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周原朊朊,堇茶如飴。
陳承平跟蘇老師道過別,走到小珍珠身邊去,倒是不催。小珍珠也很懂事,巴拉了幾分鐘就過來拉著陳承平:“我跟小雨道過別了,我們走吧平平?!?/br> 陳承平示意了一下那瘦瘦的小男孩兒:“不給我介紹介紹?” “你是陌生人,小雨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小珍珠搖搖頭,又朝韓璟伸手,“靜靜抱,我們回家吧,想mama了。” 韓璟一聽,把她抱起來:“mama今晚不回來?!?/br> “那不一定,”陳承平看著小丫頭眉毛都皺起來了,有點好笑,“別哭喪著臉了,一會兒薛預(yù)澤過來接你?!?/br> “啊,mama在小澤那里嗎?” “對,想不想他?” “不想哎。” 韓璟忍笑,默默記住,準備晚上發(fā)群里。 陳承平哄她:“那想誰?。俊?/br> “想mama,”小珍珠想了想,補充道,“想英英。” “?” “?”韓璟困惑,“誰,封遠英?” 陳承平一噎:“……你天天見他你還想他?!?/br> “沒有天天啊,”小珍珠訂正,“婷婷不在北京的時候英英就不會來接瓅瓅,而且瓅瓅好久沒見到英英了?!?/br> 婷婷—— 韓璟吸了一口氣,問陳承平:“那其他時候誰來接?” “小陳。” “他不很忙嗎?” “又不是時時刻刻出外勤,大下午接個孩子能有多費勁?”陳承平道,“他沒空就太師去接,太師一直有空?!?/br> 小珍珠一聽,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非非最近也好忙哦?!?/br> 韓璟不明白:“他不是畢業(yè)了嗎?” “他那論文有人聯(lián)系出版了,一畢業(yè)就開始改稿子。閨女,他暫時管不了你了,封遠英也有任務(wù),估計還得再過兩個月你才能見到他,”陳承平跟她解釋,“最近可能都是我來接你?!?/br> 小珍珠點頭,趴在韓璟肩頭:“那靜靜你也很快就要走了吧?” 韓璟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下個月跟mama一起回來。” “mama這次能陪瓅瓅多久???” 兩人對視一眼,最后陳承平道:“應(yīng)該會挺久的?!?/br> 小珍珠歡呼了一聲,在韓璟脖子上扭了兩下。 陳承平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看了看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臉,抿了下嘴唇。 把孩子和貓哄睡了,薛預(yù)澤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發(fā)現(xiàn)寧昭同正坐在床上出神。 “……怎么了?”他小聲問,鉆進被子里,握住她的手,“累了嗎?” “不是,”寧昭同搖了搖頭,轉(zhuǎn)過來看著他,神情很柔軟,“老陳跟我說瓅瓅的幼兒園下周六有活動,讓爸爸mama帶著孩子一起參加。瓅瓅都沒告訴我?!?/br> 薛預(yù)澤心頭微微一動。 她小聲問道:“我退賽的話,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現(xiàn)在嗎?” “這周我會去的,”她輕輕朝后一靠,“我明天就過去,周五下午回來,周六上午和瓅瓅去參加這個活動,中午飛回南京?!?/br> 那也太趕了。 他有點心疼,但是說不出阻止的話,把手指扣進她的指間:“你不想?yún)⒓泳筒粎⒓影?,讓?jié)目組那邊安排一下,這輪把你淘汰了就好?!?/br> “會對你們有什么影響嗎?” 他笑:“本來就是奔著你來的,臻明報上來的計劃書都沒怎么寫盈利部分?!?/br> 她聞言沉默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大恩大德,要怎么報?” 他這次沒有順著調(diào)侃,抱住她:“昭昭,你有自在的權(quán)利,也有自在的能力,那就不要自己給自己添加負擔了。我所擁有的能為你所用,我于你不是一個純粹的情感負擔,我會很高興,特別高興……” 她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你好像那種傾盡家財求一個從龍之功的皇商?!?