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舉動好長臉，段舒怡給了趙柯一個得意的眼神。

    這回才算是徹底滿足炫耀欲，離開。

    第105章

    余秀蘭見過段舒怡和她對象, 壓下去的嘮叨再次反彈：“你倆是同學(xué)，還同歲，你看舒怡，都要訂婚了, 找那對象一表人才的, 多好。”

    “人家沒你想的那么多, 不也過得好好的, 想太多容易累。”

    “而且要是找個家里有助力的，你們知識青年那些啥遠(yuǎn)大追求, 沒準(zhǔn)兒實現(xiàn)的更容易呢?！?/br>
    “一個人, 怪沒意思的……”

    趙柯當(dāng)耳旁風(fēng), 不回應(yīng)。

    余秀蘭沒指望能說通她, 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念叨，不念叨趙柯，也沒其他人念叨。

    總不能家里靜悄悄的，沒人說話吧。

    趙柯聽得多了, 猜到她可能是寂寞, 晚間吃完飯，就不立即回屋了，坐在廚房聽她說話。

    然而她這樣，余秀蘭反倒看不順眼，“你不回屋看書，老在廚房蹲著干啥？”

    “你不嫌我點燈熬油了？”

    “學(xué)習(xí)是正經(jīng)兒事兒, 我啥時候嫌了, 我是怕你看壞眼睛?！?/br>
    “我控制著時間呢?！壁w柯邀請, “要不我們借著油燈一起看書？冬天黑太早, 睡不著?！?/br>
    余秀蘭有點兒抵觸, “我一鄉(xiāng)下婦女，看那么多書干啥……”

    “你哪是普通的鄉(xiāng)下婦女，您是光榮的小學(xué)教師，培養(yǎng)祖國未來的建設(shè)者，是祖國教育事業(yè)的奠基人，當(dāng)然是知識儲備越多越好……”

    “停停停……”余秀蘭頭腦清醒地打斷她這些迷糊人的話，“你不要想忽悠我，我就教個一二年級的娃娃，學(xué)到初中二年級的知識，還不夠用？”

    趙柯在小馬扎上坐正，“眼下夠用，但你想想，明年托兒班辦起來，升小學(xué)的孩子懂得更多，要是問點兒什么你不知道的問題，你怎么辦？讓他不該問的少打聽？或者直接掐斷孩子們的奇思妙想？”

    余秀蘭不說話，她確實是用“少問那些沒有用的”來掩飾她的無知。

    但這肯定不是她的問題，牛小強(qiáng)他們聽多了傅知青的故事會，腦瓜兒太天馬行空了。

    這換誰能答得了？學(xué)多少也答不完啊。

    “還有啊，以后要是招新老師，一般沒教學(xué)經(jīng)驗的，應(yīng)該從低年級教起吧？你一個資深的老教師，被比下去的話，多丟人啊……”

    余秀蘭糾結(jié)。

    趙柯忍著笑，從她的角度出發(fā)，一步步勸說：“要是招了知青當(dāng)老師，媽你一個鄉(xiāng)下婦女卻靠實力升到高年級，咱家多有面子……”

    余秀蘭……妥協(xié)：“我學(xué)。”

    就學(xué)到明年換老師。

    ·

    余秀蘭白天有備課的習(xí)慣，晚上又加了一個半小時的母女自習(xí)時間，但她不準(zhǔn)趙柯往外說，她要偷偷學(xué)習(xí)，明年“輕松”升級。

    甭管是偷偷學(xué)，還是光明正大地學(xué)，趙柯都支持她。

    不過余秀蘭要面子，從來不請教趙柯。

    趙柯維護(hù)她的面子，只不經(jīng)意地讓她發(fā)現(xiàn)“jiejie”的舊筆記，恰好幫她解決一些疑難問題。

    余秀蘭一直沒發(fā)現(xiàn)，每回都“沒收”。

    趙柯對于這種母女間的你來我往，還挺樂在其中的。直到連著好些天，余秀蘭都好像開竅通了似的，學(xué)習(xí)相當(dāng)順暢，趙柯的樂趣忽然沒了。

    她悄悄觀察了兩天，才發(fā)現(xiàn)罪魁禍?zhǔn)住抵唷?/br>
    “我媽找你問題了？”

