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陳氏說道：“約在后日吧，若是燕國公夫人愿意來，這事也成一半了，就怕明蕎現(xiàn)在正在議親，我這來晚了。”

    顧氏說道：“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晚，一會兒我就去燕國公府說這事兒，我們是親家，都是有什么說什么的。你放心好了，若是顧言不好，當(dāng)初也不會請來給靜姝壓床的?！?/br>
    陳氏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br>
    陳氏來安陽侯府就是為了說這事，既然已經(jīng)說清楚了，她就把拜禮留下，然后回了太傅府。

    安陽侯夫人這般收拾齊整，坐馬車去了燕國公府，因為是兒女親家，直接遞上拜帖，很快就被丫鬟領(lǐng)了進去。

    第113章 顧言

    顧氏跟著丫鬟走在燕國公府里, 她也能清楚地感覺到，燕國公府比安陽侯府有銀子有底蘊。昨兒剛下過了大雨，安陽侯府有些不太平整的路面還有小水坑, 其實不影響什么，只有下雨才能看出來，但燕國公府地上干干凈凈，就是濕漉漉，園子里連片落葉都沒有。

    一路過來, 顧氏已經(jīng)看見了好幾盆名貴的菊花了。

    丫鬟小廝們穿著也比安陽侯府的好一點。

    顧氏還聽女兒說過, 如今燕國公府管家的是明蕎, 府上大約還做著生意, 她自己也做, 每月都會給大房分成, 具體多少銀子沒問過, 但顧氏估摸著每月也有幾百兩。

    幾百兩哪個府上都能拿出來, 但是, 一年下來就是大幾千兩。誰家meimei這么惦記家中兄長的, 許靜姝補貼娘家的次數(shù)并不多, 但是總歸是出嫁女，自然也會惦記家中的兄弟。

    顧氏自認為自家女兒比不過明蕎有頭腦, 所以也不比給娘家貼多少銀子。

    燕國公府是好親家。

    若是燕明蕎真嫁給顧言，絕對是好事一樁。

    總歸是他們顧家的人。

    穿過影壁長廊, 地上樹枝的影子有些稀疏, 從前院走到后院，這才終于到了正院, 領(lǐng)路的丫鬟跟著正院丫鬟交代了幾句, 然后又換了人帶顧氏進屋。

    顧氏目不斜視, 見沈氏道：“今日過來，實在多有叨擾?！?/br>
    沈氏笑臉相迎，“親家怎么來了，中午一定要留飯才是，只是靜姝去了兆州，不然你們母女可得好好說說話。”

    顧氏最滿意的就是，沈氏能點頭答應(yīng)讓許靜姝跟去兆州，而且這個事兒還是沈氏自己提的。不然長媳，理應(yīng)留在家中照顧一群弟弟meimei，替婆婆分憂。

    新婚夫妻，兩人只有一個女兒，能去兆州跟著夫君，哪怕日子辛苦一點，也好過在家中。

    這回兄弟姐妹不用許靜姝照顧，燕國公府自然是不貧苦的，銀子有的是。明蕎尚未出嫁，管家的事兒也是明蕎管。

    于情于理，顧氏都該道一聲謝。

    顧氏道：“今兒也是來特地感謝親家母，讓靜姝跟著明軒去兆州，這去了就傳來好消息，我這心里真是高興得不知怎么才好?！?/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兩人客套了一番，沈氏拉著顧氏趕緊坐下，“先嘗嘗茶點?！?/br>
    這茶是好雨前的芽尖，點心也是玉芳齋新出的點心，顧氏用了點，然后說道：“不過今日也不單為了這一件事?！?/br>
    沈氏還奇怪呢，如果為了許靜姝有孕，那也是早傳回來的消息，何至于入秋之后才過來登門說謝。

    那不是為了許靜姝，又是為了什么。

    沈氏說道：“親家母請說，若是能幫得上忙的，我這一定盡力而為。”

