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沉默了幾秒鐘，收回了握在門鎖扣上的手，低聲道：“我現(xiàn)在，為朱葉做事?！?/br>
    她回過身，橙色的眼眸有些空洞：“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br>
    楚辭看著她，微微皺眉：“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為朱葉工作，那個女人當時差點殺了你，你忘了？”

    “我沒忘，”橙子深吸了一口氣，“我當然沒有忘。你們是不是為了一星的局面而來？威爾遜·卡隆在到處籌集軍火，但是量最大的一批貨是從朱葉這里購買的——”

    楚辭打斷她的話，一字一字的重復：“我問的是，你為什么要為朱葉工作?！?/br>
    第366章 軍火商（十三）

    橙子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半晌才聲音低微地道：“沒有，我只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br>
    楚辭目光恒定的看著她半晌，忽然道：“我們來自由彼岸確實是為了一星的局面，按照凜坂生物公司和一星二號城市下三區(qū)的一個社團首領約定，他們應該賠償給這個社團價值五百萬因特的軍火，相應的，這個社團會對其他社團發(fā)起進攻。但是凜坂的倉庫出了事故，他們暫時無法提供這批軍火，但是卡隆依舊需要社團為他沖鋒陷陣，所以他才會四處籌備軍火?！?/br>
    橙子像是松了一口氣般，道：“我前幾天聽到的消息說……你在一星，給了威爾遜·卡隆一個下馬威?！?/br>
    “不算，”楚辭隨意地道，“是他的手下欺人太甚，我稍微教訓一下而已。”

    橙子的嘴角動了動，笑意一閃即逝：“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星網(wǎng)上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只是‘教訓一下’而已？”

    楚辭聳了聳肩。

    “你們的立場是怎樣的？”橙子斟酌著話語，問道。

    “沒有什么特定的立場，”楚辭停頓了一下，道，“二號城市下三區(qū)那個被攻擊的社團是萊茵先生和我的朋友。以及，威爾遜·卡隆最終恐怕會成為我的敵人?！?/br>
    橙子沉默了幾秒鐘，道：“我不知道朱葉和卡隆的關系構成，但是在這次之前，朱葉和一星一直都保持著聯(lián)絡，但卡隆不是他的老板?？∵@次派顧勛來自由彼岸見朱葉是暗中行動，朱葉對此的保密非常嚴格，目前也就只有我和她本人知道?！?/br>
    “他們一直都保持著聯(lián)系？”楚辭驚訝道。

    “我不能確定她的聯(lián)絡方是否只有卡隆，但是她的很多貨物都是直接轉運去一星，這一點我完全可以肯定?！?/br>
    “她的貨物？”楚辭挑眉，“她做什么生意?！?/br>
    “她出售自由彼岸生產(chǎn)的一些金屬骨骼、機械肢體、零部件和有的材料，量不大，都是走綠色通道到區(qū)位對接門，然后由專門的星艦運送出去。還有軍火，不過軍火不是自由彼岸生產(chǎn)的，而是從其他地方運送過來，她好像只是做個中轉，最后會送到別的地方去?！?/br>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橙子壓低了聲音，“她會克扣下來一些藏匿，等到這批軍火運送出去之后再拿出來賣掉，以求中飽私囊?！?/br>
    “這些軍火從哪里來？”楚辭問。

    “我其實一直很不能理解她所做的事情，自由彼岸已經(jīng)是改造人的天堂，這里的改造人技術已經(jīng)是整個霧海最先進的地方，可她為什么還要將金屬肢體、機械零件這些東西運送出去？在霧海其他地方，這些貨物似乎沒什么銷路?！?/br>
    “還有軍火，我曾經(jīng)暗中調(diào)查過這些用火的來源，可是……”橙子看著楚辭搖了搖頭，“一無所獲?！?/br>
    “她就做這些？”

    “還有別的，”橙子說道，“和老鐘以前做的事情差不多，她手下有人專門的人負責這些，這也是她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br>
    “你剛才說，卡隆這次籌備的軍火將會有一大半來自朱葉？”

    “對，”橙子點頭道，“可能會有價值一百萬因特的東西?！?/br>
    楚辭問：“朱葉哪來這么大量的軍火？靠她每次運送周轉的時候克扣？”

