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瘋又甜 第58節(jié)
比起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李鶴顯然不甚在意樣貌極為熟悉的少年,只將目光投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 皺眉道:“這是怎么回事?” 在李鶴身后,農夫小跑著過來,“哎呦,先生,您怎么起來了?!?/br> “動靜那么大,我若是再不起來看看,還得了?!?/br> 開關門的聲音還算小,真正吵醒他的是少年急促混亂的步伐,起來到院子里一看,就瞧見了不知從何處來的血跡和一路的血腳印。 跟到這房里后,一進門就被房中的血腥氣沖的鼻腔生痛,再看少年一身紅衣,衣擺處還在往外滲血,像極了厲鬼。 見他轉過身來,眼角未落的淚花和提劍時散發(fā)出生人勿近的氣息,李鶴才確信這是個人。 “這位……”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盡管夜色昏暗,凌亂的額發(fā)遮了他大半的眉眼,可如此過人的容貌,總是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李鶴走近了一些,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又問少年,“公子,你方才可是給這位姑娘喂過什么東西?” 知曉李鶴的為人,又因為他是個年過六十的老人,沈玉衡暫時放下了戒備心。 “是止血的藥。” “姑娘是中了箭……”李鶴簡單確認了少女的傷情,回頭吩咐農夫,“老吳,去燒點熱水,再取兩塊干凈的布來?!?/br> “誒?!崩蠀寝D頭往廚房去了。 少女的傷口暴露在外,李鶴不便久留,往門邊站去。 看著守在床邊的身影,神情中滿是驚詫,似不經(jīng)意地問:“敢問公子,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娘子?!?/br> 沈玉衡坐到床邊,小心擦拭少女額頭的細汗,撥開她被汗水浸濕的絲縷鬢發(fā)。 李鶴眨了眨眼,蒼老的面容露出些不可置信,又不好質疑,只感嘆:“看公子的年紀不大,成婚挺早啊。” 反感這套試探來試探去的鬼話,沈玉衡冷聲應,“我沒空跟你閑聊?!?/br> 他眼神專注的看著柳云溪的情況,努力的平復呼吸,等手穩(wěn)了,一會兒才好為她取箭頭。 李鶴微微低頭,關切道:“公子不必擔心,你方才已經(jīng)給她吃過了止血藥,只要把箭頭取出來,敷上藥,包扎了傷口就能保住她一條性命?!?/br> “家中應該有止血散,我去找一找?!痹掝^一轉,李鶴走出了房間,體貼的把門關上。 一片黑暗中,再無雜音。 月亮隱藏在烏云后,風吹云動,被遮蔽的天幕上只顯露出一輪模糊的月影來,熄了燈火的院子借著黑暗的遮掩,完美的隱藏在了茂密的深林中。 冷風從窗外劃過,吹散了一路帶來的血腥氣,撞在窗戶紙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房間中,少年從方才血腥的殺戮中抽回神來,心痛也變得麻木,只有眼淚不住的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啪嗒,啪嗒?!钡卧诖查缴?,伴隨著低低的啜泣,飄進少女耳中。 她以為沈玉衡是不會流淚的。 至少在她死之前,她從未見過那個冷臉的男人在任何情況下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神識模糊的時候,前世死后的記憶便清晰起來,那時她的魂魄因為怨念久久不散,她不甘心的恨著沈晏和柳依依,卻忽略了在寒風冷雪之中,自己的尸體久埋在冬雪之下,也曾感受過一絲溫情。 她想起來了,她死后,是沈玉衡尋到了她的尸體,將她妥善安葬。 那個總是穿著黑衣,似乎沒有過情緒的六王爺,在她下葬的那個晚上,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身邊空無一人的黑夜,只在睡夢中,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沈玉衡曾為她流過淚。 在仇人奢靡享受、酒醉迷離,執(zhí)掌朝堂如玩物之時,獵獵冷風中,獨他一人承擔了她離世的悲傷——在那里,沈玉衡是她死后與世間唯一的聯(lián)系。 所以他被定下死罪后,獨她一縷孤魂,再也頂不住冬日的寒冷,飄然輪回去了。 如果她走了,留他獨自在這世上…… 不,她不放心。 頂著沉重的身體,柳云溪艱難的睜開眼睛,意識很久才聚起來。 床邊坐著一臉凝重的少年,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間,已經(jīng)解開了她的腰帶,撥開繁復的衣飾,從外衣到里衣,再到內裙,最后露出被血浸濕了大半的繡著白芍藥的肚兜來。 少年微微起身,要解她脖子后面的肚兜帶子,俯身過來才看到,她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眼神疲憊。 沈玉衡又驚又喜,看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慌張解釋:“我,我不是……” “我知道,不必解釋?!绷葡]上眼睛,側過臉去。 掛在后頸的帶子被解開,遮在身前的肚兜被掀開一角,露出半邊欲語還休的柔情,熱水浸濕的棉布在身上輕輕擦拭,靠近傷口時,小心放輕了力氣。 柳云溪咬唇忍痛,心中萬分內疚,低嘆一聲,“對不起?!?