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 對面的人轉(zhuǎn)過頭， 真的是陳慕也， 她沒有看花眼。

    程西確定這件事后才上前，遲疑問：“你在做早餐……？”

    她探頭往鍋里看，確實是在煎雞蛋，旁邊還放著她的吐司機，盤子里是烤好的面包片。

    這些食材是她昨天帶過來冰箱里沒吃完的。

    “想簡單做個三明治。”他從容答，手里握著鍋鏟給雞蛋翻了個面，然后關(guān)火。

    程西定睛一看，竟然沒有煎糊。

    “你會做嗎？”她還是沒忍住問。

    “之前看你做過兩次，好像不難?！彼廊皇呛谜韵镜臉幼?，重新起鍋，準備煎培根。

    程西回想了下，她上次做三明治，還是在小屋的時候。

    他什么時候看到了？

    “你在小屋里看到的？”她這么想著，也同樣問出來。

    “嗯?！彼P(guān)注著油溫，隨口應(yīng)了聲。

    程西沉默了下。

    察覺到她不說話，陳慕也暫且停住動作，抬眸朝她看來。

    “怎么了？”

    “所以，你那個時候在小屋里對我愛答不理，但其實偷偷在一邊看我做早餐？”程西組織幾秒措辭，艱難問出來，面前的陳慕也表情凝住。

    過了會。

    “我只是不小心掃過兩眼?！彼魺o其事解釋，又增添一句，欲蓋彌彰，“很簡單，看兩眼就記住了?！?/br>
    “噢?！背涛鲬?yīng)得也很簡單，隨即干脆道：“我先去洗漱了?！?/br>
    “…………”

    “我沒有對你愛答不理！”

    背后，有人又揚聲說了句，程西忍不住笑，沒有回頭，進去了衛(wèi)生間。

    待她洗漱完出來，早餐已經(jīng)擺上桌，三明治熱牛奶，還有一盤切好的橙子。

    三明治造型確實很簡單，和她平時做的模樣差不多，看完程西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夢回小屋。

    這樣算來這也不是兩個人第一次同居，只是從先前的多人變成了雙人，然后，房子更小，更私密了些。

    “你覺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這樣吃早餐很像在小屋里的那時候？”程西吃了兩口東西，問他，陳慕也聞言附和。

    “確實很熟悉?！?/br>
    “你覺得，那段時間對你而言快樂嗎？”在一起這么久，程西才和他聊起這個問題。

    陳慕也神情頓住，微微思考過后，抬眸：“要我說實話嗎？”

    “當然?！彼c頭。

    她已經(jīng)做好接受所有答案的準備，誰料，陳慕也忽然一笑，出聲。

    “其實挺開心的。”

    “剛開始進去很不適應(yīng)，每天還要出去約會，其實后半程比較快樂，因為集體旅行，而且都已經(jīng)熟了，找到了舒適的節(jié)奏。”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彼粗脚闲σ飧?。

    “在小屋那段時間還好多虧有你，至少，在里面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應(yīng)該是快樂的?！?/br>
    “當時沒有察覺，直到節(jié)目快結(jié)束，才發(fā)現(xiàn)時間似乎過得太快了點。”

    程西也覺得奇怪，正常來說她聽到他這樣回答，應(yīng)該會覺得開心，可是現(xiàn)在回想起那些日子，更多的竟然是委屈。

    她抿抿唇，于是開口：“但其實我每次和你約會，氣氛都很壓抑，反而是和莊星一起出去，覺得很輕松?！?/br>
    陳慕也唇畔笑意僵住。

    “……什么？”他難以置信確認。

    “程西，你再說一遍?！?/br>
    程西不肯再說了。

    她吃完早餐，洗干凈自己的盤子，準備回房間休息。

    手被人拽住，陳慕也在后頭不依不饒的：“你好好說說，和莊星怎么輕松了，我看了你們兩個人的約會，雖然——”他話音僵了下，倔強繼續(xù)。

    “是有說有笑的，但我也沒這么差吧?！彼蚓o嘴角，聲音不免帶了幾絲委屈。

    “在植物園那會，我們不就玩得很開心嗎？”

    “哦哦?！背涛鞣笱茳c頭，轉(zhuǎn)回臉看他，“那開心好了吧?！?/br>
    “…………”陳慕也深吸一口氣，黑眸定定盯著她。

    “程西，你在敷衍我?！?/br>
    “我沒有。”程西說。

    “你有?！标惸揭补虉?zhí)道。

    他揪著這件事不放，程西沒辦法，只能使出最后的渣男殺手锏，無奈嘆氣：“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br>
    “…………”

