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598節(jié)
桐垣“哦”了一聲,她似乎因為neo的話高興了一些,又問道:“等找到那個女人,你會殺了她嗎?” neo道:“看情況?!?/br> “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替你殺了她?!?/br> 桐垣的聲音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她柔和的聲音拖得很長,像是扯開了的、黏膩又冷硬的糖絲: “畢竟只有你記得她,我不認(rèn)識她,也沒有一個叫杰奎琳·穆赫蘭的母親,我什么都不知道?!?/br> neo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干脆斷掉了通訊。 她轉(zhuǎn)過頭想去找楚辭,緩慢的目光在屋子里巡視了一圈,才想起來楚辭回元帥府去了,這應(yīng)該也是桐垣剛才通訊的原因。沈晝似乎還在捯飭他那些亂七八糟的運輸數(shù)據(jù),企圖從中再挖據(jù)出什么線索來。 要neo說,他完全是在做無用功,因為下午的時候neo已經(jīng)將所有數(shù)據(jù)都檢查過一遍,才發(fā)現(xiàn)那幾條方向詭異的運輸記錄,不論是誰在叢林之心和新月44之間暗度陳倉,他都謹(jǐn)慎細(xì)微的可怕,蛛絲馬跡都難以追尋。 neo打了個呵欠。 她走出房間,難得大發(fā)慈悲地勸告:“別找了,沒有其他線索?!?/br> 沈晝停下手里分離數(shù)據(jù)的動作,嘀嘀咕咕道:“不要告訴我你下午把它們?nèi)慷紮z查了一遍?!?/br> neo沒有回答,但是對她來說,不回答就相當(dāng)于是默認(rèn)。 沈晝沒有再做無謂的功夫,他將漂浮在他面前的光屏盡數(shù)撤去,半晌,他忽然道:“我還以為你上次回去之后就不會再過來了?!?/br> “有事?!眓eo簡短地回答。 沈晝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們的默契就在于此,如果她不說,他也從不會多問哪怕一句。沈晝不會像楚辭那樣咄咄逼人,非得要得到一個答案,他心知肚明,但他緘口不語。最后一面光屏也消失了,客廳里又恢復(fù)了安靜寬敞的模樣,沈晝?nèi)嗔巳嗄橆a,沒多久就去睡覺了,留下滿室寂靜和斜靠在門邊的neo。 哪怕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很久,但這這間屋子還是讓neo感覺到陌生。她沒有神采的目光沿著屋子規(guī)正的邊緣線條移動,描摹出一個封閉的長方體圖形,然后再收回來,看向自己腳下的地面。 星艦……爆炸……宇宙。 實驗室、精神力、復(fù)制人…… 下午那些和新月44號基地、311艦隊相關(guān)的信息還在她腦海中亂晃,最后沒有由來地變成了一串?dāng)?shù)字: 2908409 很陌生?不,一點也不。 這是很久之前,那位叫張云中的邊防軍師長在和星盜交火的過程中,丟掉了自己配槍的編號。后來這把槍陰差陽錯被送到了西澤爾手里,因此neo記得很清楚,比其他事情還要更深刻一些,因為那段時間里,桐垣和楚辭先后要她幫忙找西澤爾。 她用一把丟失的槍完成了桐垣的愿望,但卻不能再給楚辭答案。但在那個時候,neo失神地想,她沒有朋友,只有meimei。桐垣有一句說得對,她不需要身份,她誰都不是,只是她自己。 她想起自己是在一星送走那把槍的,沒多久,她就在按網(wǎng)上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人打聽過杰奎琳·穆赫蘭的照片,那個人其實就是左耶,而湊巧的,他似乎也正在找自己,于是她隨便編了個名字,去了二星。 她憎惡長途跋涉,也討厭無邊的黑夜,前者總有可能意味著離開,后者讓她想起死亡。 neo想,她并不畏懼死亡,她只是討厭死亡的感覺,因為有一次,當(dāng)她覺得自己會死的時候她卻活了下來,那時候她的腦海中混沌又清晰,一遍一遍重復(fù)著她的母親將她遺留在要爆炸的星艦上時說: “不需要了?!?/br> 然后她跌入冰冷的火海,被吞噬,被寸寸焚毀。