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晝摸了摸下巴，“我讓艾略特·下個月過去時候給他們送一批物資，算是報酬。不過我總覺得他可能不會要，因為他說你拯救了整個六區(qū)？”

    “給他了哪有不要的道理，”楚辭道，“他是欠我人情沒錯，但我不想因為這個就讓他幫我做事……話說，你什么時候和索蘭度這么熟了？”

    沈晝正色道：“當然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具有人格魅——誒，你干什么去？是去吃飯嗎，吃飯怎么不叫我，你給我回來！等等我！”

    他追上楚辭，埋怨道：“你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

    “因為你廢話太多?！?/br>
    “嗐，”沈晝笑嘻嘻跟在他后面，道，“你知道我剛才想起來什么嗎？我想起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一小破孩，當時我們也是這樣走，你還嫌我話多，我當時就應該嘲笑你那個狗啃一樣的頭發(fā)，你那個頭發(fā)真是西澤爾剪的？他的技術(shù)也太——”

    話沒說完，他自知失言，去“漆黑之眼”的搜救計劃失敗，楚辭肯定心里不好受，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提及西澤爾。可是不提又能怎樣，事情的既定結(jié)果如此，難道不提就能改變嗎？

    “是他剪的，”楚辭低聲道，“上次我們在占星城他也剪過我的頭發(fā)，比那時候還要丑?！?/br>
    沈晝?nèi)滩蛔　班汀钡匦Τ雎暎骸翱梢?，人無完人。西澤爾哪都好，就是剪的頭發(fā)奇丑無比?！?/br>
    “他還不會做飯，”楚辭說，“也不會疊衣服，不會裝燈板開關，明明用螺絲擰一下就可以，他還把埃德溫唯一一盆蟹爪蘭養(yǎng)死了，還掰斷過neo送給我的小木偶的胳膊……”

    他列舉了一堆西澤爾做不好的事情，沈晝道：“聽起來都是一些細碎小事，你記得這么清楚？”

    楚辭沉默一瞬，含糊的道：“我記憶力比較好?！?/br>
    沈晝不置可否，問：“那你接下來什么打算？還繼續(xù)待在學校嗎?！?/br>
    楚辭搖頭：“我不想在學校?！?/br>
    沈晝原本想問他是不是要去霍姆勒繼續(xù)找西澤爾，話到口邊，他又換了個說法：“那要去什么地方？”

    “還沒想好?！?/br>
    “行，”沈晝笑，“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說。”

    兩個人在學校對面的小吃街隨便找了一家沒吃過餐館吃晚飯，結(jié)果精準踩雷，用楚辭的話說就是埃德溫要是有味覺，吃了這飯估計都能連夜做出三菜一湯來。

    “要不再吃個夜宵？”沈晝問。

    楚辭擺手：“算了，回家收拾收拾，明天還得上課?！?/br>
    “也是，我明天還得上班?！鄙驎冮L嘆，“真命苦啊，一想到明天還要上班我就頭皮發(fā)麻。”

    “你不是很忙嗎，”楚辭問，“怎么還去霍姆勒去那么久？”

    “年假呀，”沈晝笑瞇瞇的道，“要是再不用，等到忙起來又沒有時間，會過期的。我們可不像聯(lián)邦公權(quán)力單位，他們的年休假如果不休，還可以隨著工齡累積?！?/br>
    楚辭這才意識到，原來沈晝在律師事務所已經(jīng)工作了快一年了。

    “那你回去吧，”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沈晝朝他揮了揮手，“我回湘城了，有什么事通訊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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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楚辭再次走到闊別已久的雪松大道上，一抬頭望見遠處的冰雪未融的勝意湖時，他竟然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照舊起的很早，不到早課時間，于是先去了實驗室。

    三號實驗室?guī)缀鯖]有什么變化，只是剛一進去，就聽見弗洛拉在和達蒙抱怨她要發(fā)表的論文已經(jīng)被期刊審稿人退回了三次，每次的退回理由還都是一樣，她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布林頓教授。

    達蒙笑著道：“你要投《機器》？這本期刊在學界還是比較權(quán)威，如果是未畢業(yè)的碩士作為第一撰稿人，他們會卡的相對嚴格一點。”

