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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 第394節(jié)

    第499章 放人

    朱軒錯愕,“西擎月廢了他修行根基?”

    齊多來點頭,“一上手就給他動了‘蓋被子’的刑罰,您知道的,這招傷里不傷外,很容易受內(nèi)傷,已是經(jīng)脈盡損,支離破碎。待會兒人到了冥寺,還得及時救治,不然怕是連命都要保不住,五臟六腑盡損,體內(nèi)在滲血。就算保住了命,估計不躺上個把月也下不了地?!?/br>
    朱軒忍不住掐了胡須,有點牙疼的感覺,嘀咕著,“西擎月這家伙……”

    回頭又叮囑齊多來,“事情做干凈點,探花郎和青牙與王雪堂之死無任何關(guān)系,下面參與審問和刑訊的人,還有瑯?gòu)志幽沁呉沧屛髑嬖氯ゴ蛘泻?,該警告的警告,該封口的封口,總之不得對外泄露半個字。王雪堂就是屠休魁殺的,與其他人無關(guān)!”

    “是?!饼R多來恭敬應(yīng)下。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梁大先生撈走了青牙,冥寺又撈走了探花郎,說什么有證據(jù)再審都是扯淡,大圣逼死了地母的親傳弟子,地母能不耿耿于懷才怪了,這里沒辦法不盡快結(jié)案。

    說白了,不管是梁大先生還是冥寺,把人撈出去了就是在保人。

    總之,屠休魁一旦做了替死鬼,此案就和別人無關(guān)了,再牽扯出什么內(nèi)幕來的話,連鎮(zhèn)海司都要跟著吃不了兜著走,還得把冥寺和梁家給得罪了,這邊肯定要把屁股擦干凈的,王雪堂的死絕不許有人再往青牙和探花郎身上扯。

    不過他又因此想到另一件事,“掌令,在瑯?gòu)志幽沁吙哿瞬簧偃耍缃窦热灰屚佬菘斪?,那其他人是不是可以放掉了??/br>
    朱軒斜睨:“怎么,有人找你打招呼了?”

    齊多來干笑,“是的,您也知道,能住在瑯?gòu)志拥娜?,非富即貴,大多都有關(guān)系有門路,這人一扣下,結(jié)果可想而知了。就跟有人找您一樣,一些聯(lián)系不上您的,就找到了我疏通,有些人的情面我也抹不開?!?/br>
    朱軒負手身后,淡定道:“不要都放了,白白放了人家,人家未必領(lǐng)你的情,扣著慢慢放,有人打了招呼的,再賣個情面放了也不遲。至于那些沒有關(guān)系背景和人來疏通的,就當來路不明的先扣著,瑯?gòu)志拥恼信圃俣嗄c黑也沒關(guān)系,人反正是西擎月抓的,西擎月的背后大家都懂?!?/br>
    齊多來頓時樂了,拱手道:“是,屬下明白了?!?/br>
    朱軒忽又回頭道:“還有,你趕緊下去盯著,要把人順利交接給冥寺,西擎月這家伙我不放心,不要又搞出事來?!?/br>
    “好?!饼R多來應(yīng)下后,趕緊離去了。

    躲在窗戶后面偷窺的柳飄飄忽打起了精神。

    她看到了三輛鎮(zhèn)海司本部的馬車停在牢獄外,關(guān)鍵還看到了馬車旁的兩名黑袍僧人,她一看便知是冥寺的僧人,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估計是來撈庾慶他們的。

    心里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令她揪心的一幕就出現(xiàn)了,三張板子抬了三個人出來,都蒙著白布,看不到面容,但是南竹的體軀還是比較容易辨認的,剛好又是三個人的數(shù)量。

    白布上都染上了血跡,白布下的人沒有任何動靜。

    三張板子連同人一起推進了車廂里后,鎮(zhèn)海司的人把三件佩劍及一些清繳的嫌犯物品一起交接給兩名黑袍僧人,齊多來不知道在那說什么,西擎月亦抱臂在旁。

    后來兩名僧人上了馬車,還有鎮(zhèn)海司派出的隨行護送人員。

    然后馬車就那樣離開了。

    躲在窗后目送的柳飄飄心緒難寧,不知那三張白布下的人是死還是活,偏偏現(xiàn)在有關(guān)庾慶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便去打聽,更不敢跟上去查看。

    待齊多來等人都離去后,西擎月?lián)]手招了大牢門口觀望的幾名手下過來,問道:“那胖子和那大塊頭招了點什么有用的東西沒有?”