/br> 正專心處理傷口的沈玉衡聽到她的話,驚訝又心痛,“為什么要說這個?” “是我讓你去刺殺沈晏的,我以為我們掌握了先機,是我太狂妄了?!?/br> 是她低估了沈晏,當時的決定是自己下的,后果卻是他們兩人承擔,甚至還牽連了無辜的人。 跟皇室的人沾邊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似乎想的太簡單,明明已經(jīng)為此死過一次了,這一生卻還是會在這上頭犯錯。 早在她選擇了沈玉衡的那一刻,就應該有覺悟,有些事是躲不過的,要么主動迎戰(zhàn),要么被迫反擊。 很可惜,她走上了后路。 “不是你的錯,在那之前,沈晏的人就已經(jīng)在找我了,他遲早會找到這里來……” 沈玉衡急忙解釋,“這跟你沒有關系,他是沖著我來的,在我離開他以后,就料想到會有今天?!?/br> 說著哽咽起來,垂下頭,“我只是沒想到,會在今天?!?/br> 晶瑩的淚珠不住地滾落在肩上,抬眼望去,少年一雙眼睛都已經(jīng)哭紅了,雪白的臉頰濺上了鮮紅的血珠,淚水流過,沾了血色,滴滴血淚滿是痛心。 “玉衡……”她想要抬起手,只動了一下,就感覺胸膛上蔓延來撕心裂肺的痛。 沈玉衡趕忙制止了她,“你別亂動,當心傷口。” 柳云溪安靜的看著他,輕聲安撫,“別哭了?!?/br> 她只是想給他擦擦眼淚。 少年眼波流轉,烏黑的眼眸更添傷感,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乖乖擦掉眼角的淚,點了點頭。 寂靜的屋外,送了熱水毛巾和止血散的兩人站在幾丈遠外,久久不曾離去。 望著一片漆黑的屋內,偶爾聽到里面?zhèn)鞒鰩茁暡豢陕劦牡驼Z和淺淺的抽泣,李鶴無奈的搖搖頭。 老吳看到主家搖頭,以為他是對里面兩人不滿,就提議說:“先生,這倆人來路不明,傷成那副樣子,怕是遭仇家追殺呢,咱們還是把他們趕出去吧,別惹禍上身。” 李鶴沒有理會他,沉聲感嘆,滄桑的聲音吹進了風里。 “我以為遠離京城就能避開紛爭,討得一方清醒,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br> 老人清瘦的身子挺拔的站著,如同將盡干枯的竹節(jié),被秋風吹拂,落了無數(shù)的竹葉,也不失一身筆直的傲骨。 老吳只是山中種田打柴的農民,聽不懂主家的話外之音,好奇問:“先生認識他們?” 李鶴小聲回他:“不必多問,門戶可閉好了?” 老吳趕忙點頭,“都關上了……怕只怕追殺他們的是什么絕頂高手,只咱們這院墻和門可擋不住?!?/br> 這擔心不無道理。 “盡力而為吧?!崩铤Q背起一只手來,往自己屋里去。 “唔!” 屋里傳出一聲悶哼,箭頭被丟進水里,沈玉衡趕忙撒了止血散在傷口上,撕了一張干凈的棉布,熟練的包扎好傷口。 一身衣裳都被血沾臟了,他只好扯過被子蓋在少女纖瘦的身子上。 “咚咚咚。”外頭響起敲門聲。 他起身去看,打開門,是老吳拿了不少東西過來,“什么事。” 老吳捧著東西到他跟前,“這是干凈的被褥,還有兩身衣裳,是我家先生的兒女穿過的衣裳,二位如不嫌棄,先將就著穿一穿吧?!?/br> 沈玉衡看了一眼衣裳,又回望榻上的少女,從懷里取出定銀子拿給他。 “多謝?!闭f罷,將衣裳被褥抱過來,隨手關上了門。 老吳從臺階上走下來,握著手里還帶著血的銀子,稀罕的在手心里擦了擦,擦干凈了才到李鶴房門前,敲敲門。 房門打開,老吳手捧著銀子喜悅道:“先生,這是那個公子給的?!?/br> “你收著吧?!崩铤Q淡淡答。 老吳開心的收起了銀子,拿了錢,更有干勁了,主動問:“可還有什么要給他們幫忙的嗎?” 李鶴輕聲嘆息,“你先去休息吧,只盼著今夜不要再有旁的事?!?/br> “誒,那我先去睡了。”老吳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夜色漸深,屋外的聲音也再不響起。 沈玉衡坐在床邊看著柳云溪因為疼痛陷入昏迷,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下來,看了一眼傷口的出血也止住了,這才放下心。 過了小半個時辰,風聲中夾雜著一聲低低的鳥笛聲,聲音漸有規(guī)律。 聽出其中傳達的意思,他站起身,出了房去。 施展輕功踩上墻頭,從墻頭跳下,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密林中踩著青草落葉的奔跑聲從對面逐漸靠近。 比起刺客,他更懂得在黑夜中隱藏,停在樹旁的陰影中,待人到跟前,一個抬腿將他直直的踢了出去。 “啊!” 那人失去重心撲倒在地上,在山林中滾了兩三圈,猛的撞在一棵樹上,頓時斷了兩根肋骨,痛的直不起腰來。 口中涌上來的血腥味兒讓黑衣人痛得格外清醒,抬眼就看到身著紅衣的少年走到身前。 他渾身散發(fā)著血腥氣,陰狠的眼神居高臨下的蔑視著微小的螻蟻,仿佛隨時都會將人踩死。 窒息的壓迫感步步逼近,刺客驚恐的后仰,正要取出牙縫中的毒藥自盡時,少年的手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完全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力氣和狠厲。 刺客無法呼吸,連痛快的自盡都做不到,驚恐更甚。 被掐到沙啞的嗓子求饒,“六皇子饒命,我們也只是奉命做事。” 沈玉衡冷漠的問:“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什么時候找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