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學校門口，”楚辭連忙道，“馬上就回。”

    斷掉通訊，他一路飛快的跑了回去。

    基因鎖巨大的“x”光照過他臉頰的時候，他還有些氣息不穩(wěn)。

    他一步跨進門，西澤爾似乎已經(jīng)打掃過衛(wèi)生，房子里有淡淡的薄荷空氣清醒劑味道，地面和桌面也光潔如新，一塵不染。

    “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楚辭驚訝道，“我以為你還要在那邊呆一陣子?！?/br>
    “只是去報到一下，”西澤爾從盥洗室里探出頭，“用不了多久?！?/br>
    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fā)上還沾著潮濕的水汽，走出來時隨意的問道：“你買了東西？”

    楚辭低頭看向自己手里一大堆手提袋，道：“不是，都是我朋友送給我的巧克力?！?/br>
    西澤爾道：“這么多巧克力，得吃多久？”

    “下次拿過去送給沈晝。”楚辭說完才想起來，沈晝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湘城了，他去了中央星圈。

    “那要不，帶回去給小橘子？”

    “從聯(lián)邦千里迢迢地回去，就帶一盒巧克力？”西澤爾微微一笑，“我如果是小橘子，就不會要這么敷衍的禮物。”

    楚辭卻只聽見了最后一個詞，禮物。

    他隨手一拋，將巧克力袋子都扔在沙發(fā)上，目光卻停留在西澤爾臉上一動不動，道：“哥，我送你一個禮物。”

    西澤爾微有些詫異：“什么禮物？”

    楚辭走到他面前，道：“關燈。”

    于是他感覺到西澤爾的精神力場像一陣無聲的風般覆蓋出去，客廳的照明瞬間暗下，只余窗外夜幕長河中明光瞳瞳的街燈燈影。

    楚辭緩慢的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那塊螢母石。

    這塊棱石只有拇指大小，也并不規(guī)則，但是從不同的切面卻發(fā)射出不同深淺的光芒，螢綠像深海中柔和的植物，翠綠像雪融化后淬洗的冷松，深綠像被雨霧浸潤的苔蘚，都在黑暗之中，幽光閃爍。

    “這是……螢母石？”西澤爾問。

    “嗯?！背o點頭，“是不是很好看？送給你。”

    他說著，將這塊小小的石頭放在了西澤爾手掌心里，客廳的照明再次無聲亮起。

    西澤爾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輕聲道：“謝謝?！?/br>
    “不用！”楚辭胡亂的擺了擺手，似乎心情很好的去了盥洗室。

    過了一會，又叫道：“給我拿一下衣服！”

    西澤爾按照他的要求送了衣服過去，盥洗室的門又重新的關上，西澤爾站在門口許久，才低下頭攤開手掌，看見那塊小小的石頭，在他手心里散發(fā)著隱隱微光。

    他慢慢地將手掌蜷起來，攥緊。

    直到石頭的棱角刺痛掌心。

    ……

    次日一早，楚辭醒來的時候西澤爾已經(jīng)不見了，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張開了精神力場，然后感知到廚房有輕微的動靜。

    楚辭頂著一頭亂發(fā)，踢踢踏踏跑到廚房：“你在干什么？”

    西澤爾回過頭來，道：“我想試著做一下早飯？”

    連他自己用的都是疑問語氣，可見對于做早飯這件事，他并沒有什么信心。

    “你想做什么？”楚辭問。

    “煎蛋?！?/br>
    楚辭想了想，不可置信道：“難道你一大早起來，還超市買了雞蛋？”

    西澤爾：“……我在冷藏柜里拿的?！?/br>
    楚辭：“……”

    他抱起手臂：“你猜猜那是哪一年的雞蛋，夠不夠入選本年度歷史最悠久雞蛋大賽?！?/br>
    西澤爾：“……”

    他沉默了兩秒鐘，將鍋里的東西倒進了自動清掃機器人的嘴巴里。

    “放棄吧穆赫蘭師長，”楚辭涼颼颼道，“你這輩子都不要進廚房了?！?/br>
    “……”

    楚辭認命的嘆了一聲，轉身拿來自己的終端點了個外賣。他打著呵欠去盥洗室洗臉，西澤爾問道：“昨天晚上又沒有睡好？”

    楚辭含糊的道：“我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

    西澤爾心下好笑，這家伙總是會無心地說一下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話。他只好若無其事道：“我睡著了，不知道你睡得怎么樣。”

    “半夜又醒了，”楚辭從盥洗室出來，下巴上還沾著未擦干的水滴，“但我總覺得要么是晚上吃了燒烤，要么是在星艦上的時候睡著了，所以不困?！?/br>
    西澤爾淺淺的“嗯”了一聲。楚辭總是在變著花樣告訴他自己的失眠癥已經(jīng)好了，無非就是為了讓他不要擔心。

    可是半年過去，他們誰也沒有提分開睡覺這件事。

    “你要在北斗星留多長時間？”楚辭問。

    “暫時還不知道，”西澤爾道，“先進行的是這次遠空探索任務的完成儀式還有會議，后續(xù)軍總的人事組織部應該會找每個人談話，然后軍總內部還要再討論幾天，再是授勛儀式什么的……”

