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174節(jié)
“林去了什么地方啊,”白粵沒有看到自家?guī)熼L從她剛剛提起某人之后就愈發(fā)冷冰冰的神色,接著問道,“弗洛拉說他經(jīng)常通訊id處于非可連接狀態(tài)……” 隔了半響,西澤爾低聲說了句什么,但是白粵沒有聽清,可她又不敢再追問,只好埋頭跟了上去。 …… 凌晨三點半,楚辭的通訊id依舊處于非可連接狀態(tài)。 西澤爾將終端扔在枕頭邊,翻了個身心想,他去干什么了?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 “五分鐘后靠岸?!?/br> “沒想到港口距離紅島會這么遠……” “只是船太慢了而已?!?/br> 凌晨三點四十分。 楚辭一行人乘坐著古老的船艇從港口出發(fā),穿過一片水域,到達紅島沿岸的水港,這耗費去了他們五個小時的時間。 之所以選擇這種耗時又費力的交通方式,就是為了掩蓋他們上島的行蹤。如果從星際港口出來之后就乘坐飛艇或者軌道纜車,沿途必然會或多或少留下一些痕跡。 而在來紅島之前,艾略特·萊茵和楚辭去過一趟占星城,按照顧勛提供的情報裝模作樣的去了一趟二十六層的秘密港口。 被熱劑炸彈毀壞過后,那里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原本就不太穩(wěn)定的軌道從中折斷,高溫熔化后的鐵水在地上凝結出一層烏蒙蒙的骯臟黢黑,星艦只剩下破碎的翼,成了雜亂廢墟里唯一一點扎眼的白。 但即使如此,艾略特·萊茵還是找到了兩具“棍桿”狀的焦黑尸體,楚辭大致猜測到其中一個是麥布納,當晚他在楚辭和艾略特·萊茵離開港口之后就開槍自殺了,后來的爆炸反而完美的掩蓋了他的死因。 于是艾略特·萊茵將這些“發(fā)現(xiàn)”都轉交給了顧勛,并拜托他找人做現(xiàn)場尸體的基因檢測以辨認身份。 剩下的事情就變得戲劇化起來。 因為霧海人并沒有在身體里放置基因環(huán),也沒有正規(guī)的基因收集庫,因此就算采集到了尸體上的基因樣本,大概率也沒辦法確認這兩具尸體到底是誰。 告別顧勛之后,艾略特·萊茵并沒有掩飾自己接下來的行蹤——要去和林一起完成某件懸賞。 他在占星城逗留了一日之后即刻出發(fā),而沈晝已經(jīng)先行去了紅島,同時,阿薩爾會出現(xiàn)在他們所謂的目的地上,這顆星球距離占星城大概有三天的路程,但是如果駕駛星艦進行躍遷,就可以將路程縮短為一天。 霧海的星艦很少躍遷,一是因為躍遷過于耗費能源;二是因為能夠遠程、連續(xù)穩(wěn)定駕駛星艦進行躍遷的駕駛師少之又少;還有第三個原因,那就是霧海的躍遷點都還是移民時期設置的,不僅常年沒有維護導致不穩(wěn)定,有的躍遷點更是數(shù)據(jù)丟失,根本沒人知道它在哪,你想躍遷也躍不了。 但是這些丟失的數(shù)據(jù),黎明鎮(zhèn)大部分都要記載,而在霧海,幾乎沒有比馮·修斯更專業(yè)的駕駛師了。 因此他們就空出來兩天時間,楚辭和艾略特·萊茵離開占星城后假意去和阿薩爾匯合,實際上卻半路轉來了紅島,等到調查完紅島的事情之后,馮·修斯會過來接應,到時候他們再直接躍遷去目標地。 楚辭本以為夜晚的紅島會和三星一樣是個不夜城,但沒想到從港口出來就只看到交錯的空中軌道,而軌道之下,是一片漆黑寧靜的水面。 氣流從軌道之間穿梭,時不時的發(fā)出低沉的呼嘯聲,而今晚天氣糟糕,雨水從軌道上滑落再砸入水面,就像是有奇怪的生物在哭,而他們放棄了軌道車和飛行器,而選擇是乘坐船艇上島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越發(fā)明顯。 