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免孑決定停止向前，將手放在離身邊最近的一個門上，下意識一推，這扇沒有把手的門居然開了。

    與亮堂堂的走廊不同，黑漆漆的房間里，只有電腦運(yùn)行著的嗡嗡聲響，以及伴隨著有節(jié)奏的細(xì)小閃燈，是這個房間里唯一的光源。

    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實(shí)驗(yàn)室？

    他不禁開始懷疑，章文所說的地方是不是這里。

    曉免孑掏出手機(jī)，打算借用屏幕微弱的亮光尋找方向，然而他還沒跨出第三部 ，身后的門又打開了。他條件反射將手機(jī)捂在懷里，以最快的速度藏在一排柜子的后面。

    燈光突然開啟，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曉免孑屏住呼吸，閉上眼睛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將一個誤入的迷途者裝得渾然天成，或者干脆裝成傻子。

    就在那人一步一步逼近之時，突然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響，像是什么東西翻到的聲音，隨之還夾雜著一個微弱的吃痛聲。腳步聲突然停下，曉免孑微微睜開眼睛，用余光發(fā)現(xiàn)那聲源，是來自房間另一端的一扇門內(nèi)。

    本以為巡查的人會朝著那扇門走去一探究竟，可令曉免孑意外的是，剛才還十分穩(wěn)健的腳步突然變得慌亂起來，燈瞬間熄滅，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聽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房間重返寂靜，只有電腦機(jī)箱的嗡鳴聲依舊肆無忌憚地宛如叫囂。

    曉免孑等了一會兒，確定那人已經(jīng)離去，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剛才傳出異響的那扇門，毫不猶豫地快步走了過去。

    門沒有上鎖，一扭即開，可下一秒他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散落一地的雜物，昏暗的燈光令曉免孑無從落腳，甚至分辨不出都是些什么。房間的盡頭有一張沙發(fā)，沙發(fā)前是一張看起來結(jié)構(gòu)奇特的椅子，此時已經(jīng)倒在地上。而椅子上，綁著一個人，背影熟悉。

    “徹哥！?。　?/br>
    曉免孑顧不得滿地的東西，直接跨過，幾步便來到椅子前，他將椅子連同人一起立起，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看林蒼徹的臉，便聽見了一陣笑聲。

    椅子上的人臉色蒼白，縱使在微弱暖光的映照下，依舊能看得出面無血色。眼睛比平時腫了些，眉角嘴角有傷，泛著青青紫紫的痕跡。

    要不是他還在笑，曉免孑肯定以為他已無氣息。

    “我可以解開嗎？”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捆在林蒼徹身上的繩子，優(yōu)先選擇了這句。

    林蒼徹點(diǎn)了點(diǎn)頭，此時他已經(jīng)收起笑容，疲憊地看著屈膝半跪在地上的人賣力地將繩子解開，他咬牙切齒，像是跟繩子有仇。

    繩子落地，林蒼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言不發(fā)。而曉免孑也十分默契似的，不再講話，他甚至找了沙發(fā)坐下，開始慢慢審視著這房里的一切。

    地上散落的任何能識別出的物品都讓他糟心，于是他選擇不看，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向面前的人。林蒼徹垂眸坐著，似乎對自己白色襯衣上的污跡非常在意，幾度搓了搓，又放棄。

    就算才在電影中看過這張臉，曉免孑也覺得他們似乎有太久太久沒見。久到他現(xiàn)在離得如此之近，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臉，他也不敢這么做。

    那些與林蒼徹的曾經(jīng)突然一幕幕地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又消失。他們是怎樣從不認(rèn)識到認(rèn)識，從喜歡到討厭，從恨到愛，又從在一起到離開。

    這始終是一個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關(guān)系，忽遠(yuǎn)忽近，忽近忽遠(yuǎn)。心與身體，從來就沒有處于一致，哪怕現(xiàn)在兩人這么近，可曉免孑總覺得再沒有比眼下離林蒼徹更遠(yuǎn)的時刻了。

    他的眉毛依舊很淡，不化妝的時候像小狗的茸毛。鼻梁高挺，嘴唇有著恰到好處的弧度，臉型從某一個角度看特別上鏡，可他卻很少這樣對著鏡頭，只有曉免孑知道。他總是閃著光，就算在他最落魄卑微的時候，就算在曉免孑將他恨到骨子里的時候，他也是一如既往地絢麗。

    可是現(xiàn)在，他的光滅了。

    旁邊那盞暗橘色的微弱光芒，如施舍一般將他的輪廓潦草地勾勒，他依舊低著頭，發(fā)型凌亂，只是一味地在意自己的衣服。

    “徹哥，今天這場戲，又是哪一出？”

    曉免孑說完，將他印滿暗紅勒痕的手腕一把握住，縱使他知道，他一定會疼。

    第87章 螢燭微光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林蒼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暢快地笑了幾聲之后，反問道。

    “章文告訴我的?！睍悦怄輰?shí)話實(shí)說。

    “原來如此?！绷稚n徹若有所思，隨即又有些哀怨地笑了兩聲。

    “為什么明知故問，”曉免孑道：“你應(yīng)該早就知道我會來?！?/br>
    “我怎么會知道？就算我與章成通過電話，也不能算到章文也知道我的所在，更無法確保她一定會告訴你?！?/br>
    林蒼徹終于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一個毫無力量的眼神，卻讓曉免孑的心劇烈的疼痛了起來，他松開林蒼徹的手腕，轉(zhuǎn)而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跟章文無關(guān)，”曉免孑放低了聲音，亦或是語氣，“是你自己告訴我的?！?/br>
    “嗯？是嗎？”林蒼徹再次揚(yáng)起嘴角，又低下頭去，邊說邊揉著自己的手腕。

    “碰碰，app，”曉免孑道：“你這幾天每天都在同一時刻上線，而且，那上面會顯示我們之間的距離。所以，你是在跟我傳達(dá)訊息，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