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和艾爾海森——就是剛剛從你房間出去那個家伙，在商船交易處看到一塊覆著雷元素的堅冰，他說里面有人，我就把那冰塊買了下來?！?/br>
    “你就封在那冰塊里，但是過了好些天才醒?！?/br>
    卡維摸了摸腦袋算了一下：“大概十天了?！?/br>
    說到這里，他又有些掩不住好奇，湊過來，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問：“你不是普通人吧，怎么被封在冰塊里？哎，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事了吧?！?/br>
    說著，卡維自然地伸出手，探了探聞音的額頭。

    聞音下意識想給他一肘，生生忍住了。

    額前有點溫暖的觸感傳來，那雙帶著點關(guān)心的眼瞳猛然撞到視線里。

    卡維還真是關(guān)懷心過剩，對于一個從冰塊里撿回來的陌生人都能關(guān)懷備至。

    哎呀，這么對一個壞人，可是相當(dāng)危險吶。

    聞音輕輕眨了眨眼，不輕不重地拍開了對方的手：“不好意思，我有點潔癖，不喜歡別人靠近?！?/br>
    說著不好意思，語氣中卻不帶著幾分抱歉。

    驕縱大小姐的人設(shè)要立住，不然如果卡維和艾爾海森交流一下，分分鐘就會讓后者察覺到異常。

    卡維倒是不覺得被冒犯，只是嘟囔道：“還有點涼，不過比剛出來那會兒好多了。”

    聞音的力道對于他一個擁有神之眼的人來說并不算大，頂多是讓卡維多吐槽一句：“你跟那家伙一樣毛病多，不過精神倒是挺好，看來恢復(fù)的不錯?！?/br>
    卡維心里的不安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在他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異常了。

    他相當(dāng)自來熟地給聞音看他的圖紙，絲毫不怕后者提前泄露出去一般。

    須彌現(xiàn)在的著作專利保護(hù)意識這么弱的嗎？這跟論文沒發(fā)表前就隨便給陌生人看有什么區(qū)別？

    還是說——是卡維自己的問題？那他也未免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聞音覺得應(yīng)該是后者，如果是前者的話——納西妲應(yīng)該不會不管吧。

    說到納西妲，聞音覺得心里有點癢癢。

    她上一次見到納西妲已經(jīng)是五十年前了，后來她身體一直不大好，加上女皇那邊的事情——她便在至冬多留了一段時間。

    而納西妲徹底掌握了須彌的權(quán)利之后，聞音為了避嫌，也鮮少與她往來，再加上對于長生種而言，時間實在是一件不大有存在感的事物，一晃眼，聞音居然許久不曾知曉過納西妲的情況了。

    唔，反正至冬那邊，【歌者】還得多失蹤一陣子，不如自己就在須彌休個“短”假，順便去瞧瞧納西妲吧。

    卡維不知曉短短幾秒鐘，眼前人已經(jīng)想從社畜生活中脫離出來，順便給自己放長假了，只是興致勃勃地分享著自己的設(shè)計理念，卻意外發(fā)現(xiàn)，聞音雖然只是偶爾應(yīng)和兩句，但理念和自己頗為符合。

    他的傾訴欲更上來幾分，甚至大有一副將聞音引為此生摯友的架勢。

    哎呀，很久沒見過說話這么好聽的人啦。

    卡維進(jìn)來一直在跟施工隊和商人打交道，聽到的都是“摩拉不夠了”“這點摩拉不夠”“不行，造不出來”這樣的話，這時候居然見到能跟上自己思路，并且對自己的設(shè)計頗為贊賞的人。

    卡維覺得心里有些安慰。

    心情一好，對于聞音偶爾帶著好奇的問話也是有問必答。

    聞音問著問著，都覺得自己所剩無幾的良心有點不安。

    再問一會兒，她連卡維兜里還有多少摩拉，以及在北國銀行存錢的密碼都知道了。

    艾爾海森再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二人相對而坐，相談甚歡的場景。

    他在門口站了一秒，繼而才大步走進(jìn)來。

    坐在地上的兩人一起看過來，艾爾海森看到那張帶著笑的臉，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卡維2.0版。

