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wèi)長默然片刻，最后重重低頭：“是?！?/br>
    他站起來，離開王宮，走進(jìn)空氣潮濕天色陰沉的王都里，悄然集結(jié)人手，準(zhǔn)備前往艾恩家組，對法度因?qū)嵤┳ゲ丁?/br>
    這或許是他跟隨古德里安以來，第一次從他那里獲得這種正式的任務(wù)，最初他就是被這樣培養(yǎng)的。

    但他居然開始懷念，最開始跟著陛下，每天負(fù)責(zé)給漂亮貴族小姐送信、為了檢查rou質(zhì)跑廚房的日子。

    他有某種預(yù)感，這些平凡的日常從陛下成年開始，就要一去不復(fù)返了。

    陛下要開始承擔(dān)起國王的責(zé)任，而他也要承擔(dān)起，成為國王利刃的責(zé)任。

    只是一開始的對象就是三大貴族家主，多少也有點太刺激了。

    這位一向有些老好人的護衛(wèi)長無奈地笑了笑，而后收斂神情，轉(zhuǎn)身看向自己身后，身穿黑袍的部下們，低沉喝道：“列隊，實施抓捕，反抗者格殺！”

    作者有話說：

    熱便當(dāng)啦熱便當(dāng)——

    第70章 愚蠢 ◇

    ◎只要你不像他們一樣愚蠢，古德里安。◎

    “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br>
    護衛(wèi)長單膝跪在他身后, 像立于窗前的古德里安陛下報告，“艾恩家主法度因?qū)χ\逆一事供認(rèn)不諱，想將前往的護衛(wèi)隊全員擊殺, 最終被我們制服，當(dāng)場……格殺?！?/br>
    古德里安只看著窗外, 沉默良久才應(yīng)了一聲：“……還真是他?！?/br>
    護衛(wèi)長沒有立刻回答。

    他又問：“快到夜晚了嗎。”

    護衛(wèi)長確認(rèn)了時間：“馬上了，陛下?！?/br>
    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馬上就要婚禮了, 塞爾維家的法師還在搞這樣的天氣……”

    “但神明沒有讓他們改變, 說不定祂還挺喜歡這種潮濕的陰天?！惫诺吕锇裁鏌o表情地看著鐘樓，“等到晚上，我去向神明復(fù)命，調(diào)查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br>
    “你去找騎士團，讓他們把現(xiàn)有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都交給你。”

    “是。”護衛(wèi)長低頭應(yīng)下，很快從房間里走出去。

    古德里安慢慢收回目光，忽然笑了一聲：“復(fù)仇者死于黎明之前，這就是你給自己安排的謝幕嗎, 法度因。”

    “還真是奇怪的儀式感?！?/br>
    他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 而后喚來侍女給自己換上外出的服裝, 乘坐馬車走向了鐘樓。

    他再一次面見了神明，匯報了法度因已死的消息。

    如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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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并沒有因為他沒能帶來法度因而發(fā)怒, 反而相當(dāng)高興地夸獎了他。

    古德里安把騎士團收集的證據(jù)在面前鋪開, 安靜得顯得有點反常。

    “怎么了，古德里安。”夜神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你似乎比平常更安靜。”

    “他在謀劃對付您?！惫诺吕锇驳吐曊f, “神明大人, 外面不是遍地干旱，貧窮與死亡如影隨形的地方嗎？”

    “他為什么會想……”

    他還沒有說完，夜神就笑了一聲：“原來是因為這個?！?/br>
    “古德里安，你要知道，人類有很大的差異。有些人知道怎樣才能過得更好，而有些人，總是愚蠢地向往著所謂的自由?！?/br>
    “他是艾恩家的家主，他已經(jīng)很自由了?！惫诺吕锇财擦似沧?，“真是讓人想不明白的愚蠢家伙，我本來是想把他帶來的，但他居然反抗……”

    “這很正常?！币股穹炊鴮捨苛怂痪?，“他知道這是必死的罪行，所以不會跟你前來?！?/br>
    “人總是貪婪的，古德里安?！?/br>
    “你知道王室為什么一向只有一個孩子嗎？曾經(jīng)你的家族相當(dāng)繁榮，但愚蠢的貪婪的人類，開始為了王座爭奪不休?！?/br>
    “我不得不干預(yù)，讓他們一直穩(wěn)定地傳承下去。”

    祂嘆了口氣，“人一旦多了，總會生出幾個蠢貨?！?/br>
    古德里安擰起眉頭。

    夜神像是安慰，又像是告誡：“只要你不像他們一樣愚蠢，你就不會落到和他一樣的下場。”

    古德里安輕蔑地笑了一聲：“我當(dāng)然不會?！?/br>
    等到他離開鐘樓，坐進(jìn)馬車，才慢慢收斂了臉上的表情。他安靜了一會兒，偏過頭看向窗外：“雨停了。”

    “嗯？”馬車外的護衛(wèi)長應(yīng)了一聲，才反應(yīng)過來回答，“馬上就要婚禮了，就算是塞爾維那些家伙，也知道該收斂了。”

    “也可能只是夜晚稍微停一停?！惫诺吕锇矐醒笱蟮卣f，“如果是塞爾維的那群家伙，我想他們有膽子一直把雨下到婚禮前一個小時。”

    他頓了頓，又笑起來，“或者說，因為法度因死了，他們感受到了威脅，所以十分老實地停了下來？”

