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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獻(xiàn) 第48節(jié)

    白容抿嘴,輕輕眨了一下眼,不說話就是……二者皆有。

    東方銀玥松開了他的耳朵,朝他額前彈了一指道:“念在你能在今夜找到本宮的份上,本宮解你的疑惑,日后?莫要?再擺出這般可憐模樣,活像我欺負(fù)了你?!?/br>
    “先解你更在意的那一惑吧?”東方銀玥還有心思與他玩笑,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引著白容坐下道:“說魚水之歡?”

    白容怔了怔,臉頰浮上薄紅。

    “兩年前你在殿外偷聽,多少也知曉些你我情況。本宮當(dāng)年被人下藥,你又?異于常人,縱使?解了藥性還是落下了病根。”東方銀玥亦有些難以啟齒,但一想自己如今二十有五了,還有何?好羞赧的,便道:“與你行?房事,又?非只有最后?才會被你的妖性侵體,本宮尚有諸多國事要?處理,若日日與你耽于享樂,哪來的體力與精力去應(yīng)對朝臣?!?/br>
    白容張了張嘴,望向東方銀玥的眼問:“所以殿下也是喜歡的,只是體力不允許?!?/br>
    東方銀玥瞪他一眼,道:“現(xiàn)在解你第二惑!”

    第54章 星起

    白容今日的胡思亂想, 起因便是東方銀玥將?靈鎖門的鑰匙交給了魏千嶼,其實對于東方銀玥而?言靈鎖門的鑰匙究竟有無承諾給白容,她?最終都會將?鑰匙交給最應(yīng)該站在觀星臺上的人。

    縱使白容這兩年在努力學(xué)習(xí)觀星的術(shù)法,卻到底沒有魏千嶼那般機(jī)緣。

    萬般術(shù)法, 都講究天賦, 白容對旁的術(shù)法上或許一點(diǎn)就通,但星運(yùn)之說畢竟過于玄妙, 窺過去探未來, 算國之運(yùn)勢, 不容一點(diǎn)差錯與僥幸。

    魏千嶼即便對觀星推運(yùn)上有天賦, 這么多年也從未被人發(fā)現(xiàn)過, 旁人只道他不學(xué)無術(shù), 喜歡看星星月亮,無非是想與世家小姐游湖賞月時有話可說,如此才?不顯得他一無是處。

    可事實上, 中融眼異動?便是最好的證明?。

    即便魏千嶼與沈鹮掉入中融山中的秘境是一個意外, 那他們?能從秘境中安然走出, 唯有魏千嶼看見了傳承,接受了傳承,便絕不是巧合。

    中融眼中的秘境存在多年, 總要有人去破那一道暗金色的光的,東方銀玥不單想要重開?紫星閣, 她?更想知道十年前?的梵宮這處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曾有人與我說, 皇兄在位不會超過三年?!睎|方銀玥說出這話時聲音很輕,她?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提起潛藏于心中多年的秘辛,就像是被某種力量一把拉回了久遠(yuǎn)的過去。

    太上皇與太上皇后感情甚篤, 太上皇一生也僅有三個孩子,長子?xùn)|方元璟,次子?xùn)|方即明?,再?便是女兒東方銀玥。

    這三個孩子彼此年齡相差好幾歲,東方元璟七歲時有了東方即明?,而?東方即明?五歲時才?有了東方銀玥。東方元璟為長兄,大東方銀玥十二歲,他總喜歡帶著東方銀玥玩,不論他在外為人如何?,可對待自己的弟弟與meimei是真心實意地?好。

    他們?三個人的性子也相差許多,東方元璟過于要強(qiáng),東方即明?又過于溫柔,唯有東方銀玥像是中和了他們?倆的性子,即便被榮寵著長大,行事也不乖張,進(jìn)?退有度。

    可東方銀玥的性子,也曾險些為她?招惹過一次禍?zhǔn)隆?/br>
    “那是父皇的生辰宴,就在這梵宮處舉辦,舉國同慶,隆京接連歡喧七日,好不熱鬧?!睎|方銀玥隔著宮門外厚厚的雨簾,望不見遠(yuǎn)處隆京的燈火,在雨水之下,一切光芒都化作了一團(tuán)團(tuán)的混沌,將?人淹沒。

