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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夢中人(np)在線閱讀 - 082你是值得愛的。

082你是值得愛的。

    薛預(yù)澤的聲音永遠隱帶笑意:“晚上好寧老師,真是受寵若驚?!?/br>
    “受著吧,你應(yīng)得的,”寧昭同輕笑一聲,推開陽臺門,走到滿園馥郁里,“大晚上叨擾薛總,實不相瞞——”

    “看來是有事相求了?!?/br>
    “慚愧慚愧?!?/br>
    “不,非常榮幸能幫上寧老師的忙,”薛預(yù)澤把浴袍帶子解了,走進浴缸里,“是什么事?”

    她聽見隱約的水聲:“打擾你洗澡了?要不晚點兒再說?!?/br>
    “不打擾,晚點就要去處理文件了,”薛預(yù)澤從喉中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喟嘆,不知道是因為工作太多讓人頭疼還是水溫真的太舒服,“當然,如果寧老師愿意一起來,就更不打擾了?!?/br>
    “啊?找你幫忙代價那么嚴重???那算了?!?/br>
    他輕笑一聲:“到底說不說?”

    “這就說,”她摸了摸面前的白玫瑰,“上次閑聊的時候你說手里有些不錯的IP版權(quán),準備收購一家影視公司試試水,前些天看到新聞了,那現(xiàn)在有在籌備什么項目嗎?”

    薛預(yù)澤一下就聽出端倪了:“你想捧誰?”

    “……做人不要那么精,”她失笑,“不算捧吧,韓璟他們公司明年可能準備雪藏他,要是年內(nèi)有好的機會,我想讓他留點正經(jīng)東西再息影?!?/br>
    韓璟,那位因為大號給她發(fā)私信上熱搜的小演員。

    雖然寧老師這意思是夸他薛預(yù)澤投拍的肯定是正經(jīng)東西,但畢竟是為一個可疑的男人打算,薛總不免多問一句:“他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寧昭同輕笑:“真要聽?”

    “是我聽了會很遺憾的答案嗎?”

    “有可能?!?/br>
    薛預(yù)澤把手機架到一邊,捧起熱水澆在臉上,吸了一口氣:“我猜測,你應(yīng)該沒有和陳隊長分手?!?/br>
    她看了一眼里面上躥下跳逼著貓鍛煉的陳承平:“事實上,的確是這樣。”

    他沉默了。

    “喂?”

    他不說話。

    “人呢?喂?”確認他沒掛,她摸了摸后腦勺,“打擊那么大啊?!?/br>
    “……寧昭同,”薛預(yù)澤第一次把她的名字用這種語氣念全了,“所以你打這個電話,第一,為了讓你的新歡來賺我的錢;第二,告訴我你不是接受不了opeionship,只是接受不了我?”

    寧昭同忍不住笑出聲來:“等我慢慢跟你說啊。第一,不是新歡,兩千多年前就認識了;第二,收收你的資本家口吻,我這是讓他來幫你賺錢,剩余價值都在你手里;第三,你連背調(diào)都沒做清楚就要跟我opeionship,你就不覺得沒為自己負責嗎?”

    薛預(yù)澤聽懂了大部分:“你的意思是,之前你就跟他在一起了,我是說那位叫韓璟的男演員?!?/br>
    “這是個挺復(fù)雜的問題,”寧昭同想了想,“最近有空么?邀請你來我家吃飯,認識認識我的家人?!?/br>
    “……父母?”

    “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沒有父母,”她笑,“薛總把時間表排完跟我說一句吧,我開學(xué)前隨時有空?!?/br>
    薛預(yù)澤難得有些跟不上節(jié)奏,揉了揉眉心:“明晚就可以?!?/br>
    “好的,掃榻以待?!?/br>
    掛了電話,寧昭同再在外面待了一會兒才進去,冷氣撲面而來,激得她輕輕打了一個寒戰(zhàn)。陳承平看見了,過來往她背后一摸,果然滿手的汗:“快洗澡去,這天兒非要去外面打,又沒人偷聽?!?/br>
    “你不也一樣,追貓追得一身汗,”她抬手抱住他,“薛預(yù)澤明晚過來吃飯?!?/br>
    陳承平?jīng)]問原因:“行,一共幾個人?”

