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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夫君又瘋又甜 第19節(jié)

    問的還挺理直氣壯。

    柳云溪被他給問笑了,雙手撐在他臉側(cè),上半身伏在床榻上,反問:“這里是我家,我為什么不來?”

    她換了姿勢,在兩人之間撐開了些距離,沈玉衡沒辦法掛在她身上,只得躺在榻上,余下兩只手還在她衣服上抓著,不肯松開。

    被少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自覺的臉紅,眼神躲閃。

    “你昨天沒有來,今天,也差點沒來?!?/br>
    聲音越說越小,嗔怪似的。

    呼吸聲在兩人中間蕩開,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暈開些許潮濕的熱意。

    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心跳,連窗外的雨聲都在耳中變小了。

    柳云溪沒理由回答他的疑問,可眼中看著少年失落又有些委屈的表情,不自覺就為自己故意的冷落找起了理由。

    除了他,還有誰會滿心滿眼的苦苦等著見她一面。

    “昨天看賬,還有客人到訪,今天,有點倒霉……被人打了?!?/br>
    聽罷,少年的眼神頓時變得緊張,在她身上不住的打量,一眼就看見了她額頭上的淤青,肌膚上還有一道劃傷。

    柔軟的身體霎時間繃緊,他沉聲問:“是誰弄傷了你?”

    忽然變得正經(jīng),像是很看重她。

    柳云溪輕松的挑了下眉,故意逗弄他,“告訴你,你要給我出氣?”

    “嗯,我替你打回來。”沈玉衡格外認(rèn)真,攥在她衣裳上的手也跟著扣緊。

    “哈哈哈?!?/br>
    想到負(fù)傷的少年追著白發(fā)老太太滿園子跑的景象,柳云溪沒忍住笑出聲來,調(diào)笑說:“她年紀(jì)大了,可禁不住你那么大力氣的拳頭?!?/br>
    沈玉衡擺出了認(rèn)真的態(tài)度,卻被她明艷的笑聲給聽羞了。

    只是跟她說話,聽到她的笑聲,都好開心。

    他微側(cè)過臉,小聲嘟囔:“都被人弄傷了,你還笑。”

    白嫩的臉染上緋紅色,更好看了。

    是錯覺嗎,怎么感覺他很容易臉紅似的。柳云溪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東西,看著他的臉,繼續(xù)追問。

    “是我受傷,你著急什么?!?/br>
    “我……”少年的眼睛顫了一下,回過視線發(fā)現(xiàn)柳云溪在盯著他,臉頰的羞紅變得越發(fā)濃烈,呼吸都變熱了。

    他緊張答:“你對我那么好,我也想回報你?!?/br>
    “你想回報我的話,那就把我叔父打一頓吧?!绷葡⒅菑埡每吹哪?,玩笑道,“他可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rou,連我都只敢坑他的錢,不敢動他的人?!?/br>
    聽罷,沈玉衡細(xì)細(xì)思考,隨即認(rèn)真的點了下頭,“我記住了?!?/br>
    柳云溪忍不住又笑了。

    他記什么,都不認(rèn)識她叔父,只怕出了這扇門,外頭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吧,答應(yīng)的也太兒戲了。

    “記什么,先把你的傷養(yǎng)好吧?!彼f著,從他身上起來,按下了他抓在自己衣裳上的手。

    兩人的距離拉遠(yuǎn),柳云溪站在床前,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沈玉衡不死心的手又抓上來,捏住了她的裙褶。

    “還在下雨,你坐會兒再走吧。”

    外頭的雨聲比來時小了很多,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停。

    柳云溪聽著少年不舍的挽留,緩緩坐在了床沿上,從床尾取了一床新被子蓋在他身上,安撫道:“你睡吧。”

    等雨停了,她再走。

    沈玉衡躺在床上,看著心心念念的人如此從容地坐在自己身旁,仿佛此刻只是生活中最平淡不過的日常。

    他闖進(jìn)了她的生活,得以在她的日常中分得一席之地。

    此刻,他感到無比的滿足與放松。

    所有人都畏懼陰險狠辣的六王爺,只有柳云溪會接納一個脆弱又卑微的少年。即使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自保的手段,他也可以安心待在她身側(cè),不用提心吊膽,擔(dān)驚受怕。

    疲憊的困意襲來,他閉上眼睛,無知無覺的松開了抓在她裙上的手。

    他感到萬分慶幸。

    還好是她。

    還好,他能與她相遇。

    這一次,他會保護(hù)云溪,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她。

    第16章 16

    ◎他的愛◎

    大周朝歷經(jīng)三代,延續(xù)近兩百年,興旺昌隆,國運正盛。

    在普通百姓眼中,六皇子的出生是被愛意與榮耀包圍的,他的母親是最受皇帝寵愛的麗妃,出生之時,恰逢皇帝北征得勝歸來,京城上下無不歡喜雀躍。

    可是沈玉衡很小的時候就能感覺到,父皇并不疼愛自己。

    再長大些,他才知曉,當(dāng)初父皇北征歸來后,身體因為征戰(zhàn)留下了很多頑疾損傷,時常被病痛折磨,一年復(fù)一年,痛得越發(fā)厲害,一天有半數(shù)的時辰都在強忍疼痛。

