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如此聰慧又怎會看不透，若是您當(dāng)初入仕為官，如今芙兒meimei的境遇又會大大不同?！鳖櫱宓?。

    提及到與顧芙的事宜，顧清身子一顫，眼中溢出了痛苦之色，兩只手狠狠攥成了一團(tuán)，重重地捶下再落。

    他能騙得了自己一時(shí)，難道能騙的了一世嗎？

    顧芙雖是正室入門，但卻因?yàn)樽约簺]有家室地位，連皇后之位都拱手讓了人。

    他深知皇上忌憚?lì)櫦遥慵庇谂c顧家劃清界限，只希望女兒在宮中能夠過的安寧幸福。

    現(xiàn)在他才明白，顧家才是他們永遠(yuǎn)的靠山。

    “你們想讓我怎么做？”顧云林凝聲問道。

    第33章 荒唐之事

    蘇眠與顧清對視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氣，彼此眼中的喜色表露無遺。

    還好，三叔公是個(gè)明事理的人，也不枉他們費(fèi)了這么多精力與心血。

    “一切事情皆由城中急癥而起，雖然其中細(xì)節(jié)我并不了解。但是三叔公，只要您安排我入宮，我就能解決顧家的燃眉之急?！碧K眠信誓旦旦地說道。

    “眠眠。”顧清眼中帶了幾分痛意與苦楚，他不想堂堂顧家的安穩(wěn)，竟是要靠她的生命安全換來。

    “舅舅不必再勸了，若非沒有舅舅千里迢迢將我接回來，只怕今日的蘇眠早就已經(jīng)長埋黃土了?！碧K眠鄭重說道，眼神里滿是認(rèn)真。

    顧云林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著，有些云里霧里。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眠眠，你是說你可以研制出急癥的解藥？”顧云林撓了撓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gè)急癥在城中肆虐橫行，連太醫(yī)院之首鐘老先生都束手無策，難道面前這個(gè)看著不過才三四歲的蘇眠，真的能有解決之法？

    “是的，三叔公。只是現(xiàn)在眠眠無法進(jìn)宮面圣，還望三叔公能夠出手相助?！?/br>
    “如今我們遠(yuǎn)在宮墻之外，對宮內(nèi)情勢尚不清楚，貿(mào)然行動(dòng)的話豈不是會打草驚蛇？”顧清擔(dān)憂道。

    “老爺，你說到此事，我倒是想起了位老友，不知他能否幫得上忙。”梁夫人出聲道。

    “御史大夫李斯李老先生？”顧云林方才也想起了他，沒想到竟和梁夫人想到一塊去了。

    “可是他素來不過問朝事，只有每月初十回去探望一下太后，這個(gè)忙他會愿意幫嗎？”梁夫人嘆了嘆口氣。

    “我記得父親曾說他與李老先生有過一段淵源，不知他是否會給這個(gè)面子?！鳖櫱逋蝗幌肫痤欀以?jīng)提過這么一嘴。

    “那這位李老先生平生可有什么喜好？”蘇眠問到了關(guān)鍵之處。

    “眠眠當(dāng)真是聰慧，一點(diǎn)就通。這李老先生平生最好喝點(diǎn)小酒聽聽小曲，時(shí)常因?yàn)楹鹊脿€醉被夫人關(guān)于門外，而他正好是你三叔公我的酒友?！鳖櫾屏盅鎏齑笮?，接著道，“明日便是初十了，我且約著李先生出來敘敘舊?！?/br>
    “只是，家中的千杯醉已經(jīng)見底了，府中連瓶像樣的酒都拿不出啊?！鳖櫾屏置毸剂恐⊙凵駞s掃向一旁繡花的梁夫人。

    蘇眠和顧清只顧悶頭笑，卻也不接話。

    “三叔可曾聽過桑落酒，產(chǎn)自美酒之鄉(xiāng)蒲州。色比涼漿，香如甘霖，可謂是極品。”顧清輕笑了一聲，詢問道。

    “你說的可是無憂客棧的藏品，這可是壓貨地貨色，非賣品。老夫曾經(jīng)拉下臉去詢問過幾次，都是無功而返?！鳖櫾屏盅劬α亮肆?，卻在看到梁夫人嚴(yán)肅的神情后，聲音低沉了下去。

    “三叔公，你這可是找對人了。那芳若老板娘最好的朋友就是五舅舅了，這個(gè)忙她一定會幫的。”

