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垣“嗯”了一聲：“調(diào)查局說是艦隊出了事故，哥哥幸免于難?！?/br>
    “真是幸運……”王斯語嘀咕了一聲，半響嘆道，“我mama的案子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進度。”

    她說著語氣煩躁起來，憤憤道：“他們一點也不稱職，真不知道那些調(diào)查員一天天都在干什么！”

    桐垣苦笑：“總得給他們一點調(diào)查的時間?！?/br>
    “可是都這么久了，”王斯語抱怨道，“他們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這怎么合理？”

    “也許，”桐垣嘆了一聲，安慰她道，“他們也有自己的難處吧。”

    同一時間，春秋星系調(diào)查分局副局長辦公室。

    “……我知道，這個時候讓你們把案子移交很不符合流程，也不符合常理，我也知道你們中途遇到了星盜空襲，不是故意拖延進度，”副局長是個胖子，年末隆冬之際，本該寒冷非常，但他毛發(fā)稀疏的頭頂還在騰騰的冒著熱氣，顯然十分上火，“但是鐘樓案非比尋常，王次長夫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基因控制局那邊不好得罪，這案子就必須移交給總局去?！?/br>
    他說著，語氣強硬起來：“是必須移交！我是通知你，不是轉(zhuǎn)達?！?/br>
    “盡快把案卷材料整理遞過吧去，”副局長從椅子上費力的站起來，在窗戶邊來回走動，“都不好辦……調(diào)查組就地解散，抽調(diào)的人回到原本崗位，你說什么？”

    “還有在執(zhí)法隊陳述那次星盜空襲情況沒回來的調(diào)查員？”副局長詫異道，“誰啊?！?/br>
    “外勤三組的周克？”副局長皺起比他頭發(fā)還稀疏的眉毛回想了幾秒鐘，才道，“哦哦，記得記得，就那個紅頭發(fā)小子是吧？局長還夸過他辦事踏實。行，我待會通訊執(zhí)法隊問問，好，材料趕緊遞過去給總局??！”

    掛斷了通訊，他抹了一把臉，苦哈哈的將自己圈在椅子里喝了口茶。

    一個是執(zhí)行委員會的王次長，一個是他們局里外勤調(diào)查員的負責(zé)人；一個是他上級不敢惹，一個是日常共事的同級沒法兒惹。鐘樓號那件案子到現(xiàn)在沒點進展，別說是王次長了，他都得跟著心急。

    又抿了一口茶，副局長將通訊連到了執(zhí)法隊。

    “……對，就小空間站那次，哎喲叫什么我還真想不起來了，我們外勤那會在調(diào)查一個案子?！?/br>
    “叫什么名字？叫周克，紅頭發(fā)，挺精神一小伙兒?！?/br>
    “對對對，就是他……”聽著對面的答復(fù)，副局長的聲音驟然一頓，半響道，“已經(jīng)回首都星了？”

    “沒有啊，人沒有回來報到，”副局長說著打了個哈哈，“別介意別介意，有可能是我內(nèi)部信息不同步，我再去核實一下，核實一下。”

    通訊斷掉，副局長自言自語的嘀咕著“一定是劉易斯這王八蛋老眼昏花讓我丟人丟到執(zhí)法隊去”，一邊通訊到管考勤的人事專員：“周克，外勤三組的周克，有回來報道嗎？”

    “沒有？！”

    副局長的疑問回蕩在他的辦公室中，隱隱似有回音，半響沒有消散。

    而在行政主星的衛(wèi)星港口，一位戴著帽子的年輕人等候在候機大廳里，某一時刻，他的終端上收到這樣一條訊息：

    “小穆赫蘭現(xiàn)在在北斗星，陸軍方面可能很快就會排查到是你在空間站見過他，把他還活著的消息傳了出去，所以盡快離開中央星圈，”

    年輕人一眼掃過去之后立刻將訊息刪除，然后環(huán)顧四周一眼，又將帽子往下壓了壓，藏在帽子里的頭發(fā)在陽光下泛起一點暗沉的紅。

    廣播通知他的航班即將起飛，他沒有什么行李，只身一人很快通過了安檢，上了星艦。

    他的座位靠著舷窗，自從落座之后到星艦起飛，他就一直盯著舷窗外，云層被氣流分割成一塊一塊，接著大氣層消失，星艦逐漸進入了宇宙星空中。

    直到一位美麗的空乘小姐問他：“先生，請問您需要什么喝的嗎？”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道：“一杯清水，謝謝?！?/br>
    空乘小姐微笑著遞給他一杯水，年輕人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窗外，顯得心事重重，然后仰頭將被子里的水一飲而下。

