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初卻擺了擺手：“不來了，沒意思?！?/br>
    晚上靳昀初和楚辭通訊，她大肆譴責(zé)：“你怎么為了得分而改變自己的cao縱風(fēng)格呢？”

    楚辭驚道：“我就是為了得分?。　?/br>
    靳昀初：“區(qū)區(qū)一個比賽分?jǐn)?shù)！”

    “可是，不得第一名哪里我怎么能拿到領(lǐng)銜？我想跟著艦隊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愿望不就沒法實現(xiàn)了嗎？”

    “好吧，”靳昀初似乎覺得索然無味，“明天的比賽我不去了，你自己玩吧?！?/br>
    而第二天比賽開始之前，組委會的工作人員來問楚辭：“比賽結(jié)束后會有表演賽，你愿意參加嗎？”

    楚辭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可他偏過頭去看向觀眾席時，坐在第一排的不是幼稚的、口是心非的靳參謀長又是誰？

    楚辭心中一動，點頭道：“我參加?！?/br>
    第336章 肅穆，或者瘋狂

    雖然是機甲聯(lián)賽的最后一場，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diào)動到最高，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一場激烈、精彩、奪人心魄的對戰(zhàn)，在兩架機甲出現(xiàn)在賽場，而賽場的影像又被演示在巨大的光屏上時，不論是旁觀者，還是勝利或者敗落的參賽者們，都屏住了呼吸，將期待的目光凝聚在光屏上。

    整個賽場氣氛，就如同暴風(fēng)雨之前的海洋。

    但只有兩個人除外。

    一個是坐在cao縱倉里心如止水的楚辭，另一個是臺下觀戰(zhàn)，昏昏欲睡的靳昀初。

    她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也就不必在意過程任何。

    靳昀初低下頭，將工作信箱里需要她批示的無聊文件瀏覽了兩三份，等到她再抬起目光時，這場最終之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楚辭是當(dāng)之不愧的第一名，評委們也如他所愿，給了高分。

    這場比賽皆大歡喜。第一名眾望所歸；第二名心悅誠服；評委們心情舒暢；觀眾們酣暢淋漓。靳總……靳總覺得比賽和她信箱里的文件一樣無聊。

    都怪西澤爾，她想。你要是不失蹤，林就不必為了得分而刻意的去使用動作指令cao縱，但是轉(zhuǎn)念又想，如果不是因為西澤爾，這家伙估計根本就不會參加機甲聯(lián)賽，這個程度比賽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賽場上此起彼伏掌聲不息，靳昀初慢慢地站起身，就在她準(zhǔn)備離開時，賽場的巨大演示光屏卻又從分?jǐn)?shù)與排名變回了賽場的畫面。

    “咦？”靳昀初剛剛抬起的腳步又落回了原地。

    比賽主持人的聲音在廣播里滿含笑意的道：“大家稍安勿躁，按照比賽傳統(tǒng)，我們還會有三到四場表演賽，大家難道不希望看到參賽選手們秀cao作嗎，而且，我們剛才的第一名也會參加！”

    氣氛再度被調(diào)動起來，靳昀初忖了一下，回身又坐在了椅子上，薄薄的唇線抿出一抹笑容來。

    第一場是第二名和第三名對戰(zhàn)，不知是不是因為脫離了比賽的緊張氣氛，兩個人都放得很開，中途失誤和違規(guī)cao作不少，但是卻險象環(huán)生，最后第二名以半個動作指令險勝第三名。

    觀眾席上掌聲如浪潮，第三名雖然再次輸了，卻并不低落，在通訊頻道里對第二名道：“兄弟，我輸?shù)眯姆诜?，但是等比賽結(jié)束，你得請我吃飯?！?/br>
    “好說好說，”第二名卡著通訊頻道不退出，“兄弟，要不咱倆再打一場算了?！?/br>
    第三名詫異：“為什么？”

    第二名欲哭無淚：“我不想被大佬虐啊，在選拔賽的時候就被她趕著跑，好不容易回合賽結(jié)束，我還要被她再殺一次，我太難了！”

    第三名哈哈大笑：“被大佬親自殺，這是你的榮幸?！?/br>
    他說完，徑自關(guān)閉通訊頻道，解除精神通感，然后立刻跑到后臺，準(zhǔn)備看看第二名怎么被殺。

    不過剛才那場正式比賽已經(jīng)足夠精彩，這一場表演賽應(yīng)該也差不多吧？要知道，第一名之所以是第一名，是因為他不僅對戰(zhàn)勝出，他的cao縱動作也只有兩個微小的失誤，幾乎和零失誤沒有差別，這……這還是人嗎！

    可憐的第二名只能待在cao縱倉里等，幾分鐘后，楚辭進到了cao縱倉內(nèi)，第二名小心翼翼的道：“大佬，能不能手下留情？”

