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京夜獻(xiàn)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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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人可沒說必須得是何人殺了狐妖,妖丹在誰手上,誰將妖丹交給了孫大人,也一樣能收到薦信。 不知是誰率先出招,沈鹮察覺到身后的人僵了一瞬,她那一刻腦子一空還以為對方是霍引,畢竟往日總站在她身后的只有霍引一個,本能地便拽著對方的手腕往后退了好幾步,而他們方才所站的地面多了幾道劍痕。 “好一個厚顏無恥?!鄙螓q哼笑,手中握著的手腕被人抽走,她回頭去看,卻見到一張令人震驚的面容。 震驚,實(shí)為驚艷。 此人看上去比她還顯小兩歲,唇紅齒白,皮膚如剝了殼的荔枝般通透,太陽尚未升起,他臉廓卻白得像是在發(fā)光般,高挺的鼻梁,再往上瞧,遮在半邊帷帽烏紗下的眉眼若隱若現(xiàn)。丹鳳眼眼尾上斜,睫毛濃密得像是一把鴉羽小扇,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沈鹮驚愣的臉,似有不悅,微皺起眉頭。 難怪他要戴帷帽,沈鹮心道,這人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沈鹮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心想她又不是沒見過美男子,霍引也很好看?。∧菑埬橌@為天人,所以她才讓霍引也戴帷帽出門的! 可……沈鹮沒忍住再看一眼。 不得不承認(rèn),霍引雖美,此男子卻更絕艷。 更難怪,他在狐妖幻境中不為所動,定是因?yàn)槟欠鲨L得還不如人家,叫人家怎么看得上嘛…… “你們二人,誰拿了妖丹?”幾人從城墻上落下,撣了撣衣袂。 他們二人離得很近,只能得知妖丹在他們身上,卻不知在誰的身上。 玄衣男子沉默著伸手指了一下沈鹮,意思明顯。 沈鹮:“……” 心里罵了句狗東西,沈鹮的手已經(jīng)摸進(jìn)袖中打算掏符應(yīng)對了?,F(xiàn)下只能硬著頭皮先打這群不要臉的御師一頓,然后再早早地趕往州府,將妖丹交給孫大人,換薦信。 “小子,你還算識趣,既然與你無關(guān)我們也不打算為難你,你走吧?!蹦切┤艘膊幌霕鋽?,何況他們也不知玄衣男子的深淺。 玄衣男子走到一旁準(zhǔn)備離開,沈鹮率先動手免得失了先機(jī),她一人與這幾個御師對打,誰也沒喚出自己的契妖,幾道劍光閃過眼前,沈鹮身形靈活地游走其中。 城墻上還有兩個看熱鬧的,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沈鹮斷了其中兩人的劍,再折了另一人的手,如今場上與她對打的就剩下兩個,忽而一道驚叫聲傳來,沈鹮驟然覺得輕松了許多。抬頭去看,方才與她對打的兩個人其中一人已經(jīng)倒下,還有不遠(yuǎn)處的城墻上,亦有一人沉沉地墜落。 她只將人傷了,卻有一人死在了她的面前,那人被一道寒光從口中戳入,冰霜連著血凝結(jié)成晶,撐爆了對方的腦袋。 而城墻上原先站定的兩個人,也換了一個。 露出半張面容的玄衣男子將手里沾血的劍丟了出去,與方才從城墻墜落的男人一起,像是把兵器還給其主人。 不用猜也知道,人是他殺的。 第7章 殺機(jī) “殺、殺人了!”有人驚呼,紛紛往后退。 沈鹮昂首看向城墻上站著的人,她甚至不知對方是如何出手的,悄無聲息便殺了兩個人,甚至這兩個人在死時(shí)一個于高高的城墻之上,一個還在城外與她戰(zhàn)斗。 