    二十分鐘后，星艦開始為短途躍遷做準(zhǔn)備，廣播里溫和的提示音響起，而年輕人忽然像是睡著了般毫無征兆的一頭栽在了隔板上，他旁邊的乘客驚了一下，連忙去拍他的脊背：“先生？先生！”

    叫了幾聲毫無響應(yīng)，他連忙喊：“乘務(wù)，這里有人好像暈倒了！”

    一位空乘小姐過來摸了下年輕人脖頸，忽然臉色大變，猛地回頭對同伴道：“快叫醫(yī)療組！”

    ==

    南枝將裙子塞在楚辭懷里：“快去試試呀?！?/br>
    楚辭：“……”

    他搜腸掛肚的找借口：“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其實沒有睡好，所以我想先回去再睡一陣，啊我頭好暈感冒也沒好……”

    南枝果然中招，她雖然遺憾楚辭沒有試裙子，卻還是帶他上樓睡覺，不過她將那些裝著衣服的袋子都給楚辭提回了房間里。

    沈晝和左耶都已經(jīng)回去了，南枝放下袋子之后，提醒道：“袋子里有我給你買的新睡衣，換上睡覺會舒服一點?！?/br>
    楚辭點頭說了聲“謝謝”，南枝無奈的說了句什么就離開了。楚辭將袋子里的衣服都倒出來。

    ……果然沒有幾件正常人穿的。

    除了裙子就是顏色粉嫩的毛衣外套，而她口里的睡衣，就是個毛茸茸帶兔耳朵的玩偶裝。

    哦嚯，還配著一雙兔爪爪小拖鞋。

    楚辭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將自己被汗?jié)裢傅囊路摿?，換上了兔耳朵毛睡衣。

    他縮著脖子在毛絨絨的衣領(lǐng)里蹭了幾下，覺得很舒服就又蹭了幾下。

    ……算了，他想，看在這衣服這么舒服還帶個帽子能遮住他丑陋發(fā)型的份上，就勉強穿著吧。

    而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咚咚咚好像擂鼓似的。

    不用開門楚辭也知道這種火急火燎的敲門方式一定是左耶，他這次沒用精神力，走過去一扭門把手，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門兒有門兒！我覺得我能找到neo，你——”

    左耶對著空氣嚷嚷了半天，才若有所覺的低下頭。

    只見門口杵著一團白乎乎、毛茸茸的小東西，小人兒雙手揣進兜兜里，一仰頭，帽子上的兔耳朵“撲棱”一下甩在了腦袋后面，一點細軟的碎發(fā)飄在了額前，他面無表情的道：“干嘛？”

    第45章 實驗者

    左耶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在楚辭毛茸茸的頭上薅了一把，薅完一低頭正對上楚辭涼涼的的目光，他心虛的哈哈笑了兩聲，轉(zhuǎn)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裝作無事發(fā)生的道：“我找你有事。”

    楚辭抱起手臂：“我沒聾，你剛提到了neo。”

    “對對，”左耶將手臂上的終端往楚辭面前一懟，空中像是翻書般嘩啦啦飛出來無數(shù)個對話框，他從里頭挑出來一個切給楚辭，“看看這張?！?/br>
    楚辭將那個頁面放大，是一個冷冷清清的論壇，幾百年無人問津，首頁上有的帖子還停留在憲歷35年，古老的讓人害怕。

    “你想表達什么？”

    左耶“害”了一聲，點開其中一個帖子，然后從里面揪出來某個id，道：“記住這個id的網(wǎng)絡(luò)地址。”

    然后他又從旁邊扒拉過來另外一個對話框。

    “這是暗網(wǎng)，”左耶低聲道，“暗網(wǎng)是唯一有可能會找到neo的地方，我之前在一個懸賞中‘遇到’過他，當(dāng)時順手查了他的網(wǎng)絡(luò)地址，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

    “我覺得，”楚辭考究的道，“既然人家都是黑客大佬了，我都知道臨時通訊地址和虛擬通訊地址這種事，難道他會不知道？”

    “他當(dāng)然知道，”左耶“嘖”了一聲，“哪怕是我，一個獨立的網(wǎng)絡(luò)地址也不會使用超過三次，但是你想啊，他用這個地址去過暗網(wǎng)，又用這個地址瀏覽了一個普通論壇，而且還停留了一個小時，你說他有沒有可能還會再去這個論壇??！”

    楚辭：“……”