    沈氏還以為顧氏有事相求，只要不太過分，能幫得上忙的，她都是愿意幫的，畢竟許靜姝自己拎得清，安陽侯府也是極其不錯的親戚。

    世家聯(lián)姻，也是為了這些，有個能幫忙的。

    顧氏笑了笑，今日還真不是來求沈氏幫忙，她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明蕎呢，怎么不見她？”

    顧氏雖然沒做過媒人，可是自己兒女不少，是cao持過婚事的。有一句話叫做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在陳氏那邊要夸明蕎，那在沈氏這兒，自然要夸顧言了，但也不能莽著，上來就說太傅府有意結(jié)親，說顧言多好多好，那樣就不美了。

    沈氏心里掂量著，道：“今兒不是初一嘛，先前她去文殊菩薩跟前許愿來著，上個月放榜，她二哥考中了，就去萬象寺還愿了?！?/br>
    問明蕎，難不成是為親事來的。

    顧氏道：“那可真是巧了，她是不是和我堂嫂家的四姑娘一起去的，我記得我那堂侄顧言也考中了，還是第二名，估計一起去還愿了。我聽堂嫂說，綿綿和明蕎是手帕交，關(guān)系親近得不得了。”

    沈氏大約明白幾分了，安陽侯夫人顧氏和太傅府是有親戚關(guān)系的，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讓顧言來壓床。雖說顧氏一直說明蕎和顧綿關(guān)系好，但說得根本不是這事，而是顧言鄉(xiāng)試考第二名。

    若安陽侯夫人是來結(jié)仇的，自然不會在她說了自家兒子考中之后，故意說顧言考了第二名。不是來結(jié)仇，那就是來結(jié)親的。

    顧言……

    沈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道：“她們兩個性子是投緣，綿綿那孩子我也見過幾次，性子純真善良，活潑可愛。只不過她兄長，那還是數(shù)年前有過一面之緣，如今都忘了他長什么樣了。”

    顧氏順著話說道：“也是我堂嫂養(yǎng)孩子養(yǎng)得好，她家總共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一個庶女已經(jīng)出嫁了，家風(fēng)如此，幾個孩子性子都是這樣，只不過女兒家多了幾分可愛，這男子嘛，就頂天立地，性子多兩分堅韌。不過我這人嘴笨，說得再好，都不如見一面?！?/br>
    沈氏沒接見面這茬，道：“性子倒是沒得說，只不過，這年紀尚小，你看綿綿，比明蕎小個一歲，但是吧，還跟孩子一樣?！?/br>
    顧言十三歲，正月的生辰，年紀尚小，這也是沈氏最擔(dān)心的事。

    沈氏道：“也不是我說，明蕎從小到大一邊跟著傅先生讀書，一邊跟我學(xué)管家，她和明玉姐妹倆做生意，管家就無師自通了。在我身邊愛撒嬌，可在外人面前，什么都撐得起來。

    如今靜姝不在家中，我這二兒媳婦又懷有身孕，馬上就臨盆了，cao勞不得。明蕎孝順，念著我年紀大，就一個人把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兒給擔(dān)起來了。

    她如今辛苦，可我卻不希望日后她也這般辛苦，再去照顧別人?！?/br>
    顧氏明白沈氏說的意思，也明白她擔(dān)心什么。

    就像當(dāng)初許靜姝議親，燕明軒就比她大一歲，而燕明軒成熟穩(wěn)重，又是家中長子，當(dāng)初也恰恰看中了這一點。顧言年紀是上小，十三歲的確是小了點，但是顧氏她有嘴呀，她能把顧言夸一夸。

    “明蕎今年也是十三吧，我記得綿綿的生辰在臘月，而她兄長生存在正月，這看著是差了一歲，但實際上差了兩歲呢。

    綿綿也是有個好兄長，你看哪個十三歲的小公子能考中鄉(xiāng)試，還是第二名？這都是祖上冒青煙的事，這若一門心思只知道讀書，那可得往死里學(xué)去?！?/br>
    顧氏道：“我聽民間有這么一句話，叫做一通百通，說是一件事兒上學(xué)得好，在別的事兒上也通透。好幾十年前顧太傅，中舉時可沒顧言年輕。你看明蕎聰慧，綿綿這也挺聰明的，她兄長就更不用說了。雖說現(xiàn)在看年紀是小了點，可十三歲議親，又不是讓他們十三歲成親的。你等到十五十六，不僅明蕎長歲數(shù)，那邊也在長呢?！?/br>
    這果然就是為了議親的事兒來的。

