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突發(fā)(二更)
蔣眠請了半天假,陪男朋友回門診復(fù)查。 換上便裝,她和門診里陪診的千萬個家屬一樣,沒有區(qū)別。 和他們一樣等報告,一樣的緊張,一樣的不知所措。醫(yī)院的報告單,是人生中最沉重的成績單,幾個數(shù)字的上下起伏,可斷人生死。 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她和男朋友十指相扣,并肩坐在診室外,頭輕靠在他肩上,小聲勸慰他,也安慰自己:“沒事的,是小毛病,何況左斯年幫你開刀的。” Alex和J司銷售經(jīng)理也在診室外,稍后要當(dāng)面與主任確定會議日程,遞上邀請函。他打開平板,與同事低聲交談,兩人指著最新的銷售數(shù)據(jù)討論后續(xù)的市場活動。 今天下午是主任的特需門診,患者很多,大家都帶著口罩安靜坐在門外候診。有個男人稍微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大熱天穿著黑色長袖夾克,戴著鴨舌帽壓得很低,遮住了臉。 上一個患者收拾起病史材料,連聲說謝。 趁著下一個患者還沒來,主任問左斯年:“考慮得如何?” 左斯年回答:“主任,這個機會還是留給師兄吧?!?/br> 眉頭一蹙,主任不滿:”胡鬧!老M給我打過預(yù)防針,你還真的能干出來昏了頭腦的事情!”主任在診室焦躁,指著左斯年:“你把你那個什么太太給我叫來,我跟她談?wù)?。為了兒女情長,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簡直荒唐可笑?!?/br> 電腦上有提示音顯示新的患者掛號成功,主任憤恨,等我看完這個病人,再找你算賬。 戴著鴨舌帽穿長袖夾克的男人聽到叫號,應(yīng)聲而入。 梁佑瑾坐在辦公桌前,指尖無意義在桌面跳舞,隨著輕柔的音樂敲節(jié)拍。她盯著電腦屏幕上的PPT,心里想的卻完全不是工作的事情。 左斯年在每一年的生日都為她寫了一封信,察覺這件事情的一剎那,她心里說不出的酸澀。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事情撕碎再拼湊,呈獻給世人,為什么下定決心分開后卻讓她看到這些。 她有點賭氣,可是這到底是生誰的氣呢,不是早就決定了,如果再有一次,一定不置氣,不猜疑,不能說散就散么??墒窃賮硪淮?,她還是踏入了之前的行為模式。 左斯年沒有變,其實,她也沒變。 人況且不能為了自己改變,又何嘗會為他人改變。 但這是不是也說明,他一直喜歡著她,就如她一樣,這么多年都沒有變…… 她推開轉(zhuǎn)椅,拿起馬克杯去茶水間,決定來一杯咖啡提提神,趕快處理工作,不要想旁枝末節(jié)。 田倬坐在高腳椅上等咖啡,聽到高跟鞋敲打大理石的聲音,轉(zhuǎn)過身,梁佑瑾正抬手別過碎發(fā),輕擺腰肢,徐步走來,輕盈優(yōu)雅。 淺灰色棉麻西服配黑色內(nèi)搭,她將袖子挽到肘下,露出藕節(jié)般的小臂。他眼中的陰暗一閃即逝,寒暄:“今天還是美式么?” 她笑笑,藍(lán)寶石耳釘在午后的陽光下,折射著晶亮,襯著她的小臉,冷靜中帶著一點嫵媚:“太苦了,還是卡布奇諾吧?!?/br> 她把馬克杯放在咖啡機旁,田倬站在她身后:“Junae,你一直沒看的那場話劇,這周末是最后一場,再不看,就沒有機會了?!?/br> 一如往常,梁佑瑾找個理由推掉了:“謝謝你,但是我mama最近從E國回來了,我要陪陪家人。” 他在等,這是彼此最后一次機會。 田倬嘴角幾不可見抽動,梁佑瑾,很遺憾,你沒有機會了。 回到辦公室,她繼續(xù)看下屬提交的PPT,內(nèi)線電話響起,助理說上司請她去一趟。梁佑瑾很意外,問什么事情。助理說,他沒說,但好像很急。 一絲不安縈繞心頭。 梁佑瑾的上司Jerett是大中華區(qū)的副總裁,一個和藹的香港小老頭,主要負(fù)責(zé)市場醫(yī)學(xué)和銷售公關(guān),是商務(wù)線最高匯報對象。他對梁佑瑾很欣賞,平時也多是放權(quán),在業(yè)務(wù)中,充分尊重梁佑瑾團隊的決策,幾乎不提與她相左的意見。 她敲門而入,Jerett看到她進來了,合上文件,拿起遙控器,落下辦公室玻璃墻上的百葉窗。 光線頓時減弱,灰與白裝飾的空間內(nèi),一切肅穆又清冷。 “Junae,最近項目進展順利么?”Jerett十指交叉,搭在胸口,靠在沙發(fā)上,抬頭看著自己手下得力干將。 “很順利?!?/br> “沒有遇到很惡劣的競爭對手吧?” 嗅出關(guān)鍵詞,惡劣。她疑惑,搖頭否認(rèn)。 “坐?!盝erett看著旁邊的椅子朝她示意,梁佑瑾心里的迷霧越來越重,剛落座,電話響了,是Alex,她掛斷。 ,抱歉,是我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您請繼續(xù)。” “和同事之間有什么齟齬么?”這一次,小老頭的問題略顯直接,梁佑瑾還是云里霧里,說道:“我和團隊配合很好……” 和藹看著梁佑瑾,梳梳并不存在的頭發(fā),說:“我雖處理過大小事情,但沒想過有一天會接到和你相關(guān)的投訴。Junae,你一直都很優(yōu)秀,我對你很認(rèn)可,也相信你對公司和客戶的忠誠?!?/br> “我的投訴?!” “對。”Jerett閉著眼睛點頭,又睜開:“一封郵件,實名舉報大中華區(qū)市場總監(jiān)梁佑瑾在全國外科青年意見領(lǐng)袖企業(yè)贊助科研基金項目中,利用職務(wù)之便,與客戶進行利益輸送?!?/br> “什么!”春雷炸響,梁佑激動地站起來,膝蓋上的手機滑落,Alex的電話又打進來,手機在地上嗡嗡叫喚,兩人都沒有理睬。 “你使用不正當(dāng)競爭手段,幫助左斯年獲得綜合排名第一,從公司騙取一百萬科研基金?!?/br> 怎么會有人憑空捏造,指鹿為馬,空口白牙,血口噴人!梁佑瑾急促地呼吸,眉頭山川溝壑漸深,想開口反駁,卻找回了理智,這是自己的老板,說話前需要冷靜叁秒。 什么人,為什么。 “而且?!盝erett也站起來,將手機拾起交給梁佑瑾:“郵件還寫,你和左斯年有不正當(dāng)男女關(guān)系?!?/br> 手機又響了,梁佑瑾說:“Jerett,我不急于辯駁,我要看到證據(jù),我希望公司調(diào)查我,清者自清。同時,你說這個人實名舉報,是誰?” 揉揉眉心,指指電話:“先接吧,好像是什么急事。” 梁佑瑾抖著手接過,按了幾次才接起來電話,還沒開口,Alex急促凌亂的聲音像是沙錘,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她耳邊,吵鬧,慌張。 聽完他的話,她嘴唇蒼白,打著寒顫說不出話。 Alex說:“Junae,你快來醫(yī)院,左斯年和主任在門診遇到了醫(yī)鬧,傷得非常嚴(yán)重……我們……我們嚇壞了,走廊上到處是血……Juna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