    太上皇與太上皇后恩愛地?坐在長椅上,就在東方銀玥如今與白容所坐的臺階之上,臺下宮人們?的舞蹈中,還有一些會法術(shù)的妖獻(xiàn)上表演。笙簫不止,酒水不斷,推杯換盞,彼時紫星閣的蓬萊殿主喝多了,被人領(lǐng)出去吹風(fēng)。

    東方銀玥那時還小,僅半杯果?酒就讓她?暈頭轉(zhuǎn)向?,由宮女們?攙扶著打算離開?梵宮回沁園休息,她?出大殿時,正碰上那位蓬萊殿主。

    他很瘦,胡子很長,頭發(fā)與胡子中僅有幾縷銀白,也算不得年紀(jì)多大,可偏有一股仙風(fēng)道骨馬上要羽化成仙的氣質(zhì)在。

    “小殿下?!迸钊R殿主見到東方銀玥,竟晃了晃神?,莫名嘆了聲氣:“可惜,可惜了……”

    “周大人胡說什么?可是醉酒醉糊涂了?”有宮女呵斥,他怎敢對千嬌萬寵的公主殿下說可惜。

    東方銀玥裹著狐裘,并未在意,她?看向?頭頂上燦爛的星河,不解地?問他:“可惜什么?”

    “小殿下,請來?!蹦桥钊R殿主似乎真的醉得不輕,就連步伐都晃悠。

    宮女們?攔著東方銀玥不讓她?去,東方銀玥卻沒讓她?們?跟著。她?出了梵宮外的長廊,躍過了木頭鋪成的地?板,踏在浮雕星圖的石塊上。她?見那老兒晃晃悠悠,手指向?天空,像是滿腹心事無人訴說,只能告訴給一個孩子聽般無措。

    “小殿下星宮位東,可惜為女子,否則當(dāng)是明?主之身。”蓬萊殿主說完,又捶手連連嘆氣:“可惜,最可惜的便是太子殿下,星光爍爍,隱有暗淡之勢,其宮不穩(wěn),恐在位不過三年……”

    “一派胡言!”這回東方銀玥才?知害怕。

    嬌小的人伸手指著蓬萊殿主,怒斥道:“你敢妖言惑眾,我要去告訴父皇!”

    東方銀玥后悔支開?宮女,也后悔見他面善便跟上來聽他胡言亂語,可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見那蓬萊殿主沒攔,只是苦澀地?笑了笑后往地?上一倒,竟是徹底醉昏了過去。

    這件事到底是被東方銀玥捂住了,她?思量了許久,不想在父皇生辰的大好日子里說這些晦氣的話。什么她?若為男子,便是明?主,什么太子殿下來日繼位,皇位坐不穩(wěn)三年之期,彼時太上皇還身子骨硬朗,怎能以此醉話擾亂他們?父子、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

    當(dāng)生辰宴席散去,熱鬧的七日也過去。

    周大人完全不記得自己喝醉時說過什么癲狂的瘋話,東方銀玥還特地?去紫星閣找過他,他一臉迷糊,根本不認(rèn)他曾在梵宮外見過東方銀玥。

    “小殿下若非要我想起我曾說過什么……不如我現(xiàn)在再?去喝兩壺?爭取把自己喝醉,再?努力想想能與小殿下說什么話?”老頭兒性子頗為歡脫,說完便要借故出去買酒。

    東方銀玥心想,他忘了也好,只是不能治他的罪。

    此事從此就被她?埋在心里,時間一長似乎也就忘了。

    可后來東方元璟死在了梵宮,從觀星臺處高?高?墜下。而?在此之前?的幾個月,東方銀玥離開?隆京去蘊(yùn)水看望病重的魏老夫人時,他還沒有任何?不妥的跡象,甚至?xí)谕黹g拉東方即明?飲酒。

    “皇兄真的在位不過三年,而?我垂簾聽政了好些時光?!睎|方銀玥說著,指尖捏得泛白。

    白容見狀,將?她?的手握在手心,細(xì)細(xì)地?去揉她?的手背。

    “所以殿下才?會信這世上,有觀星推運(yùn)一說?!卑兹菝虼?,所以她?才?會看重觀星臺,看重梵宮這處,可打開?觀星臺的鑰匙不是尋常鑰匙,關(guān)乎東方皇權(quán)的未來。

