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合適的時機，那是什么時候？擇日不如撞日。我好容易見你一面，咱們今日就把話說清楚?！?/br>
    李建成:?。。?/br>
    神tm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能撞的日子嗎？

    這女人瘋了！

    前方，宴席。

    李建成最終還是脫出身來，回到席上。沒多久張婕妤也回來了。但前者神色平靜，還算能穩(wěn)得住，后者狀態(tài)顯然不太對勁，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婢女撐著她:“婕妤，你還好嗎？”

    張婕妤勉強點點頭又搖搖頭。

    婢女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太子可有說什么？”

    張婕妤表情越發(fā)苦澀。這態(tài)度，婢女覺得已不需多問了。

    柳寶林偷偷瞄了她一眼，端起酒杯與婢女墨菊邊走邊道:“走，這么多人恭喜秦王與小郎君，咱們也去敬杯酒?！?/br>
    墨菊猶豫:“我們與秦王和小郎君素?zé)o交情，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么。那么多敬酒的莫非都與他們有交情？現(xiàn)在誰看不到秦王的聲勢，不都是存著結(jié)個善緣的想法嗎？秦王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br>
    這話好巧不巧飄進(jìn)張婕妤耳朵里，最后一句如同回聲不斷在耳畔縈繞。

    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

    肚量……

    她都那般哀求了，太子仍舊無動于衷，這代表什么？是否代表太子自顧不暇已經(jīng)管不了她們了？又或是覺得她們已經(jīng)無用不愿搭理她們？

    若是這般……若是這般……

    張婕妤猛烈搖頭，不行，她不能輸，她不要走尹jiejie的老路。她不能去掖庭。她不要跟那些卑賤的宮女與罪官家眷在一起，她更不要如尹jiejie一樣變成瘋子。她不要，她不要！

    張婕妤不自覺看向被眾人簇?fù)淼睦钍烂衽c李承乾。

    他們會有肚量嗎？若自己愿意投誠，他們會不計前嫌接納嗎？只要他們點頭，她什么都愿意做。她必須保住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張婕妤心頭狂跳，這個念頭剛起便控制不住地肆意生長，驅(qū)使著她緩緩站起身朝著人群中心而去。

    “恭喜秦王殿下能有中山王這般的麒麟兒?！?/br>
    “中山王小小年紀(jì)，氣度不凡，能力不俗啊。他日必成大器。”

    “恭喜恭喜！”

    張婕妤瘋魔了般步步上前，努力展露出最溫和的笑意，將手中酒杯遞出:“秦王殿下好福氣，能有中山王這般的兒子，我也恭喜秦王殿下，敬殿下一杯?！?/br>
    此話一出，身旁眾人盡皆訝異。

    張婕妤？這位與秦王府不是有恩怨嗎？她來給秦王敬酒？呦，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臉上笑意銳減，不論心里如何想，明面上還是禮貌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見他喝了酒，張婕妤笑得更開心了兩分。

    喝了就好，喝了就好。喝了是不是代表秦王并沒有那么怨恨她？她還有機會？

    若是如此，太子既不搭理她，她換個靠山又何妨！

    就在她正進(jìn)行美好幻想的時候，變故突起。

    噗——

    李世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張婕妤:！??！

    第60章

    承乾殿。內(nèi)室。

    李世民已經(jīng)被挪到了此處, 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三五個醫(yī)正輪流看診，長孫氏站在一旁, 不敢上前打擾醫(yī)正也不肯離去，便這般看著，臉上是無盡擔(dān)憂。即便如此，她還是輕輕攬著李承乾:“別怕, 沒事的。你阿耶只是病了, 定然沒事的?！?/br>
    話語中帶著顫音, 不知是安慰李承乾還是安慰自己。

    李承乾心里很慌, 忐忑不安，卻還是堅定地點頭:“對。阿耶不會有事的。阿耶平日身體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吐血暈倒。阿耶是不是吃錯什么東西了？他肯定只是吃錯東西了, 就跟當(dāng)初九叔誤食辣椒一樣, 很快就會好的?！?/br>
    吃錯東西？

