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與裴執(zhí)聊聊天的，畢竟裴執(zhí)不是這個專業(yè)，也許對此根本沒有興趣。

    謝凝停下腳步：“alex的作品都很前衛(wèi)大膽，展館內(nèi)陳列出來的作品相對來說比較保守。就比如這件v領(lǐng)口設(shè)計，他的草圖是直接開到底，衣擺下方只有薄薄的一條鏈子，模特上身走動時，鏈子敲擊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同時身體曲線也會被勾勒得特別明顯……”

    【看不懂，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老婆是天老婆是地，老婆說的都對?！?/br>
    【想看老婆穿^^。】

    不經(jīng)意間，謝凝又與裴執(zhí)對視上了，他淡定地轉(zhuǎn)移目光：“這是a市最出名的展覽。如果我能在下個月的比賽中拿到名次，我的作品也能在這里展出?！?/br>
    謝凝給裴執(zhí)看了他的作品，裴執(zhí)不懂設(shè)計，只知道圖片中的服裝十分漂亮，像藝術(shù)品。

    裴執(zhí)問：“為什么不繼續(xù)找沈曄？”

    裴執(zhí)不知道謝凝換過多少個模特，他只知道有沈曄。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的謝凝似乎愣了愣，還沒等他給出回答，裴執(zhí)似乎有些后悔問了這個問題，薄唇壓成一條緊繃的線。

    裴執(zhí)偏過頭，問：“喝咖啡嗎？”

    展覽館角落有休息區(qū)，還有一個簡易的開放式咖啡廳，沒有任何屏風(fēng)或盆栽類的物體遮擋，里里外外的人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

    謝凝和裴執(zhí)朝咖啡廳走過去的同時，里面有個人突然起身，很激動地喊了謝凝的名字。

    沈曄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謝凝，沒等他開心多久，看到謝凝旁邊沉默不語的男人，笑意僵在臉上。

    這個男人有些眼熟，沈曄一時間沒想起來，不過對方外貌冷峻、眸光鋒利，同性之間的磁場讓他瞬間拉響紅色警報，他仿佛是即將被奪走配偶的猛獸，瞬間戒備起來。

    謝凝：“你怎么在這里？”

    神色一秒從警戒狀態(tài)變得可憐兮兮，沈曄輕聲道：“你不是想看這個展覽嗎？我托朋友買到了，但是你沒有回我消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買到票，所以我想來碰碰運氣，說不定我能在這里遇見你。”

    謝凝：“抱歉，我沒看到你的消息?！?/br>
    沈曄：“我知道，我知道你平時很忙。”

    謝凝每天只會在固定時間看消息，他看工作郵件看得比較多，沈曄知道謝凝忙，不敢貿(mào)然打擾，所以只敢發(fā)發(fā)微信，試圖把消息頂上去。

    “哥們兒，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沈曄知道記起裴執(zhí)是誰，但他就是要問，試圖從裴執(zhí)口中撬出點什么。他狀似不經(jīng)意問，“你怎么在這里？”

    裴執(zhí)：“看展。”

    “你也會看展？”沈曄十分驚訝，“我以為你們體育生滿腦子都是訓(xùn)練和肌rou，是不會有這種閑情雅致的。”

    沈曄似突然發(fā)現(xiàn)說錯話，“哎呀我不是嘲諷你的意思，也不是故意這么說的，我這人有時候說話太直……兄弟你不會生氣吧？其實我也看不明白這些展覽，我沒什么審美，都是在凝凝身邊練出來的?！?/br>
    這里場地不大，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容易成為焦點，更何況他們?nèi)送庠谛蜗蠖己艹霰姟?/br>
    一對情侶正在吃瓜，聞聲忍不住吐槽：“我草！太綠茶了！”

    任誰都能聽出沈曄在陰陽怪氣裴執(zhí)，謝凝微微擰眉，淡聲道：“沈曄?！?/br>
    謝凝冷漠地看向沈曄，冷冰冰的態(tài)度讓沈曄有些委屈，謝凝對他總是這樣冷淡，除了需要試衣，他根本見不到謝凝的人。

    除了有事，謝凝也不會回他消息。

    沈曄知道謝凝只把他們當(dāng)交易合作關(guān)系，可他喜歡謝凝，并渴望有進一步進展。之前他能忍受謝凝的冷漠，可是現(xiàn)在不行。

    謝凝不久前給他發(fā)了消息，說他們不需要繼續(xù)合作了。

    謝凝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

    他被拋棄了。

    這個人究竟是誰？現(xiàn)在答案很明顯。沈曄幾乎是怨毒地看向裴執(zhí)，壓低嗓音道：“他就是你說的更合適的人選嗎？他就是要取代我的人嗎？凝凝，你平時不關(guān)注校園消息，他一點都不好，脾氣也很差，除了這一身肌rou和這張臉，就沒有能看的……”

    沈曄是真的急糊涂了，居然當(dāng)著當(dāng)事人的面說人壞話。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中沸騰的妒火，恨不得將全世界最惡毒的言語用在裴執(zhí)身上，好挽回謝凝的心意。

    謝凝冷漠地看著他，他瞬間不敢再往下說，生怕惹謝凝不開心。

    沈曄心有不甘：“他哪里比我好……”

    謝凝很無奈，他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一向禮貌的沈曄又為何會說出這些難聽的話。

    他歉疚地看了裴執(zhí)一眼，裴執(zhí)也在深深地看向他。

    神情冷酷，目光深邃。裴執(zhí)似乎生氣了。

    【老婆你說句話??！】

    謝凝：“……”