/br> 他悶悶一笑:“其實還真夢見過幾次?!?/br> 夢見過好多次……若他能有機會親眼看她寫就千古一帝的傳奇人生,他在她的生命里會是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她也笑,往他腿邊擰了一下:“怎么一點野心都沒有,群雄逐鹿,大家都有機會啊。” “現(xiàn)在也不是很討厭‘襄丞’這個字了,”他道,收緊手臂,像要汲取一點溫度,卻沒有進一步解釋,“我問問他們能不能推遲一下錄制時間,睡吧。” 窗口的陽光把眼皮都映得透明,林織羽的睫毛顫抖了兩下,慢慢睜開眼。 他頓了片刻,偏頭,看了一眼時間。 八點零一。 周六。 他動作很慢地起床,戴眼鏡,穿衣服,洗漱,出門,不出所料,一份營養(yǎng)均衡的早餐已經(jīng)放在了餐桌上。 他端起溫熱的牛奶,走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后院里,韓非已經(jīng)坐在了綠蔭底下,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林織羽走過去:“日光傷眼。” 韓非頭也不抬:“再盛一些便回去?!?/br> “王后昨日抵京,今日上午要陪公主一起去幼兒園,參加一個趣味親子活動,”林織羽小口喝著牛奶,“午后便要飛往金陵,錄制節(jié)目。” 韓非淡淡答了個嗯,但打字的速度rou眼可見地慢下來。 林織羽拉過椅子,坐到他旁邊:“王后可有向你提起,何時成婚?” 韓非動作一頓,把筆記本按下來,看向他:“大約是在明年了。你若有空,算個日子吧?!?/br> 林織羽嗯了一聲,又問:“王后會帶誰一起去?” “何意?” “親子活動,除卻母親,也要有父親參加,”林織羽低眉,把剩下那點喝完,“王后也未曾聯(lián)系你我?!?/br> 韓非聽懂了,看他一眼。 同同說這人什么都懂就是愛裝,看來所言不虛。 林織羽神色不動:“想來不是陳隊長,便是陳統(tǒng)領(lǐng)了?!?/br> 韓非收回目光:“想去便去,公主也頗想念你,想來陛下也不會因此置氣?!?/br> “……” 林織羽沉默了一下:“我不會開車?!?/br> “我也不會?!?/br> “我知曉你不會,”林織羽頓了頓,“故而,我是想說……大王能否幫我注冊一個支付寶?家中沒有現(xiàn)金,無法坐地鐵?!?/br> “……” 半小時后,韓非看著大卜的銀行卡余額,默默轉(zhuǎn)了七位數(shù)進余額寶。 有點羨慕。 他什么時候才能擺脫只出不進的現(xiàn)狀,九月入職后可以嗎? 費了那么多考量,林織羽最后還是沒趕上親子趣味活動,因為走到一半開始下雨,不得不回去洗澡換衣服帶傘。 而等終于轉(zhuǎn)了幾道地鐵到了幼兒園,活動竟然因為下雨提前結(jié)束了。 好在寧昭同還沒走,一見到他,把小珍珠塞過來:“正好,瓅瓅剛才還在說好久沒見你跟韓非了,你帶回去?不想管就塞薛預(yù)澤家里,這兩天貓也在他家?!?/br> “羽羽!”小珍珠眼睛都笑彎了,一直往他肩上扒,“瓅瓅好想你!” 林織羽緩了眉眼,把口罩拉下來一點:“昨日方歸,瓅瓅要同我歸家嗎?” “好呀好呀!想吃羽羽做的飯了!” 陳碧渠從邊上跟上來,含笑:“大卜?!?/br> 林織羽頷首:“活動結(jié)束了嗎?” “是,下起雨來了,老師便讓大家回室內(nèi)唱歌了,”陳碧渠頓了頓,“夫人馬上就要去趕飛機,大卜是留下來等一等瓅瓅,還是結(jié)束后我把瓅瓅送過來?” “等一等也無妨,”手有點酸了,林織羽把小珍珠放下來,又看向?qū)幷淹?,“此一去,何時回來?” 陳碧渠一聽就笑,都沒等她說話便回道:“明日就能回來了。” 那睫毛起伏起來實在好看,寧昭同沒忍住,抬手輕輕摸了一下:“后天來你家,估計多住幾天?!?/br> 多住幾天? 林織羽點頭:“掃榻焚香以待?!?/br> 她輕輕一笑,低頭再親了女兒一下:“進去,我先走了?!?/br> “夫人!”陳碧渠仗著今天無人質(zhì)疑的瓅瓅爸爸身份,很犯上地上去抱了她一下,“一路小心,臣在家里等著夫人。” 小珍珠嘀咕:“月月你比瓅瓅還黏糊……” 寧昭同輕輕擰了一下他:“放手,明天就回來,不許說這種話。走了,把孩子看好啊?!?/br> “夫人再見?!?