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湯泡飯，雞蛋炒飯，雞rou，魚rou……”萬秋掰著手指頭算道。

    黃虎和同伴對視一眼，吃的其實還很不錯？他們跟蹤判斷的內(nèi)容有誤？

    “mama在餐館工作回來，會給我?guī)Ш芏嗫腿藳]吃完的飯。”萬秋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很明顯的表現(xiàn)出他的高興，“很好吃?！?/br>
    黃虎抽了抽嘴角，對剛剛自己居然一瞬間覺得也許那對夫妻對這孩子還不錯的想法感到惡心。

    看了一眼萬秋，萬秋居然是真心的在感到滿足的。

    黃虎突然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生活過的太美滿了，其實應(yīng)該的吃個剩飯就知足？

    萬秋抱著可樂瓶子，從長椅上站起身，然而站起身的瞬間身體不自覺的踉蹌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穩(wěn)住了。

    但是這一踉蹌沒能逃過兩個男人的眼睛。

    “喂，小孩?！蹦腥藫踉诹巳f秋前面，“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萬秋看著面前的男人，然而卻沒有說話。

    寧巧珍曾經(jīng)說過，如果讓別人知道他被打了，那他就不能去上學(xué)了。

    萬秋轉(zhuǎn)移了眼神看向左邊：“不疼。”

    男人一聽到‘不疼’兩個字，就篤定萬秋十有八九被打了。

    “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秉S虎突然厲聲說道。

    萬秋逃避黃虎的逼問，轉(zhuǎn)身就要往其他地方走。

    “你！脫衣服！”黃虎只覺得萬秋這悶聲不吭的性子看著就讓人著急。

    “喂，小聲點，你是打算被警察帶走嗎？”男人忍不住出聲提醒同伴。

    兩個人爭吵間瘦弱萬秋已經(jīng)邁開兩條小細(xì)腿跑遠了。

    “他還敢跑！”黃虎感覺自己真的被氣的青筋直跳，抬腿就要追。

    “跟上就行了，老板說今天夫人下了飛機就會立刻過來。”男人立刻拉住黃虎示意其不要沖動，“其他的，我們先別管?！?/br>
    ——

    剛剛下了飛機的乘客們有條不紊的在寬闊的機場大廳內(nèi)行走，在他們的身邊突然傳來了高跟鞋的踩踏聲。

    有人好奇的回頭，入目的是一位棕色卷發(fā)的高挑美人，美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有序的人流中穿過，她的步伐極快，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的急躁。

    楊瀟雨很少見的沒有化妝，沒有精致逼人的妝容卻也能美麗到讓人無法辨別她的年齡，雖然表情嚴(yán)肅可健步如飛，像是要直接縮短出機場的道路沖到外面去一般。

    旁邊的人遠遠的看到氣質(zhì)成熟美麗的大美女此時正在朝著一個俊朗儒雅的高個中年男性奔去。

    楊瀟雨在靠近楚建樹的時候突然之間就雙手提了對方的衣領(lǐng)：“我兒子呢？你為什么沒把他帶過來？！”

    “瀟雨，冷靜。”楚建樹有些無奈的握住了楊瀟雨的手，理解此時妻子的焦急，“你應(yīng)該也看了我發(fā)過去的資料了吧？”

    “我看了，我看了，我背都背下來了，這和我現(xiàn)在要見到我兒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楊瀟雨的聲音有些尖銳，少了平時的傲氣和穩(wěn)重。

    “萬秋的情況有點復(fù)雜，你也知道。”楚建樹拍了拍楊瀟雨的手臂，“我讓憶歸等在外面了，你這樣會讓憶歸不好想的?！?/br>
    提到楚憶歸，楊瀟雨鎮(zhèn)定了些許，皺眉：“你為什么要帶憶歸來？”

    “是憶歸自己要求的?！背湔f道。

    楊瀟雨抿唇，雖然冷靜了些許，卻直接還是迫不及待的拉著楚建樹的手出機場：“去找我兒子。”

    一輛車四個人，作為楚建樹的司機跟著楚建樹很長時間，見到過楚建樹因為工作心情不好的樣子，也見過楊瀟雨暴躁的樣子，可是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氣氛壓抑過。