    凡事都抵不過一個(gè)緣字，蘇眠對著顧清擠眉弄眼。

    顧清佯裝看不見，只顧悶頭吃喝。

    午飯過后，顧云林派去李府的小廝回來傳話，說是李老先生得空了，晚上無憂客棧不見不散。

    因?yàn)橐恍膿?dān)憂顧府的安危，蘇眠和顧清也不敢過多的停留。時(shí)辰剛過辰時(shí)，就匆匆趕往客棧。

    蘇眠剛一出門，就看到青兒還杵在顧府門口，踮著腳朝里面張望著，兩只手不停地?cái)噭?dòng)著。

    “青兒，你怎么還在？我不是給了你盤纏了嘛？”蘇眠噠噠噠邁著小腿奔了過去。

    “小姐，青兒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如今孤身一人，天地之地卻是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還請小姐收留了我吧，我愿意一輩子服侍小姐?！鼻鄡簱渫ㄒ宦暪蛄讼聛恚瑧┣蟮?。

    “可是，我身邊一個(gè)丫鬟就夠了。舅舅，你身邊缺丫鬟嗎？”蘇眠偏過了頭問道。

    顧清噎了一下，蘇眠眼中的幸災(zāi)樂禍與八卦之心都寫在了臉上，余光中又瞥過青兒雀躍又期待的眼神。

    “我一個(gè)大男人不需要這么多人服侍?！毖哉Z中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蘇眠心中思量了片刻，眼珠子直轉(zhuǎn)。經(jīng)過這段時(shí)間的了解，顧清知道她肯定又生了壞主意，頓時(shí)頭皮發(fā)麻，連忙邁開了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小女就不繼續(xù)叨擾了，省的讓公子小姐為了我煩心?！鼻鄡貉壑泻瑴I，似一朵風(fēng)中被雨打濕的殘花，搖搖欲墜。

    “我看這姑娘挺好，清兒年紀(jì)也不小了，身邊也需要個(gè)貼身丫鬟?！鳖櫾屏衷谏磉吙戳艘粫脩?，忙出來打圓場，將青兒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言下之意竟是要將她收了做通房丫鬟。

    “jiejie，你且跟著我吧。只是能不能留下還得看你自己喔。”蘇眠牽著她的手，朝無憂客棧走去。

    今日的街市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路上行人稀疏，連著攤販都少了一大半，店鋪更是大門緊閉，看著沒有一絲煙火氣。

    顧云林負(fù)手走在前面，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不尋常之處，停在了一處剛要收攤的小販處，問道“小販，這生意還做不做了，我家眠眠還等著吃糖葫蘆呢?！?/br>
    “哎喲，老爺您還不知道呢？今日鎮(zhèn)國將軍府被重兵包圍了，表面上說為了城中急癥，可城中流言四起，說是皇上懷疑顧府有二心，要奪回兵權(quán)呢。這京城只怕注定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了?！毙∝溸呎f著邊搖了搖頭。

    “真是荒唐，也不知從哪傳出的謠言，一個(gè)人心盡失的王朝，注定要流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鳖櫾屏帜樕珣C怒，直皺眉頭。

    蘇眠悄悄扯了扯顧云林的衣袖，示意他冷靜下來。

    遠(yuǎn)遠(yuǎn)地閣樓二樓窗臺，站了位高挑的貴公子，身穿上好的蜀繡絲綢，衣角用金絲針線勾勒出的五爪金龍，頭發(fā)用玉簪挽起，手持折扇。

    “宮中事情打點(diǎn)地如何了？”他輪廓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啟稟五皇子，事情都辦妥了?！鄙磉呉晃皇绦l(wèi)恭敬回道。

    五皇子安慕羽嘴角輕揚(yáng)，他不信一個(gè)區(qū)區(qū)奶娃能夠影響他的大計(jì)。

    第34章 棋高一招

    今日芳若穿了一身淡雅的青色鏤金挑線紗裙，也難掩住眉間的風(fēng)情萬種。她接到了消息，早早地便等在了客棧門口。

    “民女見過顧老爺?！狈既舳饲f地行了個(gè)禮，笑容溫婉。

    “芳若姑娘如何這般客氣，你與老夫也都是熟人了。”顧云林連忙揮手說不敢當(dāng)。

    “眠眠，今日為你準(zhǔn)備了上好的沁春坊的糕點(diǎn)，包你吃夠。”芳若瞧見了蘇眠心中十分歡喜，臉上洋溢著笑容，看得蘇眠心中暖暖的。

    “這位是？”芳若這才注意到他們身邊還跟了位小姐，模樣清秀，似小家碧玉般恬靜可人。

    她注意到這位小姐雖垂著眸，眼光卻不住地瞥向顧清，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這是青兒，是眠眠路上結(jié)識的，見她無父無母，便可憐她收留了下來?！鳖櫱鍝屜纫徊介_了口，底氣不足道。

    蘇眠聞言只得點(diǎn)頭回應(yīng)，實(shí)際心中早將五舅舅罵了個(gè)狗血淋頭。方才一言不發(fā)，現(xiàn)下倒是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的。