    三百多年前?的預(yù)言若不是詛咒,終有一日會如同二十一年前?蓬萊殿主曾對東方銀玥說過的話一般,在將?來的某時應(yīng)驗。

    “我也曾想過,若我不是思慮過多,當(dāng)場就揭發(fā)了蓬萊殿主的胡話,叫父皇也像先輩那樣以妖言惑眾之名殺了周大人,是不是之后的事也會隨他之死而?改變?!睎|方銀玥說著,又搖頭自嘲:“當(dāng)真是可惜,可惜我對馭妖之術(shù)不通分毫,即便有心去學(xué)也無法感知自然的靈氣,催不動?半分法術(shù)?!?/br>
    若她?也有那般造化,她?就要自己站上觀星臺,親眼去看看三百多年前?的詛咒,究竟在將?來的哪一日到來,她?要看看這星運(yùn)預(yù)言到底能不能破!

    可這世上并非人人皆可學(xué)馭妖之術(shù),不是所有人都能去觸碰自然中的靈氣,即便東方銀玥與白容一般熟讀紫星閣的書本,卻連最簡單的妖氣也無法探出。

    她?此生聞到過的唯一妖氣,便是白容身上清冽冰寒的味道。

    她?成為不了御師。

    東方銀玥這一聲嘆息雖為發(fā)出,可白容就是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他雖嫉妒魏千嶼因一場機(jī)緣接受了中融眼中的傳承,可他也希望這世間能事事皆順東方銀玥的意,叫她?不要cao勞cao心,不要皺緊眉頭。

    少年的唇依舊是冰的,在東方銀玥看向?殿門外的驟雨時短暫地?遮蔽了她?的視線,一記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又移上了她?的眼睛。

    這一瞬,仿佛白容柔軟的嘴唇不單親吻上了她?的臉頰,似乎在她?素來堅硬的心上也溫柔地?觸碰了一下。

    東方銀玥羽睫輕顫,呼吸忽而?變得急促了起來。

    少年發(fā)絲上的雨水落入了她?的衣襟里,冰涼的氣息裹挾著她?的呼吸,叫她?胸腔憋悶了一瞬,抬眸去看,正對上了一雙淺茶色的眸子。

    銀蛇吐信,溫?zé)岬纳嗵蜻^她?的唇角,白容一件件褪去身上濕漉的衣裳,討好般將?東方銀玥的臉、脖子、乃至被他牽著的手,寸寸舔過一遍。

    這里的風(fēng)太冷了,白容的身體也很涼,東方銀玥不怎能感受到欲\望帶來的熱意,可胸腔卻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心臟的跳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那是情動?。

    “這里可沒有換洗的衣裳,更沒有被褥,你想做什么?”東方銀玥捏著白容的下巴制止他繼續(xù):“你想讓本宮陪你在這兒凍死?”

    白容的眼珠在夜里很亮,眨眼的瞬間瞳仁化作細(xì)線,像是會發(fā)光的琉璃珠。

    他道:“殿下不用脫,我來脫?!?/br>
    東方銀玥呵斥:“胡鬧?!?/br>
    白容卻堅持:“我?guī)У钕屡鲆慌鏊鼈?。”

    它們?是誰?

    不等東方銀玥去問,光著上半身的白容便朝她?撲了過來。

    他用力地?吻著東方銀玥,眼眸一瞬不移地?盯著她?瞧。白容的手指穿過了東方銀玥的發(fā)絲,冰寒的身體貼著她?的衣裳,屋外暴雨之聲響起,少年禁錮著長公主的雙手,如同獻(xiàn)祭般地?抱緊了她?。