    一人道:“沒有啊,那大塊頭死硬死硬的,硬是連聲慘叫都不發(fā)出,不管怎么弄,傷口撒鹽泡藥什么都試了,昏死過去了幾次,還是咬牙硬抗著,問什么都說不知道。說實話,生扛啊,真是條漢子!”

    另一人道:“胖子倒是痛的哭爹喊娘,眼淚鼻涕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一個勁地求我們饒了他,可就是死活不招。銅炮上已經(jīng)綁上去三回了,下來再各種折騰,昏死過去了七八次,醒來還是不招。換一般人,真招架不住,就算沒問題也屈打成招了,大掌目,我也算是服了?!?/br>
    西擎月回頭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一臉的頗感意外,庾慶也就罷了,天下第一才子嘛,他沒想到庾慶身邊兩個看起來挺二逼的人,居然也有這么硬的骨頭,居然能扛鎮(zhèn)海司的牢獄大刑……

    三輛馬車一路到了海峽旁,車上的人再次抬了下來,由鎮(zhèn)海司的人抬著,跟在兩名黑袍僧人的身后過那吊橋。

    一輛馬車頂上,不知什么時候趴在了上面的“大頭”突然振翅而起,飛在了空中盤旋,跟隨。

    三具蒙在白布里的人直接被抬到了“掃塵寺”門口,兩名黑袍僧人推開門進去了,卻并未讓鎮(zhèn)海司人員抬人進去。

    一行并未在門外等多久,突然皆有些手忙腳亂,只因躺著人的三床板子連同人一起憑空飛了起來,一床接一床地飛了進去,門外只剩鎮(zhèn)海司人員面面相覷。

    后來一名黑袍年輕僧人出來了,站在門口向眾人合十鞠躬了一下,之后才關(guān)了寺院大門。

    門外一群鎮(zhèn)海司人員相視無語,還以為能進去開開眼界呢,沒想到連大門都進不去,也沒辦法,只能是轉(zhuǎn)身離去。

    這些人上了吊橋后,盤旋在空中的大頭忽俯沖向了寺院,然這看似簡陋的寺院上空似乎突然彈出一股無形阻力,竟又將大頭彈飛向了空中。

    大頭似乎受到了驚嚇,迅速振翅遠去。

    然沒一會兒,它又化作了一個黑點飛了回來,只不過這次是低空飛行,貼著地面飛回來的,似還知道借助地勢的掩護,給人偷偷摸摸的感覺。

    它落在了寺院的圍墻外面,鉆進了骷髏頭的眼眶里躲藏著,不時探頭探腦往外東張西望。

    后來,似乎有點受不了骨頭的誘惑,竟然咔嚓咔嚓啃咬了起來……

    日頭跳出了遠方天際的云海,煥發(fā)出萬丈金光渲染天地間的一切,景致輝煌。

    海綃閣頂層,灰衣儒衫,豐神俊朗的年輕人從屋里走出來,踱步在天臺上,眺望海市萬象。

    天臺上種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有一老頭正侍弄打理澆水,見到年輕人后,放下了東西,客氣行禮道:“徐公子?!?/br>
    年輕人名叫徐文賓,乃錦國重臣玄國公身邊新崛起的最年輕的幕僚,頗得玄國公器重。

    玄國公的人在這軍方哨點自然是受人尊敬。

    “早?!毙煳馁e笑著點頭回應(yīng)。

    老頭:“可是老朽驚擾了公子休息?”

    徐文賓未說話,只是笑著擺了擺手,表示并沒有,然后就走到了天臺邊緣的憑欄處靜默遠眺,時有風(fēng)來,助其衣袂飄飄,身長雋永的儒雅,因此而風(fēng)韻越佳。

    頭發(fā)紋絲不亂,頭巾卻在風(fēng)中獵獵,修長身段負手,皮膚白皙,眉宇間的慧意迎照陽而亮堂堂,明眸映日燦爛含輝,卻又思緒沉沉模樣,不知心向何方。

    天臺上的花草亦在風(fēng)中、在他身邊搖曳多姿。

    老頭感覺到了他的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不敢打擾,悄悄從樓梯口退下了。

    好一陣后,屋內(nèi)傳來女子清脆的叫喚聲,“公子?”

