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被雞毛蒜皮打敗，結(jié)婚的日子沒那么美好。

    趙小艾不順心，婆家說曹水“有本事”，她就拿話磕磣曹水——

    “你兄弟能月月給父母一塊錢嗎？你父母是父母，我就是外人嗎？”

    “你不跟我結(jié)婚，哪能留在趙村兒大隊，哪來的機會當(dāng)上拖拉機手？”

    “你現(xiàn)在住在我娘家呢，你才是胳膊肘往外拐……”

    這種刺人的話，曹水尊嚴(yán)受挫，寄人籬下感十足，要么態(tài)度冷淡地回避趙小艾，實在逼急了就跟她吵幾句，拿到工資也不跟她商量，直接抽了一塊錢給家里。

    因為這個，趙小艾動了手，有一就有二，演變成經(jīng)常。

    這就很難評。

    趙蕓蕓聽得頭大，麻煩，“互毆了？”

    趙林媳婦兒無奈道：“沒有，妹夫沒還過手?！?/br>
    趙蕓蕓：“……”

    單方面啊。

    趙小艾真的，整個趙村兒大隊的婦女都沒她牛，開天辟地了。

    但是男人和女人，身體上確實存在差別，曹水常年干農(nóng)活出大力，要是也動手，趙小艾肯定不是對手。

    話又說回來，打架也不光憑體格，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趙蕓蕓思維發(fā)散，趙柯就屬于打不打過心里慫不慫，氣勢上一定要悍，所以男孩子也會怕她，時間長了，形成威信。

    “這回是因為妹夫的弟弟今年也去相親了，要結(jié)婚得用錢，就想跟小艾他們借一些……”

    趙楊媳婦兒是趙小艾堂嫂了，不太好說啥，都是親嫂子在說。

    “奶和爹媽也都勸過小艾，妹夫自個兒賺錢呢，孝順沒毛病，而且他也不是愚孝，不能把人越推越遠(yuǎn)。小艾答應(yīng)得好好的，脾氣一上來，就控制不住嘴控制不住手，鬧得夫妻倆感情變差?！?/br>
    趙蕓蕓有點兒別扭，再一琢磨，這不就好像是她爹媽的顛倒版嗎。

    李荷花對娘家也親，回娘家從來不空手，娘家有事兒就想幫襯。

    趙新山一般不過分，不太管，但趙荷花有時候會擠兌李荷花“胳膊肘往外拐”，李荷花還氣過。

    趙蕓蕓私心里，親近姥家人勝過煩人的大姑。

    人用私心看事情，就會偏心。

    趙蕓蕓也不覺得女人厲害點兒有啥不好，厲害才不會受欺負(fù)。

    但趙柯說干部的立場得公平公正……

    趙蕓蕓便沒什么力度地說了一句：“不管咋說，也不能動手啊?！?/br>
    趙小艾動手，確實不在理，兩個嫂子都說不出話來。

    而且長輩們思想更保守一些，都認(rèn)為做人媳婦兒的，應(yīng)該照顧好男人，動手打男人，實在不夠恭順。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趙新山也過來看曹水，他說了趙小艾兩句，看趙小艾哭了，就止了話。

    中午，趙蕓蕓回家吃了個飯，拖了些時間，聽到拖拉機聲兒，表現(xiàn)得很積極地跑出去。

    但是！

    沒有趙柯！

    是潘斌開拖拉機拉著趙建國回來的。

    趙蕓蕓急忙追問：“三叔，趙柯沒回來嗎？這還有事兒呢?！?/br>
    趙柯故意找借口沒回來。

    趙建國替她傳話：“公社臨時有事兒，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有空回來，讓你代她處理一下?！?/br>
    咋沒回來呢？

    趙蕓蕓犯愁，本來尋思可以躲過去，沒躲了。

    趙建國去趙五奶家看曹水。

    趙蕓蕓拖著腳步跟在他后面。

    幾個小時過去，曹水狀況好點兒了。

    趙建國檢查了一下，沒傷到骨頭，囑咐他躺著別亂動，休養(yǎng)幾天。

    他這個大夫發(fā)話，趙五奶一家就放下心。

    趙小艾愧疚地看著丈夫，“曹水……”

    曹水閉上眼睛，明顯不想跟她說話。

    趙小艾便裹足不前，又委屈又忍不住生氣，她也不是故意的。

    趙蕓蕓站在屋外，望著泥草墻，兩眼無神。

    趙柯都是咋做的來著？

    先禮后兵？

    先打開心扉，再進行批評指正？

    片刻后，趙蕓蕓倚在門框上，招呼趙小艾，“小艾姐，你來一下唄?！?/br>
    趙小艾起初沒動，趙蕓蕓叫了第二聲，她才動彈。

    “咳。”

    趙蕓蕓清了清嗓子，一臉正經(jīng)的樣子像是小孩兒穿大人的中山裝，“小艾姐，趙柯不在，我代她做婦女工作，你有啥委屈，可以跟我說說?！?/br>
    懷著孕的趙楊媳婦兒怕擠著肚子，一直沒往人多的地方湊，聽到了她的話，眼神詭異地看過來，又看向屋里。

