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婦女主任 第3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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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太還真說過。 趙二奶又拉所有人下水:“馬健娘沒說何百靈不莊重???田桂枝,你是不說何東升有錢燒得,養(yǎng)個沒血緣的拖油瓶還不如多顧顧他侄子,將來好養(yǎng)老?你,是不說過她愛現(xiàn)眼,不讓你兒子往她身邊兒湊?還有你,說沒說她招蜂引蝶……” 一數(shù),誰屁股都不干凈,或多或少地講過何百靈的閑話。 何百靈是何東升在草稞子里發(fā)現(xiàn)的孩子。 那時候收完地,大隊組織社員去公社交糧。 北方十一月份,上凍飄雪的天,小小的嬰兒就裹了一個薄薄的小棉被,躺在黃草稞子里,飄零的雪花覆在她的襁褓上,化在她的臉上,凍得渾身發(fā)青,眼睛都掙不開,仍然發(fā)出微弱的哭聲。 頑強的生命力在迸發(fā),何東升感受到來自于生命的震撼,一個不落忍,就在同村社員們的反對下,把孩子抱回了家。 當時仍在世的何家父母極力反對,要求他送走小女娃。 “養(yǎng)不養(yǎng)的活都不一定,萬一活不了,難受的是你自己?!?/br> “就算養(yǎng)活了,你一個大男人,帶著個沒血緣的丫頭,人家講不講究你?” “你腿有毛病,本來就不好找對象,又帶著這么個拖油瓶,你咋活?!” …… 那段時間,村里都是這種話,可何東升咬牙扛著,分了家,用米湯喂活了何百靈,一個人養(yǎng)大了她。 何百靈不是村里的娃,漂亮的跟鄉(xiāng)下人絲毫不沾邊兒,她又愛唱愛跳,顯眼的如同異類。 “愛現(xiàn)眼”、“養(yǎng)不住”這類話都是輕的,“招蜂引蝶”、“不正經(jīng)”這種話也屢屢扣到小姑娘的頭上。 女孩子過于漂亮,也“不穩(wěn)重”,加上身世不一樣兒,男孩子們還總愛圍著她轉(zhuǎn),家長們對何百靈的偏見就越來越深。 大多數(shù)村里人,真要說獨獨對何百靈一個小孩子有多大惡意,也不至于,因為他們不止說何百靈的閑話,誰家的閑話都說,這就是個惡劣的習慣。 趙柯在大隊部聽到她們吵嚷,走近才聽到她們具體吵什么,無語道:“你們就是欺軟怕硬?!?/br> 眾人這才注意到趙柯的出現(xiàn),被趙二奶點到名兒的人慌急地辯解—— “我就是隨口一說?!?/br> “我可不是那意思,何百靈那模樣,一般家庭哪養(yǎng)得住?” “我也是覺得她模樣俊,心氣兒肯定高,看不上我家那個泥娃子……” “是老何家大嫂子說她是個禍害,我是學她的話……” 趙柯道:“你們瞧人家小姑娘沒人維護,才隨便說嘴,將心比心,要擱你們自家孩子身上,不得撕爛別人的嘴?” 胡夢抱著趙二奶的腿,嗓音稚嫩地說:“王奶奶開我玩笑,我太奶剛就要撕爛王奶奶的嘴,亂說話不對?!?/br> 趙二奶拍灰一樣的力道拍她:“你這丫頭,瞎說啥……” 東嬸兒面色也有點兒窘。 趙柯:“看看,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們這些大人還不多積點兒口德?!?/br> 當成為閑話的主人公時,沒有一個人不難受,心性堅強的還好,像趙柯,完全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她,心性不堅強的,就算耳朵聽不見,心也在被語言凌虐。 幸虧何百靈的童年不止有她們,還有何東升,有吳老師,有其他善良的孩子,否則漂亮的花長在絕對貧瘠的土地上,一定會枯萎。 趙柯直接教訓:“要是誰真做錯什么,大家可以譴責,何百靈是撿的,漂亮,愛唱愛跳,她有什么錯,憑什么白得這些委屈?而且孩子們就在你們身邊,一直講言傳身教,不怕帶壞他們?” 不少人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這一年多,村子里的風氣改變,村子里的尖酸戾氣沒那么重了,事兒趕著事兒,大家經(jīng)歷的多了,思想也在慢慢變化著。 要擱以前,誰也不會反省,因為大家都這樣兒,他們壓根兒就不覺得有什么錯。 