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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夢中人(np)在線閱讀 - 307夫人饒我一回。

307夫人饒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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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平莛當(dāng)然知道這件事,不過不算很早,還是魯妍打電話過來說的。聽完來龍去脈,他氣了五分鐘,忍著怒火把手底下的文件看完,給寧昭同去了個電話。

    他覺得這種事寧昭同應(yīng)該第一時間跟他說,為了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他措辭還用得挺嚴峻。結(jié)果寧昭同一點面子不給,直接把他罵回來了,跟他說家里事兒他別摻和,要做她的主等她死了再說。

    死都出口了,沉平莛連忙勸她,安慰了幾句掛了電話,心里卻略微有點不是滋味。

    家里事兒他別摻和……

    正式榮升主席機要秘書的郭源之投出略帶同情的眼神。

    不過寧老師怎么想是寧老師的事,他愿意發(fā)揮發(fā)揮主觀能動性誰也管不著,于是郭源之得到授意之后,幾個電話下去,今晚段家施家莊家甚至魯家沒有一個人睡了個安穩(wěn)覺。

    他不會使什么強硬手段破壞制度的完整性,但走到他這個位置,一點態(tài)度示下,有心人自會搞些讓人生不如死的小動作。

    十一點,沉平莛正準備睡覺,魯妍的電話來了,聲音聽著很是無奈:“我都主動跟你交代了,你就不能放魯家一馬嗎?”

    沉平莛淡淡道:“我是在幫你。”

    魯宗嵐要是再這么上躥下跳,自己不動手也討不到好結(jié)果。這回給魯妍一個由頭收拾魯宗嵐,是在保她弟弟一條命。

    魯妍倒也不是不識好歹的:“我是明白,但我那些哥哥jiejie叔叔伯伯的快嚇?biāo)懒?。?/br>
    “那你好好安慰下,”沉平莛放下手機,“掛了?!?/br>
    魯妍一噎,盯著手里的掛斷的手機。

    沉小叁這脾氣真是越來越死狗了。

    看小珍珠笑得全無陰霾,寧昭同也就把這事兒放下了,雖然知道沉平莛估計有氣,但這月還要見他至少兩面,也不急著哄。

    七月中旬,寧昭同帶著兩個女兒從南京坐高鐵到山東泰安,準備跟主席同志爬泰山去。蘇笙和聶渡云年紀大了,對這種挑戰(zhàn)自己的活動實在沒興趣,就留在了聶郁那兒。韓璟是早早就走了,好像是退圈回去念書還得去公司辦一些手續(xù),她沒多理,反正他們公司看在前老板的面子上也不會坑他。

    泰安這個地方依著泰山這樣的旅游資源,旅游業(yè)發(fā)展得極為完善,高鐵一出站就有熱心的叔叔阿姨開的小雜貨店,出售各種物美價廉的登山必備物。

    不過阿姨也厚道,叫了聲幾位姑娘,提醒說明天泰山要封景區(qū)一天,凌晨清場,這都中午了,要去得趕緊。

    寧璚一聽,跟老媽吐槽了一句:“他排場好大?!?/br>
    “封禪嘛,”寧昭同跟她開玩笑,“清個場怎么了。”

    這玩笑有點地獄,寧璚樂得不行:“那您干脆一起封了,當(dāng)年您腿腳不行,沒爬上去?!?/br>
    寧昭同抬起巴掌,寧璚連忙躲開:“開玩笑呢!”

    小珍珠抿唇一笑,抱住寧昭同的腿:“mama,餓了,我們?nèi)ゾ频臧?。?/br>
    “好,去酒店,”寧昭同捏了捏閨女的臉,“去見英英?!?/br>
    半年沒見封遠英了,小珍珠是真想他,一進門就撲了過去:“英英!”

    這丫頭長得快,一長條沖進懷里,封遠英都嚇了一跳:“……瓅瓅!”

    寧昭同和寧璚在后面慢慢跟上來,一照面看見郭源之,一笑:“好久不見了?!?/br>
    “寧老師,是好久不見了,”郭源之微微欠身,抬手示意了一下,“您二位請進?!?/br>
    寧昭同把包遞給他:“幫我看下瓅瓅,有勞你了?!?/br>
    “您言重。您晚飯想用點什么?”

    “讓封遠英看著辦吧,將就下孩子胃口,他比較清楚?!?/br>
    “好。”

    寧璚跟上去,小聲跟親媽咬耳朵:“沒見過這人,阿娘認識?”

    寧昭同看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寸頭:“具體職位不清楚,應(yīng)該是接王幼臨的班吧?!?/br>
    “啥?王幼臨是誰?”