    通訊頻道里靜默兩秒，傳來楚辭冷淡的聲音：“抱歉，不能?！?/br>
    第二名：“……”

    救命！

    兩架高大的機甲出現(xiàn)在了賽場演示屏幕上，一黑一白，就像是棋枰上分立半面江山的棋子，這兩架機甲動了，賽場上如同刮過去兩道小旋風(fēng)。

    他們一動，靳昀初便知道黑色機甲的cao縱機師是楚辭，白色機甲大概知道自己贏面不大，所以一上來就是最猛烈的攻擊——他直接打開了光流炮彈，在兩架機甲的距離尚未拉近的時刻，企圖用重火力來逼迫對手放棄近戰(zhàn)，因為剛才那場比賽他就已經(jīng)意識到，不論是cao縱精度還是格斗技巧自己都比不上楚辭，所以能采取的唯一戰(zhàn)術(shù)就是重火力壓制。

    光流彈的攻擊范圍不小，但是同樣的，它的命中率也不算高，相對于動態(tài)目標(biāo)來說，光流彈更適合用來打擊靜態(tài)目標(biāo)。用它來打擊機甲是不明智的，但第二名并非是為了命中，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對手趨避，將雙方的距離拉開到最大而已。

    但是沒有。

    楚辭并沒有如他所想般倒退，而是在炮彈到達之前，忽然開始高速行徑，到了某一刻，黑色機甲在高速運行之下，做了一個難度極大的疾停動作。

    停止之后的機甲依舊在的地面上滑行出去一段距離，機械腿的履帶之下火花與青煙齊飛。而就在那煙花一樣光點硝煙散去之后，不論是與之對戰(zhàn)的第二名，還是觀賽者都才發(fā)現(xiàn)，黑色機甲的右機械腿已然抬了起來。

    在所有人震驚到震撼的目光中，就像是時間被拉長，或者是這個動作被慢放……爆炸所產(chǎn)生的玄白光幕像是被一個黑點劃破，尖銳的呼嘯聲中，那臺黑色機甲以左機械腿為核心支撐，躍離了地面，機身在空中倒退的弧線是如此優(yōu)美。

    黑色機甲在空中停滯了大約兩秒鐘，然后猛然前沖！

    機甲雖然堪稱龐大怪物，但是在強力的動能引擎系統(tǒng)和推進器的雙倍支撐之下是可以離開地面的，但是一般來說，機甲離開地面對能源和引擎系統(tǒng)是雙倍負(fù)荷，而且落地的時候需要卸去緩沖力和保持機身平衡，同時還要重新校準(zhǔn)機械元件，是一個又浪費時間、又浪費能源，同時還非常容易失誤的高難度動作。

    但是所有人都看著那架黑色機甲在空中倒退，堪堪躲過光流彈的核心爆炸范圍之后，逆著爆炸所產(chǎn)生的氣浪便撲了過去。

    像一只兇猛而迅捷的野獸！

    “這，這落地還怎么來得及校準(zhǔn)？”

    “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過標(biāo)準(zhǔn)線了，別說校準(zhǔn)，機身平衡都很難維持?！?/br>
    “剛才那個動作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明白……”

    “不是標(biāo)準(zhǔn)動作指令公式吧？”

    然而讓所有人預(yù)想不到的是，黑色機甲并未落地。

    它的推進器已經(jīng)到達了臨界值，而在這個臨界值之下，機甲竟然在空中懸浮了一瞬 ，在這一瞬間之內(nèi)，黑色機甲肩部的護甲迅速打開，架起迫擊炮筒，對著不遠處的白色機甲放了一枚炮彈過去。

    這一炮距離太近，打碎了白色機甲只堅持了三秒的能量護盾，黑色機甲裹挾巨力轟然落地，直接將地面砸出了兩個變形的大坑！

    金屬元件劇烈的摩擦聲中，明顯快要失去平衡的機身卻偏偏沒有倒下，姿態(tài)極其強硬的，如同一個巨大的楔釘，釘入地面，巋然不動。

    它不動如海浪中沉浮的礁石，一動則翻天倒地，白色機甲反而成了要躲避風(fēng)浪的艦船，可那礁石兇狠的撞了上去，將船體撞了個粉身碎骨，再無生還之力。

    觀戰(zhàn)者尚在震驚之中，這場表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

    它就像剛開始，或者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后臺的第三名盯著賽場久久不能回神，心中劃過去的萬般念頭之中，最清明的一個竟然是，幸好我不用和她對戰(zhàn)……

    半晌，評委席上的老師們才開始有了一些動作和聲音，其中一個道：“如果是這場比賽，你們會打多少分？”

