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調(diào)查員奮筆疾書，“特殊基因……那他應該很厲害吧？機甲cao縱什么的?！?/br>
    西澤爾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調(diào)查員感慨：“真可惜，聯(lián)邦本來可以多一個機甲天才的?！?/br>
    西澤爾：“……謝謝夸獎？”

    記錄員又戳了調(diào)查員一肘子，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嫌疑人在案發(fā)前有沒有向你表露過要殺人的想法？”

    “沒有?！?/br>
    “嫌疑人在案發(fā)前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

    “沒有?！?/br>
    問詢一直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結(jié)束，調(diào)查員問得非常詳細，卻并未逼迫西澤爾回答，問詢結(jié)束后還將西澤爾送到了門口，提醒道：“記得從側(cè)門走，穆赫蘭參謀長，正門都是記者?！?/br>
    西澤爾點了點頭，道：“謝謝?！?/br>
    調(diào)查員咧嘴笑了一下，忽然道：“其實我是從防區(qū)調(diào)過來的，很早就聽過您的名字，不管怎么樣，我愿意相信您?！?/br>
    西澤爾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道：“謝謝。”

    外面下著雨。

    青色的雨霧彌漫著，街道都蒙上一層晦暗，變成邊界模糊的水彩畫。

    盡管被好心的調(diào)查員提醒，但他們顯然還是低估了記者們的敬業(yè)，側(cè)門同樣蹲守著一堆記者，他們?nèi)缤顺卑阌可蟻?，將西澤爾圍在中間，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像石頭一樣砸襲來。

    “穆赫蘭先生，請問你會后悔為林作證嗎？”

    “請問調(diào)查局是已經(jīng)開始立案偵查了嗎？”

    “他們抓到林了嗎！”

    “請您回答！”

    雨霧之中，西澤爾英挺的眉目凝著幾分冰冷的凌厲，站定之后，目光如風般掃過去，他問：“你們想讓我是回答什么？”

    喧鬧的記者在這一刻竟然同時安靜下來，也許是因為被他們攔住的人神情壓迫，一身冷肅氣質(zhì)，看上去比空中飄落的雨還要涼上幾分，記者們一時間泛起怵來。

    但眾人之中總有勇毅者，其中一個記者大聲開口：“請問您后悔出庭作證嗎？”

    西澤爾本來要走，但聽見這個問題后又停住了腳步，他對記者道：“不會?！?/br>
    “您為自己證詞真實性負責嗎？您的證詞到底能證明什么？”

    “負責。那是法官的職責，不是證人的?！?/br>
    他似乎已經(jīng)不耐煩了，抬起手撥開人群：“請讓一讓?！?/br>
    “穆赫蘭先生，請問您和林是什么關(guān)系？”

    西澤爾偏頭看過去，他幽深的眼眸中，鏡頭的亮光一直往后退，凝結(jié)為一個細小的光點，他道：“未婚戀人關(guān)系?！?/br>
    ……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靳昀初“嘖嘖”地嘆，“你竟然會愿意接受記者的采訪？”

    西澤爾溫和地道：“我聯(lián)系不到楚辭。他似乎把終端扔了?！?/br>
    “這和采訪有什么關(guān)系？”

    “也許他能在別的地方看到。”

    靳昀初恍然大悟，直呼懂了。笑道：“看不出來，談戀愛你還挺開竅的，還以為你們之間會是小林更主動呢……我這就去問暮少遠如果我殺了人他還承不承認我是他老婆?！?/br>
    西澤爾：“……”

    靳昀初哈哈大笑：“開個玩笑，別這么沉重。所以小林說得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霧海的軍火販子？”

    “……可以這么說?！?/br>
    “我就說，”靳昀初摸了摸下巴，“總感覺他和沈晝不太簡單的樣子，那你之前請假，是不是也是去霧海找他？”

    西澤爾沉默點頭。

    靳昀初嘆了一聲：“小林不會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西澤爾皺了皺眉，“但……杰奎琳的事情您已經(jīng)知道了，沈晝會繼續(xù)調(diào)查杜賓德總統(tǒng)被刺殺的細節(jié)，通過這次的事，他更加認定杜賓德先生的死和拜厄·穆什有關(guān)?！?/br>
    ==

