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柯說：“誰都是頭一遭，盡量試一試，不行不勉強。”

    姑娘們猶猶豫豫，“那行吧，我們試試……”

    養(yǎng)豬場——

    “妹砸，又見面了?！?/br>
    劉志剛老遠就跟趙柯他們招呼。

    兩人第三回 見面了，通電話也通過兩回，相當熟稔了。

    劉志剛看著她，悄悄給她打預(yù)防針：“妹砸，老方要是說啥了，你就當他放屁，別往心里去啊?！?/br>
    趙柯拍了拍挎包，低聲回他：“我又帶了兩包煙?！?/br>
    劉志剛一聽，夸贊：“帶煙好，堵他嘴，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手藝學到手是正經(jīng)的。”

    趙柯贊同地點頭。

    她也是這個打算，人家冷言冷語幾句，不痛不癢，學到本事最重要。

    照例是劉志剛領(lǐng)著他們?nèi)フ依戏健?/br>
    老方一看到趙柯他們這么一大堆人，臉有點兒臭：“這是養(yǎng)豬場，又不是養(yǎng)豬學校，賣你們幾頭豬，還得管到尾兒嗎？”

    劉志剛扒拉他一下，“老方，你這說得就不講究了，那是幾頭嗎，我妹砸他們大隊買了三十多頭豬崽呢?！?/br>
    老方依舊沒啥好臉色，“多少頭，該教的都教了，咋又要學劁豬？別家買豬事兒也沒這么多?！?/br>
    姑娘們臉皮薄，都有點兒紅臉，小伙子們也有些無地自容。

    就趙柯，還面帶笑容地說好話：“方哥，確實是我們麻煩咱養(yǎng)豬場太多，實在是不好意思啊?！?/br>
    她說著手就伸進挎包。

    趙楓和趙栓柱兒有經(jīng)驗，下意識地側(cè)身遮擋。

    趙柯拿著兩包煙塞到老方手里，好話不要錢，“方哥，買豬崽那回，我跟你學了那么幾手，回去給我們飼養(yǎng)員培訓，大家一絲不茍地照著做，我們那豬長得可好了，暴雨那老些天，愣是結(jié)結(jié)實實啥事兒沒有，您就再教我們兩手，下回我再過來，好給您報喜?！?/br>
    老方就這個好占便宜的毛病改不了，拿人手短，嘟嘟囔囔：“就怕教會學生餓死師父?！?/br>
    “那哪能呢？您看我這面相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啊?！?/br>
    趙柯努力睜大眼睛，露出無辜的眼神，讓他看見她的真誠。

    老方大手捏著兩盒煙，到底舍不得退回去，只能他退一步，“行吧行吧，就這一回，沒有下回了啊?！?/br>
    有沒有下回，那不得看情況嗎？

    面上，趙柯笑盈盈地說：“謝謝方哥?！?/br>
    趙楓他們在后頭，也不知道咋想的，一群人一起喊了嗓子：“謝謝方哥！”

    嗓門兒大中氣足，喊口號似的，冷不丁地，嚇了老方一跳。

    別處干活的工人也都望了過來。

    趙柯干笑，“實誠，就是太實誠了?！?/br>
    然后回頭煞有介事地叮囑一群人：“小點兒聲，別嚇到豬崽們。”

    一群年輕姑娘小伙兒全都抿嘴收聲，確實很實誠的樣子。

    劉志剛瞅得樂呵，“你們村兒的姑娘小子精氣神真好?！?/br>
    大家伙兒全都傻樂，學著趙柯想給人留下些好印象。

    有像朱建義那種，齜著牙越看越傻。

    也有像陳三兒那樣，皮笑rou不笑似的，瞅著假模假式。

    劉志剛越瞧越樂，忍不住道：“妹砸，你嫂子要是看到你們村兒的姑娘小子，肯定喜歡?！?/br>
    他又來了。

    老方厭煩不已。

    趙柯倒是接茬：“我們這么多人就不上你家打擾了，等明年我們把豬賣了，劉哥你和嫂子上我們大隊溜達唄，我招待你?！?/br>
    趙柯還沒落下老方，“方哥也來玩兒啊?！?/br>
    能不能去，不耽誤答應(yīng)。

    劉志剛爽快道：“行，等有空我和你嫂子去，老方，我妹砸這么熱情，你也別扭捏?！?/br>
    老方抽了抽嘴角，“行，去?！?/br>
    劉志剛蒲扇似的大掌拍拍他的肩，像是提醒又像是交托，“那行，你們忙著，我出去了?！?/br>
    老方瞄著他走遠，才對趙柯他們說：“跟我過來吧，正好有兩窩要劁?！?/br>
    趙柯邊跟他走邊沖身后招手，嘴上問老方：“方哥，教完了能不能讓我們上手試驗一下，一會兒我們幫方哥把這幾個圈全都打掃干凈，方哥你好好歇著。”