    傅杭很有情商地解釋：“是我發(fā)現(xiàn)牛小強(qiáng)問余老師的問題涉及的知識有些偏，主動幫余老師解惑?！?/br>
    他長進(jìn)得可真快，這么會說話了……

    趙柯酸酸地看著他，憑啥余秀蘭同志對她這個閨女就好面子，對傅知青就不好面子了？

    她比傅知青差哪兒了？

    她這種文科生雖然跟傅知青這種理科生有壁，但給學(xué)到初中知識的親媽答疑解惑，沒有一點兒問題。

    “你心情不好？”

    傅杭看到她眼里有對他的不滿，從口袋里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她。

    趙柯：“？”

    傅杭兩根手指捏著糖，又向前遞了遞，“交保護(hù)費?！?/br>
    趙柯：“……”

    他還來勁兒了。

    一顆糖，趙柯沒什么好扭扭捏捏的，爽快地接過來，“行，趙主任罩著你?！?/br>
    兩個人之前說開了，傅杭沒有滿腦子黏黏糊糊的談情說愛，他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學(xué)習(xí)上，暗戳戳地討好余老師這種“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戰(zhàn)略，只在間隙進(jìn)行。

    傅杭就像是隨意為之，除了那次借勢表白，之后都沒有故意在其他人面前做出什么，沒帶給趙柯絲毫糾纏、侵入的感覺。

    知道那天發(fā)生的事情的幾個人，都沒有多嘴，村子里察覺到傅杭對趙柯有想法的社員們，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相處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就不再關(guān)注倆人了。

    完全沒啥好戲看，誰想要調(diào)侃他們兩個一句，兩個人全都不動如山，不害羞，開玩笑有啥意思，還不如去逗村里其他談對象的小年輕們。

    他們一逗一個準(zhǔn)兒，社員們看著他們臉紅害羞的樣兒就好玩兒。

    而社員們都沒發(fā)現(xiàn)，趙蕓蕓和陳三兒隱藏在互相看不順眼中的曖昧。

    公社婦聯(lián)組織相親大會的公告通知到各大隊了，時間就在定在元旦后，鼓勵雙山公社下的所有大隊的未婚青年們積極踴躍地報名。

    但趙村兒青年吃香，有意結(jié)親的人生怕晚一步，當(dāng)然不會去等相親大會，早早下手。

    還沒到元旦，除了陳三兒和石頭，其他男青年全都有對象了。

    陳三兒以前名聲不好，他家父子關(guān)系又不好，在這場相親里，一開始并不受歡迎，后來其他條件好的青年都有著落了，才開始稀稀拉拉有一些人表示愿意相親看看。

    陳老爹無論咋著急，陳三兒自個兒不上心，他是毫無辦法。

    擱以前，陳老爹根本不會管他的想法，直接做主，能把相親的人拉回家里，逼迫陳三兒相對象。

    趙柯上回的話，他真聽進(jìn)去了，生怕父子倆的關(guān)系徹底完蛋，現(xiàn)在只敢找陳三兒好言好語地問，可惜每次都失望而歸。

    趙蕓蕓表面上擠兌陳三兒，實際上關(guān)注著呢，每次有人要給陳三兒介紹對象，她都要跑到趙柯家捶炕蹬腿兒撒氣。

    趙柯一次不落全看在眼里，她既不調(diào)侃趙蕓蕓，也不提醒，就只看著，等著看倆人究竟怎么戳破這層窗戶紙。

    另一個石頭，完全就是無人問津，因為是孤兒，條件太差，他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統(tǒng)共只有兩塊多的積蓄當(dāng)彩禮，根本沒有人家看得上他。

