍耐不住對萬秋伸出了小黑手，萬秋安靜任由她揉捏，可愛的小眼神試探著仰望著她，像是正在被□□的小奶狗，支支吾吾的不懂得反抗。

    “mama給你打電話，開心不？”楊瀟雨帶著遮陽帽，在帽檐的遮擋下露出的笑容卻比陽光還要燦爛，“還能帶你看到你果園，是不是很開心？”

    萬秋眨了眨眼睛。

    ——對其他人這么做，其他人會很開心的。

    楚憶歸的聲音，突然仿佛出現(xiàn)在萬秋的耳邊。

    如果高興的話……

    按照楚憶歸的話做的話，mama會更開心嗎？

    萬秋抬著頭，楊瀟雨低著頭，雙方似乎都察覺到了此時會發(fā)生點什么，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萬秋知道，自己要聰明一點。

    至少楚憶歸也在教他。

    他也是真的很開心。

    萬秋緩緩的，勾起了嘴角，就像是楚憶歸的手指在將他的嘴角上揚那般。

    萬秋笑了。

    因為好心情，因為看到了漂亮的果園，因為第一次接了電話，因為他回頭就看到了mama。

    這些喜悅，全部灌注在嘴角，萬秋笑了。

    沒有聲音。

    安靜的。

    楊瀟雨的眼睛緩緩睜大。

    那雙明亮的眼睛承載著的喜悅，如同在花季時流動的被染上花朵色彩的水流。

    明明是被曬的有些黑的瘦弱的孩子，笑起來卻像是太陽花一般。

    楊瀟雨無意識的伸出雙手，捧住少年的臉頰，她低下頭，太陽帽掉到了身后，楊瀟雨親吻了萬秋的額頭。

    楊瀟雨抱住了萬秋。

    即便是在舒朗的樹林和果園之中，夏日的燥熱還是不能驅(qū)散的。

    楊瀟雨感覺到溫涼的萬秋，在自己的懷中逐漸的升溫。

    “mama愛你，寶貝?！睏顬t雨認(rèn)真的說道。

    萬秋一直都覺得，寧海和寧巧珍是愛他的，只是后來不愛了而已。

    但是萬秋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卻感覺到了陌生。

    這是對他說的話嗎？

    愛是可以被說出來的嗎？

    楊瀟雨松開了萬秋，在萬秋迷惘的眼神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了雙眼。

    就像是天下很多做父母的一樣，對孩子表達(dá)愛的時候，都更加善于用行動，而不是說愛，這樣的直白，讓楊瀟雨也有些局促。

    “頭發(fā)有些長了。”楊瀟雨捏了捏萬秋耳邊的碎發(fā)，轉(zhuǎn)移了話題。

    回頭有機會，偷偷給萬秋做個女孩子造型看看？趁著萬秋還不太懂的時候？

    她的孩子這么可愛，什么樣的模樣她都想保留下來以后觀賞。

    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不然讓萬秋感到危機意識了，就不愿意配合了。

    楊瀟雨漫無邊際的想著。

    在楊瀟雨神游之時，萬秋的眼神看向了在自己的鬢角邊捏著自己長發(fā)的手，大半個暑假都沒有特別修理過的頭發(fā)，確實是長了。

    長到會稍微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