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不需要…… 當(dāng)她重新醒來的時候依舊想不明白。從生物意義上來說,她應(yīng)當(dāng)是脫離母體而誕生的一部分,從倫理意義上來說,母親是她親屬關(guān)系中最重要的人。但她的母親卻不需要她。 于是過后的很多年里neo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么? 她問過桐垣,但是桐垣也說不上來,只是板著臉埋怨她:“你為什么要找她?沒有她我們也可以活得很好,我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br> 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想要得到什么,她和桐垣不一樣。 所以她決定繼續(xù)找下去,找到那位不需要孩子的母親,也許才能知道答案。 == “你怎么還沒睡覺?” 半夜了,楚辭蹲在花園里喂貓,身后忽然傳出一道輕柔的聲音來。 他沒有用精神力場感知,因此直到背后那人走近了才察覺到,她的腳步幾乎是無聲無息的,形同黑夜里潛行的的鬼魅。 “你不是也沒睡?”楚辭回頭看了一眼。 桐垣握著廊柱的欄桿坐下來,望著夜空道:“我剛才在和別人通訊?!?/br> 楚辭沒有答話。 “明天下午還要去參加宴會呢,早點休息?!?/br> 桐垣說完起身走了,楚辭沒明白宴會下午才開始,和現(xiàn)在睡不睡覺有什么關(guān)系,然而過了不久他就知道了答案,因為一大清早他被穆赫蘭夫人薅起來去試衣服。 “不是隨便穿一件就可以了嗎?”楚辭打著呵欠道,“這有什么好挑的又不是玩過家家?!?/br> “瞧你說的,”穆赫蘭夫人嗔怪道,“這怎么能隨便?” 穆赫蘭元帥也在,但卻并不止制止穆赫蘭夫人此時的行為,楚辭只好找了個空子溜走,躲在了西澤爾的房間里,直到暮后,宴會即將開始才偷摸出來。 穆赫蘭夫人哭笑不得地?fù)u頭:“你這個孩子……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一下午都沒有找到?!?/br> 楚辭心道,如果我想躲,你們誰都別想找到我。 桐垣坐在他旁邊,似乎在和誰通訊,她并沒有開防干擾模式,通訊結(jié)束后穆赫蘭夫人隨口問道:“是王家的那個姑娘嗎?你和她還有聯(lián)系?” “偶爾還聯(lián)系的,”桐垣說,“畢竟是認(rèn)識很多年的朋友了,不過她現(xiàn)在工作也很忙,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樣經(jīng)常約著出去玩了?!?/br> “她現(xiàn)在在哪里工作???”穆赫蘭夫人回憶道,“我印象里上一次見到她,好像都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了?!?/br> “在醫(yī)院,做精神分析師?!?/br> “精神分析師?”穆赫蘭夫人似乎有些迷茫,“我怎么記得她學(xué)得是戲劇專業(yè)?” “什么啊,”桐垣好笑道,“您記錯了,她只是以前對戲劇感興趣所以去上過一些相關(guān)的課程,她本專業(yè)是精神力分析學(xué)?!?/br> 穆赫蘭夫人“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爾后不忘向楚辭解釋道:“我們說的這位王小姐叫王斯語,是艾黎卡的朋友,基因控制局執(zhí)行委員會王次長的女兒——哦,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王副局長了?!?/br> 楚辭道:“我認(rèn)識她?!?/br> 這倒讓穆赫蘭夫人有些驚訝:“你是怎么認(rèn)識她的?” “s俱樂部的聚會上,”楚辭道,“遇到過她很多次?!?/br> 穆赫蘭夫人知道楚辭有時候會去參加s俱樂部的聚會,但是自從埃布爾森·瓊意外身死之后她就不是非常贊同楚辭再去。 “她也是s俱樂部的成員?”穆赫蘭夫人詫異,“哦也對,如果她是精神分析師的話,精神力等級應(yīng)該挺高的?!?/br> 桐垣驀然插話道:“她不是。” 楚辭和穆赫蘭夫人同時看向了她。 但是桐垣卻像個小女孩似的聳了聳肩,對穆赫蘭夫人道:“您知道,她還在為她母親的事情到處奔走。” “她還沒有放棄?”