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饼R臨垂眼打量慕越，涼森森地說，“那他就是故意的。”

    慕越：“……”

    “應該要不了多久，他過兩天就回來了?！蹦皆铰赃^這一茬，“我讓云姣把他的名片推給我，每天發(fā)點貓的照片給他，免得他擔心?！?/br>
    聽到這話，齊臨警惕的神情驀然松懈下來，語氣怪怪的：“他連你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

    “不是說了還沒有？”慕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云姣在干什么，怎么還不發(fā)？”

    “你這周末要忙晚會的事情吧？”

    “是啊?！蹦皆桨櫨o眉頭，苦惱地說，“好多事，要學校家里兩頭跑了?！?/br>
    齊臨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臉，主動說：“讓她推給我吧，我替你發(fā)?！?/br>
    “可以嗎？”慕越仰頭問。

    齊臨笑起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區(qū)別?！?/br>
    第22章

    “小寧，快到了，你——”沈近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問道，“發(fā)什么呆？”

    “在想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标懚藢幍吐曊f，“變得……特別糟糕。”

    手機息屏前兩秒，沈近飛快瞥了一眼，有人給陸端寧發(fā)來張照片，毛絨絨的黑色長條，構(gòu)圖很隨便，陽光窗臺綠色編織草墊。如果不是圓滾滾的腦袋上睜開一點金黃色的眼珠，看起來是個活物，他可能會以為那只是一條黑色圍脖。

    照片上面是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是齊臨】

    不過陸端寧沒有回復。

    “這是你家西施吧？我上次見它的時候不長這樣啊?！鄙蚪殬I(yè)病又犯了，挑剔地說，“齊臨是誰？新招的實習生還是宣傳？要么在偷懶要么沒審美，趁早開了?！?/br>
    陸端寧對他的話全無反應，冷淡地說：“不要看我的手機。”

    道路旁的路燈悉數(shù)亮起，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沈近身旁，偏頭看向窗外，明滅的光影下在他臉上流動。

    他睫毛微垂，像一尊沒有喜怒的神像。

    在外人看來，陸端寧哪里都好，乖巧懂事，只是在年紀尚小的時候就進了娛樂圈這個名利場，顯得少年老成了些，缺少年輕人的鮮活氣。

    少年人的鮮活氣？

    沈近帶了他十幾年，太清楚他這副無欲無求的模樣不過是對外的假象。

    沒人比他更了解陸端寧的固執(zhí)和擰巴，那些不合時宜的幻想和堅持，毫無征兆的脾氣與決斷，讓沈近焦頭爛額的同時，也好好領略過一個叛逆期少年的殺傷力。

    就像這一路上陸端寧的態(tài)度，沈近推掉手頭上的許多事過來給他當助理，陪他參加首映禮，他卻十分抵觸，拿自己的熱情當作洪水猛獸。

    “林導找你參加路演宣傳片子你都能答應，怎么就不想見到我？”沈近納悶地問，“這條當初也沒寫進合同里吧？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改主意了。”

    “還人情?！标懚藢師o動于衷地說，“他和mama是朋友。”

    他不想多說，話題到這里就該識趣地停下，但沈近顯然不是一個識趣的人，苦口婆心勸他：“你現(xiàn)在還年輕，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不知道一個紅成你這樣的藝人有多難得，不是沒有條件和你一樣好的，你看玉姐簽的那幾個，就是運氣不好。小寧，你小時候明明很喜歡拍戲的，又有天賦，為什么不能再堅持一下，事業(yè)上升期一旦錯——”

    “上升期可以談戀愛嗎？”陸端寧突然開口。

    沈近一愣：“什么？”

    “可以結(jié)婚嗎？”他又問。

    “你、你才多大？”沈近被他嚇一跳，“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了嗎就想結(jié)婚？”

    “不是，隨便問問?！?/br>
    沈近才不信他只是隨便問問，陸端寧性格如此，從來都是想得多說得少，能問出口的多半他已經(jīng)深思熟慮過了。

    沈近盯了他半晌，陸端寧被盯得別扭，剛想轉(zhuǎn)頭說別看了，就聽到沈近瞎猜：“是謝玲瓏？還是許鳶？你喜歡這種年紀大一點的jiejie款？她倆是都合作過，不過你也不愛搭理人家啊，有聚會請你去你都——”

    “沈近，”陸端寧冷聲打斷，“誰都不是，不要亂猜?！?/br>
    “哥都不叫喊我沈近，不高興了？”沈近回過味來，好笑地說，“還沒追到吧？陸端寧你是小朋友嗎？剛喜歡上人家就想好結(jié)婚的事了？”

    甚至真的笑出了聲，支著下頜陷在座椅里樂不可支。

    陸端寧倏地轉(zhuǎn)頭，黑白分明的眼瞳望著他，涼浸浸的嗓音第一次帶了點惱怒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重新簽約的事我不會答應，你也沒必要再讓我考慮了。用不著陪我，到了之后你自己走。”

    他不裝八風不動的姿態(tài)，明顯有點著急了，沈近反而開始高興起來——在這小子身上耗了一個月，他幾乎要以為陸端寧退圈是為了繼承家業(yè)的時候，終于再一次找到能拿捏他的地方。

    就和十幾年前，沈近是一群圍著陸端寧吹馬屁，夸獎他聰明漂亮乖巧懂事，如何如何繼承了父親的天才與母親的美貌的大人里不起眼的一個，卻第一個看出這個小孩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時陸端寧點頭對大人們說謝謝，熟練地露出孩子該有的甜甜的笑容，是符合他年紀的小心機。

    唯獨在人都散盡后，他跳下椅子，一個人走到走廊盡頭，仰頭望著。

    那是一張電影海報，出自郁容的成名作《望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