可現(xiàn)在,她們一群大人嘴上沒把門兒,好像在欺負一個小丫頭,確實挺過分,被點出來,難免良心不安。 眾人尷尬地說—— “何百靈是沒啥錯哈……” “何東升回家就能吃上口熱乎飯,挺孝順的?!?/br> “就是唱個歌跳個舞,不像有些丫頭比小子都淘……” 這一句出來,婦女們下意識瞥向趙柯。 趙柯心不虛氣不短,“看我干什么?” 她可不淘,淘氣的都是別的孩子。 婦女們立即移開眼,自動導正內(nèi)容—— “那好好的孩子,你們說她干啥?” “好像你沒說似的?!?/br> “還不是何大嫂子成天說……” 趙柯:“聽風就是雨,還有道理了?!?/br> 婦女們立馬改口-- “還真別說,何百靈那丫頭還真有那兩下子,我聽過她唱歌,真好聽?!?/br> “我也聽過。” “要是能考上文工團,何東升下半輩子就有靠了?!?/br> “有福氣嘍?!?/br> 她們越說越順,又開始跑偏。 “也不知道她親生爹娘是啥人?!?/br> “孩子都扔了,肯定不是好東西?!?/br> “就是,要不是何東升撿回來,非得凍死不可?!?/br> 趙柯沒再參與她們的八卦,正好人多,告訴她們:“大隊有五個酸菜廠工人的名額,你們各家誰有興趣,去大隊報名?!?/br> 婦女們喜氣洋洋地答應(yīng),“好嘞?!?/br> 等趙柯轉(zhuǎn)身走遠,婦女們的話題繼續(xù),卻不是圍繞酸菜廠工人,而是圍繞趙柯。 “咱們大隊的姑娘,有一個算一個,誰跟趙柯比,那都沒啥心眼子?!?/br> “別說咱大隊,整個公社都數(shù)不著?!?/br> “還沒有給她介紹對象的呢?” “誰敢啊,請家里就是一尊大佛?!?/br> “傅知青不是……” “我看懸……” 牛奶奶打斷她們的閑話:“快別說了,你們又犯毛病了……” 眾人悻悻,“那還有啥意思啊……” 不說閑話,嘮嗑都無趣了,眾人興致缺缺地切完最后一點兒豆角絲,各回各家。 趙二奶領(lǐng)著曾孫女到大隊辦公室,讓她在外面看菜板和豆角絲,一個人握著菜刀進屋。 她走到桌前,隨手放下菜刀,菜刀碰撞桌面,發(fā)出“當”的一聲響。 趙柯視線掃過去。 趙二奶推遠菜刀,解釋:“我這是怕我小夢碰刀,不是嚇唬你?!?/br> 趙柯冷靜地問:“二奶,來報名?” 趙二奶點頭,盯著她確認:“我可是記得,你說胡和志能選上。” “我是說幾率很高。”趙柯頓了頓,想象了一下渾身酸菜味兒的胡知青,也沒再打啞謎,“其實你要是打聽過,應(yīng)該能發(fā)現(xiàn),大家都不太熱衷酸菜廠的活兒……” 沒多少人搶的活兒,到手肯定要容易些。 趙二奶擺手,“他一天天像模像樣地抱著個書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干不了重活兒,還不如去酸菜廠,好歹能掙幾個工資,不是靠俺們養(yǎng)?!?/br> 趙柯瞥向窗外,胡夢就在外頭。 趙二奶一瞅她那眼神兒,猜到她在想啥,道:“少cao沒用的心,我這么大歲數(shù)還不知道啥能在孩子面前說,啥不能在孩子面前說嗎?” 趙柯:“……” 最好真的知道。 “胡和志能去酸菜廠就行?!?/br> 趙二奶得到了想要的話,提起菜刀就走。 · 村里的婦女們意識到她們欺負一個小姑娘好多年,回家后仍然不是滋味兒。 趙村兒大隊現(xiàn)在是啥,當干部的,有事兒該教訓就教訓,一點兒不帶客氣的,教訓完了,事兒過了,改了,也不會穿小鞋使絆子。 這是從上面帶下來的風氣。 所以大隊的社員們呢,抹不開面兒歸抹不開面兒,真羞愧了,要是不做點兒啥彌補,心里更過不去。 于是,何東升和何百靈父女倆的小院,突然就人滿為患。 “你是……” “你也是……?” 婦女們面面相覷。 她們還真不是約好的,沒想到在何東升家偶遇了。 既然偶遇,大家誰都別笑話誰,轉(zhuǎn)向何東升和何百靈,笑得和善。 趙五奶慈祥道:“東升啊,這不是聽說百靈要去考文工團嗎?一定得好好打扮打扮,先不能在外形上輸給其他人兒,是吧?” 她沒說過何百靈的閑話,是被趙二奶拉過來的。 何東升對著村里這些不好惹的老少娘們,訥訥地應(yīng)聲:“啊是。” 趙二奶搶先,拆開懷里的布包,露出里面的紅衣服紅頭花,“這是芳芳結(jié)婚時候置辦的,我本來給我家小夢留的,先給百靈試試。” 她說著話,就抖落開那身紅衣服,往何百靈身上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