本與那男子一同站在城墻上的御師也不敢逗留,連忙踩著符飛身而下,與剩余四個受傷的御師湊在了一起,警惕地不敢靠近沈鹮,亦不敢靠近連城。 太陽初升,一縷陽光破開遠(yuǎn)處的山林,落在城墻之上。 身形頎長的男子負(fù)手而立,露出的下半張臉薄唇平抿,冷淡得仿佛能冰封十里。 漂亮的臉龐,蛇蝎心腸,說的便是這名男子。 沈鹮看向兩人的死狀,大約猜到了他為何要?dú)⑺浪麄儭?/br> 這二人一個先前在城墻上揮劍割斷了他的帷帽,叫他露出真容來,另一個人口出狂言稱他“小子”,大約也令他不喜。于是這兩人一個被劍從鼻梁破開,頭顱險(xiǎn)些被割下一半,直接死去,另一人則被冰符入體,堅(jiān)硬的冰凌破口而入,戳穿了他的喉嚨,現(xiàn)下冰還沒融呢。 “你、你怎么能殺人呢?!我要報(bào)官,我、我這就去找孫大人!”有人膽戰(zhàn)心驚,想要去找孫大人報(bào)官說起連城外的命案。 那玄衣男子卻毫不在乎,風(fēng)輕云淡地轉(zhuǎn)身從城墻另一側(cè)跳入城內(nèi),沈鹮腳步頓了頓,沒追上去,但她想這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現(xiàn)在孫大人面前,很可能直接離開柏州。 因一人無禮的舉動或一兩句叫人不快的話便奪人性命,這人實(shí)在不像什么善類,叫沈鹮稀奇的是這樣的人在扶璇的小世界里對她竟有幾分包容,做了不公平的交易。以他的本事,明明可以既得到狐妖的妖丹,又取得他想要的狐尾,甚至還能要挾沈鹮的性命,為他換取富貴榮華…… 搞不懂。 沈鹮隨手折了一片長草葉,寫了兩張符分別蓋在了那兩名死者的臉上,人不是她殺的,此事也與她無關(guān)。 她沒去管那幾個受了傷的御師,待入了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右腿疼得厲害。 連續(xù)多日的陰雨天本就搓磨著她的腿,在小世界的幻境中又東奔西走了一段時(shí)間,再出來步行半夜,又和幾人打了一架,精力也被耗到極限了。 沈鹮現(xiàn)下只想趕緊找個干凈的地方休息,又怕懷揣妖丹夜長夢多,被那些御師找上,干脆還是咬咬牙,一鼓作氣去往柏州州府府衙。 念頭一出,剛走到客棧前的沈鹮便調(diào)轉(zhuǎn)方向,繼續(xù)沿著主路打算穿過連城。 還沒離開客棧門前,束縛著她發(fā)絲的木簪突然墜落,滿頭青絲垂于腰側(cè),沈鹮回頭見到身后站定的人,臉上揚(yáng)起一抹輕松的笑道:“正好,接下來的路我不想走了,你背我吧?!?/br> 本就是察覺到了沈鹮的心思,霍引才會現(xiàn)身,即便沈鹮不說,他也會背著她走。 天方亮,連城街道上的行人沒幾個,再隔著幾條街的齊府方向隱約傳來了幾聲哭嚎。沈鹮趴在霍引的背上打了個哈欠,將臉枕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聲說了句:“困?!?/br> 呼出的氣息撲在霍引的脖間,隔著薄薄一層帷帽輕紗也能感覺到她呼吸間的炙熱。霍引不太懂親近的距離,只感覺到脖間傳來的溫度燙了起來,逐漸麻了半邊身子,連呼吸也沒忍住停頓了一下。 沈鹮還沒睡著,柔軟的手順著霍引的衣襟往下,輕輕蓋在了他左胸膛的位置上。 迷蒙間,似乎又回到了幻境,沈鹮想起來自己是如何從扶璇的幻境中回歸到那方小世界的。 當(dāng)時(shí)幻境里的大妖一直在她耳邊蠱惑,可黑暗中如地靈般的呼吸聲夾雜著心跳聲突突傳入了她的意識海里,她拔出了自己的匕首,戳穿了幻境里大妖的心口。 