    “沒打算讓你辛苦,外面叫一桌吧,”她不撒手,蹭了蹭他的臉側(cè),有點撒嬌的意思,“想吃什么?”

    他好笑地看她一眼:“我想吃的你都沒法兒入口。”

    她一臉堅持:“我可以舍命陪君子,不就是辣嗎,一種痛覺,忍忍就過了?!?/br>
    “不僅辣,還麻,還重油重料,全有蔥蒜。”

    “……”

    “不說話了?”他樂,“不是說慣著我?”

    她吸了一口氣,一臉苦惱:“我能暫時把你逐出家門嗎?”一天就好。

    陳承平顯然會錯意了:“不用你逐,老子大后天就要打包回云南了,明年再回來?!?/br>
    寧昭同一聽就抱怨:“成心惹我難過,不是開玩笑嘛?!?/br>
    他本來還想順著調(diào)侃兩句,結(jié)果看她眼里眼淚都蓄起來了,連忙哄道:“我這也開玩笑呢,不許哭,別哭啊。”

    她別開臉。

    “我錯了,我這就隨口一說,我這就吞回去行不行?”他有點急,一把把她抱起來,“錯了錯了,別哭了,咱洗澡睡覺啊?!?/br>
    喻藍江剛推開門就見到這一幕,頓時大為不滿:“你倆能不能注意點兒!”

    “爬!”陳承平瞪他一眼,抱著老婆回房間了。

    喻藍江摸了摸鼻子,探頭看了一眼關(guān)上的房門。

    橫什么,老子又不是沒睡過那床。

    比你還早呢。

    折騰了小半晚上,洗完今天的第二個澡,陳承平由著她靠在自己懷里昏昏欲睡,不時還低頭討個吻。寧昭同讓他弄得有點煩,輕輕一巴掌讓他爬,終于消停了十來分鐘。

    結(jié)果半夢半醒之際,她聽見他小聲道:“其實也沒什么過不去的?!?/br>
    “嗯?”

    “我說,你喜歡誰,愿意跟誰處,我沒什么介意的道理,”他摸了摸手底下細滑的腰肢,“反正老子也不在家,眼不見心就不煩。你一直能有人陪著,不開心的時候有人哄,我想想還挺放心。”

    這下睡意逃了個干凈,寧昭同抬起臉:“胸懷這么寬廣?”

    “沒想到我這覺悟一朝追上太師是吧?”他笑,低頭親了她幾下,“你今天說薛預(yù)澤,我就想到去年咱回家后你跟我說的那一番話。我說了你別罵我,當時我確實跟托孤似的,我就想著我有你這么好的老婆,死了都放不下心?!?/br>
    “你還知道我會罵你?”她又翻了個身,“當時我說得忠貞不渝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家里那么多人,知道我承諾當放屁了吧?!?/br>
    “哎,怎么這么說,”他靠上來,“我挺感動的寶貝兒,真的,我特感動。你跟太師他們感情那么深,過了那么久都放不下,還能真心實意想跟我過下去,我他媽真的,我越想越覺得我何德何能……”

    guntang的胸膛貼在光裸的后背上,灼得她整顆心都不安地顫動起來:“你不要這么說。”

    “我說的實話啊,我就是哪天真光榮了,想到你”

    “閉嘴!”她輕斥一聲,翻回來抱住他,埋進他的肩窩里,“陳承平,我對你說過很多謊,有的是不得已,有的洗不了,成心的。但你不用懷疑我對你的心意,我愛你,是長在我血脈里的躍動的愛意,和我的生命一樣鮮活飽滿。即使它并不是多難得的東西,我也無法向你承諾它會不會更改,但那是我絕對的真心,說時依舊,沒有缺少過一毫半分。”

    他幾乎因這一番陳情而感到震撼,目光深深地迎上她的眼睛。

    她說愛他,是絕對而完整的真心。

    愛。

    他低聲重復(fù)這個字眼:“愛?!?/br>
    是愛,那種熱烈guntang,余韻無窮的東西,似乎一見它就能透過字眼,看到他們糾纏始終的余生。

    “我愛你,”她低聲回應(yīng),“我想跟你過一輩子,但我不敢說?!?/br>
    他看見她眼底隱約的淚光,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為什么不敢說?”

