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正坐在裴執(zhí)的腿上，腿根貼著裴執(zhí)的大腿，許久不曾有過的擁抱，讓他十分懷念與眷念。他仰頭去蹭裴執(zhí)的脖子、面頰，身子有些歪斜，裴執(zhí)便扶著他的腰，讓他坐穩(wěn)。

    他剛一坐穩(wěn)，身子就抖得有些厲害?？杀M管如此，他還是?拿著面頰，不斷地?蹭著裴執(zhí)的臉。

    柔軟的面頰被蹭得微微粉紅，謝凝身上出了汗，若有若無的香氣?，勾得裴執(zhí)不受控制地?側(cè)過頭，挺拔鼻尖在他的鬢發(fā)?間嗅著。

    “好香?！弊匝宰哉Z般的呢喃。

    裴執(zhí)只?是?沉浸了一會兒，很快就發(fā)?現(xiàn)出不對勁了。

    他的面龐瞬間漲紅，因為謝凝的手，突然伸進了他的領(lǐng)口。

    謝凝的發(fā)?絲幾乎濡濕，貼在雪中透粉的肌膚上，襯出一種驚艷的美感。但他一直在尋求肢體觸碰，拿臉貼著裴執(zhí)的臉，又?或是?將手伸進裴執(zhí)的領(lǐng)口，一通亂摸。

    裴執(zhí)突然想起之前，在網(wǎng)絡上搜索到的信息。

    有關(guān)皮膚饑渴癥的信息。

    裴執(zhí)看過很多病人的闡述，一些嚴重的患者?在發(fā)?病時，會特別渴望肢體接觸，如果誰能在這時候滿足他的觸碰需求，他會獲得比gao./潮還要愉悅的快意。

    雖然其中有夸張描述，但足夠說明，肢體觸碰對皮膚饑渴癥患者?帶來的滿足感有多強烈。

    而現(xiàn)在謝凝的表現(xiàn)，很符合網(wǎng)上的描述。

    更為詭異的，還是?謝凝的神色。他的眉眼露出一種饜足的色彩，睫毛像受不了似的一直在顫抖，居然還有透明的口水在唇角若隱若現(xiàn)。

    真的……有這么舒服嗎？

    “謝凝?！?/br>
    裴執(zhí)又?喊著。他看到謝凝慢一拍地?抬起頭，唇角的晶瑩在燈光下反射誘人的微光。

    他知道這么問不好，但還是?猶豫著問，“……你是?不是?有皮膚饑渴癥？”

    謝凝陡然清醒。

    他的肩膀顫了顫，眼尾浮上一抹濕潤的痕跡。

    謝凝的秘密，終于被發(fā)?現(xiàn)了。

    ……

    謝凝逐漸地?緩過神。

    他的濕羽絨服已被換下，濕透的鞋子與襪子也被脫掉，褲腳的泥點被仔細擦拭，一雙白足干凈白皙。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功勞。

    謝凝沉默許久，還是?承認了：“是?的，我有?！?/br>
    這是?謝凝第一次，將這個?秘密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告訴除醫(yī)生以外的人。

    謝凝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病情，以及醫(y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裴執(zhí)這么聰明，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凝之所以會和裴執(zhí)成?為朋友，大概率是?因為這個?皮膚饑渴癥。

    之前謝凝在宿舍，從來不與別人過多交流，偶爾的交談，也是?很客套的“你好”“謝謝”“好的”“麻煩你了”這種官方回?復。對他而言，上學不需要交友，而室友只?是?暫時居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不需要建立社交友誼。

    而這種社交對他而言，是?浪費時間的舉措。

    謝凝說完之后，就沒有出聲了，他保持一種沉默。他仍舊坐在裴執(zhí)腿上，甚至，裴執(zhí)的大掌還扣著他的腰，防止他逃跑似的。

    有時候他說到一些部分，搭在小腹上的手指會下意識動一下。有些癢的觸感，讓他又?滿足又?折磨。

    坐在腿上坦白，實在不是?一個?很得體的畫面。更別提現(xiàn)在的謝凝面色緋紅、發(fā)?絲濡濕，實在糟糕透了。

    他自知理虧，被這樣抱有目的性?接觸，沒有人會高?興，故而他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睫。

