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

    羅亮氣息衰敗，神情暗淡苦澀。

    此刻，他身受重傷，太上真源劇烈消耗。面對重回巔峰，實力更盛的原虛真影，感到空前無力。

    這一幕畫面，亦如曾經(jīng)萬鈞道人的落敗。

    彼時，萬鈞道人面對的是完全體原虛真影，與整個大道萬物和諸有之上的集體意志智慧抗爭。

    眼下的閹割版原虛真影，得到的加持雖然少，但是手段、智慧、心性，無一不是超凡絕倫。

    “不必做無謂的掙扎！等本座取代了你，會好好照顧你的那些紅顏知己，桀桀桀……”

    灰白色的僵化羅亮，肆意的狂笑起來。

    羅亮心沉谷底，別看對方表面驕縱、放肆，實則行事狡詐、穩(wěn)健。

    之前口口聲聲罵羅亮廢物，實力太弱。實則是全力以待，慎重的準備了兩條命。

    “大勢已去……”

    羅亮心中一嘆，雙目緊閉，默默恢復(fù)、養(yǎng)傷。

    原虛真影眼中掠過一絲詫異。

    此時，他有兩個選擇。

    第一，慢慢的耗，此消彼長。

    成為寂滅太上尸后，原虛真影的實力穩(wěn)壓羅亮一籌不止。

    同時，他擁有大道萬物集體意志智慧的加成，雖然實力增長緩慢，但buff加成幾乎沒有上限。

    時間拖得越久，他勝算越大。

    第二，趁熱打鐵，速戰(zhàn)速決，不給羅亮喘息的機會。

    “現(xiàn)在出手搏殺，哪怕他以傷換傷，我至少有八成的勝算?！?/br>
    原虛真影暗自估量。

    “八成勝算太低！萬一他還有什么隱藏手段，來個極限一換一，那就太虧了。”

    “再拖一拖！等我的智慧，實力再增長一個層次，擁有諸多技法，不懼任何變數(shù)……”

    原虛真影心中很快有了定計。

    他跟羅亮保持一段距離，偶爾屈指一彈，打出一道太上尸氣，不痛不癢的sao擾。

    “這家伙太穩(wěn)了?！?/br>
    羅亮心中焦急，對方居然穩(wěn)健到一絲機會都不給。

    他心中有自知之明。

    自亙古以來，沒有一人能渡過太初阻道之劫。

    連造化大道三千的萬鈞會長都失敗了，何況羅亮這條咸魚。

    他記得楊道君的回答。

    對決原虛真影，亙古以來只有兩個結(jié)果。

    一，被侵奪取代。

    二，同歸于盡。

    羅亮經(jīng)過掙扎后，已經(jīng)不奢求創(chuàng)造亙古未有的奇跡，只求不要被對方侵奪。

    原虛真影的性格、理念與他嚴重相悖。

    若是被對方取代。

    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親人、朋友、所愛之人，將來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此時，羅亮只求與對方同歸于盡。

    那樣一來，太初之劫自然會終止。

    “我是太上境，縱然身隕，只是陷入永寂。將來某日，仍有一絲渺茫的機會歸來?！?/br>
    羅亮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眼前的原虛真影，實在是太穩(wěn)健了。

    羅亮想同歸于盡，都沒有好機會。

    與原虛真影爭斗，只有部分太上能做到同歸于盡。

    如果被原虛真影擊殺，最終結(jié)果仍算被對方取代。

    ……

    絕境之中，羅亮腦中靈光一閃。

    他念頭一動，可以感應(yīng)到下方諸天世界的存世之跟，rou身羅亮。

    不僅如此，還有命運天盤，以及組織的信息。

    這些是原虛真影沒有的。

    “無痕師兄。”

    羅亮心頭默念，并暗自運轉(zhuǎn)天命算盤。

    他和原虛真影的爭斗，外力不宜介入。

    若是借住組織的元祖，一起滅殺原虛真影，并不算成功。反而會讓原虛真影復(fù)活后，實力大幅度的暴漲，平添難度。

    但此時，羅亮已經(jīng)顧不上那么多，要想辦法借外力。

    嗡！

    羅亮左臂處的組織印跡，傳來燒灼感。

    “會長，我們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一個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下一瞬。

    一棵通天巨木，從下方的諸天縮影之上生長而出。

    正是組織里的源天神木。

    唰！唰！唰！

    源天神木上的枝干，分出一條條藤蔓裝的枝葉，延伸到羅亮的體內(nèi)。

    有生命月華之力，有夢幻之力，有輪回之力……

    頃刻間，羅亮的太上真源恢復(fù)巔峰，且凝聚出一具強大的能量化的大道之驅(qū)。

    “爾敢插手！”