    他旁邊的老師沉默半晌，道：“我沒有辦法打分，他的cao縱全部都是違規(guī)動作，不論放在哪一項標(biāo)準(zhǔn)之中，全都是要被警告的危險行為?？墒恰?/br>
    “可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cao縱?！绷硗庖粋€老師嘆道，“但我又覺得，機甲本就應(yīng)該是這樣，強大、冷酷、不可撼動?！?/br>
    謝可螢坐在靳昀初身邊，忽然道：“你說得對，她確實不應(yīng)該在賽場，比賽……太小了，你懂我說的‘小’是什么意思?！?/br>
    靳昀初笑了笑，道：“但哪怕是循規(guī)蹈矩的cao縱，他也還是第一名?！?/br>
    “她的cao縱，”謝可螢停頓了一下，道，“倒是讓我想起了當(dāng)年的你?！?/br>
    “不一樣，”靳昀初擺了擺手，懶洋洋道，“你們這些搞理論的就是喜歡評價我們機師，但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習(xí)慣，沒有相同的cao縱風(fēng)格?！?/br>
    “不不不，我想說的不是風(fēng)格，”謝可螢道，“而是內(nèi)核?！?/br>
    靳昀初曾經(jīng)是公認(rèn)的聯(lián)邦第一機師，她的cao縱風(fēng)格自然獨一無二，無人能比。不同于林的自由和靈活，靳昀初的cao縱依舊能看出標(biāo)準(zhǔn)動作指令公式的痕跡，也不同于她平時不太著調(diào)的性格，她的機甲，是極致的肅穆，與極致的瘋狂之結(jié)合。

    人與機甲這個巨大的機器想比，就顯得如此渺小，可是這樣兇悍的機器要想發(fā)揮出更兇悍的實力，卻要依靠人來cao縱，可就是在這樣的強烈對比之下，人類意志與機械能量合二為一反而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據(jù)說最完美的機師就是可以掌握這種平衡的人，謝可螢想，大概靳昀初就這樣的人。

    “行了，我滿意了?！苯莱趼冻鲂臐M意足笑容，“我要回去了，暮少遠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br>
    “嘁——”謝可螢嗤之以鼻，“這個時候還不忘炫耀自己老公?！?/br>
    “我就炫耀，我就炫耀你能把我怎么樣？”靳昀初笑瞇瞇道，“你還能打我不成？”

    “我可不敢打你，”謝可螢擺手，“到時候暮元帥拿我興師問罪，我承受不起?！?/br>
    過了一會，她暼著眼睛問：“你不是要回去吃飯嗎，怎么還不走？”

    “我在等小林呢，”靳昀初道，“我?guī)ノ壹也滹??！?/br>
    謝可螢驚訝道：“你和她倒是很熟悉？”

    “他是西澤爾的弟弟，嚴(yán)格來說不應(yīng)該是你家的親戚嗎？”靳昀初乜了她一眼，“而且你還是人家院長，cao的什么心呀?！?/br>
    “我都多少年沒回中央星圈了?！?/br>
    謝可螢是中央星圈名門謝氏身，算是穆赫蘭元帥夫人謝清伊的表妹，但她和謝青巳已經(jīng)在北斗星生活了數(shù)年，和家族并不親近。

    “誒，等等，”謝可螢皺起眉，“弟弟？弟弟是怎么回事，林不是女孩嗎！”

    靳昀初哈哈大笑，也不解釋，轉(zhuǎn)身揚長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來了？”靳昀初在后臺找到了楚辭，帶著他去自己家吃飯，“要不然按照你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參加表演賽的吧。”

    楚辭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其實他和靳昀初共處的時間并不多，但她卻總是能精準(zhǔn)的猜到自己的想法，就好像……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一樣。

    又或者，他們之間存在某種相似之處。

    “我感知到你了，”楚辭說道，“然后我就去前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你真的來了?！?/br>
    靳昀初挑眉：“你的精神力感知這么精準(zhǔn)？”

    “嗯，”楚辭道，“其實比起cao縱我更擅長感知。”

    “這樣啊……”

    “明天跟我去一趟晴空星?！苯莱醯?。

    “去晴空星做什么？”

    “我是去視察，你嘛，就去熟悉一個艦隊結(jié)構(gòu)和人員，”靳昀初瞥了他一下，道，“你以為探索任務(wù)這么好執(zhí)行？要干活的！”

    “……哦?！?/br>
    等到了靳昀初的家里，楚辭發(fā)現(xiàn)元帥府邸除了暮元帥之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老沈？你在這干什么?！?/br>
    “當(dāng)然是來蹭飯?！鄙驎償偸?，“我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的，可是靳總不讓，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br>
    他湊過來仔細觀察楚辭毫無變化的面部表情，道：“可是我看你怎么好像也不太驚喜的樣子，甚至都沒有多少驚訝……”

    “因為我在外面的時候就感知到你了?！?/br>
    “好吧，”沈晝說，“你們精神力者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