    “聽起來要好久?！?/br>
    “是啊?！?/br>
    楚辭說：“就當放假?！?/br>
    西澤爾笑道：“那我豈不是賺到了，之前陪你去霧海也是在放假，剛回來又放假?！?/br>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和楚辭去霧海，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楚辭神色如常的道：“可你和我去霧海又不是去度假。”

    “是，不是還做了一次囚犯么？”西澤爾挑眉，“是我人生閱歷中，濃墨重彩的一筆經(jīng)歷?！?/br>
    楚辭哈哈大笑：“你可真記仇！”

    生怕西澤爾再翻舊賬，他立刻轉移話題：“秦教授知道我回來了，我一會要過去看他，你和我一起去嗎？”

    “好。”

    “落老師說，秦教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退休狀態(tài)了，每天只去實驗室半天，不過他心態(tài)和身體狀態(tài)都還不錯?！?/br>
    “那就好……”

    “你呢？”西澤爾忽然問，“最近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吧，”楚辭道，“先去見完秦教授再說。”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他說，他雖然要退休了，但還是會作為北斗學院的名譽教授，問我要不要，申請他的碩士研究生。”

    “想申請就去啊，”西澤爾笑著道，“反正你還小，有的是時間?！?/br>
    “什么，”楚辭嘟囔道，“現(xiàn)在哪怕是按照身份卡的年齡算，我也已經(jīng)成年了?！?/br>
    “見完秦教授后，我想回家一趟?！彼又?，“我已經(jīng)讓沈晝傳消息回去說你回來了，也不知道索蘭度和查克收到消息沒有，要是沒有收到的話，說不定我還得自己過去?！?/br>
    “要我陪你去嗎？”西澤爾問。

    “不用，”楚辭驀然笑了一下，道，“我還以為，你會對霍姆勒有心理陰影?！?/br>
    “怎么會？”西澤爾搖了搖頭，“我看上去很脆弱？”

    “那倒沒有。”

    “然后等回來再決定要不要答應秦教授的提議吧，”楚辭雙手疊起在桌子上，指尖支撐著下巴，“我顧慮的是，萬一到時候又有什么事情要回霧海，就不能總是瞞著他?！?/br>
    “他老人家大概率已經(jīng)知道什么一些什么，”西澤爾道，“不然三年前我們去霧海的時候，他也不會幫你造假，申請交流實驗項目?！?/br>
    “我嚴重懷疑是沈晝告訴他的，”楚辭念叨，“老沈這個人，什么都還好，就是話多?！?/br>
    西澤爾奇怪道：“我覺得還好？”

    楚辭擺手：“那是他跟你客氣，我去銀河禁區(qū)的時候把埃德溫留在了他那，有時候埃德溫給我傳輸資料，都會說沈老師真的很愛說話，它從未見過像他這么愛說話的人類。”

    西澤爾：“……”

    “啊對，我還要去一趟圣羅蘭，”楚辭盤算著，“你是，我去把貪玩綁架過來養(yǎng)怎么樣？”

    他暗戳戳地道：“我真的很像養(yǎng)貓。”

    “好，”西澤爾絲毫不覺得綁架慕容開的貓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心道，你自己不就是只小貓，于是輕笑，“你養(yǎng)貓，我養(yǎng)你？”

    “你養(yǎng)我？”楚辭指了指自己，目光在廚房那只煎過三年老雞蛋的鍋上一躍而過，大驚失色道，“你養(yǎng)我我還有活路？”

    西澤爾：“……”

    第343章 諸事皆宜

    “杜銳為什么一大早拉著臉？”沈晝好奇道，“你昨天對他說什么了?！?/br>
    “不愿意接新案子?！泵棕懫届o道，“嫌標的額太小了。”

    她似乎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費唇舌，接著道：“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回家一趟嗎？我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你休假申請?！?/br>
    “你看我哪有時間？”沈晝無奈道，“本來打算上周四和周五請假，這周二回來，結果你又把華林那件案子給我了，我周末去春秋星系見證人了?！?/br>
    “還去和何局長吃了飯，”米貞提醒道，“別忘了?！?/br>
    正說著，何舒舒走了進來，大概是聽見了他們剛才的談話，隨口問：“沈律要回家嗎？”

    “他回不去咯，”米貞笑著說，“大忙人，沒有時間?！?/br>
    何舒舒坦然地道：“我剛聽見沈律說要請假才能回去，家離得很遠嗎？”

    “很遠，”沈晝道，“來回路上得走兩天?！?/br>
    何舒舒似乎很震驚：“這么遠？”

    她常年生活在中央星圈，大概認知里最遠的地方就是邊防區(qū)的北斗星系，況且大星際時代，曲速引擎和空間躍遷技術早就成熟廣泛運用，去什么地方，竟然還需要兩天的路程？

    沈晝笑而不語，米貞搖頭道：“有的小星系是沒有直達航班的，需要在星系主星或者有些大星系去轉機，中間可能浪費很多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