    但是拿幾十年前顧太傅說事并不妥，這回鄉(xiāng)試又不是只有顧言一個考中的，其余人年紀也不大，只能說盛京有錢的變多了，孩子們吃喝好，讀書容易了。

    沈氏不想繞彎子了，她說道：“你是靜姝的母親，我平日怎么對靜姝的你也知道。咱們是兒女親家，雖然那邊也是你顧家的親戚，但論起來，也是咱們更親近些。你跟我說句交心的話，這顧家還有顧言究竟怎么樣?！?/br>
    而且太傅府，官位越高越險，都是走在刀尖上的。

    顧氏被沈氏這番掏心掏肺弄得還有點懵，不過這話是沒錯的，論親近，肯定是和燕國公府親近，安陽侯府和顧太傅家已經(jīng)不走動了，平日連節(jié)禮都不送，明蕎是她女兒的小姑子，又是沈氏心頭rou，若是明蕎怎樣了，沈氏不得撕了女兒。

    她自然是盼著明蕎好的。

    顧氏說道：“安陽侯府和太傅府并不走動，我這堂嫂單看她說話做事，是很和婉的性子，管家的能力平平，她出身書香門第陳家，性子你大可放心，家教也錯不了的。顧太傅為人有主見原則，不然安陽侯府也不至于沒跟著走動，為官是清廉，但肯定也得罪人，不過這幾年一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br>
    “顧言上頭還有一位兄長，今年二十多，好像是二十六七歲，在工部為官呢，這種人家，也不用想著怎么繼承家業(yè)。他娶的是他老師的女兒云氏，兩人有一子一女?！?/br>
    沈氏又喝了口茶水，“他兄長二十六七，那顧夫人今年多大歲數(shù)？”

    沈氏今年三十八歲，長子二十二了。

    顧氏說道：“四十多了，但超不過四十五歲。我堂兄年紀大一些，但也沒過五十呢，大約是四十五六的樣子?！?/br>
    具體多少歲她不知道，但顧氏上頭的話可沒瞎說，“念安，我跟你說實話，就這樣的人家，上面有能撐起來的兄長，下面就一個meimei，顧言自己還有才學(xué)。嫁過去就算不分家，日子也清閑?！?/br>
    最主要的是，顧言功課好，日后入朝為官，父子三人，只要謹言慎行，就沒過不去的坎兒。

    顧氏又嘗了嘗點心，這個還挺好吃，上下兩片宣軟的，中間一小塊豆沙泥，也不算太甜，還有別的味道的，吃起來很不錯。

    “家世上，顧家是普通些，但是的確說不上貧苦，只能說顧太傅為官清廉。念安，你也不能拿顧家跟燕國公府比，明蕎管家厲害，這嫁到哪兒去管家都厲害。綿綿你是見過的，性子也知道，跟明蕎關(guān)系也親近，這明蕎平日里估計也去過太傅府，不然我堂嫂也不會起這樣的心思?！?/br>
    沈氏覺得不好的地方就是顧言年紀太小，顧太傅官位太高，一旦有什么事，肯定受牽連。但顧家勝在人口簡單，家風(fēng)優(yōu)良。看顧綿，顧夫人應(yīng)該是個事兒少的。

    沈氏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道：“那你今日過來……”

    顧氏道：“堂嫂今早登門來，讓我?guī)兔烤€，先見你一面，最好就這幾日，不然天冷了大家不愛走動。她是見過明蕎的，我覺得呀，你帶不帶明蕎都成。咱們?nèi)齻€找個地方坐下說說話，也了解了解。你放心好了，我的女兒嫁到你燕國公府來，我自然是盼著明蕎好的?！?/br>
    若是這親事不好，日后許靜姝在燕國公府，在沈氏身邊，還當(dāng)不當(dāng)兒媳婦了？