    “我十六歲嫁給然也,君后和睦,國富兵強。我以為我能一直跟他在一起,帶領(lǐng)韓國走向強盛,他還是執(zhí)意入了秦……”她喉間哽了一下,“他走之前不知道我懷著念念,在咸陽宮假死,而我顧及著孩子,連哭都不敢哭。”

    他呼吸一緊。

    他依然弄不清那些兩千年前的關(guān)系,卻感受到了她遺留至今的絕望感。

    死于異鄉(xiāng)的愛人,遺腹子,風雨飄搖的國廈。

    “秦王政十八年,當時我在秦國為官,玠光在北地郡的蒙家軍中任裨將。那一年秦國楚國和衛(wèi)國僵持在云夢澤畔,蒙家軍被抽調(diào)南下,北地空懸,而十萬月氏精兵幾乎在同時入侵了北地,”她努力穩(wěn)著聲線,憋得鼻子和眼眶通紅,“我甚至率先假傳軍令讓北地軍撤回關(guān)內(nèi),可玠光為了讓除道縣的百姓全數(shù)撤離,領(lǐng)著手下人死守義渠。軍報記載那一戰(zhàn),六千人全數(shù)陣亡,無一生還,連尸體都燒得辨不出人樣了?!?/br>
    他愕然。

    六千人,死守北地,無一生還。

    “他……”

    “他最后回來了,帶著十一個兄弟,”她抹了一把眼淚,“可他知道我當時是什么感受嗎?他們?yōu)榱舜罅x一心求死,從來就不想想我——cao?!彼龓е耷涣R了一句,抬起淚眼:“海誓山盟跟他媽狗屁一樣放了就放了,我還得夸他們一句大義凜然是吧?憑什么都該我受著?。俊?/br>
    “就是就是,他們真不是東西,別哭了寶貝兒,再哭我得心疼了,”他一把摟住她,“成天腦子里就只有為了革命光榮犧牲,都不考慮自己媳婦兒的感受,這屬于樹典型把腦子樹壞了,我一向抵制這種傻逼宣傳?!?/br>
    她越哭越厲害:“我就覺得他們不在乎我……我說了那么一大堆情話,費盡心思把房子建好花種上等著一起養(yǎng)老,他們拿我當空氣似的,說死就去死了……真的,男人的誓言跟狗叫有什么區(qū)別啊……”

    陳承平是真心疼了,輕輕拍著她的背:“我明白,我明白。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該頭疼了。我們以后慢慢翻舊賬,想什么時候罵就什么時候罵,行不行?”

    她往他懷里鉆,哭得肩背都在顫抖。

    他沒轍,摸了摸她的頭,嘆氣:“倆小韓都這么不是東西,要不換換也成,我看薛預(yù)澤其實挺順眼的?!?/br>
    “?”她抬起頭來,滿臉不敢置信地怒罵一句,“你他媽是不是傻逼!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你哭的嗎!”

    “哎、哎別罵人嘛,你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認真建議啊,”他還拱火,“或者你要是真看得上大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br>
    她狠狠推開他,坐了起來。

    他立馬抬起雙手:“我亂說的!”

    她盯著他,許久:“我好生氣。”

    他眼疾手快把她摟回懷里,下巴從后面放她肩膀上:“我就是覺得你太把我當人看了。我說真的,只要你不想著跑了,能任性一點兒我看著更開心。我也不懂你當年那皇帝當?shù)迷趺礃?,但你這滿腦子要顧全大局,不也顯得沒什么人氣兒嗎?咱們又不是真的喝風飲露的仙女兒,總有想干的不想干的,想干的能干,干嘛委屈自己?”

    “說什么呢,”她揉了揉鼻子,小聲道,“寡人可是百代稱頌的仁君,天下歸心的那種?!?/br>
    “那么厲害?”

    “那不然呢?”

    他嘿嘿一聲:“那我賺大發(fā)了,我老婆那么牛逼?!?/br>
    “你根本沒認真想過是什么概念……”她嘀咕,片刻后,問他,“那你又是為什么不踏實,成天想給我找男人?”

    這話把他說得挺尷尬的:“也、也不是成天想給你找男人,就、怕你不開心嘛。”

    “那你就不怕你不開心?”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以為我肯定很過不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挺容易接受的,”他坐起來,抬手磨了磨她的紋身,“還有就是,我這人脾氣賤,你這么寵著我我心里還燒得慌,覺得自己不配。”

    “?”