    橙子皺眉道：“不，這是上個星期剛剛送過來的，她……還沒有送走?！?/br>
    “她想把這批軍火直接賣給卡??？”楚辭詫異道，“難怪不論是卡隆還是朱葉都遮遮掩掩，應該是擔心朱葉背后的老板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小動作吧?！?/br>
    “有可能?！蔽鳚蔂柡鋈婚_口，“可是霧海有軍工廠和器械廠的就那么幾個地方，圣羅蘭、感應科技、三葉科技，按道理朱葉背后的老板應該就在他們之中?！?/br>
    “圣羅蘭和感應科技不可能，”楚辭忖道，“三葉科技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們給凜坂生物提供軍火，如果朱葉背后的老板是三葉科技，威爾遜·卡隆也就不用這樣舍近求遠了。”

    三個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半晌，楚辭道：“這件事先留著，等萊茵先生過來再說，他最擅長從蛛絲馬跡中推理真相?！?/br>
    “萊茵先生，沒和你們一起嗎？”橙子好奇。

    “他去了山茶星，”楚辭道，“卡隆的秘書也在山茶星，不過應該都是卡隆用來迷惑其他人的幌子，我這就給他通訊，讓他不必等到明天，直接啟程過來自由彼岸?！?/br>
    “你們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背茸诱酒鹕?，“我先回去找朱葉，向她匯報今天晚上的事情?！?/br>
    她重新戴上了帽子，貼上變聲器，朝楚辭和西澤爾揮了揮手，閃身出了房間。

    門扉在她身后合上，楚辭清了清嗓子，對西澤爾道：“哥，你通訊一下萊茵先生，把我們剛才聊的告訴他?！?/br>
    西澤爾抬起了終端，又問：“那你呢？”

    楚辭道：“我跟著她去看看?！?/br>
    西澤爾還沒有來得及阻攔，他已然像一抹影子般也從門縫里飄了出去，西澤爾微微嘆了一聲，找到萊茵的通訊id，按下了通訊鍵。

    ==

    從黑洞洞的樓道里出來，橙子張了張干涸的嘴唇，吸進去一口冰冷干燥的空氣，這樣的氣流像是一把鈍刀，緩慢而又不可遏制地，一下一下剝削著她的氣管。楚辭已經(jīng)將她的槍和其他小暗器都還給了她，她邊走邊將這些東西都裝了回去，可別小看了這些小東西，有時候或許可以救她的命。

    最近這段時間朱葉留在菱形方塊的一家仿真皮膚店中，這家店是她開的，交給手下經(jīng)營，同時也作為一些行動的據(jù)點，距離“綠色通道”的某個舊艙站臺很近。

    “回來了？”

    地下通道中只亮著一片昏暗的燈板，朱葉坐在燈板之下修整自己裝了微型刀片的指甲，那些細而薄的刀刃在她輕微的動作中高速旋轉著，像是一頁小小的螺旋槳。

    “顧勛這個蠢貨，”橙子譏諷道，“竟然選了紅茉莉作為會面地點，結果碰上了搶劫，我真的不想再去見他第二次?！?/br>
    “紅茉莉被搶了？”朱葉放下手中的小螺絲刀，興致盎然道，“誰敢搶紅茉莉，它背后可是菱形方塊最大的街頭武士團?！?/br>
    橙子拿下帽子：“我懷疑是薔薇社?！?/br>
    “他們……”朱葉似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事情談的怎么樣？”

    “已近告訴他我們只能出這個數(shù)的量，”橙子豎起一根手指，“但是他們竟然想要三倍?！?/br>
    朱葉好心情地笑道：“這件事卡隆搞砸了，如果不是他愿意給我三倍的價錢，我才不會冒著風險給他擦屁股?！?/br>
    “可是，”橙子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很危險，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我一直都覺得你膽子很大，”朱葉抬起頭，漫然道，“當年沒殺你是我做過最對的決定的之一，怎么到了這個時候，你反而畏首畏尾的？”