    而卡維1.0還興致頗高地招呼他：“回來啦，來呀，一起來坐?！?/br>
    艾爾海森覺得沒什么過來坐的必要。

    他走到兩人面前，因為站著，比坐在地上的兩人高了不少，聞音得仰起頭才能看到對方的面容。

    她臉上還帶著點高興的笑，見到艾爾海森面無表情的冷臉也不曾壓下去，但是目光已經(jīng)下意識鎖定了對方的表情，心里生出思量。

    她沒想到艾爾海森回來的這么快。

    按照她之前的想法，艾爾海森應(yīng)該會去打聽一下璃月的情況，摸一摸自己的底細(xì)。

    璃月雖然是須彌鄰國，但相關(guān)消息且多且雜，應(yīng)該會花對方一番功夫才是。

    而現(xiàn)在，艾爾海森回來，正讓對方撞上自己和卡維交談，有一定概率讓他心生警惕。

    雖然，看對方摸走自己邪眼的架勢，這警惕在自己醒來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

    對方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邪眼的異常，還是自己身體里的深淵力量？總不會是自己有的五枚神之眼吧。

    聞音早就從璃月的仙人手中學(xué)來了自造空間之法，雖然受限于仙術(shù)不精，造出來的空間有限，但放幾枚神之眼還是夠的，那些神之眼現(xiàn)在就好端端地藏在空間里。

    聞音心中略有懷疑，但面上不曾顯露分毫，她看了卡維一眼，悄悄學(xué)習(xí)了一下對方的表情。

    模擬成另一個人，真是件麻煩事。

    要不要直接把人干掉？

    畢竟是這人先拿走了自己的邪眼。

    五百年都過去了，游戲里那點濾鏡都快消磨干凈了。

    只是聞音雖然醒來，身體卻沒怎么恢復(fù)太好，艾爾海森看起來也水很深的樣子。

    “才剛醒，精力就恢復(fù)得這么快？還真是天賦異稟?！卑瑺柡Ｉ屏饲坡勔艋謴?fù)了些血色的臉，眼睫微挑，倒是看不出警惕和忌憚來。

    他甚至都沒管卡維和聞音的交談，很快地回到自己房間去了，看起來像是完全不在乎二人說了什么。

    這樣的不在意，倒是有些出乎聞音的意料。

    他明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不過，聞音到底對艾爾海森沒什么了解，游戲中的那些任務(wù)也略有淺薄，因此她沒有妄下結(jié)論，而是又看向身邊的卡維。

    對方跟艾爾海森好歹是是師兄弟的關(guān)系，私下交往頗深，肯定比她了解的多。

    果不其然，都不用聞音多問，卡維相當(dāng)自然地解釋起來。

    “哎呀，你不用在乎那家伙，他對于除了研究和知識之外的事情都不太上心，但人也不算壞，你能醒來，他還是出了一點力的。”雖然瞧著他救人好像也是為了更好地研究。

    卡維哽了一下，咽下了最后一句話沒說，覺得怪傷人的。

    畢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自己被當(dāng)成實驗對象。

    “是嗎，看來我還要找個時間謝謝他?！甭勔綦S口說道。

    “呃，那倒是不用，他這人啊，不太喜歡被人打擾，你心里感激就行了，他不會介意的?！笨ňS想了想艾爾海森被人打擾時候的臭臉，不大想讓自己新交到的“好朋友”受那個委屈。

    小姑娘嘛，臉皮兒肯定比自己要薄不少，要是被艾爾海森冷冰冰的話搞的不開心，那可是沒必要。

    想到這兒，他又強調(diào)了一遍：“這家伙對人一向冷淡，不怎么愛說話的，你可千萬不用去啊?！?/br>
    聞音也不嫌他煩，笑瞇瞇地應(yīng)道：“行啊，聽你的?！?/br>
    這間房子沒那么隔音，卡維的聲音也不算小，因此清楚地傳進(jìn)了艾爾海森耳朵里。