    老方不信任，“你們這生手，再把豬噶壞了……”

    “那方哥，能不能手把手教教我們？”

    趙柯又從挎包里拿出一盒煙，塞向老方。

    她后面，趙村兒的一群姑娘小子們眼睛都睜大了，不知道她啥時候準備的，這挎包咋跟百寶箱一樣。

    老方：“……”

    遭不住，真遭不住。

    老方又揣兜里一包煙，進到豬欄里抱出一只豬崽，“不能在豬圈，老母豬沒準兒要咬人的?！?/br>
    趙柯點頭，看著那小豬崽問：“這是多大?。俊?/br>
    “出生五天?！崩戏秸孀銎鹗聝?，還是比較負責的，講得很細致，“豬崽小，還不太敏感，而且rou蛋小，割出來的傷口小，愈合快，沒啥問題就不用管，也可以給它們消消炎止止血。”

    老方蹲下，將豬放倒，一只腳踩住豬尾巴，一只腳踩住豬脖子。

    粉嘟嘟地小豬崽掙扎地厲害，聲音也很凄厲，怪可憐的。

    老母豬在圈里也有些焦躁。

    姑娘們瞧著不落忍。

    趙柯側(cè)頭，“有點兒眼力見兒，還不幫方哥的忙?！?/br>
    陳三兒反應(yīng)最快，立刻兩步上去，蹲在個不礙事兒的位置，兩只手按住豬頭和兩只前肢。

    老方順勢就松開了一只腳，然后蹲下身，拿著三角形的劁豬刀在小豬崽后肢中間輕輕一劃，手指一擠，再一挑，一個粉色的rou蛋就落在地上。

    全程能有三秒鐘？

    而老方手下不停，三下兩下就將另一顆rou蛋挑了出來。

    完事兒了。

    眾人都沒怎么看清楚。

    “沒看清是吧？”

    老方有些得意，把這只豬崽放回圈里，又抓了一個過來，更細致地給他們指從哪兒割，割多大個創(chuàng)口……

    又一個豬崽劁完，老方問：“你們誰要試試不？”

    大家站在一邊兒面面相覷，近距離觀看的陳三兒出聲：“讓我試試吧?！?/br>
    他自己進圈抓了一只豬崽出來，學著老方的動作，一只腳踩住豬頭，一只腳踩住豬尾巴。

    小豬崽掙扎得厲害，他又不敢踩實，險些讓豬崽跑了。

    趙楓眼力見兒上來，立即蹲下去，像剛才陳三兒那樣，按住豬崽。

    陳三兒額頭有些冒汗，劁豬刀抵在后腿中間，不敢下刀子。

    老方捏著他的手往下一劃，松開手，“擠吧?！?/br>
    陳三兒微微抖著手，擠出一點血紅色的東西，挑出來，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

    趙柯夸他：“第一回 ，挺好的，放平心態(tài)?！?/br>
    陳三兒深呼吸，再下刀，手就穩(wěn)了不少，也沒用老方幫忙，全程自己cao作。

    結(jié)束后，他立即放下劁豬刀，站起來。

    趙柯又夸他：“不錯不錯，以后多上上手，就熟練了?！?/br>
    趙楓接在陳三兒后面練習，也是緊張的很，劁完一只豬，整個人好像水里浸過一樣。

    他之后，又上了個小子，比兩人強不了多少，但好在順順利利地完成任務(wù)。

    趙柯不管他們手多抖，都不耽誤她一通又一通夸贊。

    老方也說：“第一回 ，做成這樣很不錯了?！?/br>
    趙楓三人面上不由地露出些許得意來。

    “接著來啊?！崩戏脚は蜈w村兒的姑娘們，看樂子似的問，“你們試試？”

    姑娘們?nèi)蓟ㄈ菔?，“不行不行，我們不行的。?/br>
    老方不斷鼓動：“沒事兒，很簡單的?！?/br>
    他還抓了一只豬崽出來，一個勁兒地叫她們過來嘗試。

    姑娘們推推搡搡，最后一個叫楊菲的姑娘被推了出去，磨磨蹭蹭地走到豬崽邊上，接過劁豬刀。

    老方對姑娘的態(tài)度那叫一個好，輕聲輕語地教她：“你別怕，瞅準了位置，就下……?。?！”

    下刀的“刀”還沒說完，楊菲已經(jīng)飛快地完成了步驟，挑出了rou蛋。

    偏偏她挑完了，還顫著聲音問：“是、是這樣嗎？”

    老方：“……”

    自作多情了不？

    剛剛練習過的趙楓、陳三兒三人：“……”

    顯得他們剛剛有點兒不中用。

    老方扯起個僵硬的笑，“小姑娘……挺果斷啊，是這塊料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