穆赫蘭夫人咋舌,少傾略帶悲戚的感嘆,“可憐的孩子?!?/br> 楚辭知道王斯語的母親是鐘樓慘案的遇難者,于是他多問了一句:“沒有放棄什么?” “她的母親多年前遇到了空難,不幸身亡,”桐垣低聲道,“調(diào)查局官方認(rèn)定這次事故是星艦故障,屬于突發(fā)意外事故,但是她不相信,所以這么多年還一直在努力,想讓調(diào)查局重啟調(diào)查。” “可這件事都過去這么久了,”穆赫蘭夫人喟然道,“而且,王次長都已經(jīng)簽署了事故認(rèn)定書,要重啟調(diào)查的話,幾乎不可能了?!?/br> 桐垣笑道:“舅母,你又說錯了,應(yīng)該是王副局長?!?/br> 一直到了宴會廳楚辭也沒怎么弄明白這個宴會到底是做什么的,只記得穆赫蘭元帥說好像和叢林之心有關(guān),所以楚辭才跟著過來了。 宴會廳布置得金碧輝煌,無數(shù)星辰一般的照明燈裝飾在穹頂,穆赫蘭夫人進(jìn)去就不斷有人過來打招呼,寒暄的話語和盈盈的笑聲匆忙從楚辭耳邊流淌而過,他掩著嘴唇打了個呵欠。 穆赫蘭夫人無奈道:“你真是和西澤爾一模一樣,他也不喜歡來參加宴會,每次來了就板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錢一樣?!?/br> 楚辭又打了個呵欠,沒話找話地問:“所以這個宴會到底做什么的?” 穆赫蘭夫人一陣無語,低聲道:“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說過了,是叢林之心第十三代科研成果表彰大會結(jié)束后的晚宴,你是半點都沒有聽進(jìn)去?。俊?/br> 楚辭四平八穩(wěn)道:“只記得叢林之心了?!?/br> “走吧,我們先過去,一會你伯父過來?!?/br> 穆赫蘭夫人拉起楚辭的手,有點詫異地道:“阿辭,你手心怎么這么多繭?” 楚辭攤開手掌看了一下,他既不是左撇子也不是右撇子,不拘于用哪只手,因此兩只手心里都有一層薄薄的就、透明的繭,平時看不太出來,只有摸上去才能感受到,虎口尤甚,應(yīng)該是握槍磨出來的。 他裝聾作?。骸安恢?,可能是在實驗室搬東西磨的?!?/br> “你們實驗室都沒有搬運工嗎……” 穆赫蘭夫人說著,楚辭給她換了個話題:“伯父也要來?” “對呀?!?/br> “既然你們都來了,”楚辭忖道,“還要我來干什么?” “你遲早得自己出席這種場合,”穆赫蘭夫人語重心長地道,“所以提前來適應(yīng)一下氣氛,沒錯的。” 楚辭“哦”了一聲,嘴上答應(yīng)得很好,中途卻還是溜去了陽臺,因為過于無聊,所以還乘機給西澤爾連了個通訊。 “你在外面?”西澤爾盯著他的衣領(lǐng),緩慢地挑了下眉。 “被伯母拉來參加一個什么宴會,”楚辭道,“還說讓我習(xí)慣一下氣氛,以后工作了這種場合不會少……我一個軍火販子兼賞金獵人,哪需要參加什么宴會?” “但你不還是去了嗎?” 西澤爾說著,隔著通訊屏幕打量了一下楚辭,因為非常難得的,楚辭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西服。 這是個去參加學(xué)校的辭舊舞會都懶得換件體面衣服的人,常年保持同一套外觀,時常叫別人懷疑他是不是相同的衣服買了好幾套,并且在他身上從來看不到“搭配”一說,更遑論“審美”,說他不修邊幅也絲毫不為過。 在西澤爾的記憶中,極少有像現(xiàn)在這樣新鮮的時候。 幾年前楚辭入學(xué)軍訓(xùn)的時候穿過一次軍服,以及他們?nèi)C坂生物的前前前任執(zhí)行總裁則圖拉·昆特的時候,他穿了一件紅色裙子。 “是媽給你挑的衣服?”西澤爾意味不明地問。 白色西服袖口綴著貓眼石袖扣,邊緣還裹了一圈不易察覺的銀線刺繡,抬手時翻轉(zhuǎn)出一點星光般的碎光,這一看就是謝清伊女士的風(fēng)格。 “啊,”楚辭點頭,“要不是我機智地躲在了你房間陽臺外面放花盆的柵欄里,今天少說也得陪她試衣服試上三五個小時?!?/br> 陓.錫. 他說著,似乎不適應(yīng)一般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領(lǐng)結(jié),西澤爾道:“別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