    司機也很清楚現(xiàn)在他們正在前進的方向，是那個據(jù)說已經(jīng)丟失了近十年的孩子，被找到了。

    司機甚至不太敢去看坐在副駕駛的楚憶歸的表情，這個整個楚家的上下全部都很喜愛尊敬的孩子，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誰也說不清楚。

    偶爾去看后視鏡的時候，司機眼角的余光能飄到楚憶歸的神色，看上去好像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依舊是年少卻穩(wěn)重，讓人不自覺尊敬的對象。

    “憶歸?！睏顬t雨張口叫了楚憶歸的名字，卻沒有接下去說什么。

    楚憶歸卻很明白楊瀟雨現(xiàn)在想要說什么，只是微笑道：“mama不用擔(dān)心，我很高興哥哥能回來?！?/br>
    楊瀟雨看著后視鏡中的楚憶歸，對這個孩子的表現(xiàn)很是狐疑。

    再怎么樣也不應(yīng)該是這樣一幅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然而楚憶歸卻繼續(xù)說道：“mama要這樣去見哥哥嗎？”

    “什么？”楊瀟雨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mama今天沒有化妝，衣服也有些褶皺了?！?/br>
    楚憶歸的提醒讓楊瀟雨瞬間如夢初醒，在晚上得到了萬秋的消息，定了最早的飛機回來，她沒有心思化妝，隨意的穿了一件工作用的修身西裝，頭發(fā)甚至都散亂著。

    這是她時隔多年第一次見萬秋。

    一向都以完美主義標(biāo)榜的楊瀟雨驟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自己看上去可能不太完美，這么久以來的第一面，她要給萬秋最好的印象。

    楊瀟雨立刻叫住了司機，讓司機開往最近的商場。

    她要化最完美的妝，穿最好看的衣服。

    第8章

    狹窄的老舊城區(qū)繁雜的街道旁，一位精致到令過往路人都忍不住定睛片刻的美麗女人站在被踩踏的凹凸不平的鋪磚路面上。

    精致的妝容和靚麗的衣物好像和被灰塵、泥垢沾染的道路格格不入。

    楊瀟雨回頭去看在一旁櫥窗上自己的倒影，水藍色的露背連衣長裙直到小腿肚，露出的纖細(xì)腳踝收攏在粗跟的精致白色涼鞋中，長發(fā)被盤繞在腦后，讓她少了幾分平日的張揚，多了幾分女性特有的成熟溫婉之色。

    而楊瀟雨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小包，緊張到有些無法呼吸。

    很快她的孩子就會從這條道路上經(jīng)過，楚建樹請的跟蹤的人是這樣匯報的。

    她沒有讓楚建樹和楚憶歸過來，她想要一個人先見到那個孩子。

    楊瀟雨覺得自己會第一眼就認(rèn)出來萬秋，萬秋也或許還記得自己。

    她們會不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母子相認(rèn)，抱頭痛哭？

    她不是愛哭的性子，如果哭了被熟人看到也會很丟臉，可是到時候如果忍不住哭就哭了，如果萬秋哭了她一定會哭。

    楊瀟雨四處看著，也注意到有很多人在看她。

    萬秋會不會很高興，他有這么引人注目的mama？

    楊瀟雨的思維亂七八糟，然而在看到遠處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面容的纖細(xì)少年的時候，所有的思維都戛然而止。

    周圍車輛嘈雜的喇叭聲，從身旁竄過的人的談話聲，在不遠處放著促銷打折的音響聲，都在這一刻銷聲匿跡。

    楊瀟雨只有一個想法——那是萬秋，是她的孩子。

    萬秋的樣貌是漂亮的，從五官就能看得出來他的優(yōu)秀，但是卻因為過于瘦弱，臉頰上沒有rou，而顯得那雙眼睛大的不協(xié)調(diào)，乍一眼看去居然有些許怪異。

    他很瘦，并不是成長期的男孩子的瘦，衣衫空蕩蕩的，仿佛只有一副骨架。

    楊瀟雨在看著萬秋的時候，任何的細(xì)節(jié)，都會如同綿密的針正在細(xì)細(xì)密密的扎著她的心臟。

    萬秋的衣服是楊瀟雨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廉價品，上面還有著奇怪的logo，鞋子也是破舊的泛起毛邊和明顯的裂口。