東方晨光從二人背后投來,將霍引的影子拉得很長,沈鹮的發(fā)絲與他的發(fā)于微風(fēng)中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身上的味道。 她揉了揉霍引的心口,問:“疼不疼啊?” 帷帽下的俊朗男人目光微滯,垂眸看了一眼沈鹮的手,她掌心的溫度隔著衣裳似乎也能燙上他的皮膚,與脖間那一片似的,總叫他生出一股奇異的躁動。 無需男人的回復(fù),沈鹮繼續(xù)揉著他的胸道:“揉一揉就不疼了。” 幻境里的沈鹮,剖開了還包裹在水光中的霍引的胸膛,她看見霍引的胸膛里有一顆跳動的心臟,那顆心臟就像沈鹮瞧見了沈清蕪一般,皆是她求之不得的念想。 此刻背著她的霍引,胸口是平靜的,他沒有心,那顆主宰了他性命的心深埋在隆京的某一處,是霍引不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秘密之地。 “你放心,大妖,我們很快就能回去隆京了?!鄙螓q又打了個哈欠,咕噥道:“回去后,我給你找心?!?/br> 說完這話后,沈鹮徹底睡著了,她呼吸平緩,撫摸著霍引胸口的手也軟軟地掛了下來。 霍引背著人很穩(wěn),一只手便可以托起沈鹮,空著的右手順著順?biāo)南ジC小腿一路往下,握住了沈鹮的腳踝,溫?zé)岬恼菩馁N著被風(fēng)雨吹得冰冷的皮膚,緩解了些許疼痛,可以讓沈鹮睡得更好一點(diǎn)。 這一覺睡醒,沈鹮已經(jīng)到了柏州州府的府衙前了。 霍引是妖,即便連城那些御師知曉妖丹如今在她的身上,也別想撕裂距離飛到府衙,總會慢她一步。 府衙前的官差這幾天都焦灼不安,就等著哪位御師能給柏州帶來好消息。 其中一人瞧見沈鹮,也不知是個什么心情。 他們都認(rèn)得沈鹮,因沈鹮是這一批來柏州的御師中唯一一個女人,女子在御師這行中總是不被看好的,饒是如此,這些人還是請沈鹮進(jìn)了府衙,請孫大人出來。 旁人要從連城趕來柏州府衙怎么也得一天一夜的時(shí)間,霍引背著沈鹮從連城出發(fā)時(shí)天剛亮,此刻太陽尚未落山,也不過才過去幾個時(shí)辰。 孫大人匆匆出現(xiàn),身后跟著孫長吾,他瞧見沈鹮眸光微亮,臉上忙擠著笑道:“沈御師可是有好消息帶來了?” “孫大人的薦信準(zhǔn)備得如何?”沈鹮反問。 孫大人聞言,臉上的笑意更甚:“這么說,沈御師的確捉到那只作祟的妖了?” 沈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從袖中掏出一枚妖丹,妖丹與靈寶海珠之類的不同,但凡有點(diǎn)兒眼力見的人都能瞧出來,孫大人自認(rèn)凡夫俗子,孫長吾卻一眼看破,對孫大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實(shí)在慚愧,沈御師從州府離開不過兩日,竟就已經(jīng)捉到了狐妖并將妖丹帶來,州地諸事繁忙,本官尚未寫好薦信。”孫大人擦了擦額角的汗,似乎真的很是羞愧,他又道:“眼看天色不早,太陽將要落山,沈御師不如在府衙休息一晚,也好給本官些時(shí)間寫好薦信,準(zhǔn)備好沈御師上玉中天的盤纏?!?/br> 沈鹮頓了頓,眉頭微皺,有些不高興,但又想自己許了孫大人三日時(shí)間,如今才過兩日,再等一日也無不可,便拱手道謝,答應(yīng)了下來。 “那妖丹……”孫大人指了指沈鹮手里的妖丹。 沈鹮笑道:“一手薦信,一手妖丹?!?/br> “自然,自然!”孫大人很好說話,連忙喚人給沈鹮準(zhǔn)備食物與房間,說到兩間廂房時(shí),沈鹮開口:“不必麻煩,一間就好?!?/br> 她扯了一下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霍引的袖子道:“我與我相公住在一起?!?