    “秘書,”安誠推門,寧昭同截了話頭,“晚點兒問。”

    寧璚聞言就安分了,跟著寧昭同進了門。

    一進會客廳,沉平莛跟前站著人,不知道在說什么,寧昭同就沒忙著開口。寧璚比較自覺,伺候老媽坐下,主動去茶水廳里泡了一壺花茶。

    估計事情來得比較急,沉平莛囑咐了好幾遍才放人離開,寧昭同打量了一下,一張生面孔,眉毛非常濃。

    “來了,”轉(zhuǎn)過來看見她,沉平莛神色一緩,“只帶了大的?”

    “小的在外面,跟封遠英玩兒呢,”寧昭同回著手機消息,頭也不抬,“剛路上聽見好多大學(xué)生說夜爬,要不咱們今晚就開始爬?”

    夜爬?

    他微微頷首,從身后抱過一捧青藍色系的捧花:“你要自己爬?”

    她含笑接過,心說竟然把張敬文的玩笑聽進心里了,聞言又驚訝:“你不自己爬?”

    那神色實在鮮活,他輕笑:“他們肯定是安排纜車上下的。”

    “你們就這么點兒人,特地開纜車多勞民傷財,你們還不給錢?!?/br>
    “你想自己爬啊?”

    “想試試,”她笑,看著寧璚過來,“今天覓覓還跟我說,當(dāng)年我腿腳不好沒上去,這回正好補上?!?/br>
    沉平莛問:“什么時候?”

    寧璚樂:“即位那會兒,按理都要上泰山封禪的。阿娘腿上有舊傷,又不肯讓人抬,最后是父親替阿娘行的祭天禮?!?/br>
    即位,封禪,祭天禮。

    沉平莛懂了,看向?qū)幷淹骸澳鞘且酪淮尾艑??!?/br>
    寧昭同接過閨女倒的花茶:“你要一起嗎?”

    他笑:“你都說是補封禪了,我肯定要一起?!?/br>
    寧璚贊同地看他一眼。

    沉父君能處。

    寧昭同懷疑地瞅他一眼:“你行不行???”

    “我不行了你背我,”他半點不覺得丟臉,“讓覓覓背也行。”

    寧璚:?

    寧昭同笑出聲:“行,閨女養(yǎng)來總得用用?!?/br>
    封禪嘛,如今沒有祭司祭禮,總也要讓上天感受到誠意,于是寧昭同還真準備夜爬了。

    四點早早吃過晚飯,一家人在酒店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然后便回去培養(yǎng)睡意。十一點,沉平莛把寧昭同叫醒,聲音有點悶:“該起床了?!?/br>
    寧昭同按捺著起床氣,看了一眼時間:“我聽說四個小時就能到?!?/br>
    “那是白天,還是腳程好的年輕人,”沉平莛勸她,“我讓郭源之去問過了,大概要爬六個小時,現(xiàn)在天亮得早,想看日出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了。”

    “……啊,好累,”寧昭同長長嘆氣,猛地坐起來,“自作孽,不可活,起床!”

    一行車隊將紅門外堵了個嚴嚴實實,一家人穿著沖鋒衣裝備齊整地從大巴里鉆出來,將折迭的登山杖調(diào)整到最舒服的位置。小珍珠一臉躍躍欲試,一下車就準備往山上沖,讓寧昭同一把拽回來:“鞋帶再確認一下,山上路況不好,別扭著腳了?!?/br>
    “好——”小珍珠長聲夭夭地答了,然后去寧璚邊上上躥下跳,“jiejie感覺怎么樣,有信心爬上去嗎?”

    寧璚捏了一下meimei的臉:“你jiejie我仨小時能給你沖個來回。”

    小珍珠一聽:“意思是換成我們就要爬很久???”

    “怕了?”

    “不怕,”小珍珠嘿嘿一笑,“爬不動了jiejie背我?!?/br>
    “不行,你姐得背我,”寧昭同看著一大一小,樂著插嘴,“你讓封遠英背你?!?/br>
    小珍珠失望:“我那么輕,jiejie不能背mama的同時背我嗎?”

    寧璚:“?”

    “存著什么壞心思呢,想把你jiejie當(dāng)騾子用,”寧昭同輕輕擰了小閨女一下,“走了,再累自己忍著,不許叫喚?!?/br>
    “我肯定比mama厲害!”

    寧昭同本來沒把這句話往心里去,結(jié)果爬了大半個小時累得氣喘吁吁叁步一歇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還真比不上閨女。

    沉平莛在邊上笑,周圍的手電筒映得他眼里全是光:“是不太行啊。”

    “我——”寧昭同一時語塞,然后猛地撐著登山杖往前大步走,“我韌性強!”