    橙子輕聲道：“我只是擔心?！?/br>
    “不用擔心，”朱葉擺了擺手，“這次成了我們可以一次性拿到三百萬，到時候我分你十分之一，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星海別墅中央大廈的公寓嗎？這次應該可以買一間小戶型的?！?/br>
    她說完，看著橙子點頭，便愉快地道：“回去吧，下次再見顧勛的時候讓他們先把定金付過來，另外，星艦也可以準備了?！?/br>
    “好?！?/br>
    橙子走出了仿真皮膚店，此時街上已經(jīng)行人寥寥，只有霓虹深寂地燃燒著，她張開嘴，再次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壓低帽檐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她住的地方不遠，一路小心翼翼地饒了兩圈，隨后到了一家游戲廳前，她抓著游戲廳后墻的纜線爬到屋頂，然后翻閱進了四層公寓的某間窗戶?？墒蔷彤斔洗皯魰r，屋內(nèi)的燈卻忽然無聲亮起。

    橙子驚了一跳，立刻反手去摸別在腰后的槍。

    “是我?！币坏牢龅穆曇舻?。

    橙子緩慢地回頭，見楚辭坐在流理臺之后的高腳凳上，正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橙子松了一口氣，隨即又皺起眉：“你什么時候進來的——你跟蹤我？！”

    “我從你出安全屋的時候就一直跟著你，可是你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楚辭攤手，“如果跟蹤你的是一個殺手，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和你一樣厲害的殺手？”橙子無奈。

    她沉默少傾，道：“你為什么要跟蹤我，你懷疑我？我沒有騙你，你知道，我不會騙你——”

    “我沒有懷疑你，”楚辭道，“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橙子鼻翼翕動了兩下，她偏過頭，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道：“剛才不是都說過了嗎？”

    “你剛才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問題？”楚辭想了想，挑眉，“因為西澤爾在旁邊？”

    橙子打開了暗窗，一邊檢查屋內(nèi)的有沒有其他痕跡，一邊說：“知道你還問?！?/br>
    “可是為什么？”楚辭跳下椅子，“你又不是不認識他——我?guī)湍憧催^了，沒有什么臟東西。”

    橙子直起身，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僵硬：“我當然認識他，可是你是你喜歡的人?！?/br>
    不等楚辭回答，她將槍一把扔在沙發(fā)角落里，氣鼓鼓道：“他是我情敵！”

    楚辭：“……”

    他無奈：“可是都已經(jīng)這么多久了——”

    橙子抬高了聲音：“你會因為時間的變遷而對他的喜歡有所減少嗎？”

    楚辭愣了一下，而后緩慢搖頭：“不會。”

    第367章 軍火商（十四）

    楚辭驀然想起，幾年前當他第一次來自由彼岸的時候，因為回絕橙子的告白而胡亂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喜歡的人是西澤爾，現(xiàn)在看來那個借口并不恰當，甚至不能算是借口，只是下意識的的反應而已。

    “這不就是了?！背茸右徊锦膺^去，坐在沙發(fā)上揪著懷里軟綿綿的抱枕，聲音發(fā)澀，“你那么喜歡他，我當然也可以這么喜歡你?！?/br>
    “可是……”楚辭頓了半晌，最終也只能道，“抱歉?！?/br>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橙子低著頭，手指纏繞著抱枕上的線頭，又把它扯斷，纏繞成錯亂的一團扔在地上，“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楚辭耐心地道：“這和認識的早晚無關?！?/br>
    “我知道，”橙子白了他一眼，哼道，“我就是找個理由安慰安慰自己?！?/br>
    楚辭聳了聳肩。

    “你看上去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就是頭發(fā)變長了，”橙子睜大眼睛打量他，笑著道，“你怎么留了這么長的頭發(fā)，好像女孩?！?/br>
    “因為西澤爾說我長頭發(fā)更好看。”

    橙子的嘴角往下撇了一下，輕聲道：“他說得對，你長頭發(fā)確實更好看……比女孩還要好看?！?/br>
    楚辭將話題引到她身上：“你也沒有什么變化?！?/br>
    “什么，我長高了呀！”橙子站起身在自己頭頂劃了一下，楚辭也跟著站起來，然后橙子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比楚辭矮一些，沮喪道，“早知道就不裝合金脛骨了。”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大？”橙子問。

    “如果我當時問你年齡的時候你沒有騙我的話，”楚辭道，“我應該是要比你大一些?！?/br>
    橙子好奇：“一些是多少，還有，我沒有騙你?！?/br>
    她輕輕抓了一下頭發(fā)，繼續(xù)道：“我遇到你的時候十四歲，現(xiàn)在十七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