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可要開始氣了。
寧家人先離開唐家,也就先進酒店門,找了個邊角的大桌,免得太招惹目光。結果剛坐下,新郎急急忙忙地進來,說給他們留了位置,請他們?nèi)グ坷铩?/br> 這倒是正合了家里人的意,但看著唐小華面上的不安,家里人多少有了點猜測,覺得應該不是之前的安排。小陸過來跟聶郁說了兩句什么,聶郁搖了搖頭,擺手讓他下去。 “有人把你認出來了?”喻藍江一屁股坐下,問完聶郁又有點氣,“媽的,好不容易你能罩我了,老子退役了?!?/br> 大家都笑,其中寧瑱和張肅笑得最厲害,張肅還難得主動開玩笑:“這話像舅舅說的?!?/br> 聶郁也笑,跟寧昭同說:“小姜也想走了。” “能回家照顧老婆孩子,挺好的,”寧昭同低頭回消息,“正好,師兄前幾天才跟我說來著,讓我們參加完婚禮去南京找他。” 寧瓅立馬舉手:“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見見小meimei!” “去去去,他說帶你去挖野菜,正是薺菜肥的時候,”寧昭同連連應聲,“順便去把織羽接回來,我看他都準備在茅山開壇了?!?/br> 蘇笙一聽,問兒子:“郁郁,你沒有經(jīng)常去看大卜啊?” 當時局勢緊張,林織羽看她跟聶渡云放不下心,不僅時常寬慰,還教了他們一個祈福的句子,讓沒事就念念,吳琴也跟著。 “mama,就算我想去,大卜也不想見我啊,”聶郁無奈,又跟寧昭同解釋,“小姜說的是退役,不是調(diào)來東部?!?/br> 退役? 這下韓璟都坐不住了:“姜疏橫跟你同年的吧,最多小你一歲,這就想退役了?” “你讓傅東君勸勸,”喻藍江都無語了,“老姜條件跟你差不多,當年也就是你在上面壓著,所以他出不了頭?,F(xiàn)在你能罩他,旅里那個也該走了,這時候走什么走。就算不想待云南,那也有的是路子,干脆你把他弄過來,讓他帶寧璚去?!?/br> 寧璚抬頭:“啥?” 趙思源小聲道:“喻哥想讓聶哥把姜哥調(diào)過來帶我們。” 喻藍江不滿:“你哥什么哥,老子輩分兒上是你爸?!?/br> 趙思源立馬噤若寒蟬。 “他好煩,你管管,”寧璚雖然懶得哄男人,但還是扯了一把韓璟,然后警告聶郁,“不許讓姜疏橫來我們單位,我不想天天腦門兒接子彈?!?/br> 聶郁忍不住笑:“不喜歡他啊?” “我去他們那兒跟訓過,”看崔青松感興趣,寧璚解釋了一句,“這人太可惡了,不管男的女的熟還是不熟,看到了就下黑手,女人都朝著屁股打?!?/br> “說什么呢,”寧昭同輕斥一聲,但滿臉都是笑,“只要姜哥愿意,退役也挺好的,傅東君天天念叨著要全球旅行。” “到時候去南京好好聊一聊吧,”聶郁沒有給什么意見,“樂樂也快一歲了?!?/br> 韓璟問:“太師還沒見過吧?” “沒有,”韓非答道,“早備好的禮物,還在昆明存著?!?/br> “我也是,我給meimei準備了禮物的!”寧瓅插話,“到時候讓平平幫我們寄一下吧,但是我要親手送給meimei,不能讓舅舅直接收了。” 崔喬小聲問寧昭同:“你和太師的細胞是吧?” 寧昭同正在回傅東君的消息:“對,不過這事兒以后少提,師兄家閨女就是師兄家閨女?!?/br> “明白,不過師兄真是狠人?!?/br> “怎么,大男人連生個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早年不行,現(xiàn)在有,但這不是身體跟不上了嗎?” 寧昭同輕笑一聲。 不多時小陸敲門進來,附到聶郁耳邊說了兩句什么,聶郁當即起身,跟家人示意了一下。蘇笙品味了一下兒子的表情,估計是主人家有什么事,小聲問寧昭同:“是不是有人認出郁郁了。” 寧昭同說不知道,但安慰了一句:“讓郁郁處理吧,這里總沒有人能欺負他?!?