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shù)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17節(jié)
盧公子劈手要來取那托盤上的最后一張?jiān)娋?,駱游的動作卻更快。 只因他早有準(zhǔn)備,就在盧公子的目光落下來時,駱游早已手隨心動,指掌之間,滑溜得如同游魚,飛速就將那一張?jiān)娋碛肿ピ诹耸掷铩?/br> 盧公子的手緊隨而至,他手型變幻,仿佛飛鳥叼啄,在瞬息間向那詩卷奪來。 兩人的動作幅度都不大,速度卻快得像是有幻影,眨眼間數(shù)招即過,而周邊的圍觀者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做了什么。 只聽盧公子說:“駱兄,怎么?你今日倒是有興致,想要取詩來念么?” 駱游道:“不,這一首詩不如請伍先生親自來念如何?” 話音尚未落,他倏然抬手將手中后取到的那張?jiān)娋頂S出! 詩卷的紙張輕飄柔軟,可是駱游一擲之下,那輕飄的紙張卻仿佛是流水有了脊骨,微風(fēng)有了刀刃。紙張飛射,竟帶起了破風(fēng)之聲。 嗖! 那張?jiān)娋盹w射到了伍先生面前,而這個時候,盧公子手上那刁鉆的一啄恰恰已經(jīng)到了駱游左手手肘的關(guān)鍵xue位前。 駱游招式用老,一口氣用盡,此時已經(jīng)無法再變招閃躲。 電光火石間,駱游也并不閃躲,他只是微微揚(yáng)眉,目光似帶驚電,看向盧公子。 倒要賭一把,看看這盧玄一敢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傷他! 剎那間兩人四目相對,盧玄一的目光很沉。風(fēng)聲動時,他的手也倏然向下一沉—— 盧玄一避開了啄擊駱游要xue的動作,在關(guān)鍵時刻強(qiáng)行變招了! 只聽盧玄一發(fā)出了輕輕的悶哼聲,強(qiáng)行變招使他走岔了氣。 而這個時候,先前擲到伍先生面前的那張?jiān)娋硪脖凰サ搅耸种?。那詩卷飛射時凌厲帶風(fēng),而真正落到伍先生手中時,卻反而又柔軟輕飄。 伍先生抓了詩卷在手,亦在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呼。 他的驚呼聲,甚至掩蓋了盧玄一的痛哼聲。 “咦?這、這是……絕句!” 伍先生音調(diào)高揚(yáng),何謂“絕句”?在他這一聲驚呼中,顯然不僅僅是指詩的格律形式,而是指這首詩寫得委實(shí)可以稱“絕”! 伍先生雙手捧住詩卷,揚(yáng)聲念誦:“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fēng)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br> 一遍念誦完畢,伍先生也不做解析,竟只是搖頭晃腦,似乎沉醉般將這詩又念了一遍。 念完第二遍后,他還不罷休,他拖著音調(diào),如歌如誦,帶上了韻律與唱腔,又將這詩念了第三遍。 不,等到第三遍,就不該再簡單說念了。 這分明就是在唱詩! 詩歌詩歌,出眾的詩篇本來就是可以用來歌唱的。 伍先生的聲音低沉有力,唱腔則古拙雅致,如此一波三折,將這一首《蘭》念得竟是無限動人,使得圍觀眾人聽了幾遍,都不由得跟隨念誦。 而越是念,則越有一種詩幽詞美,頰齒生香之感。 念到后來,也不必伍先生再來解析這首詩了,在場眾人已經(jīng)無不被這首詩折服。 就連剛剛受到變招反噬的盧玄一,都不由得一邊手撫胸口,一邊怔怔地跟隨念詩,沉浸在這詩句的優(yōu)美與志趣當(dāng)中。 “西風(fēng)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他喃喃道。 與之相比,先前張?jiān)誓且痪洹熬痈呗曌赃h(yuǎn),非是藉秋風(fēng)”,竟仿佛顯得有些著于形跡,落入俗流了。 盧玄一的臉色萎靡了下來,而人群中,原本清高孤遠(yuǎn)的張?jiān)室嗖挥勺灾鞯貙墒执乖谏韨?cè),緊捏成了拳。 一道暢笑之聲響起,是駱游! 駱游朗聲笑起來:“便是如此,如此好詩!有此好詩在前,駱某又如何能不甘拜下風(fēng)?” 他目光四下掃視,問:“請問平安坊程靈是哪一位?” 程靈其實(shí)覺得有點(diǎn)尷尬,她是想在人前露一露臉,博一些文名,好為自己鍍一層金,但眼前這個轉(zhuǎn)折,和這樣一個夸張的效果,卻是她原先料想不到的。 不過尷尬歸尷尬,該站出來的時候還是要站出來。 駱游話音落下,程靈緩步走出。 在場的眾人便無不覺得眼前一亮,這少年豐神秀逸,似松竹之蒼勁,似蘭芷之芬芳,清新俊美,簡直似有天人風(fēng)采。 說一句郎艷獨(dú)絕,竟仿佛并不為過! 只這一露臉,在場眾人的心,便不由得向著程靈高度傾斜了。 畢竟世人都難免看臉,一個擁有出眾才華的少年,如果“他”還能有著一副出世俊美的容貌,那么,誰又能不為之傾倒呢? 即便不傾倒,也要格外喜歡幾分的。 駱游早就注意過程靈,這個時候更是歡喜地笑了起來。 他高聲道“好”,又說:“眼前有志道不得,程郎題詩在上頭!唉,諸位,在下委實(shí)是無可奈何啊?!?/br> 說著,光明正大地將自己那張?jiān)娋碇苯邮杖肓俗约旱男浯小?/br> 至此,駱游先前非要搶走自己那張?jiān)姷脑?,就徹底清楚顯露了。 他又對著仍然臉色萎靡的盧玄一拱手一笑道:“盧兄啊,小弟慚愧,枉稱駱經(jīng)綸。