    “穆赫蘭先生，請問您和林是什么關(guān)系？”

    “未婚戀人關(guān)系。”

    楚辭站在空軌站臺的轉(zhuǎn)換點，從別人終端光屏上看見了這段對話，他轉(zhuǎn)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個人有毛病吧……什么時候炫耀不行，非得這時候。”

    行人從天橋上穿梭而過，楚辭混在他們當中，地面積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漬，楚辭撐著傘，低下頭時，在地面的積水中看見自己模糊搖晃的倒影。

    他意識到，自己其實在笑。

    這笑容一直持續(xù)到他走到天橋下，通風口徘徊著兩個高個子男人。

    楚辭抿住唇角，笑容隨即消失，被帽子遮去面容上只剩下一片肅殺。他收起傘，直直朝著那兩人走了過去。

    第467章 金色夢鄉(xiāng)（三）

    一滴冰冷的雨落在楚辭額上。

    像是細小滑膩的小蛇，從他的臉頰上爬了過去，留下一道冰冷潮濕的痕跡，再被迎面的冷風吹走。

    橋下那兩人似乎有些驚訝楚辭竟然會朝著他們過來，兩人都保持在原地不動，只是一人將手伸向了上衣口袋，另一人按住了他的胳膊，似乎是想制止他的動作。大概追擊者也沒有想到，目標人物竟然會向著他們走過來。

    此時是下午十五時左右，正是工作日一天之中街道上最冷清的時候，天橋上的車每隔一兩分鐘才行駛過一臺，而飛行索道更是空空如也，因此一直到十來分鐘之后，才有路過的行人看見躺臥在高大橋梁柱背后不省人事的兩個人。

    救護車從天橋上飛馳過時，楚辭撐著傘，走進了升降梯旁邊的小巷子，救護車鳴笛聲在他背后遠去，最終只剩下似有若無的回音。

    “他們到底是怎么找過來的……”他低聲呢喃道。

    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電子設備，也沒有使用過任何能量武器，他甚至將背包里所有的武器和用具都檢查了一遍，凡是有可能攜帶追蹤器的全部丟棄掩藏，但依舊無法擺脫追蹤，他們就像是蒼蠅，走在哪里都能遇見。

    這也是他沒有按照原計劃到達盛夏港口的原因。

    他被困在了敏斯特。

    并且因為幾乎持續(xù)不間斷的追蹤，他已經(jīng)嚴重偏離了路線，想要繞回去的時候卻因為時不時被圍堵而繞得更遠，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他們抓住。

    “真麻煩……”

    楚辭又念叨了一句。說完才想起他已經(jīng)將終端扔了，埃德溫此時應該在neo跟前，或者跟隨沈晝一起。

    不知道沈晝接下來會去做什么？按照他對沈晝的了解，他應該會繼續(xù)去調(diào)查杜賓德總統(tǒng)被刺殺的真相，在庭審開始之前他應該就是在敏斯特一帶活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次遇到他……

    也不知道，西澤爾現(xiàn)在在做什么？

    那段采訪應該不是實時轉(zhuǎn)播，按照天氣來看，至少也得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似乎是在調(diào)查局的門口？他去調(diào)查局做什么…… 哦，應該是作為目擊證人或者相關(guān)人員去錄口供之類的吧，畢竟現(xiàn)在全聯(lián)邦都知道他殺了勃朗寧。

    楚辭大概辨認了一下周圍的路標，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奔波，他好像又繞回中心城來了。剛才的天橋就是敏斯特和中心城的交界，過了天橋，就是中心城的行政區(qū)域。

    很好，距離目的地又遠了一步。

    不能再在街道上繼續(xù)流浪了，得像辦法搞一輛交通工具，光靠他自己兩條腿去盛夏港口實在太慢了。

    這一帶似乎是工業(yè)園區(qū)，附件行人稀少，楚辭跳下橋洞，沿著橋梁平臺往前走，一直走到黃昏時分，按照路牌標識似乎到了住宅區(qū)，街道上下班的行人也多了起來，他不得不暫時找個地方躲藏。