/br> 聽見的人都忍不住笑,覺得這話促狹,等外面喇叭聲響,寧瓅跟寧昭同招呼了一聲,推門出去看熱鬧去了。 儀式開始,就開始慢慢上菜了,喻藍江越看越難受,抱怨了一句:“怎么又是海鮮。” 張肅悶笑一聲,朝著刺身拼盤伸了筷子,放到老婆碗里。寧瑱跟老爹養(yǎng)生多年,其實不太吃生冷的東西,但畢竟在淬鋒混了那么多年,吃口海鮮也不能說勉強。 “挺新鮮的,”寧瑱咽下去,給他還了一筷子南乳蒸鴿子,“嘗嘗這個?!?/br> 張肅認認真真嘗了,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覺得如果念念一定要做自媒體,做個美食號總比做擦邊號好接受。 主要是,擦邊的話不好帶家屬,但美食號就可以一直有家屬出鏡了。 張肅看了一眼丈母娘,覺得這事可行,但也不急著說。 不多時聶郁回來了,家里人探問了兩句,他笑了笑說碰見了個同事。家里人一聽就沒多問,但是蘇笙多看了兒子幾眼,覺得兒子笑得有點勉強。 就像同同說的,這地方總沒有人能欺負郁郁……怎么這個表情。 蘇笙不動聲色,跟聶渡云對視了一眼。 儀式結束,寧瓅也溜回來了,看見碗里滿滿的菜,眼睛都是彎的。結果剛吃了一口,一雙筷子從隔壁過來,直接夾走了她碗里的蝦。 “不好剝吧瓅瓅,”寧璚對著meimei挑了一下眉毛,“jiejie幫你吃。” “……幼稚死了,”寧瓅吐槽,扯了一下寧昭同,“mama,jiejie搶我的菜。” 寧昭同看過來,寧璚據(jù)理力爭:“阿娘,沒有搶,我就是看瓅瓅沒洗手,幫瓅瓅剝蝦而已?!?/br> 寧昭同點頭:“行,我看著你剝。再幫我剝一個,你父親阿爺也別忘了?!?/br> “……” 寧璚認命:“好,我這就剝?!?/br> 寧瓅嘿嘿一笑:“讓你欺負我!” 寧瑱看著碗里滿滿當當剝好的蝦仁,搖了下頭,覺得兩個meimei真夠出息的。 不就是剝個蝦嗎,找個男人不就好了。 韓非伸筷子夾了兩個,放到寧昭同碗里,看寧瑱看過來,淡淡道:“你也吃不完那么多?!?/br> “……您說的是?!?/br> 寧瑱默默把碗朝自己挪了一點,安慰自己,找男人不就是幫自己孝順父母的。 張肅剝蝦是能手,對著大閘蟹也犯難,翻開手機查攻略,一邊拆一邊遞給老婆。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月了,大閘蟹就算有也到了尾聲,不算太肥,兩人嘗試著吃了一點就放棄了。 趙思源看著盤子里的螃蟹,頂著寧璚期待的目光,心里刷過一串嗚嗚嗚。 孩子這邊暗流洶涌的,大人們這邊卻次第沉默下來,因為一家之主已經(jīng)盯著聶郁看了好幾分鐘了,聶郁竟然還沒有發(fā)現(xiàn)。 吳琴都有點坐不住了,剛要開口,讓崔青松打了一下,意思是不要摻和。 韓璟撐著臉左看右看,心說這人怎么出去一趟跟魂兒被勾了似的。 聶郁兀自不覺,拿起公筷準備夾塊菜,剛伸出去,一只蒼老的手就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爸爸?”聶郁有點莫名,“怎么了?” 聶渡云額頭上青筋都跳了一下,一言不發(fā)地收回手,冷冷掃了兒子一眼。 “……” 聶郁對上一雙雙眼睛,終于反應過來了,一下子局促地收回筷子:“怎、怎么了?” “你怎么了?”喻藍江問他,“看著跟新娘是你前女友似的?!?/br> 兩桌人齊齊哄笑,聶郁臉都快紅了:“你——不是,我……” 大波說話也太離譜了,那姑娘的親媽都比自己年紀小! “什么你你我我的,”蘇笙有點不耐,“外頭作威作福習慣了,陪著我們吃頓飯都定不下心。聶郁,你那么厲害,今年自己回咸陽去住吧。” 這話也太誅心了,崔青松和吳琴勸了幾句,聶郁連忙放下筷子道歉,看著還有些孩子模樣。 蘇笙這氣也不是發(fā)給他看的,聽完沒什么表示,還是韓非有點看不下去,出聲提醒先吃飯。蘇笙還想說兩句,但恰巧這時候新人進門來了,家里人立即換上了輕松的神情,起身跟新人和新人家人喝了一杯酒。 