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婚 第69節(jié)
韓致遠啞然。 洶涌澎湃的情緒退卻,憤怒被強行壓抑,反而化為了麻木。楚弗唯從他的臉上得知答案,垂眸思考了許久,刪掉那些讓自己情緒混亂的因素,又變回純靠理智決策的冷漠面貌。 她有點討厭沖動發(fā)火的自我,更不愿意歇斯底里地哭嚎,像個不懂局面、只顧情愛的傻白甜,一味強求他出國帶上自己。 反正他都提前?規(guī)劃好了,根本沒過問?她的意見,不是么? 楚弗唯面無表情地走回去,撿起沙發(fā)上的文件,放在桌上唰唰簽完。 韓致遠目睹此幕,一句話都沒說,生怕驚擾了她。 “滿意了吧?”她將文件甩回給他,露出輕蔑的笑,“放心,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替你守寡的?!?/br> 他聞言,只覺利刃貫穿心臟,胸腔被擊穿成?洞,連呼吸都要停止。 下一秒,楚弗唯唇角微疼,嘗到韓致遠guntang吐息,是他失控發(fā)狠的吻,像在報復她帶刺的話。 灼熱而激烈的波瀾,遠超平日的柔和細致,摻雜他難以描繪的痛楚,貝齒輕咬嘴唇,留下占有的痕。 第57章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zhàn)爭。 楚弗唯毫不留情地咬回去?, 聽見他倒吸一口涼氣,卻依舊沒卸下力道,不?甘示弱地反擊。 津液摻雜淺淺的腥甜, 舌尖唇齒都沾染艷紅,卻不?肯在纏斗中敗下陣勢, 直到雙方耳根都發(fā)熱微紅。 一吻結束, 喘息不?停, 她和他的瞳仁都在燈下顫動,映出氣息不?定的彼此。 楚弗唯憤憤地瞪他。 “干什么?”韓致遠輕舔嘴唇傷口,失笑道, “是你咬破了我?!?/br> 他對她尖利的氣話發(fā)惱,故意用力咬疼了她, 哪想?到她更為狠辣,直接讓他破了道口。 她恨聲?:“你活該?!?/br> “為什么生氣?” “你管我。” “非要?這?種口氣說話么?” “我們不?是一直都這?種口氣?” 沒錯, 她和他從小爭斗到大,都是牙尖嘴利的口吻, 甜蜜黏糊才不?符合人設。 拼盡全力爭得?上風,不?管不?顧地刺傷對方, 再風平浪靜握手言和, 重復永無止境的開戰(zhàn)和休戰(zhàn)。 長久以來, 她和他既是盟友、又是對手,始終站在天秤的兩端,保持精確的對等地位。 沒道理?萌生愛情卻變了。 “明明是你從頭到尾自說自話, 莫名其妙找上我,要?跟我合約婚姻, 現在又自作主張發(fā)來協(xié)議,二?話沒說就讓我簽字?!?/br> 楚弗唯嘗到唇邊血液, 她伸出指尖,抹開那絲紅,冷笑道:“韓致遠,你該不?會真覺得?我脾氣很好,你說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吧?” 是他來找她合約婚姻,又是他越過合同界線,流露潛藏許久的愛戀,待她沉溺其中,他再甩出一紙冰冷協(xié)議,讓她眼看著他孤獨赴險。 這?大抵是真不?把她當有?感情的人來看了。 “讓你不?要?去?,你會說不?行,不?能放下集團責任?!?/br> “要?跟你過去?,你會說危險,不?能將我置于險境?!?/br> 正是料到他滴水不?漏的解釋,她才會燃起怒火,不?愿配合獨角戲。即便他是出于善意,但?她依舊感到憋屈。 “你們這?些人真厲害,好話讓你們說完了,不?接受就是矯情不?懂事,但?你們給?過別人選擇的機會嗎?” “是不?是內心覺得?自己?特深情、特偉大,只身一人去?直面危險,將生的希望留給?愛人,自己?都被感動壞了吧?!?/br> 但?凡他提前跟她商議此事,而?不?是直接掏出協(xié)議,她都不?會如此冷嘲熱諷。 以愛為名的過度保護,何嘗不?是一種道德綁架,絲毫不?顧被留下來那人的感觸。 “一味地付出和犧牲,根本不?在意另一半的想?法?和感受,將對方視為弱者或被照料者。” “你不?該結婚的……”楚弗唯停頓片刻,落寞地垂眸,“算了,奇怪的是我,是我不?該結婚才對?!?/br> “或許有?人喜歡扮演這?種角色,搞一些騎士和公?主的把戲,滿足你們潛在的保護欲,單純是我走錯片場罷了?!?/br> 如果婚姻是利益的聯(lián)結,至少雙方該勢均力敵。她原本以為,他將她當做旗鼓相當的對手,認為她應對危機的能力不?比他差,擁有?陪他沖鋒陷陣的實力。 搞半天,他的潛意識,仍然把她放在被保護的位置,才會毫不?商量地做出這?種決定。 楚弗唯的語氣無波無瀾,她在闡述中重整狀態(tài),收回鮮活的憤怒及哀意,平穩(wěn)的情緒卻更讓人不?