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說了些以前的事情,”簡述遲疑了半秒,還是問道,“你會恨他嗎?” 席穆沒有正面回答,“你覺得他有錯嗎?” 簡述搖搖頭,又點點頭,“趨利避害的選擇,不能評價對錯,可能沒有那么善良。只是……” 他聲音放輕了一點,“只是站在我現(xiàn)在的立場,會忍不住怪罪他?!?/br> “怪他什么?” “明明有能力,卻沒有及時出手,將你保護起來?!焙喪鑫⑽⑼nD,“雖然從因果關(guān)系而言,可能只是讓你少受一點點的傷害。” 人與ai的差別大抵就在此,人永遠會因為情感失衡,失去對合理性的基本判斷。會天真地祈求上天給愛人多一點的垂愛,又會因為無法追及未曾參與的過去,感到巨大的失落和遺憾,甚至產(chǎn)生愧疚。 席穆的手指輕輕碰了下他的臉頰,“你覺得,我會認為他有錯嗎?” 簡述不擅長猜心游戲,尤其是對席穆,他直白干脆地否定,“我不知道?!?/br>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席穆輕笑了一聲,又垂眸注視著桌面。停頓了數(shù)十秒,他輕輕地開口。 “我會認為,讓他心懷愧疚,是一件cao作難度低,回報率又高的事情?!?/br> 席穆慢慢松開手,語氣低沉,“只是一點點的傷害,就可以讓對方因為愧疚而伸手,再加以示弱,讓他自愿成為我的倚仗……實在是太過劃算的買賣?!?/br> 其實從席穆有清晰的記憶開始,席望龍就不再打他了,甚至對他頗為喜歡。一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課程學(xué)習(xí),置換角度后也可以稱為自以為是的“父愛”。 畢竟他是他的親生兒子,用席望龍的話來說,是“自己的種”。 他也不怎么打穆霞,可能因為還試圖從穆霞手中掏錢,他大多時候,尤其在外人面前,都刻意展示出模范伴侶的模樣。 所以某種程度上,席穆能夠理解穆霞為什么遲遲不主動離婚。 人總是會追求一種現(xiàn)狀下更為舒適的平衡,不愿意經(jīng)歷太大的改變。 偶然的一次,席穆撞見了他和小三偷情。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席望龍久違地回到了上位者的姿態(tài),整個人精神煥發(fā)。他花著穆霞的錢,帶另一個兒子去游樂園坐過山車。 席穆從來沒坐過那個,席望龍說那不是你應(yīng)該玩的東西。 那自己該玩什么呢?書法繪畫?小提琴?擊劍?金融?……又或者是,擺弄人心。 十四歲的席穆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他想起曾經(jīng)在穆霞的舊相冊里見過一個人的照片,s市冉冉升起的新首富——何青云。 通過一些同學(xué)——這里不得不感謝席望龍,非要把他送去私立中學(xué)——得知了何青云最近有個應(yīng)酬的酒局,就在席望龍為了搭上有錢人的門路,經(jīng)常出沒的會所。 故意說漏嘴的信息,有心之人自然會在意。 席望龍?zhí)懒?,十四歲的席穆有些得意地、又有些失望地想著,控制一個人,竟然如此簡單。 之后他如法炮制,在酒局的基礎(chǔ)上編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描述給穆霞,吵鬧和講理都不能說動對方,謊言卻可以—— 沒有哪個母親能接受未成年兒子被丈夫帶出去伺候和自己一般大的女人,即便是未遂。 席穆很久沒有回憶過去,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二十五歲的他,竟然完整地記得十四歲時的心路歷程。他深感荒謬,仿佛這么多年來,自己一直被困在那個改變這一切的酒局上。 他猛然抬眸,一動不動地看著簡述。 看著自己精心設(shè)局,騙來的愛人。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是我……”強調(diào)論證不愛過于殘忍,席穆掙扎了片刻,“誘導(dǎo)了你的喜歡?!?/br> 語焉不詳?shù)陌凳?,故意掰碎的過去,放任旁人的接觸。 所有細枝末節(jié)的疑惑,終于在此刻匯成了實質(zhì)。 席穆又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不想走到這一步,畢竟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工作伙伴,我很想把我們的關(guān)系止于商務(wù)合作……很可惜最終沒有做到?!?/br> “簡述,”他故作輕松地笑了下,“分——” 一直安靜聽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如同掉線的簡述突然用單腳踩在辦公桌上傾身向前,用力抓著他的手臂,狠狠把他拉拽回去,直到一個可以立即接吻的距離。 簡述幾近咬牙切齒地,“席穆,你他媽是弱智嗎?” 激烈的動作掃落了辦公桌上堆著的文件,那幾乎都是簡述收集的關(guān)于ai的資料。他總是對每一件工作都抱有極大的熱忱,盡力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做到最好—— 但此刻,工作顯然已經(jīng)被他拋在腦后。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可以輕易讀取所有人的想法,掌控所有人的行為,世間的一切都是你所作所為的投射。你跺一跺腳,整個世界都要抖一抖?” 席穆錯愕地看他過于粗獷的動作,第一時間否定,“我沒……” “你就是這么想的!”簡述要氣死了,新仇舊賬一起涌上心頭,“在h市那次也是這樣!自以為是!自說自話!毫無邏輯!一廂情愿!裝腔作勢!” 他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詞都用完了,最后惡狠狠地說,“你剛想說什么?分手?你以為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嗎?” 他探身逼近席穆,抓著對方的衣領(lǐng),“你誘導(dǎo)了我的喜歡?在說什么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