    連首都星也存在著不見天日小巷子，巷子里堆積著地月紀的舊物，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主人，只是上面蓋著已經(jīng)褪色老化的防水布，楚辭輕手輕腳的掀開一角，正準備鉆進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防水布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動。

    他立刻后退一步，手按在了腰后別著槍的位置。

    邊緣殘破的防水布鼓了兩下，從里面鉆出來一只臟兮兮的雜毛小狗，瞪著黑葡萄一般懵懂的眼睛，望向他。

    揭開防水布，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另外三只差不多大的毛團子，旁邊還放著一個水碗和拆開的食物包裝袋，看樣子是有人在喂這幾個小家伙。

    好吧。

    楚辭松了一口氣，歪著頭對小狗攤了下手。

    看樣子不能躲在垃圾堆里了，他得重新找個地方。他將防水布又蓋了回去，反應遲鈍的小狗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家差點被掀了，腿腳不利索地滾到楚辭面前“汪汪”開始叫喚，企圖將這個侵略者嚇唬走。

    然后它就被“侵略者”揪著后頸皮拎了起來，小狗四肢在空中胡亂撲騰著，氣憤地嗷嗷直叫。

    “我不是故意要搶走你的家的……”楚辭嘆氣，“只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br>
    小狗聽不懂人語，在無能狂怒中被楚辭塞回了防水布地下。

    夜幕已經(jīng)降臨。

    楚辭蹲在垃圾堆旁吞了一塊壓縮能量塊，系好背包袋子，再次出發(fā)。

    這一片的地下通道老舊而潮濕，因為白天下過雨，穹頂?shù)恼彰鳠舭迳夏Y(jié)著一層霧蒙蒙的潮濕水汽，于是燈光變得冰冷而模糊，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怪物一般的虛影。

    行人都不愿意在這里逗留，要么結(jié)伴而行，要么快步走過，只有楚辭躲在拐角的縫隙里，無聊地數(shù)墻壁上的裂縫。

    旁邊再次有人經(jīng)過，那人大概是覺得地下通道太過陰森安靜，于是打開了自己終端的聲音外放，社交平臺上的嘈雜的直播、真人秀、綜藝秀的等聲音在空曠的地下通道里被無限擴大，時而也能聽見一些熟悉的字眼，想必勃朗寧的死和自己殺人后出逃成了最近熱度最高的社會事件。

    有無數(shù)個新聞記者報道、評論這件事：

    “……調(diào)查局已經(jīng)成立了專門調(diào)查小組，和此案相關(guān)者近日也已經(jīng)受到了調(diào)查小組的問詢。”

    看來猜的沒錯，楚辭想，西澤爾被采訪的地方果然是調(diào)查局的門口。

    調(diào)查局？

    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睛緩慢地瞇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暫時躲藏了。

    ==

    “以上，在法庭現(xiàn)場的五十八位目擊者已經(jīng)全部詢問完畢，整理好的詢問筆錄將于明天一早發(fā)送到您的信箱。”

    專門調(diào)查小組組長“嘣”一聲合上手中的鋼筆，抬起頭對自己的組員道：“這件案子的事實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詢問筆錄不用發(fā)給我看，連現(xiàn)場勘察記錄一起，轉(zhuǎn)到督查司去，等他們審查完畢，直接移送檢察院?！?/br>
    組員似乎有些遲疑：“您真的不再看一眼？犯罪嫌疑人現(xiàn)在還未逮捕歸案，而且犯罪動機也……”

    “豬腦子！”組長用鋼筆在組員額頭上敲了一下，“說你是豬腦子你還不服，這案子為什么讓我們調(diào)查知道嗎？”

    “因為……呃，是重大疑難案件？”

    “疑難你個頭，”組長沒好氣道，“全宇宙都看見了他殺了人，這叫疑難？這案子是個燙手山芋，沒人愿意碰，明天早上——不，今天。你今天下午給我加班，趕緊轉(zhuǎn)到督察組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