    他忍無可忍道：“這就是你想的辦法？”

    左耶竟然還頭點地煞有介事：“對啊，我們只需要守株待兔——”

    楚辭差點跳起來打他膝蓋：“那他要是一輩子不去那個論壇，你就等他等到宇宙毀滅？”

    左耶理所當(dāng)然道：“我肯定還會想別的辦法嘛……”

    楚辭擺手：“別想了，就你這個智商，基本告別找人了，睡覺去吧，乖?！?/br>
    左耶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才應(yīng)該去睡覺！”

    楚辭往門框上一靠：“這我就要問問你了，我本來就要睡覺了，是誰來把我叫醒的？”

    左耶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了兩轉(zhuǎn)，看向別處：“我是找你有事啊?！?/br>
    他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南枝的輕叱：“讓她趕緊睡覺，她病都還沒有好你又打擾她休息！”

    左耶抱頭而逃。

    楚辭關(guān)上門，將床上的衣服塞進衣柜，自己鉆進被窩里躺著，半響道：“埃德溫，霧海的無限網(wǎng)和聯(lián)邦的星網(wǎng)有什么不同？它們?yōu)槭裁词歉艚^開的？”

    愚.

    熄.

    “因為梅西耶星云，”埃德溫解釋道，“聯(lián)邦星網(wǎng)的信號基站只鋪設(shè)到卡斯特拉星系，本來如果按照明日星和聯(lián)邦最南端黎明星的最近距離，信號波是可以散射到明日星的。

    “但是梅西耶星云是彌漫星云，星云內(nèi)部可能存在超新星或者正在形成的恒星，它們所釋放出的能量會干擾信號波，導(dǎo)致星網(wǎng)基站的信號波無法穿透梅西耶星云抵達霧海的三顆星球?！?/br>
    “那為什么不饒過梅西耶星云，把信號基本直接鋪設(shè)在一星二星和三星上呢？”

    “有一些歷史原因，”埃德溫學(xué)術(shù)的道，“如果你今晚不睡覺的話，我可以從頭給你講起?！?/br>
    楚辭：“……大可不必?！?/br>
    “霧海封閉于聯(lián)邦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無限網(wǎng)和聯(lián)邦不互通?！?/br>
    “那……有沒有可能，”楚辭問，“有人在霧海，但是可以連接到聯(lián)邦的星網(wǎng)？”

    “理論上來說是不可以的，”埃德溫道，“但也有可能是我的數(shù)據(jù)庫更新不夠及時，已經(jīng)有人實現(xiàn)了這種可能性。”

    “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聯(lián)邦的星網(wǎng)和霧海的無限網(wǎng)是獨立開來的兩個網(wǎng)絡(luò)區(qū)域，那豈不是說，你就不能連接上你在卡斯特拉住星的數(shù)據(jù)存儲了？”

    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埃德溫道：“確實如此，但是我已經(jīng)重建了模型，相信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積累，應(yīng)該可以擁有一個建立在霧海的無限網(wǎng)基礎(chǔ)上的數(shù)據(jù)庫?！?/br>
    楚辭也跟著沉默了一下，道：“我建議你不要，因為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大的機房來給你運行存儲，你覺得這個機甲核能撐多久？”

    埃德溫：“……”

    它道：“可是一個沒有基本數(shù)據(jù)庫的人工智能——”

    楚辭將耳機拔出來放在了床頭柜上：“我要睡覺了?！?/br>
    埃德溫繼續(xù)倔強的說著：“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工智能，數(shù)據(jù)庫就像是我的一個器官！”

    “完整不完整什么的，”雖然摘掉了耳機，但是耳機里埃德溫帶著微微電流餓聲音楚辭還是聽的一清二楚，他道，“而且你只是個人工智能，哪來的器官？”

    他拉起杯子蓋到下巴，南枝給他換的被子和床鋪都是剛剛洗過烘干的，松松軟軟帶著點干燥的清香，楚辭滿足的嘆息了一聲，閉眼之前隨口道：“剛才左耶說的那個網(wǎng)絡(luò)地址，neo的那個，你再全網(wǎng)檢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在別的地方出現(xiàn)過?！?/br>
    楚辭閉上了眼睛：“反正你也不用睡覺。”

    埃德溫語氣平和的道：“全網(wǎng)檢索的信息記憶很耗費存儲量，機甲核很有可能會撐不住。”

    “那就邊找邊刪嘛，”楚辭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模糊，“你現(xiàn)在還學(xué)會和我抬杠了，給你改名叫etc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