    石頭這段兒時間越發(fā)沮喪，悶頭干活，連話都很少跟其他同齡人溝通。

    偏偏村子里最近好些家都在準(zhǔn)備結(jié)婚，喜氣洋洋的氣氛，襯托得他越來越形單影只。

    相親這事兒，是趙柯挑起來的，現(xiàn)在村子里又有監(jiān)督員，趙柯耳朵比之前更靈，就在相親大會前幾天，找石頭談心。

    “趙主任，你不用多說，我都懂，我窮，沒人看上很正常?！?/br>
    “我不是要勸你這個?！?/br>
    趙柯和五奶一起來的，她進(jìn)屋就打量遍石頭的家。

    窮確實是窮，四處都是陳舊破爛的，但桌子腿兒爛了，修過，地是平整干凈的，屋子里幾乎不透風(fēng)，房頂也不漏光，她們進(jìn)院兒的時候，也看見了院子里堆得整整齊齊的柴。

    石頭雖然是一個人，但家cao持起來了，要知道他小時候，是靠大隊的低保和百家飯活下來的。

    陳三兒名聲不好那些年，從來沒有石頭偷雞摸狗的傳聞，他吃人一口飯，要咬著牙給人干一天活兒。

    趙柯道：“我是想勸你，不如就先別參加公社的相親大會了?！?/br>
    石頭驚訝之外，掩飾不住地難堪，“趙主任，你也覺得我找不到媳婦兒嗎？我啥都不在乎，就想有個做伴兒的，比我窮的還能沒有嗎？實在不行……”

    “沒有‘實在不行’。”

    趙柯打住，“我不是說你找不到媳婦兒，才建議你不去的。要是只為了娶媳婦兒，標(biāo)準(zhǔn)一降再降，找比你窮的，或者比你大的，或者寡婦，或者有什么缺陷的……那不是定死了自個兒將來沒有出息嗎？”

    “別因為一時窮，就不斷降低標(biāo)準(zhǔn)，你得相信你自己，能憑著勤快的手，掙到更好的生活。”

    趙五奶勸道：“石頭啊，你想想，大隊今年是啥光景，明年會是啥光景，你還年輕，娶到不好的媳婦兒，一輩子的事兒呢?！?/br>
    石頭情緒稍稍好了點兒，只是仍然失落道：“我今年都二十三了……”

    村里二十三歲的人，有的娃都調(diào)皮搗蛋了。

    而他一個人生活了十幾年，每天獨自面對四面墻，回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看著別人家歡歡喜喜的……

    “才二十三而已?！?/br>
    趙柯不以為然，“我爹四十幾歲出去培訓(xùn)，春妮兒姐二十五歲離婚重新開始，王三哥二十四歲娶上媳婦兒，日子也紅紅火火?！?/br>
    趙五奶慈祥地摸摸石頭的頭，夸贊他：“你看你這家，拾掇得多好，咱村兒多少老少爺們兒都不如你呢，五奶這最愛cao心年輕人婚事兒的人，都不急呢，你急啥，慢慢來?！?/br>
    石頭沒有長輩給他cao持，聽了兩人的話，心緩下來，點點頭。

    于是，在公社舉辦的相親大會，農(nóng)閑時間，其他大隊能來的都來了，唯獨沒有趙村兒人參加。

    各大隊閑聊，都不意外，酸趙村兒，也酸那些提前下手的人。

    “咋不講誠信呢？”

    趙村兒大隊不管外村兒咋想，反正接連不斷辦起喜事兒，每一家都親自過來邀請趙柯，姑娘呢，就作為娘家人去外村兒撐場子，小子們就坐主桌，甚至還有人想讓她主婚，反正咋都得上去講兩句兒，還不讓講重樣兒。

    趙柯這個婦女主任，當(dāng)?shù)孟喈?dāng)不易，社員們都能來“指揮”她了。

    第106章

    省城。

    趙建國和趙瑞見面的機(jī)會不多。

    什么年代, 都存在貧富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