小船從縱橫交錯的網(wǎng)一般的軌道下劃過去,沖擊起兩道白色的湍流,但是轉瞬又消逝去了,寂靜的夜里只剩下嘩啦水聲。 直到三個小時后,終于看到遠處的黑夜中,似乎亮起了點點螢火。 “那就是紅島?!?/br> 艾略特·萊茵說道。 接著不過幾分鐘,船艇靠岸,岸邊屹立著一座高聳燈塔,從它剝落的外墻皮就足以看出此燈塔年歲較長,于是它頭頂?shù)牡墓饬烈卜路鹛査怂频?,只剩下一圈濕漉漉、霧蒙蒙的昏光。 水港周圍停泊著幾艘輪船,有的已經(jīng)古舊的看不出顏色,大概都是該進博物館的古董,在這里卻還依舊苦哈哈的打著工。 艾略特·萊茵將船艇靠在了棧橋一角,起身就要走,楚辭低聲問:“不找托管人嗎?” “我們不會再回來了?!彼f著,開槍打斷了船艇的鎖鏈,那小船翻了個個兒,逐漸沉入水中,一會兒,黑色水面上只剩下泛起的泡泡。 兩個人一高一矮,都披著黑色雨衣,在雨夜微光里穿行時幾乎只剩下兩道薄薄的剪影。 …… “計劃是——” “就這還需要計劃?” 沈晝白了楚辭一眼,被打斷的話一時間接不起來,只好從頭說起:“卡隆經(jīng)營的那家雛妓院叫‘愛麗絲園’,在紅島南邊,很大,占去了幾乎大半個南街區(qū)的面積。凱恩斯的女兒很有可能就是被送去了那里,所以我們需要潛進去,找到他們的記錄文件?!?/br> “計劃是我在門廳制造混亂,暫時吸引注意力,萊茵先生潛入,小林接應。” “聽起來挺簡單,”楚辭聳了聳肩,“我進去吧,萊茵先生接應?!?/br> 沈晝下意識就要反駁,但不知道想起什么,最終還是抿上嘴,遲疑半響,點了點頭。 楚辭不太在意的問道:“什么時候行動?” 沈晝道:“明晚?!?/br> 晚上是愛麗絲園人流量最大的時間,這個時候更容易混進去,也更容易制造混亂。 艾略特·萊茵沒有反對的道:“不過在明晚之前,我們需要先去確認一下情報的真假?!?/br> 楚辭抬頭:“什么情報?愛麗絲園的結構地圖?” “是,”艾略特·萊茵道,“馮無法保證情報的真正源頭,我對那張圖的真實性持相對懷疑態(tài)度,謹慎起見還是再核實一次?!?/br> 楚辭抬了抬眼皮:“今晚去?” 沈晝點頭:“好。” “你不用去,”艾略特·萊茵道,“明晚就要行動,關注點都在你身上,盡量不要露面。” “但我會偽裝——” “簡單的偽裝無法改變身形。” 沈晝緩慢的“嗯”了一聲:“那你們去?!?/br> 過了一陣又補充道:“注意安全?!?/br> 翌日夜。 雨依舊沒有停,楚辭和艾略特·萊茵從暫住的旅店出發(fā)去往愛麗絲園。 這里的建筑和三星有類似之處的,但是又不盡相同,更低矮,從巷子口走出來的時候楚辭甚至看見了一面頹圮的鋼筋墻,想必也是移民時代的遺留物。而因為背靠水港,多雨潮濕,路邊墻角都生出了茸茸的苔蘚,倘若一個不慎踩上去,必然會滑個倒栽蔥。 這里主要交通方式依舊是軌道,因此街上并沒有幾個行人。 雖然楚辭他們落腳的地方距離南街區(qū)并不遠,但需要規(guī)劃回撤路線,所以他們選擇了走路。 “剛才為什么不讓沈晝過去?一定不是因為不能露面吧?!?/br> 艾略特·萊茵道:“因為我知道愛麗絲園是怎么樣一個地方,他肯定看不慣?!?/br> “可是不讓他看到,并不代表不存在?!?/br> “他和我不一樣?!?/br> “為什么?”楚辭反問,“因為他是個聯(lián)邦人?” “不,”艾略特·萊茵罕見的猶豫了一下,才道,“因為他太善良了,馮告訴我,從未見過他殺人,哪怕是普通人看來十惡不赦的星盜?!?/br> 楚辭低低“嗯”了一聲。 “如果用出生在霧海和聯(lián)邦就能將人劃分成兩類,未免過于偏頗?!?/br> “可是在聯(lián)邦人的印象中,”楚辭抬頭道,“霧海就是窮兇極惡的地方?!?