    但是年紀大了嘴硬是沒用的,接近十八盤的時候,寧昭同趴在寧璚肩頭,有氣無力地叫著自己要死了。

    寧璚痛定思痛:“我回去就天天盯著你吃保健品?!?/br>
    寧昭同醒過來后薛預(yù)澤就找專家給她制定了完整的鍛煉進補計劃,她一直都不是很配合,覺得保健品難吃,寧璚當(dāng)時還幫自己親媽說過幾句話。

    “跟保健品有錘子關(guān)系,我這是鍛煉少了,”寧昭同還是很清楚原因在哪兒的,在山坡上找著自己跟沒事兒人一樣的小閨女,“不行,我得歇會兒。”

    沉平莛也出了不少汗,但看著還算從容,安慰寧昭同:“不行就讓覓覓背你?!?/br>
    “不要,”她把他拉過來,一屁股坐到巖石上,“一起歇會兒,同進同退。”

    他輕笑一聲,坐到她身邊來:“好,同進同退。”

    這回跟著上來的團隊估計能有一百多人,除了天上直升機里的醫(yī)療團隊隨時監(jiān)測沉平莛的身體狀況,還有安保人員和隨行記者。此時見兩人在休息,隨行者都把手電關(guān)了,也基本不出聲,只有月光下的影影綽綽。

    寧昭同看了一圈,突然道:“他們好像鬼啊?!?/br>
    不知道誰憑空里笑了一聲,緊接著大家都跟著沉平莛笑了起來。寧昭同臉皮也厚,完全沒當(dāng)回事兒,甚至還跟郭源之開了個玩笑,說笑完就不準說她不行了。

    郭源之也很會說話,鼓勵了一句:“您是上過珠峰的,這點海拔,肯定不是問題?!?/br>
    寧昭同一下子笑瞇了眼:“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就夸一句夠了啊。”

    十八盤走了一半,沉平莛也有點撐不住了,但寧昭同都一直沒開口認慫,他自然也努力跟著。不過再走幾步寧昭同就看出來了,喘著過來攬住他,他偏頭看她一眼,見她眨了眨眼。

    他失笑,任她攙著,一步一步同進同退地往上挪。

    五點四十,兩人終于走過七千多階,翻過玉皇頂。

    山上風(fēng)大溫度低,寧昭同被凍得直流鼻涕,沉平莛也沒好上幾分,醫(yī)護人員在周圍來來去去。他吃了一顆感冒藥,攬著她一起穿同一件外套,看著天邊熹微的亮色,空中一簇簇大紅色的祈福帶被吹得獵獵作響。

    寧昭同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又吸了一下鼻子:“泰山是伏羲的道場,伏羲推木德,號青帝,被尊為天下共主。春秋時,齊魯?shù)氖孔诱J為泰山是最高的山,所以要來此大祭,討一個受命于天的正名?!?/br>
    沉平莛笑,壓下太陽xue的不適:“最后嬴政沒有封成吧?!?/br>
    她知道他說的是哪條時間線:“他都沒活到天下共主那一天?!?/br>
    “那你怎么不上來,不是因為腿的問題吧?!?/br>
    真夠敏銳的。

    她笑了笑:“你知道,我直到最后也沒有稱帝,我不喜歡‘天下共主’這個稱呼……我的帝號是念念給我追的?!?/br>
    他握住她的手,磨了磨她柔軟的掌心:“你有民心所向,正好是不承帝號,才應(yīng)了這個‘昭’字?!?/br>
    容儀恭美曰昭。圣聞周達曰昭。威儀恭明曰昭。明德有功曰昭。

    “往后是個好謚,就是死得早。”

    “別說這種話,家里人聽了心里難受,”他輕輕捏她一下,“最大的坎都跨過了,以后就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

    她心頭流過一息熱流,反扣住他的手:“好?!?/br>
    “回去把頭發(fā)染黑吧。”

    “嗯,好?!?/br>
    旭日東出,廣照萬方。

    陽光漸強,寧昭同眼睛有點受不了,戴上墨鏡,拉了沉平莛一把:“別盯著看了。”

    “好,”他從之如流,當(dāng)即拉著她回身,“他們準備了紅紙,來寫幾個字吧?!?/br>
    她沒推辭,直接走到案前,拿起毛筆:“寫什么?”