    就算接下來裴執(zhí)要罵他，他也不會說什么的。

    外頭的雨勢滂沱，雨點敲打玻璃，聽起來便有一股滲人的寒意。裴執(zhí)抬起手臂，謝凝愣了愣，以為裴執(zhí)氣?到要動手打他，他下意識閉上眼——

    一個?厚實的毯子，裹住了他。

    裴執(zhí)將謝凝牢牢裹好，問了句：“冷嗎？”

    謝凝搖頭：“不冷。”

    裴執(zhí)微微頷首，不冷就好。他又?問：“所以，你和我做朋友，是?為了治??？”

    裴執(zhí)果然很敏銳，這么快就提煉到了關(guān)鍵信息。

    富有穿透性?的目光，簡練的語句，直接道出謝凝的目的。謝凝想要保持一點距離，但被抱坐在腿上，實在拉不開距離。

    謝凝被迫填滿裴執(zhí)身前與桌子的空隙，后背貼著裴執(zhí)的胸口。他的雙手撐在前方的桌沿，手指因用力緊繃著，骨節(jié)有些泛白。

    “嗯?！彼瓜卵酆?，“是?為了治病?！?/br>
    謝凝已經(jīng)做好裴執(zhí)發(fā)?火的準備了。

    可誰知，裴執(zhí)卻是?問：“那為什么不繼續(xù)？”

    謝凝怔了怔，他稍微抬起一點眼睫，盯著自己驟然蜷縮的手指。頭頂繼續(xù)傳來裴執(zhí)的問聲：“病治好了嗎？”

    謝凝：“還沒有。”

    “那為什么不繼續(xù)？”裴執(zhí)追問，“為什么要疏遠我？”

    “為什么要搬出去住，為什么冷落我、不理我?！迸釄?zhí)低下頭，將額頭抵著謝凝的發(fā)?絲，“我知道我惹你不開心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會改。”

    “但你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接二連三的為什么，讓謝凝實在有些發(fā)?懵，他以為的畫面，會是?嚴厲地?質(zhì)問、失望地?絕交。他唯一沒料到的，是?這樣的裴執(zhí)，這樣……有些委屈的裴執(zhí)。

    謝凝：“我沒有冷落你，我只?是?最?近有點忙?！?/br>
    裴執(zhí)不會再信這個?說辭，他沉默片刻，輕聲說：“你是?不是?知道……”

    謝凝馬上打斷：“不知道?！?/br>
    裴執(zhí)篤定：“你知道。”

    謝凝一直在裝傻，他可以把聽見?的心聲當作幻覺，像自欺欺人一樣?？涩F(xiàn)在，裴執(zhí)鐵了心要讓他認清現(xiàn)實。

    裴執(zhí)繼續(xù)往下說，“你知道我喜歡你?！?/br>
    遮蓋內(nèi)心的玻璃像是?碎了，碎片四分五裂，清脆聲震在耳邊。謝凝抿了抿唇，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執(zhí)了。

    謝凝遇到過很多追求者?，但裴執(zhí)是?最?讓他不知所措的一個?。他雙手撐著桌面，試圖下地?，嘴上也開始胡言亂語：“我要走了。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br>
    裴執(zhí)沒有阻攔，他跟著謝凝起身，說：“好。”

    謝凝打開衣柜，原本空蕩蕩的衣柜被填滿，而絕大部分衣服，都是?裴執(zhí)買的衣服。他沉默片刻，身后又?傳來裴執(zhí)的聲音。

    “如果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對你造成?困擾，我會搬走，你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搬出去?！迸釄?zhí)說，“這不是?你的問題?！?/br>
    “你不想我打擾你，我可以遠離你。換宿舍，還是?別的，都可以?！?/br>
    “……”不是?因為這個?。謝凝眼睫顫動，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我先出去了?！?/br>
    裴執(zhí)：“嗯?！?/br>
    裴執(zhí)的態(tài)度冷淡，好像真的無所謂謝凝要不要走，外頭雨勢滂沱，他也沒有阻攔謝凝的意思。