    他看向裴執(zhí)，“抱歉，我等會再跟你慢慢解釋。你可以幫我去買杯冰美式嗎？謝謝。”

    這是個獻殷勤的好機會，沈曄也不想放過，他和裴執(zhí)二人同時抬腳，搶著幫謝凝買咖啡。

    裴執(zhí)直接略過沈曄，大步流星走過去，手臂在與沈曄擦身而過時，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骨架大、肩膀?qū)掗?，力氣更是不小?/br>
    沈曄登時齜牙咧嘴，皮rou瞬間麻痹，肩骨那一塊仿佛要裂開。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皮這么脆，我說話直你不會生氣吧？】

    【氣死你最好，離我老婆遠點?！?/br>
    謝凝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沈曄和裴執(zhí)是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沈曄如許多大學(xué)生一樣，渾身散發(fā)朝氣與活力。

    而裴執(zhí)的身量極其高挑，起碼有一米九，眉骨立體、五官深邃，一張冷漠薄情的臉，總會透出幾分不耐煩與煩躁的氣息讓他看起來格外張狂。

    本意是想支開裴執(zhí)和謝凝好好談?wù)劊粗郎隙喑鰜淼膬杀朗?，以及左右兩個男人，他有些發(fā)愁。

    裴執(zhí)把冰美式拿到謝凝眼前：“你們有事的話先談，我在旁邊等你?！?/br>
    謝凝接過：“謝謝。”

    裴執(zhí)走時拿走沈曄買的那杯冰美式，旁邊還有空座。

    看著不遠處面對面坐在一起的謝凝和沈曄，裴執(zhí)面無表情地灌了一大口冰美式。

    好難喝。

    ……

    謝凝看著對面的沈曄，沈曄不斷和他道歉。

    謝凝：“你不該和我道歉?！?/br>
    應(yīng)該得到道歉的人是裴執(zhí)。

    沈曄臉色一僵，旋即轉(zhuǎn)移話題：“我最近都有去健身房，也報了私教，教練說我保持得很不錯……”

    “那挺好的?！敝x凝問，“還有事嗎？”

    沈曄受傷道：“我們之間需要這么生分嗎？這么久了，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心意……”

    謝凝靜靜地聽沈曄往下說，雪白秀麗的側(cè)顏在陽光下散發(fā)柔軟的光，眼睛卻冷若寒潭，沒有一點情緒。

    “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錢。”

    沈曄不知道謝凝知不知道他的心意，他想，應(yīng)該是知道的。

    只是謝凝的態(tài)度成謎，也許是暫時滿意他的價值，也許是暫時需要用到他，又也許……謝凝也有點點喜歡他？

    沈曄不該這么早捅破這層窗戶紙，可在這雙冷漠平靜的眼眸注視下，他的心跳無法避免加快，壓抑許久的情感迫不及待掰碎了展示在謝凝面前，渴望得到謝凝的垂青。

    謝凝輕聲問：“那你想要什么呢？”

    沈曄認真道：“凝凝，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br>
    “我知道這可能太快，也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但我們能不能試試？就試試?；蛘?，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追你嗎？”

    “沈曄?！?/br>
    謝凝打斷沈曄，細白纖長的手指無聲搭在杯子上。

    沈曄望著謝凝的臉，在這段沉默中，他的心跳像經(jīng)歷跳樓機那般的拋落，幾乎要窒息了。

    謝凝卻說：“我們別再聯(lián)系了?！?/br>
    老實說，謝凝還算滿意沈曄，盡管沈曄不是最完美的，但沈曄身上的朝氣曾給他的設(shè)計作品帶來極好的表現(xiàn)力。

    他沒有想過沈曄會跟他表白，更沒想過沈曄會對他產(chǎn)生這樣的情感。

    也許這樣有些無情，但謝凝很討厭意外，也不喜歡工作之中摻雜感情。

    他討厭失控的感覺。

    謝凝沒有給沈曄挽回的機會，他拿著冰美式離開。

    沈曄煩躁地扯開領(lǐng)口。

    一旁友人來安慰沈曄，沈曄現(xiàn)在不想社交，他起身去收銀臺：“我去結(jié)賬，你們聊?！?/br>
    沈曄托了層層關(guān)系，才買到這個展覽的門票，正好他遇到幾個朋友，順便聚了個餐。

    他們這桌還沒買單。

    沈曄正要掃碼付款，服務(wù)員微笑道：“有位先生幫你們買過單了?！?/br>
    對方刷的卡，小票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裴執(zhí)”二字，結(jié)尾還帶著“^^”笑臉。

    幼稚的行為，像挑釁，更像炫耀。

    沈曄氣得肝疼，肩頭隱隱作痛，他看到不遠處肩并肩行走的二人，面色扭曲地將小票撕成粉碎。

    ……

    天色漸晚，天空飄起一層流動的霞云，傍晚微風(fēng)徐徐吹落在身上，人行道邊上是茂密綠植，遠方偶爾有汽車鳴笛聲響起。

    謝凝抿了一口冰美式，道：“剛剛的事……”

    裴執(zhí)打斷謝凝的道歉，問：“不會覺得苦嗎？”

    謝凝微微愣了片刻，垂眸看向手中的冰美式：“會。但它能讓我的大腦保持清醒?！?/br>
    他喜歡這種感覺。

    也許是因為皮膚饑渴癥總是會讓他陷入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所以他格外追求穩(wěn)定。

    “好苦?！迸釄?zhí)說，“像冰箱里拿出來的中藥?！?/br>
    “但是很好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