    原虛真影微微一驚，不怒反笑起來。

    他是羅亮的太初之劫，外人若敢插手，只會讓他得到更恐怖的增幅。

    這么做得不償失。

    “哈哈哈！你這個閹割貨，也沒有得到多少增幅?！?/br>
    羅亮狀態(tài)全滿后，也在觀察原虛真影，結(jié)果比預(yù)料中好要得多。

    “……怎會如此！”

    原虛真影驚吼一聲，略微失神。

    他暗中推算，很快得到出了結(jié)論。

    由于羅亮并非應(yīng)劫的正主，只是受間接的牽連。

    他是被削弱了很多的原虛真影。

    主要是，大道萬物和諸有之上的反對意志沒有真正應(yīng)激，與他的聯(lián)系并不緊密。

    其次。

    歸一組織的那些元祖，算不上直接參戰(zhàn)，至少沒有對他原虛真影出手。

    這些元祖，只是將力量渡遞到源天神木上。

    源天神木、天命算盤，只能算作寶物、武器。

    與原虛真影對決，可以使用寶物。

    按照規(guī)則，應(yīng)劫者擁有的本命寶物，原虛真影同樣能執(zhí)掌，相當于二者抵消。

    不過，源天神木和天命算盤并不算羅亮的本命法寶。

    它們屬于組織，最高權(quán)限者有資格執(zhí)掌。

    最終的結(jié)果是。

    羅亮得到這股以源天神木為橋梁的外力，并沒有讓原虛真影得到太夸張的加持增幅。

    “原來，組織還有這種妙用?！?/br>
    羅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

    當然，他只敢用這股力量療傷，若是用來攻伐，必然會激發(fā)原虛真影背后的集體意志。

    此外，他還能運用“天命算盤”的力量，來增強自己的技法，算計原虛真影。

    通過“天命算盤”的推算，羅亮心中一涼。

    他要擊殺原虛真影，機會無比渺茫，堪稱億萬分之一。

    原虛真影，畢竟代表大道之上的集體反對意志。

    “小羅，我有的東西，你不一定有。西貝貨，終究是個西貝貨。”

    羅亮不動聲色，居高臨下的奚落道。

    “不過是恢復(fù)了全盛狀態(tài)，真以為我吃不定你?！?/br>
    原虛真影面色陰晴不定，嗤笑道。

    道演四十九！

    羅亮身形一個模糊，率先出手。

    頃刻間。

    蒼莽混沌中，生出四十九個羅亮，其中一個化作暗棋，變幻不定。

    “不好！這是融合命道的大道級身法?！?/br>
    原虛真影躲避不及，頓時被四十九個大道羅亮圍困。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由于轉(zhuǎn)化為太上寂滅尸，防御和實力固然提升不少，但行動力下降了不少。

    羅亮的這門大道級身法，乃是借住天命算盤領(lǐng)悟、施展，在太上第一步中堪稱頂尖絕妙。

    篷！篷！

    四十九個大道羅亮，攻擊時而落到太上寂滅尸身上。

    大多攻擊，都被原虛真影抵擋、化解。

    少數(shù)攻擊落到身上，只留下點皮rou傷。

    太上寂滅尸確實強橫，擅長防御。

    同時，原虛真影在集體意識的加成下，實力本就勝出羅亮不少。

    這其間，原虛真影試圖反擊，打傷變幻的大道羅亮本體，破掉大道四十九的身法。

    但羅亮得天命算盤相助，以傷換傷，強行遏制住。

    蓬咔！

    羅亮一條手臂斷裂；太上寂滅尸的胸口，被打出一個窟窿。

    以傷換傷，加上反噬秘術(shù)。

    兩個太上，竟然陷入了貼身rou搏戰(zhàn)。

    “羅亮，以命搏命，你絕非我的對手?！?/br>
    原虛真影怒斥，直接打出了火氣，或者說是身不由己。

    若是在之前，羅亮選擇rou搏戰(zhàn)，他求之不得。

    論rou身根基，他的太上寂滅尸占據(jù)絕對的碾壓優(yōu)勢。

    此時，羅亮有源天神木的支持，可以不斷修復(fù)傷勢。

    哪怕對方實力和rou身強大很多，真正以傷換傷，羅亮不見得吃虧。

    太上寂滅尸絲毫不虛。

    只要太上真源不滅，就能不斷的修復(fù)寂滅尸。

    兩人看似在rou搏。

    但每一次硬拼，都會消耗、損傷對方的太上真源。

    “這家伙不是穩(wěn)健，竟然跟我拼了起來。”

