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慕越確實沒有做哥哥的樣子，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顯得懵懂而任性，總要更小一些的陸端寧照看他，叮囑他不可以吃隔夜的食物，不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不可以一不順意就發(fā)脾氣亂砸東西。

    “我是說過打人不是表達友好的方式，但是親我也不行?！北豢ㄔ?歲尾巴的陸端寧捂著臉頰，“慕越，不可以隨便親別人。”

    慕越回到宿舍，室友從浴室里出來，他擦著頭發(fā)看了慕越一眼，過了兩秒，又看他一眼。

    慕越問：“看什么？”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這么高興？”

    慕越一愣，刻意往下扯了扯上揚的唇角，狀似尋常地開口：“參加社團活動啊?！?/br>
    “你們那個手作社？”室友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碎碎念道，“我靠你看到?jīng)]，妲己今天又在群里罵你，我們都不敢吱聲，你不知道他小心眼嗎？少惹他一點會怎么樣？”

    “我怎么不知道？”慕越翻了翻手機，只有想添加他為聯(lián)系人的好友申請，反應(yīng)過來，“你們果然背著我有小群?！?/br>
    室友一愣，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找補說：“沒罵沒罵，我看錯了，不是他是別人?！?/br>
    “哪個別人？”慕越審視他，“拿過來給我看看。”

    室友吱吱唔唔不敢給他看，慕越也沒有強硬要求，追問了幾句后，勉強放過他。

    室友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氣，慕越轉(zhuǎn)身，也偷偷松了口氣。

    我今天很高興嗎？

    他拂開蒙上層霧氣的鏡子，凝視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有點記不清自己今天都說什么，應(yīng)該大多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閑話，記住與記不住都沒有區(qū)別，如同蜻蜓點尾，掠過平靜的水面，最后只剩下一點單純的不理解。

    不理解陸端寧富足到擁有一切的人生，為什么有那么一瞬間會流露出仿佛被遺棄的表情；也不理解時隔十幾年，他原來還能記得自己，甚至主動提起。

    慕越問過他，在他明明被自己氣到走人的第二年。陸端寧突然出現(xiàn)，背著書包跟在爸爸身后，像一條文靜的小尾巴。

    慕越扒著門，驚喜地瞪大眼睛，小尾巴則別開頭，不太自在地甩了甩。

    “你不生氣了嗎？為什么還想和我做朋友？”慕越問他。

    “我不想。”陸端寧越過他走到前面，明目張膽地說人壞話，“是你太笨了，我不過來看著很容易死掉，萬一你不見了誰來賠我一個——”

    賠他一個什么？慕越?jīng)]聽見，他當時跳起來，從后面勒住了陸端寧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你才笨，鹿的腦子只有一點點。”

    “鹿的腦袋是不如豬大。”陸端寧平靜地回擊，站定按住他的手腕，“下來，慕越你沉得像豬一樣?！?/br>
    他以為自己會和陸端寧永遠斷聯(lián)，最后形同陌路……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能拾回失落的寶石。

    是，他假裝從未認識過陸端寧，在外人面前詆毀他，樂得見云姣作弄他，像一個嫉妒他家世才能容貌與名氣的膽小鬼。

    但陸端寧在他心里，從始至終都是像寶石一樣珍貴的存在。

    手機“嘟”的響了一聲，是剛通過好友申請的手作社新生和他打招呼。

    慕越驀地想起一件事，把未看完的申請翻了個遍，申請理由大都寫的是年級專業(yè)加姓名，中間夾雜著一些吸引眼球的搞怪發(fā)言。

    從頭翻到尾，沒有陸端寧。

    慕越重新回想了一遍，確認分開時陸端寧除了一句“再見”，就沒有多余的諸如要不要交換聯(lián)系方式的話了。

    他回到社團群，從群成員里找到陸端寧，試圖主動加他，然而還是失敗了——

    陸端寧關(guān)閉了通過群聊添加他為好友的方式。

    搞什么？

    慕越忍不住想，原來我還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他的好友門檻怎么比摸他頭的門檻還高？

    第19章

    慕越收到一條消息，云姣發(fā)過來的，讓他速來舞蹈室陪自己排練，再不出現(xiàn)她就撂挑子不干了。

    慕越困得不行，不想伺候，轉(zhuǎn)頭就把這條消息發(fā)給了孟漪。

    她招惹來的麻煩精讓她自己解決。

    孟漪是個普通人，果然應(yīng)付不來云姣這種資深大小姐，只能在她對自己冷眉冷眼的時候躲出舞蹈室，偷偷問慕越，大小姐有沒有什么弱點，或者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能溫暖她幾秒？

    慕越強忍著睡意對她說。

    【慕越：一秒也不管用】

    【孟漪：[大哭]】

    【慕越：一般來說，人最要命的兩個缺點，一個是戀愛腦，一個是討好型人格】

    孟漪充滿期待地問。

    【孟漪：云姣她有哪個？】

    【慕越：她哪個都沒有，所以她無堅不摧，不可戰(zhàn)勝】

    孟漪后來又說了什么慕越就不記得了，手機“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裹著毯子，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冗長的一部電影慢慢放完，室內(nèi)一片寂靜，投影溢出的些微光亮照在他身上，將他的側(cè)臉染得雪白。

    再睜眼時已是深夜，慕越被朦朧的知覺喚醒，撐著沙發(fā)坐了起來，忽然注意到餐廳那邊，冰箱門是開著的。

    冷藏層里亮著微光，旁邊是一道靜默的影子。

    他背對慕越，不回頭也知道：“醒了？”

    慕越一愣，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