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銀子多，倒也不介意多養(yǎng)幾個(gè)人。

    燕國公酒意上頭，心里記不起陳小娘的容貌，但依稀覺得，是個(gè)美貌有又有才情的女子。

    這么多年，燕國公并不沉迷女色，不然也不會(huì)只去錦華苑。

    但他的確對孟小娘有些膩了，而且總是扒著他過去，再喜歡能喜歡到哪兒去。

    燕國公道：“你安排就好，但也別這兩日，明玉馬上定親了，我再納妾，像什么話?！?/br>
    沈氏笑道：“妾身明白，不會(huì)這么沒分寸的?！?/br>
    這事兒就定下來了，剛說了納妾的事，燕國公也沒做別的事的心思，很快就睡著了。

    沈氏則惦記著燕明玉的定親宴，一晚上沒什么睡意，她在想，鎮(zhèn)北侯府沒個(gè)主事的人，定親宴會(huì)什么樣。

    但沈氏也不好插嘴，畢竟一半財(cái)產(chǎn)都送過來，只等初三再看了。

    定親宴上，只有正院的過去。

    燕明軒要準(zhǔn)備秋闈，所以只給明燁請了假，初三早上，一家人坐馬車去了鎮(zhèn)北侯府。

    鎮(zhèn)北侯府從前是親王府，經(jīng)過修葺之后賜給了鎮(zhèn)北侯，比燕國公府大些，因?yàn)楦畠?nèi)只有兩個(gè)主子，很是安靜。

    丫鬟小廝多，但都低著頭，不多話，自己做自己的事，有條不紊。

    府墻很高，建筑更像江南那邊的，也更古樸厚重些，院子有十幾個(gè)，花園很大，府上沒了勾心斗角，丫鬟小廝最喜歡做的就是打掃和修建花枝樹木，以至于，看上去比燕國公府好看許多。

    楚堪疑和管事在門口待客，見沈氏她們來了，他隱隱松了口氣。

    楚堪疑讓楚錚帶著燕明燁燕明蕎進(jìn)府，然后對沈氏和燕明玉解釋道：“家中走動(dòng)的親戚少，這邊沒什么親戚。”

    湊兩三桌的樣子。

    沈氏不太在意，“無妨，國公府親戚是多些，我來招待便好?！?/br>
    燕明玉樣子乖巧，就像那天許靜姝一樣，安靜跟在沈氏身后，楚堪疑大約很少應(yīng)付這種場面，比燕明玉看著還拘謹(jǐn)。

    燕明玉偏過頭道：“把他們當(dāng)蘿卜白菜就好了，不必在意，笑就行了?！?/br>
    楚堪疑：“？”

    沈氏在前頭，哪兒能聽不到兩人說話，回過頭瞪了燕明玉一眼。

    第45章 如意算盤

    沈氏一記眼刀, 燕明玉不敢再造次。

    她沖楚堪疑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抿緊嘴巴，不再說話了。

    楚堪疑倒是沒想過燕明玉會(huì)這么說, 琢磨一番，覺得燕明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雖沒應(yīng)付過這種場合，但也參加過宮宴，想來找他說話的不少, 他官職高, 不能和官員多說話, 當(dāng)不存在應(yīng)付過去就行了。

    只不過來賓都是賀喜的, 直接應(yīng)付也不好, 太過失禮。

    楚堪疑神色放松了些, 他個(gè)子高, 比燕明玉要高大半個(gè)頭, 比沈氏也高, 好在不是那種雄壯的身材, 這樣站著玉樹臨風(fēng), 外人看了覺得兩人很相配。