    “小女子承蒙小姐與公子出手相助，不然只得流落街頭，自生自滅了?！闭f話間，眼眶微紅，帶了絲哭腔。

    “顧公子倒真是閑情雅致，顧府出了事尚且能坐懷不亂，英雄救美呢?！狈既粽Z氣冷了幾分，轉(zhuǎn)身進(jìn)了無憂客棧。

    “小姐，可是奴婢說錯(cuò)話了。”青兒委屈問道。

    “你沒有錯(cuò)，是某人自己小心腸，不會好好說話?！鳖櫱迓曇舾吡藥追?，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蘇眠氣得猛捶了顧清幾下，這般迂腐不開竅，怪不得討不到老婆。

    只不過倒還是有些意外收獲的，原先以為只是芳若jiejie的單向暗戀。今日一看，這分明是雙向奔赴嘛。

    只怕不久，便能喝到五舅舅的喜酒咯，屆時(shí)再生個(gè)奶娃娃同自己一起玩耍。蘇眠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提著裙擺就往客棧里沖。

    顧云林輕拍了拍顧清的肩膀，對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滿臉的鼓勵(lì)。只有一旁的青兒咬著嘴唇，眼神暗了暗。

    推開天字房的大門，李斯老先生早就已經(jīng)到了。李老年近半百，兩鬢發(fā)白，卻雙眼泛光，精神矍鑠。

    眉眼間依稀能看得出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

    李老正對著青石桌案上的桑落酒出身，眼中滿是光亮，似乎覬覦了許久。

    見顧云林終于姍姍來遲，焦急地用力拍了下大腿，“賢弟啊，你今日可是來遲了。今日芳若老板娘居然拿出珍品好酒來招待我老朽，你這可就是不給老板娘面子了啊。”

    顧云林拱了拱手，以示歉意，正欲介紹他們給李老認(rèn)識。

    李老卻是將他們視為空氣，一把拽過顧云林，指著面前殘缺的棋盤，“今日若是你能在棋盤上勝我半子，我便同你一醉到天明。”

    李斯是京城中的圍棋高手，幾乎未嘗敗績，連楚國的天才少年都敗了他八子有余。如今要顧云林勝他半子，豈非登天之難度。

    顧云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為了顧府的安危，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

    蘇眠在一旁瞧著新鮮，從前她與阿娘閑時(shí)便時(shí)常玩，記得那時(shí)自己便時(shí)常贏過娘親。娘親總是摸著她的頭，夸她是個(gè)曠世天子，只可惜被困在了這三寸之地。

    后來，娘親臥病在床，她每次要洗衣做飯，便再?zèng)]了時(shí)間去鉆研。

    蘇眠瞧得真真的，三叔公還未走幾步，便落了下風(fēng)，棋盤上的局勢早已被李老先生掌控，眼看著就要滿盤皆輸。

    “三叔公，你這一步走錯(cuò)啦?！碧K眠見顧云林還是不撞南墻不回頭，連忙出聲提醒道。

    “你這個(gè)小娃娃能懂什么，觀棋不語真君子?！崩罾舷壬绷颂K眠一眼，臉上不喜。

    “太爺爺，可是我不是君子，我只是幼童啊?！碧K眠努了努嘴，回?fù)舻馈?/br>
    “你這奶娃娃倒是能言善辯，你當(dāng)真看得懂這圍棋？”李老先生疑惑道。

    想起自家那同歲的孫女還只知玩耍吃喝，李斯有些驚訝。

    “只和娘親淺學(xué)過幾盤，會點(diǎn)皮毛。”蘇眠抿了抿嘴，謙虛道。

    “好啊，今日若是你這小娃娃贏了我，我便許你一個(gè)要求如何？”李老先生來了興致，說道。

    顧清心中擔(dān)憂，顧家只出武將，連棋藝最精湛的三叔都不是敵手。

    眠眠，能行嗎？看來去皇宮，這件事得從長計(jì)議了。

    “太爺爺，這可是你說的，到時(shí)可不許反悔哦?！碧K眠眼睛亮了亮，急忙與他擊掌盟誓。

    “眠眠，若是覺得為難，還是舅舅來吧?！鳖櫱迮聜颂K眠自尊，勸說道。

    芳若也在一旁瞧了半天了，開口道，“京城中誰不知顧家五少爺是個(gè)紈绔子弟，怕是還不如眠眠呢。眠眠，阿姐相信你?！?/br>
    芳若在一旁為她加油打氣，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

    蘇眠惡狠狠高高地瞪了顧清一眼，嘴角翹起，眼神里滿是不屑，更是往芳若懷中鉆了鉆。

    顧云林長嘆了一口氣，才方一局，背后竟?jié)裢噶耍B連拱手稱贊李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