男方的父親估計自認是家中權威,滿臉帶笑,很是說了些“叁生有幸”一類的重話,把新人風頭都搶了。張黎看聶郁似乎有些尷尬,輕聲提醒了一下親家母,男方母親拽了丈夫一下,男方父親才訕訕地住了嘴。 唐小華有點不死心,牽著莫鹿鳴的手,跟聶郁搭話:“您要是有空,在紹興多待上幾天吧?哈哈,是聽說您跟小鹿mama很多年沒見了,恰巧您的家人都在,明天我們一家人帶著您和一家人……” 這下張黎也尷尬起來了,沒等女婿說出個所以然,連忙接話:“您和家人能來參加小鹿的婚禮,我們一家人都很感激!” 聶郁跟她說話就從容多了,笑道:“能來沾沾你家的喜氣,該我們謝謝你的傾情邀請?!?/br> 聶哥真是好人,張黎有些嘆息,更是不敢多纏著他,再說過幾句就帶著一家人出了門。 等門關上,家里人各自落座,聶郁主動解釋了一下和張黎的相識,家里人聽了都一聲不吭。 聶郁有點尷尬又有點委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什么了,但一桌子小輩看著,確實也不好意思撒嬌。他努力找了幾個話題,回復都是寥寥,最后悶悶不樂地低頭吃飯,兩張桌子都靜了一會兒。 突然,寧璚拍了一下寧瓅的肩膀:“看窗外?!?/br> 寧瓅看過去,一下子就笑了:“狗狗,好小一只啊?!?/br> “一臉蠢樣,”寧璚嗤笑了一聲,“跟聶郁似的?!?/br> “……” 寧昭同撲哧一聲:“覓覓!” 蘇笙和聶渡云倒是不生氣,但是沒繃住,忍不住跟著樂。結果側(cè)頭一看,聶郁笑得跟花兒似的,頓時齊齊斂了容,罵了一句出息。 聶郁才無所謂,同同都笑了,其他人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和他有什么關系。不過這場面實在有點太滑稽了,家里人陸陸續(xù)續(xù)地笑出來,最后弄得喻藍江一臉莫名其妙。 不是,到底笑啥??? 韓璟看見他的表情,捏著鼻梁笑得肩膀微顫。 東部太陽下山早,七點剛過,寧家人就跟張黎道了別。回南京還是坐高鐵,車是就近停了,等著薛預澤公司蘇州那邊的人過來開。 兩個小時后,一家人抵達南京南,傅東君特地來接了一趟,沒帶孩子。 傅東君跟聶郁沒說幾句話就被蘇笙和吳琴拉走了,等兩句閑聊過后,他反應過來,一邊往外看一邊笑:“他惹同同生氣了啊?” 蘇笙嗨了一聲,搖了搖頭,卻也沒解釋。 酒店就在家屬院外面,但聶郁沒敢回宿舍,等家里人都差不多安頓好了,找準機會跟著太師擠進了房間。寧昭同在沙發(fā)里坐著玩手機,聞聲抬頭,目光掃過聶郁,話是對著韓非的:“去洗澡吧,你先洗?!?/br> 韓非嗯了一聲,將外套脫了,走到她面前來,稍稍俯身。 寧昭同抬手,仔仔細細地幫他解開里外的扣子,甚至連皮帶都親手幫他松開了。 韓非不喜歡穿拘束了,但最舒適的運動裝備又實在沒辦法在某些場合穿,如今上身多是帶著中式設計的窄袖或者垂胡袖,下身倒是各種各樣版型寬松的西褲。 他比例好,一米八八還腰細腿長,哪怕不說一頭緞子樣的長發(fā),走在街上都頗有幾分招眼。 等脫到只剩背心和秋褲了,韓非輕輕抱了她一下,穿著自己的拖鞋進了浴室。 目送他關上門,寧昭同坐回去,視線終于落到一臉局促的聶郁身上:“過來。” 聶郁連忙快步走過去,到了跟前直接屈膝,一下跪得嚴嚴實實。 “?” 寧昭同欲言又止:“……你這是犯了多大的錯?” “崔喬說認錯要有認錯的姿態(tài),”聶郁張口就把兄弟賣了,膝行跪近了一點,眼巴巴地看著她,“同同,你不要生氣,聽我解釋解釋吧。” “……好,我聽你解釋解釋,”寧昭同拿起手機,“你解釋,我罵人?!?/br> 聶郁探身按住她的手,然后半趴在她膝蓋上,一句話就把情況交代清楚了:“婚禮上碰見了一個人,是徐家的親戚,他還認識我,說我跟……沒想到我們沒有走到一起?!?