/br> “也好,也好。”孫大人又是一通安排,還讓人準(zhǔn)備了香湯供沈鹮洗洗身上的風(fēng)塵。 不得不說孫大人安排得很算妥帖,沈鹮一路跟著人從堂走入了苑,見到彎彎繞繞的花園長廊,終于到了個頗為特別的廂房前等著,沒一會兒便有人抱著嶄新的被褥與用具過來,將她屋內(nèi)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 沈鹮也只是在這里住上一夜,看來孫大人對她還頗為重視。 她瞥了一眼這廂房頂上四四方方如銅錢方孔似的天井,青苔密布的黑瓦上落下幾滴潮濕的水汽,再回頭看向屋內(nèi)已經(jīng)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香湯,各類花瓣灑在上頭漂浮著,飄著幽幽淺香。 將飯菜端上桌,一行下人走后,沈鹮安靜了許久才入了廂房,坐在桌旁瞧著色香味俱全的菜,她提箸的瞬間,霍引便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被粢龝f的話很少,只需這樣的提醒也夠了。 沈鹮看著燒鴨與醉雞,醋魚與蛋羹,咽下口水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竹筷。 “我就知道,世上沒有這般便宜的好事。”沈鹮欲哭無淚,罵了孫大人一句:“下毒也不下在別的地方,白白浪費(fèi)了這一桌好吃的?!?/br> 想了想,沈鹮舍不得,她朝霍引笑了一下:“相公,我先吃,吃完了你再幫我解毒,可好?” 霍引看著她的笑,沒跟著笑出來,只搖了搖頭:“不好,很疼?!?/br> 沈鹮揉了揉肚子:“可是我很餓。” 霍引舍不得見她扁嘴委屈的模樣,想也不想伸出自己的手湊到沈鹮面前,認(rèn)真道:“吃我?!?/br> 沈鹮:“……” 好吧,知道這頓飯是吃不成了。 香湯有蠱,飯菜有毒,廂房設(shè)在銅錢鏡下,陰氣沉,如鎖陣?yán)位\,束妖的,這樁樁件件擺明了是要治她于死地了。 可沈鹮沒想通,她究竟哪里得罪了孫大人? 太陽其實(shí)并未完全落山,可廂房這處門對著門,窗頂著窗,自成院落,廊下宅門一鎖除了上方的天井哪兒也出不去,天井四角的飛檐上還坐著妖獸石雕畫了鬼面。 這里的陣法不算精湛,主要是捉妖所用,恐怕霍引先前在堂會時(shí)出了點(diǎn)兒風(fēng)頭,讓孫大人忌憚,故而特地將他們請到這個院子里來。 沈鹮是人,吞毒泡蠱,必然死得透透的,她一死,霍引身為她的契妖又被困在這四角小院中,怕是也會被府衙的人殘害。 好在她在步入這方院子時(shí)便察覺到不對勁,在那指揮的官差身上動了些手腳,算著時(shí)間,此刻那人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回稟孫大人去了。 沈鹮沒入屋子,只覺得里頭悶熱,她掀開衣角坐在了門前臺階上,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天上的云也沉了下來,接連多日的雨水似乎又有落下的跡象,右腿的疼痛卷土重來。 手中的柳葉被風(fēng)吹上了半空,扭曲了瞬便傳來了簌簌的細(xì)微聲響,夾雜于這聲音中的,還有幾人低低的交談。 “她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吧?”是孫長吾的聲音。 去的官差回報(bào):“沈御師很高興,還向小人道謝,現(xiàn)下恐怕已經(jīng)吃飽喝足,躺在床上,要不了一個時(shí)辰就死得無聲無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