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shù)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45節(jié)
中門大開,這是極高的規(guī)格待遇。 方將軍帶著程靈來到刺史府門前,見到中門大開時,都有片刻驚愕。 中門不常開,不是在大節(jié)祭祀、迎接圣旨、娶媳嫁女等重要時刻,或者是在迎接真正貴客的時候,刺史府的這扇中門一般都是緊閉著的。 就是府君本人,平常也不會走這道中門,他一般也只走便門。 一個民間游俠,就算他有大本事,做了大事,刺史府開西側(cè)門迎接他也就罷了,怎么還開中門呢? 王七郎更是早在那門口等著,一見到程靈過來,他就自己走下臺階來迎。 “程兄,你可算是來了!”王七郎激動道。 程靈看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激動與期待的表象背后,似乎還帶著幾分隱藏得不太好的焦慮。 王七郎在焦慮什么? 程靈與方將軍一起下了馬,就有刺史府的下人過來將馬牽走。 王七郎將程靈迎進中門,過了影壁和第二道門,后頭還有下人抬了椅轎在等著。 程靈于是便與方將軍、王七郎一起,各乘了一抬椅轎。下人起轎,向府內(nèi)進發(fā)。 這一切描述說來尋常,但程靈沒看到的是,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實際上就有人藏在府邸的晀望樓上,悄悄觀察她。 是的,刺史府四面八角都建筑著各種晀望樓。 椅轎四面是放空的,就是一只軟椅,前后伸出長桿,由兩名轎夫抬著。 轎子被抬起來后,程靈坐在轎中,可以見到府內(nèi)園林通幽,假山溪泉,亭臺樓閣,無不極近豪奢—— 不,這或許都還算不上最豪奢,這樣的府邸,對于府君這等規(guī)格的官員來說,應(yīng)該只是標配。 程靈上輩子見過的蘇州園林,從幽雅上還要更勝過這座郡守府,但要說宣闊,卻又有所不如。這是風格的不同,倒也說不上誰高誰下。 她坐在椅轎上,也欣賞四周景象,但表情倒是從容的,并沒有被這等氣派嚇到。 晀望樓上,幾名年輕人在竊竊私語。 “嘖,千軍萬馬中敢于劫殺臨海王的英雄,就穿這身破爛兒,也不過如此嘛!” “他進門了,他進門了!他東張西望呢……嘿,沒見過世面!” “六郎,府君大人真說要將咱們?nèi)齤iejie許配給這人?” 被提問的王六郎沉默著,片刻后憤憤地一攥手道:“父親提了一嘴而已,我看不能!這等庶民,怎能匹配……” 話說到這里,只見椅轎繞過一處假山,那假山上擺著的一口風水缸不知怎么就忽地松動了,在這一刻,毫無預(yù)兆地猛然下滑。 這風水缸足有三尺高,里頭裝滿了水,沉重得堪比人間兇器。 當它忽然下滑時,首先,高高一道水浪就在這一瞬間掀上了高空。 園林中各處燈火通明,映照得這一條水浪簡直就璀璨得好似一條水晶燈帶。 然而這一條水帶美則美矣,卻明顯是要往正乘轎往前走的程靈等人身上砸。 這要只是被淋個落湯雞都算是輕巧的,但要是再被那風水缸砸中,那還能有好? 眺望樓上,王六郎等人變色了。 這不是試探,這是刺殺! 郡守府上,豈能公然有這等變故發(fā)生? 三臺椅轎中,程靈的這臺走在最前方。電光火石的一刻,程靈忽然從轎中飛身而出。 像是一只脆弱的鳥雀,又像是一只兇猛的小隼,她飛起的這一刻,直接就迎上了正面撞來的風水缸! 風水缸有兩人合抱之大,全瓷帶水,沉重之極。 程靈卻雙手展開,如白鶴亮翅,她手勢一揮,又如云卷云舒。 這是太極云手! 云手一推,一送,再一環(huán)抱,沉重的風水缸在她手中便滴溜溜轉(zhuǎn)了起來。 程靈人在半空,風水缸也在半空,她借風水缸之力,維持一口氣騰空不墜,風水缸更是被她借力打力,在高速的旋轉(zhuǎn)中不斷消減其本身沖勢。 最后,就在王六郎等人一口氣提在胸中全都下不來的這一刻,程靈先落地了。 咚! 她落地聲不大,是輕輕一聲,卻仿佛震響在眾人心里。 緊接著,轉(zhuǎn)速漸漸變緩的風水缸也落了下來,只聽嘩啦啦一聲,卻是天上揚起的那條水帶先落在了風水缸中,然后風水缸又被程靈一拂,最后平穩(wěn)落在路邊。 水花小小濺起,不出缸面一寸。 缸沿微微濕潤,被燈火一照,照得眾人心里都搖晃。 這邊,王七郎長長吐出一口氣,連忙喊:“程兄!” 程靈尚未應(yīng)答,前方,假山深處的廊橋之上卻是走來一行人。 一名戴高冠,蓄短須,著鶴衣道袍的男子雙手擊掌,贊嘆而笑:“果然少年英豪,真神力也,不愧是能在千軍萬馬中劫殺臨海王的英雄豪俠!” 程靈站在燈火下,夜風中,像一株挺拔的秀竹,雖無華服裝飾,卻也自有風儀。 她在這一瞬間忽然領(lǐng)悟,當即抱拳行禮道:“晚輩程靈,見過府君!” 雖無人介紹,但程靈已經(jīng)明白,此人必定就是郡守王邕。 