    她失笑:“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br>
    “咋了?”

    她偏頭看他,目光明凈:“你是值得愛的,對這一點你不應(yīng)該缺少自信?!?/br>
    他心頭一下子燒得guntang,連喉間都哽了一下。

    片刻后,他抱緊她:“不是這個事兒,就是我們那兒不談這個。你知道吧,一堆男的,你談愛他們能覺得矯情死。說難聽點兒,他們就一堆大猩猩,喜歡起哄不說,誰拳頭硬肌rou大就服誰……”

    她抬頭看天花板:“我說的是我愛你,不是他們愛你?!?/br>
    “我知道……”他還挺不好意思的,往她臉頰上親了好幾口,“但這不是、我也是從里面混出來的嗎?”

    “懂了,你說你以前是大猩猩?!?/br>
    他也不生氣:“是啊,所以你跟我說愛不愛的,我不太適應(yīng)?!?/br>
    她被逗笑了,輕輕推開他起身:“那還有很長一段進化的路要走?!?/br>
    他嘆氣,目光定在老婆一截細細的裸腰上:“男的真不行,趕明兒招幾個姑娘進來,熏陶熏陶他們?!?/br>
    她輕笑一聲,沒再搭話,披上外套出門喝了杯水。

    陳承平一向起得早,六點就睜眼了,太師也沒有賴床的習(xí)慣,太陽剛剛烘到窗口就起床洗漱。

    陳承平跟他打了個招呼,韓非點頭示意,快步進了洗漱間。

    太師的早飯是陛下特地吩咐過的,讓每頓營養(yǎng)拉滿,等韓非出來,陳承平把溫牛奶先端了過來:“其他還有幾分鐘,先喝了吧?!?/br>
    韓非道了謝,端正地坐在桌邊,把平板支起來,一邊看一邊小口地酌著,喝一口還要擦一下嘴。

    陳承平看得不自在,也不好說,回廚房把青菜撈出來,跟煎蛋一起裝盤端到他面前:“多吃點兒,你太瘦了?!?/br>
    韓非頷首,雖然覺得食不當言,想了想,覺得不道謝好像更失禮,就還是開了口:“陳隊長費心?!?/br>
    “不費心,你也吃不了幾頓了,”鍋里煮著面,還有幾分鐘,陳承平拉開凳子坐到他對面,“有個事兒想問你。昨天聽她說,她懷著咱兒子的時候你去什么秦國了,當時是什么情況???”

    韓非動作一頓,視線清凌凌地掃過來。

    一眼簡直跟首長視察似的,陳承平背脊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呃、那我還是問她去?”

    看起來不太想說。

    韓非收回目光,垂了下眼睛,睫毛掩住眸中神色:“當時我不知曉她正在孕中。嬴政將荀氏整族人扣在咸陽,迫我入秦,荀卿待我如息如子,我不能見而不救……兩難擇一,不論是大義還是私情,終究是我有愧于她。”

    陳承平是真難受了:“那就是她自己懷自己生自己養(yǎng),還得替你處理工作?!?/br>
    韓非輕輕放下筷子:“是。當時朝堂內(nèi)外虎視眈眈,為了念念的安全計慮,她還假稱孩子早夭,瞞著天下人把念念送出宮去,讓潛月養(yǎng)起來。”

    陳承平喉間一哽,意識到什么:“你……沒其他兒子?!?/br>
    “我只有念念一個子息?!?/br>
    “弟弟meimei什么的呢?我意思就是有沒有其他能繼承你位置的?!?/br>
    韓非明白他的意思,搖了下頭:“王室不缺嗣子,但我離去前就將王印交給了同同,可惜她當時并沒有自行即位的打算?!?/br>
    陳承平看著他:“那就是全部眼睛都盯著她?!?/br>
    韓非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陳承平吸了一口氣,實在沒忍?。骸安坏貌徽f,你是真該死啊?!?/br>
    韓非沒有搭話,將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起身:“我會用盡一切贖這份罪?!?/br>
    以愛而不得。以煎熬余生。

    陳承平看著他的背影,心說你贖罪有屁用啊,她都記兩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