    羅亮發(fā)現(xiàn)原虛真影被激起了狠勁，完全不虛的與自己拼斗起來。

    雙方的太上真源，都受到嚴重傷害，接近枯竭。

    這種情況下，其它外力短時間內(nèi)難以恢復(fù)。

    “不能再拖了……”

    羅亮發(fā)現(xiàn)在搏斗中，原虛真影身上的氣息意志，越來越盛。

    再拖下去，對方就會踏入太上第二步，實力數(shù)倍的碾壓羅亮。

    他念念不舍看了一眼諸天縮影。

    親人、朋友、心愛的一道道身影，在他的視界中一覽無遺。

    “寂滅永恒——”

    羅亮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直接燃燒“太上真源”，大道之驅(qū)湮滅，產(chǎn)生一道圓環(huán)狀的大道寂滅之光。

    轟！轟！

    四十九個大道羅亮，以及rou身強化無匹的寂滅太上尸，在一瞬間湮滅。

    時光在這一刻凝固。

    那是太上級的自爆，在混沌中驚起一團毀滅的云環(huán)。

    諸天世界中，一些靠外圍的邊緣世界，一個個化作夢幻泡影。

    諸天中，僅存的幾位道祖，不禁瑟瑟發(fā)抖。

    “太上真源自爆！”

    “他終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組織里的八大元祖，神情復(fù)雜，默默無言。

    千秋人和無霜相視一眼，暗暗一嘆。

    這樣的結(jié)果，千秋人曾有過預(yù)料。

    不好不壞的結(jié)局。

    便在這時，異變頓生！

    “……桀桀桀！沒有想到吧？本座早就料到你這一手！”

    諸天縮影之上，爆炸的中心，涌動一絲微弱真性的波動。

    寂滅太上尸歸墟的原地。

    浮現(xiàn)一團暗霧和一道靈光，竟然散發(fā)殘余的真性波動。

    那團暗霧，散發(fā)絲絲死氣光霧，將另一道體積更小的靈光包裹。

    “……這怎么可能！”

    暗淡的靈光，正是羅亮自爆后，僅剩的一絲殘余真性。

    “為了防止你同歸于盡。老子剛才被困時，在寂滅太上尸的基礎(chǔ)上，參悟了一門‘太一斬尸真性’。獻祭太上尸，讓真性維持片刻的永恒不滅，并且能侵奪、扼殺目標的殘余真性?！?/br>
    死氣暗霧中，傳來原虛真影的傲然聲音。

    “本座擁有大道之上的集體意志智慧，你能拼到這一步，足以自傲了?！?/br>
    大局已定，勝劵在握，原虛真影坦誠的點評道。

    “不……不……我決不能被他侵吞?！?/br>
    羅亮的殘余真性，仿佛風暴中一點燭光，越來越暗，眼看就要熄滅。

    意識一點點陷入永寂的黑暗。

    羅亮感到無邊冰冷，竭力的抵擋，掙扎。

    但是，原虛真影的‘太一斬尸真性’太霸道，維持短暫的永恒不滅，哪怕是太上第三步親臨，也無法扼殺。

    在寂靜冰冷的黑暗，羅亮腦海中劃過一個個面孔，都是他在現(xiàn)世里的重要人。

    沉淪永寂的最后一刻。

    驀然！

    兩點瑰麗靈秀的星淚之目，映入羅亮模糊的視界。

    “是錯覺嗎？”

    羅亮嘲諷一笑，看來那位不曾得到的星光少女，處于自己心靈的最底層。

    嗯？不對……

    視界中的兩點星淚之目，傳來絲絲的暖意。

    化作兩團淺淡銀藍色的星火。

    “最初的星火！”

    羅亮殘余的真性，被暖意包裹，止住了那徹底的永寂沉淪。

    那燭光般的星火，是無盡黑暗中，唯一給羅亮帶來暖意的氣息。

    “區(qū)區(qū)螻蟻，也敢出手庇護！”

    死氣暗霧中，傳來原虛真影的驚怒咆哮聲。

    首都現(xiàn)出一絲驚慌。

    它的‘太一斬尸真性’，雖然能維持短暫的永恒不滅，但是有相應(yīng)副作用。

    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無法侵奪目標，他會自動沉淪，殞滅。

    呼嗤！

    一片暗霧死氣，撲向那兩團星火。

    最初的星火，盡管特質(zhì)很高，卻也經(jīng)受不住。

    其中一團很快破滅。

    另一團也即將熄滅。

    羅亮被星火的光芒包裹，隱隱感知到一位優(yōu)雅高貴的星光少女，嘴角溢出血跡，絕美的臉蛋蒼白一片。

    “聽話，這場戰(zhàn)斗你插手不了?！?/br>
    羅亮沒有rou身載體，盡量模擬出一張笑臉，勸慰道。

    當初，層次很低的時候，姜昭雪的最初星火，勉強救了自己一次。

    但如今，哪怕姜昭雪成為巔峰時期的星王，比擬仙王，在太上眼中也如螻蟻。

    哪怕是大殘的太上。

    太上之下皆是螻蟻。原虛真影雖然知道姜昭雪，這一戰(zhàn)根本沒有把她算進來。

    “姜昭雪，有緣再見。記得去找無痕師兄，避免被……”