    “歧視在讀碩士？”弗洛拉翻了個白眼，“我要舉報他們！”

    達蒙哈哈大笑：“這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你在其他期刊投稿也是一樣的，不過一旦成功刊登一篇文章之后，下一篇就會簡單許多?！?/br>
    他一回頭看見門口的楚辭，保持著笑容打招呼：“嘿，林，早上好？”

    “達蒙老師早上好，”楚辭道，“弗洛拉早上好?！?/br>
    達蒙是和落雨一樣的三號實驗室獨立項目負責人之一，不過最近兩年他經(jīng)常外派，因此待在自己實驗室的時間很少，楚辭和他接觸的也不多。

    “你回來了？”弗洛拉訝然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不告訴我。”

    “剛回來沒幾天，”楚辭道，“不過今年開學怎么開得這么早？”

    “你不知道？”弗洛拉更驚訝了，“我還以為像你這種癡迷機甲的家伙早就知道了呢?！?/br>
    “什么？”

    “聯(lián)邦軍校機甲聯(lián)賽啊，”弗洛拉道，“哎呀，就是你們經(jīng)常說的機甲大賽，四年一屆，今年在我們學校主場?！?/br>
    楚辭恍然：“原來是因為這個?！?/br>
    他在剛?cè)雽W不久聽謝青巳說過，后來時間一久也就逐漸忘在了腦后。

    “你要參加嗎？”弗洛拉饒有興致的道，“不過他們好像要求成年機師才可以參加，但是應該有例外，你可以看看賽場規(guī)則?！?/br>
    楚辭擺了擺手：“再說吧?！?/br>
    他沒什么心情去參加比賽，事實上他此刻內(nèi)心中充滿了迷茫。留在學校是焦灼度日，可是回霍姆勒他卻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他的內(nèi)心住了一個游魂，只和身體牽系一條細細的線，他在星球表面吃飯、睡覺、走路，那個游魂在宇宙中飄蕩，通過那條連接的細線，讓他仿佛感受到黑暗與荒蕪。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一分一秒的走過。

    他時常想，也許將他面前的這一分鐘掰開，西澤爾會不會就在這里迷路？

    會不會？

    有誰能告訴他，一個正確的答案呢？

    他盯著窗外看了半晌，才開始了今天的日常實驗，實驗日志上記載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更換了一個模組，他就重新將新數(shù)據(jù)跑了一遍。達蒙和弗洛拉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于是實驗室里很安靜很安靜，安靜的只剩下儀器運行的輕微嗡鳴聲。

    “林，”埃德溫在他耳朵里道，“靳總參謀長通訊?！?/br>
    楚辭有些驚訝，靳昀初這個時候通訊他做什么？

    通訊連接，靳昀初問道：“開學了？”

    楚辭點頭：“在實驗室里?！?/br>
    “這么勤快，”靳昀初笑道，“開學第一天就去實驗室?！?/br>
    “反正也沒什么事做?！背o道，“您找我有事？”

    “也沒什么大事，”靳昀初停頓了一下，道，“艦隊一個星期后啟航，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

    楚辭沒有答話，靳昀初接著說道：“還是我之前說的，對外我們依舊宣稱西澤爾負責此次探索任務，旗艦會先行出發(fā)，校正航線，因此不舉行告別儀式。不過這次探索任務的實際負責人是阿特彌斯，奈克希亞和納金斯共同擔任大副，白粵也會跟隨，你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另外三十五師的事情暫時由連城玉接管，有什么不能解決的，還有陳頤老將軍。”

    她雜七雜八說了一堆，楚辭面上卻也沒什么表情，靳昀初嘆了一聲，剛要再開口，楚辭忽然道：“我能去嗎？”

    靳昀初一愣：“什么？”

    “我能跟著艦隊一起去執(zhí)行探索任務嗎？”

    靳昀初想了想，道：“你還是個學生……”

    楚辭執(zhí)拗的道：“可是西澤爾還是個學生的時候，也跟著的艦隊執(zhí)行過外勤任務?！?/br>
    “那不一樣，他參加的都是臨時任務，這次的探索任務是長期任務，”靳昀初皺著眉，“而且他那時候已經(jīng)是上校領銜，并不是單純的學生?！?/br>
    “怎么才能有領銜，”楚辭問，“只要有領銜就可以去，對嗎？”