    他的名字,玉衡,是父皇為了壓征戰(zhàn)后留下的血氣,特意請大法師為他取的。

    世間最純潔無瑕的玉,代表崇高正直的衡,才能克制數(shù)不盡的殺孽。

    如果說他的生是為克死,那母妃的去世,便是他墮落的開端。

    那時他才七歲,不懂生離死別的年紀(jì)便遭遇了至親的逝去,在一眾哭聲中,他懵懂茫然,整個人被悲傷的情緒裹挾,仿佛狂風(fēng)暴雨中一片小小的樹葉,被卷的七零八落,遍體鱗傷。

    后來,他被撥去給梅妃撫養(yǎng),梅妃的親兒子,三哥沈晏也就成了他身邊最親近的人。

    他們對他很好,宮里宮外所有人都那么覺得,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是這樣。

    梅妃對他沒有任何要求,只有一點。

    “要聽你兄長的話。想想在這宮里,除了母妃和你兄長,還有誰會待你這般掏心掏肺呢?”

    沈晏也說:“你不聰明,長得也討人嫌,不愛說話,還傻愣愣的。不過我聰明,我有能力保護(hù)你,所以六弟,你只要依靠我就夠了?!?/br>
    只要他乖乖聽話,他們就是和睦的一家人。

    可人總有自己的想法,再乖巧的小孩子也會有突發(fā)奇想的時候。

    十歲那年,在貼身小太監(jiān)的鼓勵下,他在皇子所的功課第一次考了第一,不但得到了諸位先生的夸獎,就連久久不關(guān)注他的父皇也在來梅妃宮里時,特意為此事在梅妃面前夸獎了他。

    那時候,他第一次感到,原來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做到些什么。

    可惜好運不長久,一個月后的騎射課上,他被人擄走了。

    粗糙的麻袋困住了他的身體,一路的顛簸,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地牢里醒過來,身邊倚著一直照顧自己的小太監(jiān)。

    脖子上、手上鎖著重重的鐵鏈,每挪動一步都會拖動身后的鐵鏈發(fā)出沉重的脆響。

    兩個年歲相仿的孩子在昏暗潮濕的地牢里無助又彷徨,像狗一樣被拴著,餓了三天三夜,哭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第四天,漆黑的角落里落下來“咣當(dāng)”兩聲,是兩把匕首。

    “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外面?zhèn)鱽淼穆曇舻统陵幧?,沈玉衡想要掙扎詢問,卻連門都沒有找到。

    這是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地牢,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jìn)來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逃出去。

    不知是誰先發(fā)了瘋,沖到角落拿起了匕首,鐵鏈碰撞的聲響如同暴雨一般回蕩在黑暗中。

    一旦開始,不死不休。

    饑餓與恐懼驅(qū)使著兩個孩子互斗,在漆黑的斗獸場里,沒人注視著,無分貴賤,沒有人性,只有生與死。

    沈玉衡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皇子,是個人。

    他只是想活著,哪怕是做只狗,沒有人格,沒有思想,身體的本能依舊驅(qū)使他一定要自私的活下去。

    十歲的身體能有多大的力量,沈玉衡無法衡量,只知道自己身上被刺了好幾個窟窿,起先是火辣辣的疼,后來連疼也變得麻木,彼此扭打在一起,如同原始的野獸。

    曾經(jīng)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此刻也是最想殺死他的人。

    他什么也看不見,直到鮮血噴了一臉,溫?zé)岬囊后w噴在身上,像大雨一樣流了好久,幾乎將他打濕。

    黏膩的觸感包裹著他,逐漸變冷的,是鮮血和他的體溫。

    小太監(jiān)死氣沉沉的倒在地上,“咚”得一聲,鐵鏈撞擊的聲響在他跪在地上的瞬間停了下來。

    暴雨停了。

    他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他滿身是傷,躺在宮中的房間里,身旁是哭紅了眼的梅妃和一臉擔(dān)憂的沈晏。

    “好可憐啊,怎么會經(jīng)歷這樣的事。”梅妃用帕子擦淚,聲音凄苦。

    沈晏好心的提醒:“母妃你別說了,這種事傳出去對六弟有害無益,不要再提起,就讓他過去吧?!?/br>
    梅妃喂他吃藥,喝了藥之后身體暖暖的,輕飄飄的,仿佛經(jīng)歷的痛苦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噩夢。

    大概這就是家人的溫暖吧,他想。

    他們說了很多,說他可憐,被歹人擄走,說他運氣好,活了下來。

    可沈玉衡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了,他就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死了,再也不出頭冒尖,蜷縮羽翼把自己隱藏在沈晏的影子里。

    他不是什么皇子,他只是一只陰暗求生的狗。

    只要聽兄長的話,母妃和兄長都會對他好,他可以不用做個人,只做兄長的刀。

    盜竊下毒,殺//人放火,他什么都做,只要是兄長的吩咐,他全都照做,為了兄長,他殺生無數(shù),無所不用其極。

    他再也不穿喜歡的紅色,再也不輕信外人,再也不表露自己的情緒。

    黑色爬上他的衣角,像那間密不透風(fēng)的地牢緊緊將他裹住,他把自己的脆弱和崩潰都鎖在了里面,用一個冷漠麻木的軀殼去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