/br> “一路順風?!?/br> “mama再見?。。?!” “寧老師,您真要退賽了???”陸妍妍小聲問道,她馬上就要接替《西廂記》上場,正在后場碰見寧昭同,“那也太可惜了。” 寧昭同看起來心情不錯,聲線悠悠:“技不如人被淘汰,有什么可惜的?” 技不如人—— 陸妍妍一噎。 這節(jié)目一直流量為王,啥時候看過實力了。 過玄從后面走過來,幫寧昭同取下沉甸甸的頭冠:“明天就回北京嗎?” “對,要不要跟我一起?” 過玄這學期就沒課,回杭州也沒什么事。 “先去趟福建,”過玄道,“晚兩天來找你玩?!?/br> “好,今年要來我家過年嗎?” 過玄有點好笑:“剛暑假就說過年是吧?到時候再說,快去吧!” 【我他媽笑死了,讓寧昭同跳《大藝術(shù)家》,節(jié)目組你是錢到手燒得慌準備諷刺諷刺老板娘?】 【給不明覺厲的觀眾解釋一下,寧昭同自己在微博上說過“我只想搜集更多芭比娃娃”(圖)】 【笑死,大家閨秀愛上風塵浪子,寶釵你反省一下怎么還是那么俗的戲碼】 【第二輪現(xiàn)場有姐妹說看到聶郁了(哆啦A夢驚訝)】 【作為網(wǎng)友我網(wǎng)爆寧昭同,作為女人我羨慕寧昭同】 【不用陰陽怪氣的,你不會跟我說薛預(yù)澤砸錢給她內(nèi)定冠軍吧(擦汗)(擦汗)最新消息,臭女人第三輪就被淘汰了】 【寧粉差不多得了,張璇子都出來暗示你家姐耍大牌還洗呢?】 【張璇子說耍大牌的應(yīng)該就是寧昭同吧,說出入帶了幾十個保鏢,跟被害妄想癥似的】 【不是保鏢啊,隔壁軍事博主扒出來這是正經(jīng)部隊,還是很神秘的那種(圖)】 【什么保鏢,當天我在現(xiàn)場,就是負責安檢的人員?。ú梁梗?/br> 【前一天南京好像出大事了,鐘山都戒嚴了,估計是電視臺那邊安排的】 【寧昭同好歹回應(yīng)一句吧,到底有沒有耍大牌?】 【樓上笑死我,你見過寧昭同回應(yīng)過幾次,一看就有恃無恐】 【寧昭同到底什么背景】 …… 郭源之從看守所的床上坐起來,放下手機,有點困惑地看著細窗外的月色。 寧老師要結(jié)婚了,新郎不是沉就算了,這個薛預(yù)澤又是什么人? ……這天色不對啊。 天色不對,王幼臨也有這感覺,但不是因為寧老師,也不是因為主席念著寧老師。 一道道政令經(jīng)由他的手下發(fā),整個江蘇官場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十二級的地震。中高層裁撤了大半,小魚小蝦也沒放過,而可能的反抗全數(shù)被化解在最強力的手腕下,連北京都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這種力度不說在黨史上聞所未聞,在世界政壇也少有聽過,美聯(lián)社用的題目是“一朝天子一朝臣”,BBC甚至評論“除卻改朝換代從未有過的力度”。 歐美研判風風雨雨,而國內(nèi)公報也是字字錐心,措辭從未有過的嚴厲。 這是個極為強烈的信號。 說明這位異軍突起上位的新領(lǐng)袖想要銳意改革,連傷筋動骨也無所謂。 上午又是一場常委會,幾個老東西都沉默了許多,扔出來的眼神常常無人回應(yīng),只能落到空處,那里原本該坐著孟峽峰。 沉平莛只作不知,神情淡淡的,語調(diào)也淡淡的,然而海納百川般的寬容措辭,無意間卻更顯露出極端的強勢。那意味著,你們的異議只能是異議,如今上風在我,一切都由我做主了。 會開完,沉平莛回了辦公室,桌面上已經(jīng)放了厚厚一摞名單,邊上則是幾份調(diào)動計劃。 江蘇傷筋動骨,自然要從別的地方吸血重建,這個下半年,中國的中高層調(diào)動可能會很頻繁。 沉平莛看了片刻,挑出一份,遞給王幼臨:“你跑一趟吧,讓中組部再斟酌一下,不用給我看了。” “是?!?/br> 王幼臨領(lǐng)命出門,在轉(zhuǎn)角處碰上一張熟面孔,微微一頓,而后帶上滿臉的笑:“胡主任!” 胡青松對他笑了笑,沒搭話,倒是讓開一點,讓他先下去。 王幼臨道謝離開,面上看不出端倪,指尖卻微微一緊。 他是主席從揚州就帶著走的舊人,而主席任書記處書記時配了四位秘書,其中三位都在主席就任后被安排要職,最次的去處也是外放去做一省副職——人人都說他得了主席青眼才留在他身邊,他卻至今也還只頂著個機要秘書的頭銜,甚至都混不上一個辦公室主任。 