    比起十五六歲的男子，無疑是楚堪疑更成熟穩(wěn)健, 本來還唏噓的來賓見此情此景倒也放下心。

    燕國公府這邊的賓客自然是堆著笑來的，說幾句漂亮話就由丫鬟帶去小花園了。

    當(dāng)然還有抱著看熱鬧心思來的, 從前沒來過鎮(zhèn)北侯府, 這回好好地看了看。

    府里上上下下井然有序，丫鬟小廝本分有禮, 因?yàn)楦餂]有妾室, 所以很多銀子都花在了修葺上, 建筑風(fēng)格偏像江南，院內(nèi)多是垂柳銀杏梧桐楓樹，頗有幾分意境。

    總之別人的，怎么都好。

    一邊看，心里一邊泛酸。

    想著若是自己家女兒嫁過來，那該有多好。

    楚堪疑這邊親戚少，但不是沒有，楚家有幾門遠(yuǎn)房親戚，這回都來了。楚錚的外祖盧家人丁不豐，兩位老人都不在了，但盧氏還有個(gè)庶出meimei，三年前嫁人了，越發(fā)不常來往。

    這回得知楚堪疑續(xù)娶，也過來了，看這魚貫而入的丫鬟以及衣著光鮮的賓客，整座府邸喜氣洋洋，咂摸出幾分物是人非之感。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有了新夫人便不一樣了。

    是主是客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小盧氏過來上了禮，沒說幾句話，就跟著丫鬟進(jìn)門了，她從前來過這兒，知道去的方向是小花園。

    她的臉色和府里氣氛格格不入，語氣帶了兩分質(zhì)問的味道，她問：“小世子呢？”

    丫鬟道：“小世子帶著國公府的姑娘抓魚去了。”

    小盧氏皺了皺眉，道：“抓魚？我去看看?！?/br>
    這兒里侯府的人工湖還有一段路，小盧氏忍不住問道：“小世子近來可高興？”

    丫鬟們不敢多說，“奴婢不是伺候小世子的，并不知道?！?/br>
    小盧氏覺得，知道自己父親續(xù)娶，誰能高興。

    *

    鎮(zhèn)北侯府的小湖里，有一半的荷花，另一半真的有游魚，不是那種金尾紅尾的錦鯉，而是能吃能上桌的大鯉魚。

    那么大一條。

    燕明蕎看著，感覺比她的腦袋都要長，游來游去，很是靈活。

    楚錚手里拿著一個(gè)網(wǎng)子，他手上功夫到家，下網(wǎng)必能撈中，撈完給燕明蕎看看，再放回去，再撈，再放回去。

    不吃的話楚錚不會(huì)禍害東西，畢竟都是活物。

    燕明蕎懷疑，楚錚是不是經(jīng)常干這種事兒，所以準(zhǔn)頭才這么好，但就算是熟能生巧，也很厲害了，她試著撈了一網(wǎng)，什么斗撈不到。

    楚錚看得著急，他道：“你得往魚腦袋下面撈，這樣就能撈到。”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樣百試百靈。

    燕明蕎又試了試，第一次魚跑了，第二次還真撈到了，在網(wǎng)里亂蹦，水甩得哪兒都是，嚇得她趕緊把魚放回去了。

    魚在到水里后一個(gè)鯉魚打挺，然后尾巴蕩開一大片水花。

    楚錚哈哈直笑，“是吧，我就說這樣行?！?/br>
    原來不是熟能生巧，是有訣竅，是她見識(shí)淺薄了。

    燕明蕎道：“真好玩兒?！?/br>
    楚錚道：“一會(huì)兒帶你去捉知了，逮蛐蛐?！?/br>
    燕明蕎臉色大變，“小世子，那還是算了，我怕蟲子，就不和它們玩了。”

    她更喜歡撿雞蛋，扮家家酒，實(shí)在不行，看書也行。

    蟲子絕對不行。

    楚錚很好說話，“那就不去，你餓不餓，要不先帶你去廚房吃點(diǎn)兒？”

    該有的禮數(shù)燕明蕎還是有的，在別人家怎么能先吃呢，“還不餓，不用去廚房，但能不能嘗嘗你家的點(diǎn)心？”