    李淵看向張婕妤, 目光凌厲, 宛如飛刃。

    李世民正是在喝完她敬的酒后出的事。張婕妤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臉色煞白, 身形搖搖欲墜:“不……不是我?！?/br>
    她撲通跪下來:“圣人, 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做。我就是……就是敬了杯酒。那酒沒有任何問題。我也喝了。我也喝了呀。圣人你信我，你相信我。

    “今天食桌上吃食那么多, 給秦王敬酒的人不少，說不定是之前的人?？傊皇俏??？隙ú皇俏?。我沒做。我什么都沒做?！?/br>
    李淵臉色陰沉，不言不語。

    如此態(tài)度, 張婕妤越發(fā)惶恐, 太子的冷漠, 尹德妃的癲狂, 柳寶林的挑釁，一幕幕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那些話語重新在耳邊回蕩。

    她咬牙跪行兩步來到長孫氏李承乾身邊:“秦王妃，小郎君，不是我。當(dāng)真不是我。”

    她反反復(fù)復(fù)一遍遍強調(diào)，然而長孫氏所有心思全放在李世民身上，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般。李承乾微微蹙眉，很是不解:“我只說阿耶是不是吃錯了東西，又沒說是你。你跪什么？”

    突然一頓，睜大眼睛，驚恐問:“該不會真的是你吧？你心虛了，所以不打自招？”

    張婕妤:?。。?/br>
    李淵眸光閃了閃。是啊，承乾不過隨口一說，半點沒指摘張婕妤，甚至瞧都沒瞧她一眼，張婕妤如此急切撇清自己，很有幾分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味。

    他看向張婕妤，眼中有審視有懷疑有厭惡有憎恨，唯獨沒有往日的溫情與愛意。

    張婕妤渾身一個機靈，癱倒在地，一股涼意自心底升起，流遍四肢百骸，讓她寒冷無比。她看向醫(yī)正，如今只希望醫(yī)正能說出真相，為她證明清白。

    她死死盯著，不敢錯開一眼。不知過了多久，醫(yī)正終于起身，緩步走來。

    “啟稟圣人，秦王病起突然，但此刻施了針用了藥，已無生命之憂?！?/br>
    李淵微微點頭:“可查出原因？”

    醫(yī)正蹙眉:“已查過今日秦王所用一應(yīng)吃食，未發(fā)現(xiàn)有毒之物。臣等猜測，當(dāng)是最近秦王飲食不當(dāng)，今日又喝了過多的酒水，遭受刺激，傷到了脾胃?！?/br>
    張婕妤心下一喜，這么說也便代表不是中毒，不是她的問題。這就好，這就好！

    喜意剛剛升起，但聽醫(yī)正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不過秦王脈相有些古怪。”

    李淵蹙眉:“古怪？此話何意？”

    長孫氏一顆心提起來:“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還請幾位醫(yī)正如實告知?！?/br>
    “秦王脈相不似中毒，卻也不似單純的脾胃刺激所致。具體究竟是為何，臣等無能，暫時不能得知，只能慢慢觀察，以待后效?！?/br>
    眾人的心情瞬間沉重起來。

    李淵揮了揮手，命幾位醫(yī)正負(fù)責(zé)認(rèn)真診治李世民，淡淡掃了張婕妤一眼，讓人直接拖下去看管起來，轉(zhuǎn)頭便命人嚴(yán)查。

    沒過多久，奏報便到了李淵桌前。

    其他都沒問題，唯獨一條，張婕妤在席上便總是偷看太子，隨后更是與太子私下會面，甚至還有近距離接觸，疑似摟抱。

    李淵拳頭篡緊，心臟一點點收縮。

    尹德妃寧愿舍棄自己與整個尹家也要保太子，如今張婕妤又……

    當(dāng)初被按壓下去的懷疑重新自心底破土而出，他低頭看著奏報，面色漸冷。

    前腳剛與太子見面，后腳突然去同跟自己素來不睦的老二敬酒，緊接著老二吐血倒地？即便醫(yī)正說老二病情好轉(zhuǎn)，已無大礙。可那古怪的脈相呢？莫非全都只是偶然？