    東方銀玥感覺到了有冰涼的東西鉆進(jìn)?了自己的裙擺之下,繞著她?的腿。

    她?恍惚想起白容是條蛇,可他從未在她?的面前?蛻化成一條蛇本來的模樣。

    即便他在最動?情的時刻,因控制不住身體的妖性而?生出了銀色蛇鱗,可他仍有四肢,仍是人的身體,便是在東方銀玥的身體里作孽的也是人的模樣。

    此刻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嚴(yán)重的事,雙腿扭動?掙扎了起來。

    “別動?!”白容壓低聲音道:“我不想弄傷你?!?/br>
    “那你就別胡來!”東方銀玥感覺到了冰涼的蛇尾卷走了她?的鞋襪,蛇鱗的觸感激起她?渾身顫栗,心中恐懼,可奈何?身上之人的力氣實在太大,她?連一絲掙扎也做不到。

    “殿下別怕,白容不會傷害殿下……”白容望著她?的眼。

    東方銀玥愣怔,她?看見白容眼底的掙扎,他似乎比她?還要恐懼,可毅然決然地?再?度朝她?吻過來,似乎這樣他就能擁有足夠的勇氣。

    當(dāng)蛇尾卷上她?的腰時,一道雷霆落下,幾次閃爍的光芒中東方銀玥看見了白容的模樣。

    少年覆蓋禁錮著她?的上半身依舊是人的模樣,只是渾身上下的毛發(fā)都變成了銀白色,像他先前?重病的那個晚上。

    那時他異常痛苦卻仍舊不肯將?自己的蛇身展露,今日一反往常,那條鉆過她?衣袂的蛇尾在剎那明?亮的雷電下閃爍著銀色的光。

    白容以為,東方銀玥不喜歡他是妖,所以才?會將?他送去青云寺,讓他度過最痛苦的兩年時光。所以他從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他讓自己在外人的眼中徹底變成了一個人,一個與她?……無限相似的,普通的人。

    梵宮頂上雷聲陣陣,光芒不斷,東方銀玥的呼吸變得急促,顯然也看見了他的尾巴。

    白容吻上了她?的臉,顫抖著聲音道:“殿下別看?!?/br>
    他抓著她?的手,朝空中舉起,纏繞在他們?彼此身上的妖氣一時間不分你我,甚至不知是白容傳給東方銀玥的,還是真叫她?此刻也一同化作了妖。

    第55章 宮搖

    白?容遮蔽了東方銀玥的大半視線, 不想讓她?去看他的尾巴,可他的手拂過她?的手腕,帶著她?的手指去感受從殿外吹來的風(fēng)。

    這世間的人,不是每一個都能成為御師, 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感受到自然中的靈氣。

    可這世間的每一個能化形的妖, 必是被自然靈氣所眷顧的。

    此刻東方銀玥與白容幾乎貼在了一起,毫無?縫隙的身體也像是融成了一體, 她?看見了有一點(diǎn)如同螢火般閃爍的幽綠色的光芒順著風(fēng)吹入了梵宮大殿, 凜冽的寒風(fēng)帶來了木之?靈的溫度。

    “中融山中, 有許多木之?靈?!卑?容微微喘著氣道:“殿下若想看見更多, 我可以帶殿下去山里?!?/br>
    東方銀玥耳畔聽著他的話, 聽他克制的急促的呼吸, 聽他紊亂的心跳,再看向自己伸向寒風(fēng)的手,越過她?指尖的幾點(diǎn)幽綠熒光, 一閃而過, 悄無?聲息。

    “這就足夠了?!彼?道。

    她?總歸是抓不住這些東西的。

    白?容不解, 他望向東方銀玥的眼:“殿下不高興?”

    “我很高興?!睎|方銀玥道。

    白?容微微蹙眉:“殿下騙我。”

    “你如何知曉我在騙你?”東方銀玥挑眉問他。

    白?容蒼白?的臉在這一瞬浮上了薄紅,尤其明顯。他如今徹底化成了純白?色,一如她?當(dāng)初在前往紫星閣的宮巷中看見的那樣, 彼時他懵懂無?知地正吞著一名宮女?的手臂,而她?倚著轎攆, 手腕險些被他咬掉一塊rou。

    十?年前的傷口, 如今細(xì)細(xì)去看,依舊存在于?她?方才觸碰木之?靈的手上。

    白?容抿了抿唇道:“我與殿下此刻交融, 可叫我能感知到殿下的心緒,殿下高興還?是難過, 我是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