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不解混著莫名的憤怒，張仙凡也分不清是種什么感覺，他沒好脾氣到現(xiàn)在還和蕭望舒強顏歡笑，就起身往外：“我配不上你?！?/br>
    “你媽，能不能聽我說完？！”蕭望舒下床去追，連鞋都沒穿，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從腳底滲入，空了一天一夜的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狠狠攥了兩下似的，猛然一陣收縮。

    他疼得身形一頓，眼前黑了一瞬間，耳畔響起銳利嘈雜的嗡鳴。

    蕭望舒一咬舌尖，利用疼痛的刺激強行喚回渙散的神智，然后一把握住張仙凡手腕，嗓音又干又澀：“老子沒覺得你配不上我。是我，我tm是覺得我配不上你?！?/br>
    ——這么自信的蕭望舒，居然會皺著眉，苦澀又無奈地跟張仙凡說：“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我配不上你?！?/br>
    這一刻，他的自矜自傲，與自厭自棄，終于都毫無保留地呈現(xiàn)在了張仙凡眼前。

    “為什么？”張仙凡抬眸看他，下意識板起的臉色放大了他清冷疏離的氣質(zhì)，此刻竟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好，”蕭望舒說著，又笑了起來，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報菜名兒似的報出一長串，“脾氣不好，性格不好，出身不好，未來應該也不會很好?！?/br>
    “你看走眼了張仙凡，”蕭望舒緩緩松手，戀戀不舍般地放開他，“是我配不上你?！?/br>
    張仙凡忍無可忍，終于說了有史以來第一句臟話：“……你是傻子吧?！?/br>
    “你有什么毛病，整個pubg圈都知道。但我覺得很好，否則就不會喜歡你，”張仙凡反手牽住他，“你要搞清楚，蕭望舒，是你覺得你不好，不是我覺得你不好?！?/br>
    這是蕭望舒第一次體驗被堅定選擇的感覺。

    他怔然地看著被張仙凡牽著的那只手，居然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如果不是小腹內(nèi)的臟器絞得翻山倒海，蕭望舒幾乎要以為這是場荒誕不經(jīng)的美夢。

    蕭望舒吸了吸鼻子，鼻音濃厚：“……你剛才說什么？不是初吻？張仙凡，你tm居然敢早戀？哪棵白菜這么倒霉被你這頭豬拱了？！”

    張仙凡：“……你一定要這么直男嗎？”

    第18章 我以為你會討厭他

    經(jīng)過治療，蕭望舒的體溫已經(jīng)趨于正常，只不過仍比普通人要低些。

    按照醫(yī)生的說法，他病得特殊罕見，生理功能損傷與心理原因都有，所以無法徹底根治，只能未來慢慢調(diào)節(jié)。為了讓病人了解日常該注意的事項，醫(yī)生甚至貼心地列了一張清單。

    接下來他們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原本醫(yī)生建議要再留院觀察幾天的，但蕭望舒心疼住院費，沒有選擇留下。

    不愧是pcl第一鐵公雞，不僅對別人摳門，對自己也摳門。張仙凡哭笑不得：“你好歹是pcl身價榜第一的選手，接了這么多廣告和活動，錢都花哪里去了?！?/br>
    “一晚上好幾十呢，做人要節(jié)儉，”蕭望舒冷白的手腕從黑色風衣的袖口滑出來，指節(jié)勁瘦修長，困懨懨地撐著下顎，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留院觀察難道能留出個花來?。俊?/br>
    在這個圈子里，蕭望舒的確有種格格不入的節(jié)儉，就拿吃穿用度來說，黃燜雞和火狐喜歡價值不菲的國際運動品牌，而且尤其愛買球鞋，平時毫不起眼的一雙可能就需要上萬的價格。鶴歸是個“l(fā)v小王子”，張仙凡更是連拉桿箱里都有“hermès”的logo。

    唯獨蕭望舒，衣柜里最貴的可能是某國際運動品牌贊助的隊服，其它看起來還可以的也都是拍廣告時品牌方送的。私下只有兩套不知從哪個街邊小販攤里買回來的短袖長褲混著穿，經(jīng)年累月洗得泛白，又舊又皺。

    得虧他肩窄腿長，顏值過硬，才能將如此窮酸邋遢的搭配撐出一身張揚瀟灑的少年氣。

    這種節(jié)儉對這群在二十一世紀里出生的少年來說其實是很不可思議的，經(jīng)濟與科學的飛速發(fā)展早就了一個繁榮昌盛的時代，民眾生活水平有質(zhì)的飛躍，消費水平也不停拔高。

    盛世中溫養(yǎng)出來的孩子習慣了要什么有什么，對金錢都沒形成清晰的概念，遑論省吃儉用的節(jié)約。

    這是成長環(huán)境造成的差異，蕭望舒從來不指望誰能理解，也不屑置辯，但現(xiàn)在面對的是張仙凡，他莫名就生出一股子自卑來。

    那雙狐貍眼蔫兒巴巴地垂斂，蕭望舒突然說：“張仙凡，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什么兩個世界？”醫(yī)院西藥房的取藥處人滿為患，摩肩接踵，張仙凡下意識牽緊了他，顯然早習慣了這位奇奇怪怪的腦回路，“你不是地球人嗎？只要你是地球人，我們就在一個世界里。”

    “哈？這算是什么說法，”蕭杠精腦子一抽，開始販劍：“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外星人呢？愚蠢的人類，你們！都是！蟲子！”

    “這樣的話，”張仙凡理所應當般回應，“我們同在一個宇宙，也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這話像一股電流，從耳蝸傳入他心底，沸騰起酥麻的觸動。

    無言以對的蕭望舒閉了嘴。

    黃金大獎賽結(jié)束后有三天假，蕭望舒在醫(yī)院里住了兩天，最后這天里他們磨磨蹭蹭，晚上才回到基地。

    劉不得已經(jīng)拉了張小板凳兒，坐在門口等了許久，一手拿一把很有年代感的蒲扇，另一手逗弄著基地附近的流浪貓：“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