    這偶然會不會太巧合了點？讓他怎么相信！

    想到此，李淵怒火中燒。

    張婕妤可是他的枕邊人啊。別的尚且不論，單就下藥這一條，今日是老二，焉知明日會不會是自己？

    李淵心中陡然一跳，眼底冒出寒光，做出決定。

    褫奪張婕妤位份，將其送去掖庭同尹德妃作伴。

    圣令出，消息傳遍朝野。

    “看來秦王吐血昏厥之事同張婕妤脫不了干系?！?/br>
    “未必吧？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會不會太明顯了點？”

    “明顯嗎？如今什么局勢，太子心急，你當(dāng)秦王不知道？他會給對方可趁之機？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局勢又一日日嚴(yán)峻，圣人壽誕這樣的眾目睽睽場所便是他動手的唯一機會。至于別的……呵，你莫非沒聽說，就連醫(yī)正也查不出是何種藥物？”

    “既然查不出，有沒有可能并不是？或許當(dāng)真只是秦王飲食不當(dāng)，又兼過渡飲酒所致呢？”

    “若是如此，秦王脈相古怪怎么說？單純飲食刺激會導(dǎo)致古怪脈相？天下藥物千千萬，古往今來世家大族，奇人異士藏著那么一兩樣旁人不知且查不出的秘藥也不是不可能?！?/br>
    “不對。如果真是秘藥，秦王怎會這么快好轉(zhuǎn)？一擊不死后患無窮。不能致死的秘藥要它何用！”

    “你這是以結(jié)果來推導(dǎo)因由才會這般認(rèn)為?？扇羰乔赝醍?dāng)場吐血昏迷是意外呢？你該知道，藥物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食物也有同樣的說法。

    “他們所下的秘藥或許并非是當(dāng)場發(fā)作的，而是潛藏在體內(nèi)，延后致死的。當(dāng)日宴飲，那么多人給秦王敬酒，便是有一二分不舒服，大約也會當(dāng)是飲酒帶來的不適，非但旁人不覺得如何，便連秦王自己恐也會忽視過去。

    “如此藥物便能順利隱入身體，不被察覺，流遍四肢百骸，就算過后再發(fā)現(xiàn)不妥，也已毒入肺腑，藥石無醫(yī)。更甚至秘藥若是后續(xù)一點點拖垮秦王身體，或者潛伏數(shù)日后再發(fā)作來一錘暴擊，以致秦王突發(fā)猝死呢？

    “彼時距離宴席已有數(shù)日，誰還會懷疑到這場宴席上頭來？兼之又是連太醫(yī)署醫(yī)正們都難以查出的毒素，就算有人心有疑竇，也拿不出任何實證。秦王一死，便去除了心頭大患。就算有些許質(zhì)疑也完全不必理會。待天下到手，有的是手段為自己澄清。

    “可惜啊可惜。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秦王最近飲食不當(dāng)導(dǎo)致脾胃受損，身體本就有些隱患，再被酒水刺激，導(dǎo)致脾胃受不住立時出現(xiàn)表征，藥物被提前誘發(fā)。此時藥效尚在淺表，毒性不重，又有太醫(yī)署及時發(fā)現(xiàn)端倪，妥善醫(yī)治。最終致使他們的計劃功敗垂成?！?/br>
    ??？

    眾人怔愣，深思后恍然大悟。

    哎呀，對！怪不得不論從哪點出發(fā)去想都讓人覺得怪怪的，若是如此那么一切就說得通了。

    沒看當(dāng)日敬酒的許多都是太子的人嗎？太子跟秦王可是死敵啊，旗下黨羽平日也是王不見王，偏偏那日一個個上前敬酒，為的什么？分明就是為了把秦王灌醉，酒水上頭，讓秦王忽視藥物帶來的不適。

    沒錯，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這一招果然險惡啊。

    太子黨:老子是給秦王敬酒了沒錯，但你們都給秦王敬酒，都恭喜他，我們不得走個過場？我們就是礙于面子走個過場而已！收起你們的陰謀論！

    眾人:嘿嘿，你猜我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