    后者面無表情，倒是覺得卡維對自己的評價還算精準(zhǔn)。

    他也的確不需要誰的感激。

    完全沒必要。

    哪怕她愿意跟他分享一下自己身體里的秘密，也無甚趣味——探索的過程，遠(yuǎn)比最后孤零零的一個結(jié)果來的巧妙。

    想到這里，艾爾海森從懷中取出個罐裝知識來。

    據(jù)說這里面有關(guān)于璃月的消息，查查看吧。

    *

    散兵目光冷淡地走過華麗的長廊。

    他一貫是這副態(tài)度出入至冬女皇的宮殿，只不過這次瞧上去添了三分憔悴，眼神中也平添幾分壓抑的兇戾罷了。

    但是，周圍低著頭，面色恭謹(jǐn)?shù)氖陶?，倒是并不因此覺得詫異。

    畢竟，幾日前傳回至冬的消息，已經(jīng)是一個半公開的秘密了。

    誰能想到，眼前這位一向跟執(zhí)行官第二席【歌者】不怎么對付的散兵大人，居然暗中跟對方關(guān)系匪淺，甚至不惜為了失蹤的歌者大人和稻妻社奉行的家主以及天領(lǐng)奉行的大將大打出手，差點引起一場慘烈的外交事故。

    聽說最后還是稻妻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出手壓下這件事，才沒引起雷電將軍的注意，不然啊，散兵大人是否能安全回到至冬還是兩說。

    不過，就算對方回來，也不過是直面女皇的憤怒罷了。

    女皇不滿聞音在沒通知自己的情況下就前往稻妻，直接折斷了愚人眾的邪眼來源，更不滿這個還算好用的屬下居然為了殺死博士選擇同歸于盡的辦法，直接導(dǎo)致女皇手中得用的人手又少了一個。

    說實話，女皇并不算討厭聞音，畢竟每個上司都喜歡能干的下屬，只是她實在不能理解對方對于清剿邪眼以及殺死博士的執(zhí)著，畢竟在她心里，博士也算是個可靠的下屬——雖然對方據(jù)說曾經(jīng)背叛過，但眼下他們之間有利益往來，女皇相信博士是個聰明人，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想要與那樣的存在一戰(zhàn)，女皇認(rèn)為，邪眼是一個重要的力量來源。

    她并非完全不在意子民的生命，只是認(rèn)為，為了最終的勝利，有些犧牲也無可避免罷了。

    只是愚人眾中以聞音為首的幾位執(zhí)行官，對于邪眼頗有微詞，軍隊內(nèi)人心也略有浮躁。

    女皇想著近來又沒什么大事需要聞音出馬，索性派她出去處理博士，順便暗中給博士點幫助，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消磨消磨聞音的時間罷了。

    但沒想到，聞音居然還真的殺了博士，據(jù)說還是同歸于盡。

    使得冰之女皇一下子痛失兩個下屬。

    這樣的結(jié)局，誰都想不到。

    但若說懷疑——散兵的暴怒，以及當(dāng)著愚人眾士兵和稻妻士兵面前，和稻妻的大將打的天昏地暗的那一戰(zhàn)又全然不似作假。

    女皇一邊詫異，當(dāng)初由上一任女皇親手提拔的散兵居然也是聞音那邊的人，心中略有些復(fù)雜的同時，也不得不將原本聞音手中的權(quán)柄分他些許，不然，公雞在愚人眾中的勢力太大，倒也不好。

    公雞近來同最新成為執(zhí)行官的【公子】達(dá)達(dá)利亞私交甚篤，已經(jīng)讓女皇略有些不滿了。

    不過，好在達(dá)達(dá)利亞心思簡單，除了戰(zhàn)斗之外并不在意其他，倒是讓女皇寬慰不少。

    而此時，這位在女皇眼中“心思簡單”的“戰(zhàn)斗狂人”達(dá)達(dá)利亞，就在宮殿之外等待女皇的召見。

    在他上一個，剛剛離開宮殿的，就是剛剛回到至冬述職的執(zhí)行官第六席散兵。

    二人正好在宮殿門口會面，目光具是如出一轍的冷漠。

    更甚于，達(dá)達(dá)利亞的眼中，已經(jīng)慢慢騰升起了星星點點的殺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執(zhí)行官第六席，散兵——你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