    “想寫什么都行?!?/br>
    寧昭同頷首沉吟片刻,飽蘸濃墨,留下一句詩。

    萬古齊州煙九點,五更滄海日叁竿。

    沉平莛念了一遍,想了想:“張養(yǎng)浩的?!?/br>
    “看來小時候讀了不少詩,”她笑,把筆給他,“該你了?!?/br>
    他拉過一張豎裁的紅紙,舔了淡墨,留下一列稱得上娟秀的行楷筆跡。

    “對朝云叆叇,暮雨霏微,亂峰相倚,”她念了一遍,“不應(yīng)景啊。”

    “詞牌是《醉蓬萊》,好歹應(yīng)了一半,”他開玩笑,又念道,“巫峽高唐,鎖楚宮朱翠。畫戟移春,靚妝迎馬,向一川都會……景異情同,夫人饒我一回?!?/br>
    這山上狂風(fēng)呼呼呼吹著,周圍一堆黑衣男子圍著,也就他還能品出幾分紅袖添香一樣的意境,連這種話都出了口。

    她失笑,指了指那張豎裁的紅紙:“饒你簡單,但這句好詞你得留給我,算作賠罪?!?/br>
    他輕笑:“回去給你寫一百張?!?/br>
    “意思是不肯給我了。”

    “郭源之說,泰安的書記希望我能留一副字下來?!?/br>
    “……然后你要用這個糊弄人家?”

    “情真意切,哪里糊弄了?”他佯作正經(jīng),含笑迎上她的目光,“想來是夫人看不上。”

    “差不多得了,”一聲聲夫人整得她都有點頂不住了,把自己的扔過來,“那你抄一遍?!?/br>
    “……也不失為好辦法,”他贊同,再次蘸了墨,這次換了行草,“萬古齊州煙九點,五更滄海日叁竿?!?/br>
    一蹴而就,頗有幾分雄渾氣質(zhì),但與她那張相比,鋒芒還是收斂得多。

    她一見就笑:“那你爬泰山這個新聞要出得小心一點了?!?/br>
    “嗯?”他頷首看來。

    “既然不想當(dāng)那個眾矢之的,就不要給外界放什么封禪的信號了,”她略略挑眉,回頭揚聲道,“覓覓過來!”

    寧璚回頭:“阿娘?”

    “來寫幾個字,關(guān)于泰山的?!?/br>
    關(guān)于泰山。

    寧璚琢磨了一下,拿過筆留下一行狂野至極的字跡。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簡直全在意料之中,寧昭同指著那行字朝沉平莛笑個不停:“你說你要真在泰山上寫句這,不得把你們政研室的嚇?biāo)馈!?/br>
    他太年輕了,有破壞規(guī)矩的資本。

    寧璚一臉莫名:“感覺在罵我?!?/br>
    “行了,你去吧,”寧昭同趕她,“看著meimei去?!?/br>
    “行?!?/br>
    沉平莛收回視線,也有點想笑:“覓覓這……還真是字如其人?!?/br>
    “擰得很,脾氣上來誰的面子都不給,我昔日就說她剛愎,”寧昭同略略嘆息,“可惜沒能糾回來。等我去了,玠光跟著拱火,然也也拉不住轡頭?!?/br>
    他神色一緩,安慰她:“中興之主,還是要有敢為人先,乾綱獨斷的氣魄?!?/br>
    敢為人先,乾綱獨斷。

    這次她笑了笑,沒有附和,將話題轉(zhuǎn)開。

    乘纜車下山,寧昭同腿疼得抬都抬不起來,最后是讓寧璚背回酒店的。

    沉平莛也好久沒有過這么大的運動量了,身上一樣酸得厲害,又有夫人陪著,干脆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兩人在酒店里躺了整整叁天,每天除了吃喝上廁所就是專人過來按摩排酸,進出連睡衣都懶得換。倒是倆閨女看著半點事都沒有,第二天寧璚就帶著小珍珠去了青島,玩了兩天才回來。

    閑適的假期一晃眼就過了,沉平莛說要去新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寧昭同是真懶得動彈,想著反正半個月后就要見的,就推了說不去,先回云南等他。

    半月后他要來云南視察一下部隊,大部分是火箭軍那邊,但安排也可以調(diào)整一下。她說想去看看念念的單位,郭源之似乎想勸,但他很干脆地同意了,便稍稍改了半天的行程。

    她知道那個單位密級很高,但她確實是想去看看家里人拋灑過熱血的土地長什么樣……有黃德慶費心,游家人沒能把事情鬧大,而她看念念的意思,最放不下的也是這份軍人的榮譽。

    她想看看念念穿軍裝的樣子。

    沉平莛明白她的執(zhí)念,所以愿意破壞規(guī)矩,全她一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