他知道不能急,還在領(lǐng)導身邊就不會有人敢輕視他,但他就比主席年輕兩歲,如果再不外任攢點經(jīng)歷…… 迎面又是兩張熟面孔,王幼臨把思緒揮開,帶上一貫的笑容,頷首示意。 #明光 正主下場錘死同人# 【豆瓣昨天剛上的新頁面,寧昭同的新書《堇茶如飴》 一點消息都沒聽說又出了本書,臭女人你什么意思(怒火)(怒火)(圖)】 【今天發(fā)售,我家就是開書店的,花了一上午看完了 我只能說這回是正主下場錘死所有同人(圖)】 【我看了,只能說是你們可能想象不出來的怪東西(笑哭)】 【叫啥《堇茶如飴》啊,應(yīng)該叫《明光筆記》?。ㄐ蓿?/br> 【就是說,它真的是一種很怪的東西……你可以當明光第一人稱的小說看,但里面的討論非常硬核】 【如果這是一篇同人文,我圓滿了。如果這是一封告白信,我原地升天了(面條淚)(面條淚)】 【姐妹們?nèi)牍刹惶潱芸吹匠襞说膽賽勰X心路歷程(面條淚)】 【媽的這才多久就斷貨了,你們黑粉的身體能不能誠實一點(怒火)(怒火)】 【看得我渾身難受,不是說寧昭同寫得不好,主要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標準去評價它。文學性就不說了,我看她也沒追求這個,但學術(shù)性和原創(chuàng)性那么強鬧哪樣?。ㄅ穑ㄅ穑┪覍н€讓我給他帶一本,你說他看到“我只想干他不想給他生孩子”和“平日里端方謹肅的人害羞起來實在可愛”會怎么想啊?。。。ㄅ穑ㄅ穑?/br> 【寶貝們別忐忑趕緊買入手絕對不虧,那些學術(shù)討論只是臭女人和韓非之間的情趣,我們只是他們PLAY里的一環(huán)(好開心)】 【還說寧昭同和韓非因戲生情,我看幾把網(wǎng)友才是最分不清現(xiàn)實虛構(gòu)的(笑哭)】 【當同人看就是逼死原著的節(jié)奏……好多韓非沒體現(xiàn)出來的地方寧昭同都用第一人稱呈現(xiàn)了,那心路歷程各方糾葛讓我覺得寧昭同真當過寧昭(笑哭)】 【管那么多有的沒的,官方發(fā)糖沖就好了!(可愛)(可愛)】 【周原朊朊,堇茶如飴 神仙愛情了真的】 【我贊同這門婚事!】 …… “是小說?”沉平莛拆開塑封,翻了兩下,“自傳模式嗎?” 寧昭同躺在屏風后面的床上,聲線悠悠:“差不多吧。補充了《明光》里一些韓非沒寫出來,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有空可以翻一翻,全是宏觀敘事,還有挑繼承人的整個心路歷程?!?/br> 宏觀敘事。 讀出一點諷刺意味,沉平莛失笑,把書放到一邊:“送過太師,送過兄長,什么時候也寫一本送給我。” “行啊?!?/br> 沉平莛聞言,偏過頭:“真的?” “那還能有假?”寧昭同踩著鞋出來,從包里找出一摞打印書稿,放到他面前,“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我大言不慚在扉頁說獻給咱敬愛的主席同志,要么你花時間看一遍改一改,我給你個二作?!?/br> 連書稿都寫好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沒有第一時間回她,看著封面:“《同歸于治》,這是《尚書》里的話。” “然也——為善不同,同歸于治,”寧昭同坐到邊上的椅子上,不太舒服地動了一下屁股,“《協(xié)和萬邦》的姊妹篇。《協(xié)和萬邦》重點討論國際秩序,這本從民族性入手,重點放在國內(nèi)的特殊性上。但不是政體制度研究。” 他翻了翻目錄,輕笑一聲:“尺度也不小了?!?/br> “所以讓您把關(guān)啊,”她撐著臉,“改吧,大刀闊斧我也沒意見?!?/br> 他抬頭,認真看著她:“不怕被說是御用文人嗎?” “哎,做人不要那么精?!?/br> “那你也要知道,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說到這里,他輕嘆一聲,“你考慮太多了?!?/br> 寧昭同坐直了一點:“我要是考慮多,拿給你之前就自我審查一遍了?!闭f完又笑了一下,抬了下下巴:“我們做文人的都有當國師的愿望,御用文人也就是名聲難聽了點兒,當就當吧,里子比面子重要?!?/br> 他聽笑了,把書稿放到一邊:“好,那我就蹭國師一個二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