/br> 艾略特·萊茵失笑,他道:“霧海確實是個窮兇極惡的地方” 第169章 胎盤(七) 霧海確實是個窮兇極惡的地方。 就這句話本身來說,它沒有任何差錯。在楚辭還生活在錫林的時候就經(jīng)常從老林口中聽到這個地方,那時候他對“混亂”、“危險”、“無秩序區(qū)”最大概念來自于落水集。 但是落水集很小,只有交錯的幾條街,如果錫林浩特政府哪天不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只眼睛全都睜開了……那這塊所謂的法外之地幾乎頃刻之間就會覆滅。 它和霧海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依舊是聯(lián)邦星域。 所以聯(lián)邦和霧海一直都被割裂成兩個世界,楚辭想起他在西澤爾口中聽到的霧海,西澤爾冰冷而客觀的形容詞,在那一刻讓他產生了某種奇異的陌生感,似乎霧海變成了故事里、迷霧中的未知地。 一直沉默的走過街口,楚辭自言自語似的道:“一百年后的霧海,會是怎樣?” 艾略特·萊茵搖頭:“我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距離,他忽然道:“我今年四十九歲,在四十年前,我九歲的時候也曾幻想過這個問題?!?/br> “然后呢?” “然后?”艾略特·萊茵笑了起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母親喊我去吃飯,我就將這個問題忘在了腦后。不過一直到我成年之后,經(jīng)歷過一些事情之后,我認為這個問題最終的答案就是,我不知道。” “誰又能預估到世界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呢?” “也許正是因為某個誰也不知道的細枝末節(jié),導致了一百年后的霧海,天翻地覆。” …… 愛麗絲園的建筑風格和它的名字一樣,竟然是古老的城堡式。紅色尖頂和朵墻相互掩映,凌空走廊欄桿上纏繞著花朵,拱形的高券和圓窗組合,和周圍的電子屏幕和升降軌道、飛行器等顯得格格不入,但卻透出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美感。 可笑的是它看起來像童話屋,內里卻藏污納垢,令人作嘔。 瞥了一眼,楚辭低聲道:“炸了這兒會怎么樣?” 艾略特·萊茵失笑,卻認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會波及無辜者,而且你很有可能逃不出紅島就會被抓??;就算你暫時逃脫,接下來要面臨的可能就會是無止盡的追殺,所以,我不建議你這么做?!?/br> “我開玩笑的?!背o平靜的說了一句,轉而道,“您打算怎么進去?” 艾略特·萊茵指了指正門:“走進去。” “假裝自己是顧客?”楚辭反問,“但是這樣可能看不到整座建筑?!?/br> “我們不可能連細節(jié)都核對,”艾略特·萊茵搖頭,“只要大結構正確,就沒問題?!?/br> 他用特殊材料填充了自己的衣服,使得他看上去成為了一個又高又壯的胖子,仿佛一座小山。 楚辭想了想,道:“我去看看恒溫系統(tǒng)的通風管道口,也許那將是一條退路?!?/br> “分開行動?”艾略特·萊茵問。 楚辭點了點頭。 老式通風管道并沒有做到非常精細化,因此很多原本可以省略的空間也都十分“寬敞”,甚至足夠已將長成少年的楚辭在里面半跪著弓起腰背,并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網(wǎng)格狀的通風口,竊竊的人聲就從那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