/br> “……” 寧昭同用力捏住他的臉,又氣又好笑:“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可要開始氣了?!?/br> “同同,我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應這個問題,”他就這么被拎著腮rou,也不掙扎,看著可憐兮兮的,“沒有聯(lián)系了,一點都沒有了?!?/br> “挺遺憾的是吧?” “不是遺憾,我就是……覺得當年,自己做得不夠合適,”他低下眼睛,有點失落,又連忙解釋,“不是說跟同同在一起這件事,就是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得再好一點,讓大家少生些怨氣?!?/br> 她氣笑了,問:“徐卿儀有怨氣?她跟你說的?” 一個名字赤裸裸地出來,他被刺了一下,接著便是長久的沉默。 寧昭同忍了忍情緒,還是覺得煩,一腳踹開他:“滾出去,別礙眼?!?/br> 礙眼都說出來了,聶郁翻起來連忙抱住她的腿:“同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 “你是想說,如果是現(xiàn)在的你,你會把你的移情別戀說得更體面些,最好讓前女友高高興興地跟你分手,順便祝福你幾句?”她打斷他,捏住他的下巴,“寶貝,這么愛惜羽毛可就有點過分了。” 聶郁的臉色一點點白了。 移情別戀,愛惜羽毛。 他自覺這不是自己的本意,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又是這叁棍子打不出屁的姿態(tài),寧昭同真有點煩,可對著他又實在狠不下心,松開手:“以后再有這種念頭不要告訴我,我懶得聽你那些一把年紀回憶起來的一團亂麻少男心事,你也少為難你那顆腦子?!?/br> 這話實在是夠重了,聶郁知道她是真生氣了,一時有點無措,小聲叫了她一句:“同同,是我錯了。別生氣好不好,不行你先打我一頓出出氣……” 茫然的神情,軟綿的語調(diào)。 寧昭同想起大閨女的調(diào)笑,不停地勸自己:這男的都快五十了,別一天到晚給他貼金,讓他碰瓷可愛的狗狗……對上他的眼睛,他立馬就低了頭,仿佛里面潤潤的委屈都不敢給她看。 她嘆了口氣,握住他的脖子,用虎口磨蹭了一下他的喉結。 他吞咽了一下,壓下要害被控制的不安:“同同?!?/br> 同同。聲帶震動。 她聲音不高,語調(diào)說得上溫和,仿佛師長:“郁郁,我都背下勾引你的名聲了,你把自己擇得那么干凈,是不是不太合適?” 勾引。 他初覺難堪,而后便是恍然。 這本是和同同無關的事,他有多少煎熬都是他自找的,憑什么要她來跟著分擔。 她甚至主動背上這份責任,來寬慰他撿起往事無病呻吟的靈魂。 “現(xiàn)在,”她頓了頓,“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還是嗯了一聲。 他是有過失的,不僅在此刻,也在從前。 “你只做錯過這一件事嗎?”她又問。 他只能沉默。 “郁郁,認錯是難得的品性,”她到底心軟,緩了神色,指腹摩擦著他的嘴唇,“但不要讓往日的錯誤纏著自己。認了,改了,彌補能彌補的,然后就往前走……我不是你的長輩,又算個局內(nèi)人,這個話,可能不應該我來說?!?/br> 往前走。 聶郁是真有點想哭了,往上攀了一點,把臉埋進她的腰腹:“同同……” “回去吧,”她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去找崔喬,他那張嘴能有這份用處也算沒白養(yǎng)?!?/br> --------- 因為是后臺存稿定時更新的,上周周五忘加更了,所以這周周五是九章(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