    徐文賓聞聲醒神,回頭轉(zhuǎn)身,向房間走去,剛好撞上了到門口張望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是他在玄國公府挑選的貼身侍女,名叫娥眉。

    娥眉把他讓進門后,趕緊關(guān)了門,又去關(guān)了窗,然后才蹲地去撿一張張從案上吹落的紙張。

    徐文賓坐在了案后,問:“說吧,人怎么樣了?”

    娥眉將收理好的紙張放回了案上,“冥寺那邊傳了消息來,說三人中,那位探花郎表面上看起來沒其他兩位傷的厲害,實則是傷的最重的一個,五臟六腑俱損。

    這都沒什么,冥寺還能救治,問題是其行氣的經(jīng)脈都已支離破碎,無法再運氣施法,修行根基怕是毀了,以后可能無法再修行,只能做個普通人。冥寺說會盡力而為,能不能治好不敢保證。

    其他兩位,南竹受了炮烙火刑,后背的rou已經(jīng)燙焦了,慘不忍睹,恢復(fù)不易。牧傲鐵的腳趾只剩了三根,看得出也是飽受了折磨。三人都是昏死狀態(tài)中送到冥寺的?!?/br>
    徐文賓凝聽完后,沉默了許久,只冒出一句,“不能修煉的普通人?那回去了還不得挨揍……”

    娥眉寬慰道:“以他的才華,就算做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也一樣能活得很好的?!?/br>
    “他的才華?”徐文賓面露苦笑,徐徐輕嘆,“我是真沒想到,以胖子和那大塊頭的秉性,也敢跟著這膽大包天的家伙跑出來到處瞎搞?!?/br>
    娥眉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卷密信遞予,“這是從鎮(zhèn)海司內(nèi)傳出的消息,說本來是要拿那位探花郎頂罪的?!?/br>
    第500章 有主之蟲

    徐文賓接了密信攤開細看,看著看著,陷入了沉思。

    娥眉與他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對其神情反應(yīng)是有一定了解的,察覺到了不對,耐心等待,待其回過了神后,才試著問道:“公子,有什么不對嗎?”

    “頂罪……”徐文賓疑惑著嘀咕自語,“憑海綃閣在鎮(zhèn)海司內(nèi)的耳目層次,怎么會輕易探聽到如此機密?”

    娥眉:“那是之前的打算,只是一開始準備拿探花郎頂罪,之后冥寺出手了,自然也就作罷了,也談不上了什么機密?!?/br>
    徐文賓略搖頭,“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牽涉到地母親戚之死,就算要拿人頂罪,那也一定是秘而不宣的,至少是極為機密的,正常情況下,知道的人肯定是屈指可數(shù)的,且會只做不說,就算不做了也不會張揚。

    換句話說,起碼在真正執(zhí)行之前,知情的也一定是鎮(zhèn)海司高層,消息不太可能擴散。鎮(zhèn)海司在這種地方周旋,其高層不至于連自己嘴巴都管不住,連這點自律都沒有,那還得了?”

    這么一說,娥眉也感覺到了些許異常,“公子覺得這消息有問題?”

    徐文賓目光落在了密信內(nèi)容上,沉吟道:“不是消息有問題,就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若是前者,消息打聽岔了都沒什么,問題是,地母親戚死了,鎮(zhèn)海司要拿人頂罪,散播這種謠言可不是兒戲,你覺得鎮(zhèn)海司內(nèi)部這個時候會出現(xiàn)這種錯亂消息嗎?若是后者,若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意欲何為?”

    娥眉驚疑道:“如此說來,后者,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的可能性很大?”

    徐文賓放下了手中的密信,忽微微一笑,話鋒也轉(zhuǎn)了,“娥眉,找那位天下第一才子要字的事,恐怕要擱置了?!?/br>
    “???”娥眉明顯意外了,先是提了裙子跪在了案前的蒲團上,然后拿起火折子打開吹燃,拿了剛才的密信點燃了,放進了火盆里燒掉,火折子重新收好放回了,才試著問了句,“來之前,公子不是說自己跟探花郎是舊識嗎?我想要探花郎的題字,您不是說就是見面打聲招呼的事嗎?不是讓寫個七八十來幅都沒問題的嗎?”