寒而?栗。 那是真空般的萬籟俱寂,如同被抽干生存所需的氧氣,任何聲?音都得?不?到回應。 韓致遠呼吸一緊,心臟像被人捏住,帶來窒息的痛,又像被蟻群啃咬,帶來電流般酥麻的戰(zhàn)栗。 此刻,他腦海中萌發(fā)膽大包天的妄想?,宛如被巨劍劈成兩半,又在破滅中獲得?新生。 那是一個他曾經不?敢想?的念頭。 “我沒將你當做弱者?!?/br> 韓致遠握住楚弗唯的手腕。 “我只是……”他將她的手放到鼻尖嗅聞,用臉去?貼她的掌心,低聲?道,“覺得?你比我強,即使沒有?了我,也能過得?很好?!?/br> 楚弗唯一愣。 畢竟她的選擇遠比他多,她有?溫暖的家人、親密的朋友、可靠的同事,離開他在燕城過得?不?錯,仿佛他在她的生活中可有?可無。 他不?認為自己?在她的世界中有?多重要?,從小到大是他將她視為寄托,不?自知的信仰。 即便兩人相戀,他偶爾都會懷疑、斟酌,沒準她只是頭腦一熱,被荷爾蒙或多巴胺卷入愛情漩渦,等清醒過后就不?再留戀地抽身,恢復沉著從容的模樣,像是夏令營結束的狀態(tài),或者高中畢業(yè)的時?刻。 他不?敢奢望,能在她的人生里變得?深刻,誰讓都是他追逐她更多。 但?他錯得?離譜。 “對不?起。”韓致遠眼眸透亮,“原諒我?” 他的眼神溫馴,用臉頰蹭她的手指,展現難得?一見的順從。 楚弗唯發(fā)現韓致遠狡猾至極,他平時?裝得?高傲疏離,關鍵時?刻卻會示弱,尤其喜歡拉扯她的手指,誘導她觸碰他衣衫外的皮膚。 臉頰,脖頸,喉結,耳垂,手臂,他不?常主動出擊,卻頻頻引她上鉤,好似將探索的權力交到她手里。 “你認為原諒很容易?”楚弗唯咬牙,抽回自己?的手,磕絆道,“……沒有?實際行動,就干巴巴地說?” “那我也沒辦法??!彼?,“畢竟我一無所有?,不?是騎士和公?主,而?是奴隸和奴隸主,沒什么能給?你的了?!?/br> “……” 這?真是毫無誠意的道歉。 “怎么辦?”韓致遠瞧她氣得?瞪眼,眨了眨眼睛,冷不?丁道,“我好像毀約了,而?且想?再毀一次。” 他心癢難耐,見她顯露隱怒,竟也覺得?可愛。 “你約法?三章的時?候,想?好懲罰措施了么?” 楚弗唯來不?及作答,便落入緊密的擁吻,嘗到他帶著傷痕的嘴唇,淺淡的甜。 他呼吸似霧,彌漫的水氣,雙臂緊箍住她,沒有?方才的兇狠,卻依舊毫無保留,掠奪她唇齒間的空氣,仿佛只能用此等方式緩解內心悸動。 韓致遠只覺胸腔內滿溢情愫,唯有?不?管不?顧地傾瀉給?她,才能在騰騰熱烈中確認生命的存在。 旖旎繾綣,耳鬢廝磨,兩人呼吸徹底紊亂。 楚弗唯被他親得?臉熱,嘴上卻不?依不?饒:“避重就輕,你這?是什么道歉態(tài)度?!?/br> “這?也算實際行動吧?”他喉結微動,“突然想?起來,好像還有?沒給?你的。” “什么?” 韓致遠目光閃爍,無聲?地挪開視線。 他沒有?作答,反而?扭過頭,留下側臉的線條,露出凌亂領口中的鎖骨,頸側是脆弱的要?害,莫名讓她蠢蠢欲動。 “我發(fā)現了,你有?問題?!?/br> 下一秒,韓致遠察覺她撞了過來,腳下一個踉蹌,就被摁進沙發(fā)。 好在富有?彈性的靠墊緩解沖擊,后背落在柔軟之中,他見她理?直氣壯騎上來,點評道:“真粗暴。” 她意味深長:“你不?就是想?被我強迫?!?/br> 他說,他覺得?她沒有?他,依舊能過得?很好。 正因如此,他才不?敢暴露自身渴望,總是圍繞她的欲念,像溺水的人抱緊浮木,既不?愿放手,又怕壓得?太沉,僅有?的棲身之處崩塌。 楚弗唯壓在他身上,伸手去?扯他的衣領,像在節(jié)日里拆禮物的小孩。 襯衣扣子被緩緩解開,露出柔韌的腰腹線條,那晚他藏匿于毛毯之下,讓她無法?窺探他的面貌。 現在則不?一樣,客廳窗簾緊閉,光線充足,一覽無余。 她都未曾伸手撫摸,他的肌膚就變燙,燃起急促的火苗。 燈下,韓致遠被楚弗唯的慢條斯理?折磨得?受不?住,有?種難以啟齒的倉皇和狼狽,致使心臟狂跳。他下意識摁掉主燈,四下瞬間昏暗起來,只有?朦朧微光,照出家具輪廓。 不?愿被她看到他的失態(tài),掩耳盜鈴地關燈,想?遮蔽身體變化。 然而?,她總是出人意料,將他搞得?一團亂,蠻橫又霸道。 窸窸窣窣后,溫暖柔軟的衣物落下,猛然罩在韓致遠臉上,攜帶她的味道和溫度。 當他反應過來后,熱血噌得?上涌,思緒在綺靡中混沌,再也難捱渾身燥熱。 晦暗中,他只覺輕盈的雪拂過臉側,她的話語如微風,沾染花蕊芬芳,甜蜜又邪惡。 “懲罰就是,讓你的意志力潰散,最好難受地哭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