    她的孩子……

    怎么會過成這樣。

    冷冰冰的資料和文字根本無法激發(fā)她對萬秋現(xiàn)狀的想象，也因此在親眼看到的時候更加震撼。

    楊瀟雨以為萬秋會看她。

    她一直都很吸引身邊的人的注意力，就算是萬秋已經(jīng)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那至少萬秋會看她。

    可是沒有。

    那孩子的眼神一直都在看著地面，低著頭，畏縮懦弱的模樣，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對身邊的人沒有任何好奇和興趣，那雙眼睛里更是空蕩蕩的，過于純粹。

    楊瀟雨想起了在資料上的，萬秋的智商低下……

    一直跟蹤萬秋的兩個人已經(jīng)停在了不遠處，而萬秋距離楊瀟雨越來越近，楊瀟雨以為自己會立刻上去抱住那個孩子，卻不知為何莫名的就這樣停止著腳步。

    萬秋距離她越來越近。

    擦肩而過。

    楊瀟雨猛然回頭，看到萬秋此時半蹲在了她附近的一個垃圾桶旁邊，正在伸手到垃圾桶里面去。

    楊瀟雨這一瞬間腦海中一直模擬的打招呼的方式、如何面對萬秋微笑、和萬秋說的第一句話什么的，全部都拋到腦后。

    上前兩步直接抓住了萬秋的手臂，細(xì)弱的手臂連她都覺得羸弱，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如此不正常的成長！

    楊瀟雨猛然將萬秋拉過來，思維被現(xiàn)狀激怒，直接開口：“萬秋！我是你mama！”

    萬秋半蹲在地面，手被對方拉著，疑惑的抬頭，突然對上了一雙明烈的眼神，神情一怔。

    然而黃虎卻立刻過來：“夫人，那孩子的手昨天才出了車禍，還有傷，您這么抓……”

    楊瀟雨的手猛然一頓，突然就拉過了萬秋的手撩起了萬秋的衣袖。

    被包裹的白色紗布和在天然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的青紫痕跡，楊瀟雨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抽離，與此同時她眼角的余光卻看到此時因為抬起手臂而半撩起的衣擺下方的萬秋的腹部。

    在萬秋沒能反應(yīng)過來之前，楊瀟雨彎下腰突然就撩起了萬秋的衣擺，瞬間腹部巨大的猙獰青紫瞬間暴露在幾雙眼睛之下。

    黃虎倒抽一口冷氣，他的同伴也皺起眉頭。

    而萬秋立刻將自己的衣服拉下來掩蓋住傷痕，眼底浮現(xiàn)幾分驚懼。

    楊瀟雨只覺得本身還喜悅的心情瞬間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山水，冷的她指尖發(fā)麻，尤其是在萬秋掙扎著要甩開她的時候，本身就暴躁的脾氣沒能忍住，瞬間就爆發(fā)到了巔峰。

    “你跟我回家?。?！”楊瀟雨的大腦因為生氣而在生疼，松開萬秋的受傷的手想要去拽另外一只，然而被萬秋躲開了，楊瀟雨憤怒萬分，“我是你mama，你現(xiàn)在必須跟我回家！我是你媽！”

    萬秋看到面前的女人又要伸手過來抓他，立刻倒退了兩步，甩了一下手中的塑料瓶袋子，和奇怪的女人拉開距離。

    “我有mama?！比f秋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么這個陌生的漂亮女人在說什么，“我的mama叫寧巧珍?！?/br>
    “去你的寧巧珍，我是你mama，我才是你mama，我是楊瀟雨，我楊瀟雨才是你的mama??！”楊瀟雨又要上前，她的憤怒仿佛燃燒的火焰，要焦灼到萬秋身上。

    此時一直在旁邊停留的高檔車輛上突然下來一位高大的男性，伸手?jǐn)r住了楊瀟雨。

    楚建樹安撫著說道：“瀟雨，冷靜，你忘了你說要給萬秋留下好印象了嗎？我們說好的一定要冷靜。”

    楚建樹雖然知道肯定會出問題，卻沒想到楊瀟雨連一刻都沒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