    冰冷黑暗的氣息籠罩，羅亮模擬出揮手的動作，交代起后事。

    “不！羅亮你不要走……”

    那即將熄滅的星火，驟然爆發(fā)出更璀璨的光芒，隱隱投映出一個星光少女，俏眸含淚，面色蒼白，卻咬緊櫻唇的倔強神情。

    “這……”

    羅亮驚呆了，感受到燎原之火般的溫暖，甚至是熱烈。

    原虛真影發(fā)動的死氣暗霧，竟然被驅(qū)散了。

    這一刻。

    浩瀚廣袤的主宇宙，爆發(fā)億萬顆超新星現(xiàn)象，仿佛整個宇宙大意志都在轟鳴。

    無數(shù)的超新星，其星核內(nèi)，涌現(xiàn)出一絲絲銀藍氣焰。

    跨越空間，匯聚到諸天縮影之上的未知境地。

    始作俑者的姜昭雪，心靈與星海宇宙大本源融合。

    冥冥中，一副神秘的畫面掠過。

    在宇宙大爆發(fā)的早期。

    一位身形雄壯的剛毅男子，出現(xiàn)在荒涼原始的宇宙，手掌心浮現(xiàn)一團幽深的銀藍火焰。

    嘩！

    神秘的銀藍火焰，呈半透明化，溶入宇宙本源的中心。

    感應(yīng)到姜昭雪的目光。

    那位剛毅男子微微一笑，給人一種莫名踏實的安全感。

    姜昭雪心底隱隱有錯猜測。

    星神族的起源，或許與此人有關(guān)系。

    ……

    中央星海，星神王庭。

    “昭雪！你瘋了！怎能燃燒星血本源……”

    宇文筠怒不可歇，雙眼通紅，幾乎抓狂。

    “筠姨，對不起……”

    星王寶座上，傳來最后的虛弱聲音。

    姜昭雪三千青絲化作雪白，俏顏蒼白如紙，傾世的容顏，浮現(xiàn)一絲絲細小的老化皺紋。

    她合上不再璀璨明亮的眸子，神情疲倦，美輪美奐的倩軀躺在星王寶座上。

    安祥的睡去。

    “姜王——”

    星神王庭震動，大先知等人先后趕到。

    望著靜謐沉睡，一頭銀白雪發(fā)，神態(tài)安寧，一瞬老了二十年的姜昭雪。

    大先知等人，沉默許久。

    直到一位至尊問道：“星王還能醒來嗎？”

    ……

    冰冷的寂靜之地。

    死氣灰霧瘋狂反撲，卻被燎原之勢的星火阻擋。

    最終，二者同時消磨殆盡。

    “吞噬萬道之火！又是你——”

    原虛真影絕望的嘶吼傳來，悔恨自己。直到此時，他才看清那星火背后的本質(zhì)。

    ‘太一斬尸真性’的永恒不滅時間已到。

    “不！我怎么可能輸……”

    原虛真影殘余的真性，自動湮滅。

    “姜昭雪，不是說好了斷絕關(guān)系，你為什么這么傻！”

    羅亮沒有關(guān)注原虛真影的狀況，苦笑一聲。

    在星火熄滅的最后一刻，他捕捉到一頭白發(fā)，容顏依稀可見昔日絕美的星袍女子。

    失去星火的庇護。

    永寂之地的無盡黑暗與冰冷，將羅亮最后一絲微弱真性吞沒。

    ……

    于此同時，組織里。

    八位元祖神情凝重，感官死死鎖定那片地域。

    “會長和原虛真影都陷入了永寂?！?/br>
    “同歸于盡了嗎？”

    如果真同歸于盡，對羅亮來說是如愿所償，不算最壞的結(jié)果。

    “我似乎感覺，會長比原虛真影稍晚一瞬陷入永寂。”

    垂釣客沉吟，不敢確定的樣子。

    “更晚一點，確定？”

    “不確定，至少是同歸于盡?！?/br>
    元祖?zhèn)兌紦u著頭。

    之所以不肯定。

    因為他們明白一點，如果真能確定，那將意味著什么……

    那種結(jié)果，他們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