    “旗艦只剩三天就起航了，”靳昀初無奈道，“你能一個星期之內(nèi)變出領銜來？別說一個星期，一個月也——誒，好像還真有可能?！?/br>
    楚辭眼眸一亮：“什么？”

    “軍校機甲聯(lián)賽，”靳昀初的指甲在桌子上有規(guī)律的敲打著，“你應該知道？在機甲大賽中取得前十成績的學生都會被授予領銜，不過要想跟隨艦隊執(zhí)行任務，最少也要少校領銜才行，不過你才二年級？在此之前你又沒有基礎，所以必須得拿下第一名，而且成績要超過九十分，才能被授予少校領銜?！?/br>
    楚辭道：“二年級學生可以報名機甲大賽嗎？”

    “理論上不可以，”靳昀初笑道，“但是他們對s級以上的精神力者開放通道，你可以報名?！?/br>
    “可是，”楚辭說著，皺起眉，“機甲大賽一個星期后才開始，那時候艦隊都已經(jīng)要起航了，來不及了……”

    靳昀初發(fā)出一聲鼻音：“晚一個星期啟航又不會怎么樣，昨天阿特彌斯還向我抱怨命令下達的太緊急了，她手里的工作交接不完?！?/br>
    楚辭瞪大眼睛：“可以延遲？”

    “當然?！?/br>
    楚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不過，”靳昀初低聲問，“你為什么忽然要跟著艦隊去執(zhí)行探索任務？”

    “我最近總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楚辭垂下眼睫，遮去了眼底黯然的光，“如果去霍姆勒，我知道我大概率找不到西澤爾，而且沈晝說了，索蘭度已經(jīng)在幫忙找了。可如果讓我在這里等，我又覺得我完全無法等待下去?！?/br>
    “所以，你想跟著艦隊去宇宙中？”

    “我想，”楚辭慢慢道，“他不在，或許我可以替他去執(zhí)行探索任務。”

    “好?！?/br>
    楚辭抬起頭：“我以為您會反對，說我胡鬧?！?/br>
    靳昀初笑了笑，道：“少年心性比風還要自由，而且這是你的心愿，我為什么要反對？”

    楚辭認真的道：“謝謝您?！?/br>
    ……

    “你要報名參加機甲大賽？”奧蘭多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真的假的，你要去了，其他人還能有活路？”

    “不要說得這么夸張，”楚辭道，“其他學校說不定有比我更厲害的?！?/br>
    “我敢保證，”奧蘭多追著他的腳步在閱讀架之間穿梭，“我敢保證，沒有，真的沒有?！?/br>
    “像你這樣的怪物估計一百年才能出一個，上一個讓我心悅誠服的機師，還是靳總?！?/br>
    楚辭將近三十年的機甲大賽決賽記錄全部導入自己的存儲芯片里，頭也不抬道：“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濾鏡？”

    “這是你作為大佬的實力！”奧蘭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相信你?！?/br>
    “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你對機甲大賽沒興趣嗎？怎么忽然又要參加了？”

    陳柚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美女的事你少管！”

    奧蘭多“嘖”了一聲，心想，柚子要是哪天知道了林是男生，是不是得以頭搶地尷尬社死？

    楚辭將芯片裝回存儲盒里，和兩個朋友一起走出圖書館，下樓的時候，他隨口問：“奧蘭多，你不是也可以報名嗎？要不要參加?！?/br>
    奧蘭多沉默許久，忽然“嘶”地倒吸一口冷氣：“你這么一說，我竟然有兩分心動？”

    “那就一起，”楚辭打開終端將報名網(wǎng)址發(fā)給他，“快點，今天晚上截止了。”

    “啊，”奧蘭多抓了抓頭發(fā)，“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人家都是至少要準備半年的，我這一點準備都沒有，上去不是當炮灰的嗎？”

    “草率什么草率，”楚辭說，“你精神力等級這么高，碾壓他們不是問題?！?/br>
    奧蘭多：“……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