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介意,可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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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少年從人群后方疾步行來。 這是一個大概十八、九歲的少年,輪廓鮮明,鼻梁高挺,一頭墨色長發(fā)被銀色鏤空的發(fā)冠束起成利落的高馬尾,一雙劍眉下眼眸似寒星,英氣逼人。 少年內(nèi)著一套玄色圓領(lǐng)袍,外搭月牙白的寬袖狐裘衣,露出的護腕上繡有繁復(fù)精致花紋。 寬肩窄腰,革制蹀躞帶緊貼著勁瘦的腰身,襯得身姿愈加挺拔,猶如蒼松。 他人高腿長,步子又邁得大,在眾人的注視下很快便來到了宴席中央,對著端坐在上方的皇帝、皇后,以及左下方的太子、太子妃等人一一行了臣禮。 “席玉不必多禮,孤剛與你姑母打賭,你要幾時才能來呢。”皇帝與身側(cè)的皇后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都帶著點揶揄的笑意。 陸席玉聞言身子一頓,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一些公務(wù)尚未處理完,故而來得有些遲了,還請陛下恕罪?!鄙倌曷曇舻统翜喓?,聲線微涼。 雖是行著拜禮告罪,姿態(tài)卻一點兒不見卑躬屈節(jié)。 皇帝拿起面前內(nèi)侍溫好的酒樽,輕呷一口。 “席玉心系邊疆,孤心甚慰,何來怪罪一說。不過今日宮宴,且不談國事,盡享宴會才是。” “既然來了,便也去放松熱鬧一下吧,你剛回京不久,那邊都是世家里的小輩,應(yīng)當(dāng)好好結(jié)識一番才是?!被屎笠庥兴赴憬又?。 她輕抬手腕,遙指了一下姜淮這些人所在方位。 陸席玉聽罷,頷首應(yīng)了聲“是”。 這邊廂,姜淮混在人群之中,隔著一些距離看向那位宴會中央的少年,聽著身邊人竊竊私語,大致摸清了此人的身份。 陸席玉,昭平侯之子,當(dāng)今皇后娘娘的親侄子。 昭平侯與侯夫人是少年夫妻,兩人一路相知相伴,歷經(jīng)種種風(fēng)雨,伉儷情深。 昭平侯對侯夫人珍之重之,府中無任何妾室美人,膝下也只陸席玉一位獨子,夫妻二人對其甚是疼愛。 十年前,侯夫人突生了一場怪病,侯爺遍尋天下名醫(yī),均是束手無策,侯夫人的身子只能無可挽回的一日日虧空下去,終于當(dāng)年隆冬的一個雪夜,在昭平侯的懷中永遠閉上了眼睛。 昭平侯曾一度思念成疾,精神恍惚,不能辨人。 皇后娘娘憐惜陸席玉幼年失恃,父親又尚在病中,特請陛下恩準(zhǔn),將其接入自己宮中暫代撫養(yǎng)。 陸席玉與太子一同在皇后膝下生活了三年,表兄弟間關(guān)系甚篤。 昭平侯神智恢復(fù)正常后,將陸席玉重新接回了侯府,誰料不出半年時間,便傳出侯爺開始求仙問道,不問世事的消息。 而當(dāng)時年僅十二歲的陸席玉也自請入軍營歷練,皇后娘娘曾試圖勸說,但小小少年跪立在大殿上,背脊堅挺,態(tài)度異常堅決。 入軍營后,他并未行任何特權(quán)之事,而是憑借自身的聰明才智一步步高升,第一次領(lǐng)兵作戰(zhàn),便展現(xiàn)出了軍事策略以及戰(zhàn)爭技巧上的驚人天賦。 陸席玉用兵靈活,不拘古法。兩年前劍庸關(guān)之戰(zhàn),他僅憑五萬將士數(shù)量,一舉擊退十三萬的北狄大軍,設(shè)局誘敵,斬殺北狄大將數(shù)十名,成功收復(fù)雁門、西沿兩處失地。 