王邕含笑走來,身后跟著的有身著便服的親近官員,也有即便脫下鎧甲,依然能看出殺伐之氣的武將,后方更有捧巾捧冠捧水捧香的隨從。 浩浩蕩蕩,從人如云。 其世家豪奢氣息,在這一瞬間,其實也讓程靈有過恍惚。 從來到這個世界后,她看過了太多的蒼涼悲慘,十室九空,路有餓殍。仿佛世上已無一片凈土,能夠讓人安定生存。 可是,眼前這樣的鐘鳴鼎食,就是這個世界的凈土嗎? 程靈捫心自問,一時竟不忍心去揭開心中的答案。 王邕面含微笑,走到近前后,竟對程靈回以一揖,道:“俠客救萬民于水火,救城池于傾覆,吾當敬卿是也!” 他這舉動可太出人意料了,程靈連忙側(cè)身讓過,立即說:“不敢當!府君抬愛!” 王邕道:“不,你當?shù)闷?!?/br> 但也沒有再繼續(xù)禮敬程靈,只是看著她,說了一句:“方才是為公,為私,老夫也還要謝你一句救我七郎?!?/br> 王七郎從椅轎上下來,忙說:“伯父,謝不謝的都不打緊,要緊的是,原先說好的那些獎賞,你可不能少了我程兄弟啊!” 王邕便一頓,繼而笑起來。 第68章 府君大人很驚喜 程靈跟著王邕和一眾從人走上了廊橋。 卻見這廊橋是浮空建在一片內(nèi)湖之上,連通的是內(nèi)湖中心的一座假山。 假山上方又有涼亭敞廳,更有一道溪流從山頂潺潺流下。 也不知是有泉眼在山頂,還是另有什么特殊法子,總之溪流源源不斷,繞山而走,最后又嘩嘩地落入了下方的湖水中。 湖的另一邊有絲竹之聲隱約傳來,似乎琴聲叮咚,還有蕭鳴伴奏。 夜風吹來,湖邊燈火如星,湖中水光靈秀,再加上樂聲朦朧,夜色也朦朧,這情境,這意蘊,頓時就被無限拔高了。 世家的風雅于此刻顯露無疑,相比起程靈此前見過的,康平的粗暴享樂,臨海王的殘忍直接,王邕這派頭,那才是真的低調(diào)奢華有韻味。 王邕沒有直接對程靈提之前假山上風水缸滑落的事,只是當著眾人的面吩咐身邊隨從道:“去查一查那邊假山的布置。” 然后邀請程靈在敞廳入座。 座席都是單人獨桌的,因山就勢,錯落擺放。看起來很隨意,但程靈知道,越是隨意的東西其實就越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否則達不到這樣既顯野趣又顯風雅的效果。 就如同此刻那些看起來坐姿隨意的人,他們意態(tài)自然,但程靈也知道,不少人其實都在或有意、或無意地考量注視著她。 他們看她被王邕邀請著坐在離主位最近的位置,看她態(tài)度自然地跪坐在席氈上,看她被王邕敬酒…… 程靈雙手捧起酒杯,舉至身前,從容回應(yīng),不卑不亢。 王六郎等人已經(jīng)從外層的眺望樓下來了,這時就藏在湖東側(cè)的一座閣樓上,他們還沒放棄對程靈的窺看。 一名少年撇嘴道:“府君敬酒,這家伙居然沒有誠惶誠恐??梢姵錾磬l(xiāng)野,果然不知禮數(shù)?!?/br> 誰知沒人附和他,反而是王六郎道:“錢二,那人要是誠惶誠恐,恭敬拘謹,你只怕又要笑他小家子氣,說他諂媚了吧?” 話落,就有幾名少年忽然跟著笑出了聲。 可不就是這個理? 席間,程靈的表現(xiàn)確實令許多人詫異。 本來像她這樣出身鄉(xiāng)野的民間高手,各大士族也都是常年招攬的。 可是,但凡是出身稍差的人,不管平常武藝本領(lǐng)怎樣高強,到了這種正兒八經(jīng)聚會的場合,卻總會或多或少地顯露出各種毛病來。 禮儀有差,言行拘謹那種都還算好的,有的甚至是有怪癖,十分令人難以忍受。 王六郎那邊,有個少年嘖了聲,忽然說:“以前那個香湯的笑話,你們聽過吧?” 這個自然都聽過,有少年笑道:“是關(guān)大哥招攬北刀門的一個用刀高手,請他入席,結(jié)果人家把沐手的香湯,當做茶水給喝了。沐風,你說的是這個吧?” 叫沐風的少年嘿一聲說道:“那還有一個,你們一定少有聽說。是前不久才在我眼皮子底下發(fā)生的,我爹也招攬門客,說是從東海那邊來的。我爹叫侍女奉上清酒……” 他頓了一下,環(huán)顧左右,十分有趣味地道:“你們猜怎么地?嘿,那人只喝過濁酒,以為清酒是水,當場就一口氣灌下,結(jié)果只飲了一杯,就醉倒了,哈哈哈!” 這時代釀酒技術(shù)有限,能夠釀造清澈,不留渾濁的酒非常珍貴。 所以,一般能夠喝到清酒的人,不是貴族就是豪富,還有許多人,一輩子別說是喝上清酒了,就是聽都不曾聽過,原來有美酒可以是清澈無暇的。 濁酒度數(shù)低,清酒度數(shù)高,喝慣濁酒的人突然喝上清酒,一杯倒那是完全不奇怪的。 程靈也會一杯倒嗎? 程靈……可能會,可能不會,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這輩子就還沒碰過酒,所以程靈為防醉酒失態(tài),就用了個作弊的法子。她做出飲酒的姿勢,實際上卻只是微微沾杯,那酒早就借著她手指的遮擋,被她送進物資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