    徐文賓忍不住抬手撓了撓額頭,哭笑不得道:“有種大話說早了的感覺,話又說回來,就他寫的那幾個破字……不就是寫幾個字么,有你們想的那么好嗎?”

    娥眉溫婉道:“跟了公子這么久,公子可不是說大話的人,更兼眼前行事,可見公子與探花郎一定是熟悉的。京城的時候我去榜前看過的,字確實是寫的好呢,天下第一才子并非浪得虛名,聽說棄文從武封筆了呢,如今是千金難買、一字難求呢,連玄國公府都找不到一幅,我也不要七八十來幅,公子能讓他給我寫一幅就好,就一幅!”

    伸出一根食指小小示意了一下,神態(tài)間確實很期待、很想要的樣子。

    “天下第一才子……”徐文賓又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好像一聽到這個說法就想笑,不過稍作沉吟后還是搖了搖頭,“拿大才子頂罪的事,如果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你可知意味著什么?”

    娥眉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沉默思索了起來。

    徐文賓自問自答,“這事似乎已經(jīng)變味了,氣味上嗅著已不像是一樁兇殺案那么簡單了,幕后似乎還藏了什么人在虎視眈眈,像是在拿大才子當餌!一個能左右鎮(zhèn)海司配合的幕后人物,你覺得我們還能輕易去接觸那個大才子嗎?在不知禍福兇吉的情況下,不妨先冷眼旁觀看看?!?/br>
    娥眉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手里突然蹦出一幅探花郎的字畫,一旦不小心讓人知道了,就可能被某些人盯上?”

    徐文賓點頭,“是這個意思,問題是我們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幕后人想干什么,不宜盲目動作,否則后果難料。總之不急,只要人沒事,以后還有機會的,若那家伙修為廢了,不再冒險亂跑了,也有的是時間給你寫字?!?/br>
    正一臉惋惜的娥眉被逗的噗嗤一笑,“探花郎都那么慘了,公子還拿人家開玩笑?!?/br>
    “活該!亂蹦亂跳拿腦袋到處撞墻很好玩嗎?居然能干出在瑯?gòu)志託⑷说氖聛?,殺的還是王雪堂那種身份背景的人。做就做了吧,做完了跑了只要沒證據(jù)也就沒事了,這邊在地母介入前是必然要結(jié)案的,也不知他還要死賴在這干嘛,不是自找活該是什么?”

    “公子,能成為天下第一才子的,應(yīng)該也是個聰明人,他留下應(yīng)該有他留下的原因吧。”

    “沒有消息渠道,對各方面情況無知,沒有情報做支撐,再聰明也沒用。蒙住自己的眼睛耳朵,縮在小云間門口等著被人抓的事不是他干出來的嗎?這回殺了人,居然又能坐等著被人抓,總往同樣的坑里掉,你讓我說他什么好?人家守株待兔,他是守株之兔,這事也就他那種自信的聰明人才能干得出來?!?/br>
    見他把探花郎說的那么不堪,娥眉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岔開話題道:“公子,暫不碰面了,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你再去問問,讓鎮(zhèn)海司那邊的耳目把得知頂罪消息的過程詳細描述下來,我需要再確認判斷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猜測有誤?!?/br>
    “好的。公子長途奔波至此,又等了一夜消息,如今人已經(jīng)救下了,應(yīng)該不會有事了,還是早點歇下吧,不要熬壞了身子?!?/br>
    娥眉一番關(guān)切后,一襲白衣起身,款款離去。

    室內(nèi)安靜了,獨自一人的徐文賓又拿起了案上的一張舊紙,一張已經(jīng)顯得有些斑駁破舊的紙,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庾慶搞出的尋親告示,讓人從海市街道上小心揭來的完整一張。

    盯著琢磨了一陣,又忍不住自言自語嘀咕了起來,“尋親,你有鬼的meimei,這廝跑海市來瞎搞,到底想干什么?”

    掃塵寺。

    正殿內(nèi),兩名垂垂老矣的白須白袍老僧盤膝對坐,閉目禪定。

    殿外臺階上站著那位身披黑色金格袈裟的眉清目秀中年僧人,掃塵寺主持,當代冥僧。

    院子里還有兩名身穿黑袍的年輕掃地僧,法號長空、白云,冥僧的兩位弟子。