得勝回朝那天,皇帝敕封陸席玉為驍驥大將軍,正式確立其昭平侯爵的世襲權(quán),一時間陸席玉風(fēng)頭無兩,昭平侯府也重回往日榮光。 這兩年陸席玉駐守邊疆,鮮少回京,此次解決了邊疆一起戰(zhàn)事,受召班師回京。有消息傳出,皇后娘娘有意借此機會替陸小侯爺尋定一門親事,此次宮宴便是個契機。 姜淮默默聽著,心道群眾的力量是真強大啊,七嘴八舌一頓八卦,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能給你翻騰出來。 聽上去這陸小侯爺是個重要人物,成長路線也挺熱血勵志。 長相嘛,姜淮又抬眼認真瞅了一眼,確實不錯,是男主風(fēng)那一掛的,又在軍中擔(dān)任要職,很像日后能夠力挽狂瀾的氣運之子。 可任憑姜淮盯著他手腕翻來覆去地看,上面也沒有耀眼紅光啊。 姜淮正兀自思考著,陸席玉已經(jīng)向她所在人群這邊走了過來。 “阿玉,快過來幫忙!” 陳平王世子沉確一見著陸席玉身影,忙上前拉住他加入自己陣營。 兩人是幼時好友,這些年間也時有往來,故而舉手投足間,態(tài)度頗為熟稔。 “我方才幾杯酒下肚,已是暈頭轉(zhuǎn)向了,這一局就交給你了。”沉確拍了拍陸席玉的肩膀,將自己剩余箭矢交給了他,撫著腦袋就要下場。 陸席玉本欲拒絕,見箭矢已被塞到自己手中,便也應(yīng)了下來。 待走到游戲規(guī)定的位置站定,他抬手利落投擲,十二根箭矢,便不費吹灰之力,在幾息之間,全中壺口,輕松贏得這一局勝利。 與沉確對立陣營的廣陽王世子見狀瞬間不樂意了,“誰人不知陸小侯爺精通射藝之術(shù),這局即便尚未比試,勝算也已分明。沉二,你搬的這救兵,勝之不武啊?!?/br> 陸席玉聽聞眉頭微皺,正欲開口,就見沉確氣得倒仰,“唰”地一下就從旁邊休息的席位上站了起來,身形還沒站穩(wěn),就開始回嗆。 “林之鈺,你方才搬救兵那會兒,我可是沒說半句不服啊,整整六杯青堯酒,我一滴不剩全干了。君子愿賭服輸,十二杯,到你了!” 林之鈺看著案幾上已經(jīng)擺好的十二杯酒,有些發(fā)怵。 這青堯酒入口綿軟,香味濃郁,但是后勁極大,端看沉確的樣子就知道了,瞧著神智清晰,實則早已眼花耳熱,面色青白,腳步虛晃。 真要十二杯下肚,自己還不得當(dāng)場倒地,連怎么回廣陽王府的都不知道。 可若不喝,這么多人看著呢,實在丟人,他略微思索,便心生一計。 “沒說不喝,只是以陸小侯爺?shù)膶嵙ν嫱秹?,贏了也實在難以叫我心悅誠服,不若加大點難度,蒙眼,加大方位距離,按我指定要求投擲壺口或壺耳,若這次十二根箭矢仍舊全中,那這十二杯青堯酒,我二話不說,全部喝完!” 林之鈺話音剛落,周圍頓時一片嘈雜,大家議論紛紛,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沉確酒勁上頭,神智已經(jīng)開始不清晰了,聽罷頓時血氣上涌,提了酒壺就要上前強行灌酒,被陸席玉一伸胳膊攔了下來。 他拿過來沉確手中的酒壺,往案幾上的空酒杯里又倒了一杯,接著將這杯酒穩(wěn)穩(wěn)放置在十二杯青堯酒旁,輕笑道: “可以,還望廣陽王世子待會也能將我敬你這杯,一并笑納?!?/br> 他直起身子,摸了下腰間的蹀躞,沒找到要的東西,便抬眼看向人群,朗聲道:“可否有人能借一方手帕?!?/br> “如不介意,可用我的?!币坏辣裣鄵舭爿p靈的女聲從人群中傳來。 陸席玉鴉羽覆蓋的眼眸微轉(zhuǎn),望向聲音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