往后這個外號你們可別再往小可身上摁了,受不住,受不住,慚愧,慚愧啊!” 盧玄一勉強(qiáng)露出笑容,轉(zhuǎn)頭看程靈,干巴巴地只是跟著贊道:“這位程兄,你詩才太好,竟是嚇住了駱經(jīng)綸……呵呵,呵呵?!?/br> 程靈能怎么樣呢? 她于是便道:“幾位抬愛,謬贊了。” 駱游忙說:“什么謬贊,程兄啊,你擔(dān)得起!來來來,咱們來討論討論你這首詩?!?/br> 說著,他快步走到程靈身邊,似乎要伸手來攬她。 程靈錯開一步,不著痕跡地回以一笑道:“請問駱兄,今日這摘星樓,在下是否可入?” 駱游愣了下,立刻看向盧玄一。 盧玄一說:“自然可以,程郎君當(dāng)為今日詩魁!摘星樓當(dāng)為程兄敞開!”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伍先生立刻緊接著問:“程郎師從何人?如今可有進(jìn)學(xué)?” 第182章 摘星樓中,誰是抄襲? 程靈隨著盧玄一等人進(jìn)入了摘星樓中。 摘星樓的大門只在眾閑人面前敞開了極短一段時間,似驚鴻一瞥,隨即便又閉合。 內(nèi)中書文浩瀚,外間紛紛擾擾,如同兩個世界。 “這位程郎據(jù)說是平安坊的,平安坊怎么會有這號人物?” “張?jiān)室彩瞧桨卜蝗耸?,小小一個平安坊,居然出了這般的兩位能人,真是不可思議!” “西風(fēng)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遣詞高妙,意境深遠(yuǎn),讀之當(dāng)真是余韻悠長啊……” “……” 也有人早在分派下屬:“快去平安坊打聽打聽,這個程靈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什么根底,什么來歷?” 程靈在摘星樓內(nèi),先是拒絕了伍先生推薦入霧隱書院的好意。 她不是不想進(jìn)書院,主要還是不太敢去,因?yàn)殪F隱書院是官學(xué)—— 程靈女扮男裝在外行走,縱然有違世俗綱常,但從法律層面上來講,她至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穿女裝還是穿男裝這是她的自由,不論大魏律法,還是大齊律法,都沒有說過不許女子扮男裝。 但這其中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她的裝扮只能是她的私人行為。 一旦入官學(xué),性質(zhì)卻會不同。 大魏的科舉制度也才興起不久,按照如今的規(guī)則,進(jìn)入官學(xué)的學(xué)子可以免除童生與秀才的考試,直接參加鄉(xiāng)試。 也就是說,進(jìn)了官學(xué)的話,只要在書院的??贾羞^關(guān),程靈是可以直接去考舉人的! 這還得了?這種考試一旦參加,程靈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縱使她早已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要將女兒身顯露于人前,但這種事情,打算歸打算,能不能做到卻又是個未知數(shù)。 誰又能保證自己這輩子不出半點(diǎn)意外呢? 有的時候,世事發(fā)展也未必盡如人意?。?/br> 程靈未及成功,就已經(jīng)是先慮失敗。她也不是說一定就要否決這條道路,主要還是,要再慎重一些。 至于伍先生先前問她師從何人,程靈倒是沒有說自己沒師父。 她給的回答是:“師門有一套規(guī)矩,學(xué)生目前不算達(dá)到出師水平,因此家?guī)煵辉S我在人前提他名號?!?/br> 說著,程靈臉上微露赧然之色。 這樣的話聽在伍先生等人耳中,立刻就給眾人造成了一種印象:這位程郎君,莫不是哪位隱世大能的弟子? 似這等詩才,都不能出師,那這師門的標(biāo)準(zhǔn)到底有多高? 一時之間,程靈的形象在眾人心中也驀然顯得神秘高深起來。 這就是程靈想要的效果,與其苦苦追逐科舉,去趟仕途的渾水,不如多多積攢文名,向著名士的方向努力。 倘若她能夠達(dá)到文名揚(yáng)天下的程度,那這天下間,尋常權(quán)貴,又豈能敢再正面招惹她?至少,當(dāng)初在赤霞城的困境,必然不復(fù)再現(xiàn)。 當(dāng)然,以程靈目前的水平來說,要想文名揚(yáng)天下,她還差太遠(yuǎn)了。 要想成為名士,那可不是幾首詩就能達(dá)成的。程靈自身也需要多多努力,去學(xué)習(xí)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 走進(jìn)摘星樓,比如于樵,那是恭恭敬敬地跟隨在伍先生身邊,儼然已經(jīng)是開始以伍先生的弟子自居。 張?jiān)孰m然別有一番清高姿態(tài),但也緊緊跟隨在幾位先生左右。 而程靈在與伍先生一番對答以后,趁著伍先生提問考校于樵等人時,卻是悄然退到了一邊,只將目標(biāo)放在了廳堂內(nèi),那一排排的靠墻書架之上。 摘星樓共有七層,程靈眼下只在第一層。 沒有人引導(dǎo)她上去,她也不知道上面都有些什么,但光只是一樓廳堂里擺著的這些書,就足夠她看個痛快了。 程靈從那些擺滿了書的書架邊走過,先粗略觀察了一遍這些書的類型。 廳堂內(nèi)的書基本上都是紙質(zhì)書,沒有竹簡,書脊朝外,使人能夠一眼看明白書架上放著的都是些什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