    她想嘗嘗和國公府的有什么不一樣。

    楚錚帶著燕明蕎洗手去，然后打算先去吃點(diǎn)心，再回來坐小船摘荷花剝蓮蓬。

    燕明蕎一聽摘蓮蓬，就反應(yīng)過來，“上回送來的蓮蓬，就是在這兒摘的嗎？”

    楚錚：“那不是，那些是買的，湖里的才能吃?！?/br>
    兩人剛放下網(wǎng)兜，就見好幾人往這邊走來，為首的那個(gè)穿的華麗，身后跟著兩個(gè)丫鬟。

    楚錚看了一會(huì)兒，對燕明蕎說道：“這是我姨母，應(yīng)該是來找我的?！?/br>
    燕明蕎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楚錚的親姨母。

    楚錚表情有些冷淡，沒有見到親人那種喜悅。

    燕明蕎沒聽楚錚說過自己的姨母，他常常逃課，還不服管教，若是親近，楚錚不可能還這般。

    不太親近的姨母，燕明蕎不知道要不要喊人，喊什么，難道喊jiejie嗎？

    楚錚摸了摸腦袋，摸了一把汗。

    他表情有些煩躁，不知道怎么和燕明蕎說，在幾年前，這個(gè)姨母對他還不錯(cuò)，會(huì)常來看他，在府上小住，但是，等他父親回來那幾日，就根本見不到影子。

    常去他父親跟前湊，那會(huì)兒就有人勸楚堪疑續(xù)娶，還說娶meimei，以后對楚錚肯定好。

    楚錚只是小，又不是傻，他父親一來就跑了的人以后對他會(huì)好？

    那會(huì)他也去書院了，便不讓姨母來了，再后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楚錚猜測，可能是姨母的心思被父親察覺了，他父親這個(gè)人他知道，說話不好聽，有時(shí)候六親不認(rèn)的，關(guān)系就僵了。

    再后來小盧氏出嫁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只當(dāng)尋常親戚走動(dòng)，一年見個(gè)一兩次，楚錚并不親近她。

    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等人走近，楚錚道：“見過姨母?！?/br>
    小盧氏好像幾輩子沒見外甥了，未語淚先流，“這才幾日沒見，我的錚兒怎么瘦了這么多。”

    燕明蕎嘴巴驚訝地張成了一個(gè)圈，她覺得一般人見面，就算敘舊也不會(huì)這樣說話，就活像府上的下人天天關(guān)楚錚小黑屋，還不給他飯吃。

    這兒哪兒是說話啊，這不是打鎮(zhèn)北侯和燕國公府的臉嗎。

    燕明蕎干巴巴道：“……小世子，不然你們先敘舊，我去看看二jiejie?！?/br>
    人家一塊兒說話，她在這兒聽實(shí)在不合適。

    她肯定忍不住和二jiejie說的，楚錚怎么沒說他有這樣的姨母呀。

    楚錚眼睛瞪得老大，“不行，你得在這兒聽著！”

    得給他作證！

    燕明蕎這下真的是左右為難了。

    小盧氏還流著淚，彎著腰把楚錚左看右看，看他是不是少了塊rou。

    楚錚不耐道：“姨母，你說話就好好說，能別一副替我委屈的樣子嗎。我這兒很好，也沒瘦，這叫精神。父親對我也很好，國公府對我也好，都挺好的，你在這兒哭什么呀。再說了，你早不關(guān)心我，非得明蕎在這兒的時(shí)候說這種話。”

    楚錚說話算好聽的了，只是他說話就這樣直，沒辦法改。

    小盧氏沒想到外甥這么不留情面，臉漲的通紅，“姨母這是為你好……姨母有事要忙，一時(shí)顧不到你也是情理之中，這一看見你，一時(shí)失態(tài)……”

    楚錚已經(jīng)能分辨出來這些了，沖燕明蕎道：“我們走，吃點(diǎn)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