    委屈？腦瓜差點兒開瓢的人，好像是曹水吧？

    趙小艾本人也沒領(lǐng)情，“你懂啥，我跟你說不著?！?/br>
    趙蕓蕓不忿，“你還沒說，就說我不懂，你沒了解我調(diào)解矛盾的能力，就先瞧不起我，不是我有問題，是你有問題?！?/br>
    趙小艾心情不好，哪有功夫搭理她，“你愛咋想咋想，自己事兒都整不明白，還來調(diào)理我，你有那閑心，回家求大伯和大伯娘長命百歲，省得將來你哥你嫂不管你，你連口飯都混不著。”

    啥意思？！她啥意思？！

    這話認(rèn)準(zhǔn)了她趙蕓蕓以后過不好？

    趙蕓蕓不服氣，“哈！笑話，我可比你明白道理，好歹我知道得解決問題，吵架啥用沒有，而且動手就是不對！”

    趙小艾說話更刺人，“你這么明白，沒見你過上啥好日子?！?/br>
    “我過得好著呢！”

    趙小艾嗤笑，“我沒結(jié)婚前也好，等你結(jié)婚吧，呵~”

    趙蕓蕓在氣勢上好像被壓倒了，但她嘴巴上不輸陣，“這么不滿意，離啊，人家沒準(zhǔn)兒巴不得離開你這種好動手的媳婦兒呢！”

    “你！”趙小艾忍不住推搡她肩膀，“你再說一遍！”

    趙蕓蕓梗著脖子，“咋？還想對我也動手？要是我，第一回 就跟你離了！”

    趙小艾憤恨地看著她，“用不著你管！離開我家！”

    “走就走！說得好像我樂意管你似的?！?/br>
    倆人不歡而散。

    趙蕓蕓氣沖沖地走出去。

    路口，劉三妮兒叫住她，奇怪地問：“你咋這表情？”

    趙蕓蕓從生氣的情緒里抽離，一下子呆住。

    她是來調(diào)解矛盾的，咋跟趙小艾吵起來了？

    趙蕓蕓尷尬，“我剛從五奶家回來，姥，你干啥去??？”

    “你三叔不是回來了嗎？我去做飯，省得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吃豬食。”

    劉三妮兒隨口問：“曹水咋樣兒？不嚴(yán)重吧？”

    趙蕓蕓不自覺地跟著她走，“不嚴(yán)重……”

    趙柯家——

    趙蕓蕓講趙小艾和曹水的事兒，也沒落下她跟趙小艾的爭吵，越講越氣憤，“我懶得管她！離了也活該！”

    前前任婦女主任和前任婦女主任對視一眼，失笑搖頭。

    劉三妮兒道：“離不了。”

    趙蕓蕓皺眉，“一直吵一直打，有意思嗎？過得不舒服，為啥不離？”

    “過日子，哪那么隨便?！?/br>
    劉三妮兒要整個柳蒿芽炒蛋，筷子飛快地攪雞蛋，“過日子哪有上牙不磕下牙的，床頭吵架床尾和，不用管，沒幾天人小夫妻倆又得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你插手多了，人家到時候埋怨你。”

    余秀蘭卻搖頭道：“不是這么回事兒。”

    擱以前，她也和稀泥，混弄過去就算了。但看多了趙柯多管閑事兒，余秀蘭也有了些不同看法。

    “不掰扯明白，調(diào)理清楚了，會反復(fù)出現(xiàn)同一個問題爆發(fā)的矛盾，既然擔(dān)了責(zé)任，就不能怕一時的麻煩?！?/br>
    余秀蘭跟趙蕓蕓仔細(xì)掰扯：“就說動手這個問題，現(xiàn)在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兒，以后會不會打得更沒輕重，萬一要命呢？很有可能擴大成兩家的人矛盾。等以后他們生了孩子，孩子的成長環(huán)境不好，孩子會長成啥樣兒？再說，曹水受傷，這個時候還好，萬一農(nóng)忙的時候掉鏈子，也影響集體的利益?！?/br>
    劉三妮兒攪雞蛋的動苩羏壹2零七作變慢，即便回來快一年，仍然意外于女兒的變化。

    趙蕓蕓嘟囔：“我就是個代理的，這些我爹和趙柯會想嘛?！?/br>
    “大隊是大家的大隊，所有人都有責(zé)任和義務(wù)去維護它的利益，你不能一邊兒享受好處，一邊兒又不去承擔(dān)責(zé)任?！?/br>
    余秀蘭沒說趙柯不會永遠(yuǎn)待在趙村兒大隊，她轉(zhuǎn)而從趙蕓蕓身上入手，“我也聽你媽說了，她要看你和陳三兒的表現(xiàn)，你覺得父母想看你什么表現(xiàn)？”

    趙蕓蕓眨眨眼，“不是看我能不能上進嗎？”

    劉三妮兒說話了，“過日子看啥上不上進的，曹水和小艾在外頭都挺能干，家里不還是一地雞毛，過日子吧，得和諧。”

    趙蕓蕓明白啊，“家和萬事興嘛，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