    沈氏明白這個道理，但還得謹慎些，議親就這樣，慢慢看，若是不合適及時止損，不耽誤對方另覓良緣。

    “成，別在云露別苑，找一個安靜些的茶館或是戲院。等明蕎回來，我也問問她的意思，再給你傳個話?！?/br>
    若是九月份，或是入冬之后，還能出門賞賞菊花賞賞雪，如今這天又冷又什么都沒有，出門只能聽書看戲了。

    沈氏覺得，顧氏過來說親倒是可信，而且她的確常見到顧綿，很機靈懂事的小娘子，一家人總有相像的地方。

    若是親事不好，許靜姝在燕國公府也不好做人。

    顧氏也明白這個道理，雖然離開燕國公府的時候心里有點后悔，但是她覺得沒什么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回了趟娘家，把太傅府的事給打聽清楚。

    而沈氏給帶的幾匣子點心，都讓她做了順水人情。

    不過這在外能打聽到的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太傅府家教森嚴，連著親戚家都不怎么走動，怕沾上事，動腦子想想，應(yīng)該是干干凈凈。

    其余的就打聽了打聽顧言，生辰大，長得也不錯，不僅會讀書，騎射也精通，君子六藝，樣樣不差。

    至于顧言做生意的事，顧氏就沒打聽出來，而顧太傅，晨起上朝，傍晚下職，其他地方哪兒都不去。

    其實說到底，這事兒讓燕明蕎去問顧綿最好，但是親事偏偏顧綿是最問不得的，當(dāng)meimei的還能說兄長不好。這樣一來，只能等著后日顧夫人和沈氏見個面了。

    顧氏覺得給別人說親比cao持自家兒女的婚事還要累，她這一天一早見了陳氏這個堂嫂，然后又噠噠噠去了燕國公府跟沈氏說話，下午剛吃過飯就回了娘家。

    然后又找人約了間茶館，留著后日用，這一天下來，真是一會兒都沒閑著?；丶抑笠槐瓱岵柘露牵@才緩了過來。

    自家兒女說親，只要跟媒人見，再見見對方就行了，期間的事自有媒人cao持，這邊兩頭跑，還不僅要跑一次。

    不過，這親事要是真成了，等著靜姝再生一個兒子，那在沈氏心里可是香餑餑了。她其實該問問女兒的意思，但女兒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寫信又看不見，只能算了。

    現(xiàn)在明蕎管家，最好晚幾年出嫁，這樣靜姝還能多在兆州跟著燕明軒，等燕國公府越來越富庶，她女兒日子也越來越好過。

    顧氏心道，她得加把勁才是。

    而燕明蕎和顧綿，在山上吃了素齋才回來，因為這回給的香油錢也多。

    不過前幾個月剛吃過，現(xiàn)在再吃，覺得還是rou好吃。

    也可能是今日顧綿總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她飯吃不香，燕明蕎對著一張苦瓜一樣的臉，吃著也覺得不香。

    這飯是毒藥嗎，還是上山太累了。燕明蕎想問問顧綿，咱們不是來還愿的嗎，今兒怎么這么不高興。

    燕明蕎突然想到了，“是不是伯母要給你說親了！還是你來月事了？你今天怎么這么不開心?！?/br>
    她如今來月事，不疼也不難受，爬個小山都不在話下。

    顧綿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和誰說，她是惋惜是難過，她是恨兄長什么都不懂，白白浪費她一番好意。這個肯定不能和明蕎說，不然以后她和兄長見面，多尷尬。

    說到底是她一廂情愿了，可明蕎做別人的嫂子還會對她好嗎？她如果有小姑子了，會不會只對小姑子好？

    唉，她想這些能不難過嗎。

    顧綿說道：“可能每個月都有這么兩天心情不好吧，沒事兒，你別不用管我，過陣子我自己就好了。”

    燕明蕎撲哧一笑，“還自己就好了，你說你這能有什么煩惱，可以說給我聽呀，我可以幫你出主意呀。不然我可以帶著你去吃好吃的，你早說咱們就不吃素齋了，去吃好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