    他面無表情，外表如孤狼驕傲，心聲卻卑微似小狗。

    「不要走?！?/br>
    「不要走……」

    謝凝心煩意亂，他還是?沒想好該怎么面對裴執(zhí)，好端端的朋友，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可是?裴執(zhí)的心聲實在太可憐，他有些心軟，腳步剛放慢了一拍，他驀地?被從后方抱住。

    落入懷抱的那一瞬間，心聲與現(xiàn)實重疊。

    裴執(zhí)的呼吸灑在謝凝的后頸上，很燙，聲線沙啞帶著濃重的委屈，以及央求意味。：“不要走……”

    謝凝的手指緩緩收緊。

    “裴執(zhí)?！敝x凝坦白說，“我之前刻意接近你，是?因為我有皮膚饑渴癥，如果沒有皮膚饑渴癥，我們可能都不會變熟。說白了，我就是?利用你而已……難道你愿意被我利用嗎？”

    謝凝說得有些夸張，他沒有刻意接近裴執(zhí)，更沒有刻意利用裴執(zhí)，他的確對裴執(zhí)抱有一定的好感，二人熟悉起來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他有一點說得很沒錯，如果沒有皮膚饑渴癥，他不會和裴執(zhí)熟得那么快。

    裴執(zhí)反問：“為什么你覺得，我會不愿意。”

    “就算只?是?利用，就算只?是?把我當工具，也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對你還有利用價值是?嗎？我沒有不愿意，我很愿意?！?/br>
    高?大的身軀隨著彎腰低頭的舉動，顯得格外弱小。裴執(zhí)比謝凝高?，體型也更占優(yōu)勢，可現(xiàn)在，他才是?落于下風的那個?。他仍舊在不斷重復，“只?要……”

    “只?要你別走?！?/br>
    謝凝看起來冷淡，實際很容易心軟，面對如此弱勢的裴執(zhí)，他無法避免產(chǎn)生猶豫。

    更別提，他本來就很喜歡與裴執(zhí)有肢體接觸。

    裴執(zhí)說：“我可以幫你?！?/br>
    他說話?時，濕黏的熱氣?全部落在謝凝的肌膚上。

    謝凝有些狼狽，偏過頭，溢出一抹柔軟的輕哼。

    裴執(zhí)僵了僵，謝凝解釋說：“你靠得太近了……”

    “抱歉，”裴執(zhí)拉開一點距離，“這個?距離可以嗎？”

    謝凝剛要說可以，裴執(zhí)又?說：“可是?我想離你更近。”

    裴執(zhí)再次重復：“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對嗎？我可以幫你，我愿意的。”

    謝凝嘆了口氣?：“我怕我產(chǎn)生依賴，依賴并不是?一件好事。”

    裴執(zhí)：“如果是?永久的，依賴也沒關(guān)系吧？”

    他提著建議，“到時候你把我關(guān)起來，拿條繩子把我拴住，想怎么摸我怎么摸，你讓我脫光就脫光?？傊?，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都聽你的?！?/br>
    謝凝眼睫高?抬，他從未想過這些，而這些話?卻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他張了張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嚇到了？”裴執(zhí)問。

    謝凝小幅度點了點下巴。

    “可愛?！迸釄?zhí)伸手撫著謝凝的發(fā)?梢，很輕地?說，“笨笨?！?/br>
    他們距離很近，裴執(zhí)說話?時的氣?流，全部落在謝凝的肌膚上，有些沙啞的嗓音幾乎貼在耳畔，讓謝凝的耳根發(fā)?熱。

    謝凝別過頭：“你別這么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