    護衛(wèi)長沉默著沒有搭話。

    “里克?！惫诺吕锇驳谝淮谓辛俗o衛(wèi)長的名字，他撐著腦袋問，“你殺人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護衛(wèi)長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您不會想看的，陛下?！?/br>
    古德里安又問：“那殺死他的時候，他說了什么嗎？”

    護衛(wèi)長如實回答：“他說了些褻瀆神明的話，問我是否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正確的。”

    古德里安安靜得有些反常，他低聲問：“你回答了嗎？”

    “沒有，陛下。”護衛(wèi)長深吸一口氣，“如果您要我回答，那我會說，這是我的職責(zé)，陛下，我只有把它當(dāng)成正確的，才能繼續(xù)堂堂正正地生活下去?！?/br>
    “那如果……”古德里安又忽然住嘴，“算了，沒有如果。”

    護衛(wèi)長稍微有點擔(dān)心：“陛下，您怎么了？”

    “沒什么?！惫诺吕锇矐醒笱蟮鼗卮?，“只是覺得這次神明給的任務(wù)，和以往都不一樣?！?/br>
    “不過沒關(guān)系，以后應(yīng)該不會有了?！?/br>
    護衛(wèi)長認(rèn)真點了點頭：“也對，像這樣的大事，應(yīng)該不會再發(fā)生了?！?/br>
    ……

    大賢者府邸。

    雷蒂婭信步走入大賢者的畫室，他沒有入睡，正坐于畫架前，久久凝望著空白的畫布。

    “老師?！崩椎賸I輕聲呼喚，“您讓他們把雨停了嗎？”

    “神明知曉法度因·艾恩死了?！贝筚t者平靜地開口，“作為警戒，你們也該稍作收斂?！?/br>
    “還有，你進(jìn)來又不敲門?！?/br>
    “抱歉。”雷蒂婭不怎么真心地道了歉，站到他的身邊，“我也真沒想到那個老狐貍居然死在我前面，真讓人沒有實感?！?/br>
    “但太早停下，沒有掩飾，我擔(dān)心出現(xiàn)意外?！?/br>
    “已經(jīng)快半個月了?！贝筚t者望著目光平和，“祂都沒有察覺，這說明是可行的。”

    “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最后兩天，就當(dāng)減少節(jié)外生枝的可能吧。”

    雷蒂婭點了點頭，她又看向大賢者面前的畫架，隨口問了句：“您想畫什么？”

    “是莉莉安娜和古德里安的結(jié)婚畫像嗎？”

    “他們會有更值得紀(jì)念的時刻。”大賢者難得露出一點笑意，“反倒沒什么必要記下來了?！?/br>
    “不久前，我剛剛又說起過去的故事?！?/br>
    “也許是活的時間太長了，我有些想要為過去畫一幅畫的沖動?！?/br>
    雷蒂婭跟著看過去：“但看起來，您還沒有動筆?！?/br>
    “還不是時候?！贝筚t者垂下眼，“三大家族和王室，都沒有留下最初的先祖的畫像，因為他們實際上是向神明發(fā)起反叛的謀逆者，神明不允許紀(jì)念他們。”

    “當(dāng)初我還會費盡心機，想要留下幾幅畫，但只要進(jìn)入黑夜，就會被祂找出來，在我面前點燃?！?/br>
    大賢者伸出手觸摸畫布，“祂似乎熱衷于一次次毀滅我的希望?！?/br>
    “就好像讓唯一活下來的當(dāng)初的謀逆者，一次次的絕望，就是祂漫長而永不結(jié)束的懲罰?！?/br>
    雷蒂婭慢慢閉上眼睛：“就快要結(jié)束了?！?/br>
    旁人只知道大賢者已經(jīng)活了三百年，但實際上，只有塞爾維更核心的成員才知道，這位大賢者，就是那位最初的賢者塞爾維——弗洛倫·塞爾維。

    每隔一段時間，塞爾維家族就會宣布大賢者死亡，而后推選一位新的大賢者，戴上那張面具。

    但實際上，自始至終，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甚至沒有任何后代，實際上，三大貴族里的塞爾維家族和與神明契約的血脈毫無關(guān)系，只是用來掩蓋大賢者和神明的契約的布置。

    他們是塞爾維的某位弟子的后代，一直被冠以塞爾維之名，傳承到了現(xiàn)在。

    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反抗神明，而夜神對此也心知肚明，因此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塞爾維家族。

    雷蒂婭知道很多秘密，某種程度上，比古德里安知道得更多，但也有她不知道的。

    大賢者注視著眼前的畫布，在夜神失去一只眼睛后，增加的契約還有一條——

    “弗洛倫·塞爾維和夜神無法傷害彼此，享有和夜神一樣漫長的壽命?！?/br>
    這是最初的國王哥頓在把劍抽出來之前，用最后的力氣要求祂許下的諾言。

    明明他覺得，自己才是最該為此付出生命的人，是他最先成了夜神的信徒，是他在被龍襲擊的時候，讓他們信仰了夜神。

    是他招致了災(zāi)禍。

    “大賢者”這個稱號，對他而言，更像是某種嘲諷——明明他是最先落入夜神圈套的那個最愚蠢的人。

    “抬起頭來，弗洛倫，這不是你的錯。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盯著他……還有孩子們，都交給你了?！?/br>
    大賢者慢慢閉上眼睛，支撐祂一直走到現(xiàn)在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那些無論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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