    陳慕也覺得自己快心肌梗塞了。

    這一天，程西都不得安寧。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旁邊的人要揪著她問：“我哪里比莊星差了？”

    在廚房喝水，旁邊有人說話：“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程西頭痛，躲去陽臺澆花，旁邊還有個人同她蹲在一起，質(zhì)問：“難道就因為我沒他話多？”

    “你現(xiàn)在話挺多的。”程西忍不住回了句，立刻被他抓住了小辮子，叫道，“程西，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嫌棄我了？”

    “…………”

    從早到晚，除了上廁所，程西耳邊一刻都不得安寧。

    美好的周末毀在了她意氣用事的一句話上。

    程西無比后悔。

    太陽落山，夜幕降臨，一天終于要結(jié)束。

    程西放下碗筷，看了眼外面天色，悄然松了口氣。

    “我去洗澡睡覺了！”未等對面的人說話，程西立馬起身溜，同時不忘給出無懈可擊的借口。

    “今晚要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程西抱在睡衣去浴室，為了磨蹭時間，還特意洗了個頭，等她結(jié)束，外面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一絲動靜。

    程西認真聽了會，感覺安全后，才放下吹風機，準備出去。

    她躡手躡腳推開門，剛探頭往外看了眼，立刻被人捉住，陳慕也就倚在門框邊，望著她冷笑。

    “洗完了？”

    “你想干什么？”程西警惕看他，抱緊懷里衣服，陳慕也漫不經(jīng)心的，眉眼慵懶，“沒干什么……”他垂眸看了眼，提醒，“你衣服不洗嗎？”

    “……洗?！背涛髦缓米叩较匆聶C前，打開蓋子，整個過程中，陳慕也就站在客廳，不遠不近看著她。

    程西心頭微微放下戒備，走過去，路過他身邊，準備回房。

    “我衣服等會再晾——”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抓住了手，陳慕也低垂著臉，陰影覆蓋下來，磨牙：“程西，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wù)劻税?？?/br>
    程西被他拖到了書房，昨晚小沙發(fā)的位置已經(jīng)變成了張簡易折疊床，上面還有疊好的枕頭被子，看樣子他昨天是在這里睡的。

    程西沒仔細看清，就聽到門邊落鎖聲，他竟然還把門給反鎖了。

    她有略微無語，看著他：“你有話好好說，我又不跑?！?/br>
    陳慕也懶得戳破，一整個白天的憋屈在此刻終于找到機會，他盯視著她：“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br>
    “……說什么？”

    “我和莊星誰帥？”他步步逼近，程西沒辦法只能后退，在他的壓迫下，開口答，“你帥?！?/br>
    “好，那你說出他的三個缺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程西忍氣吞聲：“沒你帥，沒你潔身自好，沒你……”她絞盡腦汁。

    “會做早餐。”

    “…………”

    “行，那你現(xiàn)在就詳細和我說說，你和他約會怎么開心了，我好好學習學習?！?/br>
    “……陳慕也，你夠了?！背涛魅虩o可忍，伸手去推他。

    她用的力氣不小，誰料，還是被陳慕也一把抓住，輕松拽緊，程西用力抽回手，本能后退，腳跟突然撞到什么東西，身體重心不穩(wěn)，往下跌去。

    “小心——”陳慕也來不及抓住她，慌亂中，程西只抓到了他的衣袖，連同他整個人往后拖，兩人齊齊跌落，砸在了墻邊那張簡易的折疊床上。

    然后，只聽清脆的“哐當——”一聲。

    床塌了。

    好在陳慕也在關(guān)鍵時候護住了她的腰背，程西沒有撞到哪里，反而是他的手被她壓住，吃痛吸了口氣。

    程西連忙站起來，檢查著兩人情況，陳慕也甩了甩手，手背有些發(fā)紅，在她擔憂關(guān)切中，很快說了聲：“沒事。”

    他們才分出心神打量這一片狼藉。

    床塌了，枕頭被子都掉到了地上，陳慕也過去彎腰一樣樣撿起來折好，暫時放到椅子上。

    “……你今晚睡哪？”作為罪魁禍首之一，程西挪著腳步上前，理虧低聲問。

    “沒關(guān)系，客廳還有沙發(fā)?！标惸揭裁蛎虼?，也覺得抱歉。今天真是昏了頭，像個幼稚中二少年，揪著之前的事情不放。

    念及此處，他低頭看了眼程西，眼里帶上幾分歉意：“剛才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